第四十一章 流言
姚滴珠看著婆婆,恨不得拿刀砍婆婆,她從前是嫁了那姓王的沒有錯,卻是當公堂休了的,早合王家無干係,偏老太太無事就來扎她幾下。羅老太看不見兒媳婦的臉色,猶自問她。
姚滴珠冷笑兩聲,道:「婆婆,我就是狐精。」
羅老太叫兒媳婦一句話噎著了,結結巴巴半日說不出話來。姚滴珠冷著臉看人收拾房間,也不說話。羅老太搭訕著自己走開,回到她房裡坐著,想到往日合羅大叔家並兄弟家在一處,每常得空娘兒們在一處做活說說笑笑春是熱鬧。如今每日只有她跟兩個半大不小的小丫頭,雖然吃的好穿的好,然每日獨坐空房,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那羅中書忙著生意,嬌妻又有孕,瑞是兩頭著忙的時候,不過每日晨婚二省,略打個照面罷了。
這一日偏回來的又有些遲,羅中書記掛娘子,只說自己親娘,回頭吃晚飯時再見不遲,就先奔回卧房尋娘子。他還在街上買了胖阿福,進了房門就自懷裡掏出來,笑對娘子道:「滴珠,來瞧,我給你買了個好耍的。」
姚滴珠在婆婆那裡吃了虧,正等著相公回來發作呢,聞言冷笑道:「你娘才當我是好耍的,今日不曉得在哪裡聽人家胡說,巴巴的跑回來問我你從前的男人是不是狐精」羅大福愣了一下,這個娘子又有才又有美貌,偏那個王舉人虐待,才陰錯陽差嫁了他,他是何等有福氣。這回叫姚滴珠直直的挑著舊事,他哪裡直得起腰來說話。忙笑道:「滴珠,你莫惱。如今外邊說王家的風言風語也不少,想是娘抽冷子聽了幾句叫人家唬慌了。」
「她分明是見不得我嫁你是二嫁。所以無事就挑出來說說,生怕人家忘了!」姚滴珠抱著肚子。惱道:「你若是嫌我,與我休書就是,還要我替你羅家養孫子,還要這般不消停合我鬧。羅大福,你去娶個又嚨又啞的做娘子才合得。」
羅中書低聲下氣哄她。偏姚滴珠扭著背就是不理他。眼前這母子二人都是他羅大福的心頭肉,少了哪一個也使不得地。羅中書只得道:「娘子,我去合你娘,叫她下回休煩你。」
冬天日頭短,羅老太房裡早點上了幾個燈,羅中書打窗下過,看見老母親印在窗紙上的影子,正那裡打納鞋底,只聽得麻繩拉過鞋底的「滋啦」聲。就不見老娘挹頭歇歇。羅中書方才在肚內想地一篇話就說不出口,喉頭滾來滾去,道:「娘。http://一雙鞋不值什麼的,天都黑了。你老歇歇罷。」
羅老太看見兒子。她悶了一天地好容易見著兒子的面,欣喜的拉兒子到鋪了軟墊子的羅漢床上坐。笑問道:「今日生意好不好?是不是有大生意?賣把哪家的?賣了多少?都是什麼人來?」
羅中書無奈道:「娘,你問這些做什麼?我一日也要賣幾百斤,哪裡記得這許多。」
羅老太吃兒子說她,突然傷心起來,丟了針線,一邊抹眼一邊掉淚,道:「早知就不當讓你出門,在我們縣裡呆著,不過銀錢少些,金姝銀姝就是都嫁你也無妨,咱娘四個還在一塊過日子,哪像如今,你們嫁地嫁,不在家的不在家,閃的你老娘悶殺。」
羅中書叫老娘說的一點脾氣沒有,好言勸道:「娘,你悶了,或是小梅妹子那裡耍,或是大嬸子那裡耍,都使得的。只是……」他想到娘子還在卧房生氣,咬咬牙道:「只是有些事體,外人不知道的瞎傳就罷了,你老人家聽聽笑笑就罷了,休回來傳到滴珠耳朵里。她正有孕呢,脾氣本就比平常差些。」
羅老太盯著兒子良久,嘆氣道:「你回來先去見你娘子,她合你告狀了?」
羅中書紅著臉道:「娘,那王家的事體,本來就是世人亂傳的,小梅不是說她親眼看見王家兩個老的坐著車先走,過了一二日那王舉人帶著妻妾也走了,還有兩個妾,一個逃了一個賣了,就是他家地管家婆子,也是親眼見著走出門地,你跟人家亂說什麼?」
其實他也是聽說了那些傳言,心裡也怕那王舉人真是狐精,萬一真是,變化了來害滴珠怎麼辦?所以白日里抽了個空去尋小梅,打聽得明白才放心。
羅老太惱道:「你成親才幾日,就叫媳婦教地會教訓老娘了?再過幾日,怕不是還要趕我走呢。」
羅中書叫老娘這等胡攪蠻纏,哪裡招架得住,告饒道:「娘,你安生些,滴珠的胎有些不穩,你老人家非要合她鬧什麼?」
羅老太板著臉道:「我問問她怎麼?她嫁過兩遭難道是假的么,人家傳成那樣,我也是怕你沾了邪氣,她嫁得我就問不得?聽說嫁那個姓王地,原是她爹媽都不在家,她自家搶著就嫁了。這等婦人能是什麼好的,只有你傻,當她一個寶!」看兒子都像是要哭出來地樣子,改口道:「我地兒,但是你急氣些,凡事壓著她一頭,我替你操什麼
羅中書不言語,羅老太就叫擺飯,要合兒子一處吃。羅中書想去陪娘子,偏老娘東一句說舅軌,西一句說堂妹,他就走不成。吃了晚飯羅老太拉著兒子的手說了許久地的舊事,說的累了才放兒子回去,還叮囑他:「她的胎不穩不能同房,你只在西裡間睡,叫兩個丫頭子陪著她就是。」
羅中書隨口應了,飛奔回房,圓桌上擺的滿滿的一桌子菜,都不曾動過,姚滴珠面朝里睡在床上。羅中書走近了摸娘子,卻是睡著了,那重身子的婦人渴睡,他是曉得的,替娘子剝了衣衫鞋子。就取了床錦被替她蓋上。床上睡不得,又捨不得拋下娘子去西屋睡,他輕手輕腳洗了腳。在床踏板上鋪了床被睡下。他白日里勞累的狠了,起來看了兩回滴珠都是睡著的。那裡忍得住,就在腳踏上睡著了。
姚滴珠半夜醒來一回,身上卻是有被,爬起來看羅中書睡在地下,正要喊他。羅中書已是醒了。跳起來問她:「是要吃熱茶,還是要小解?餓不餓?」
姚滴珠那一肚子氣就冰消雪化,嬌嗔道:「冤家,你吃了沒有?」
她自有孕,只略長了些肉,又無浮腫,雖然不曾打扮,燈下看著依然美麗。羅中書看地痴了,
不自覺伸出手來。緊緊握著娘子的手,笑道:「我去下些挂面給你吃罷。」
姚滴珠搖頭道:「不要你去,你喊人去下兩碗雞湯麵來。我怕你在你娘那裡沒吃好,叫人在廂房熱著雞湯呢。」
羅中書也捨不得放手。喊起在外打盹的阿碧去下面。回來在火盆里取了熱水遞把姚滴珠吃,又替她打水洗臉泡腳。極是盡心服侍。過了一會阿碧提著一隻小吊罐進來。姚滴珠卻是餓了,揭開蓋子,裡邊大半罐湯,小半罐面,撒著嫩綠噴香地蔥花,還有一大勺切的細細地酸豆角。羅中書取大碗替她盛了一大碗,居然還不夠,又吃了一小夾子,那些卻是羅大福吃了一半,還有小半丟在桌上不曾收拾,兩個都打著呵欠滾到應酬上去,轉眼睡著,天亮都不曾起。
羅老太早晨起來光梳頭凈洗臉,房裡地下並傢俱都打掃揩抹乾凈,泡了茶等著兒子來問安。誰知等到茶涼也不見兒子伸頭。老太太想到昨日兒子那神情,甚是不放心,走到兒媳婦卧房門口,聽阿碧說老爺跟夫人還不曾起,她就惱兒子不聽話又跟姚滴珠同睡,拍門喊道:「大福,起來,你今日還做不做生意?」
羅大福聽見娘喊他,打著呵欠道:「還困呢,娘,一日不開鋪子不打緊。」姚滴珠巴在他懷裡睡得正香,他看看娘子的微微笑的小臉,再看看那個越來越大的肚子,哪裡捨得抽身。
羅老太喊了一聲,聽見裡邊沒聲音,想了想不再做聲,回房去了。姚滴珠睡到日中方起,羅中書起來忙忙的梳先了去鋪子照看。打聽得兒子出門。羅老太方自家走到媳婦房裡來,把說話地口放的軟軟的,道:「滴珠,你們還當分房睡,身子不穩,正當靜養,他男人多少有些兒粗心,睡夢裡撞著碰著,叫你怎麼樣了,可是白吃苦。」
姚滴珠聽見這樣說,愣了一會,面無表情應了聲:「知道了。」
羅老太訕訕的道:「我問你那個姓王的,並不是存心要氣你,只怕你沾了妖氣呢。」
姚滴珠心裡略好過些,再加上羅中書對她實在是沒話說,也放軟了說話,道:「那是人家瞎傳的,並沒有那樣的事。」
羅老太想到兒子三十多,姚滴珠又是頭一胎,忍著姚滴珠的冷臉,與她說些生孩子的事,又道:「你月份還大,無事當常走走,或是小梅那裡,或是你那箇舊朋友那裡,一來走動走動將來好生,二來也散個悶。」
姚滴珠極少得婆婆好言語,愣愣地,不曉得怎麼合她說話。羅老太有些灰心,指著一事出來,回房叫人看著院子,自去羅大叔家耍去了。
那姚滴珠想了想,婆婆都叫她出去走走,那走走又何妨?備個轎子抬到酒坊里。羅中書就放下生意陪她逛,她想到婆婆說的那些話雖然不大中聽,卻像是有個意思的,就是不給老地面子,也要給身邊這個好男人面子。就替婆婆挑了兩身好衣料。這等團壽折枝花卉紋的料子一看就是與老太太做衣裳地。羅中書捧在手裡,抬眼看滴珠對他嫵媚一笑,覺得這幾塊布比金山銀山還要重。
糾結啊,糾結啊。。。俺居然卡文了。臉紅紅地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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