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便是人間好時節3

都城城郊茅屋內，安捷躺在床上，身旁除了青鬼外，還有一位紅顏知己。

安捷睜開眼，面無表情，「為何要救我？」

「大丈夫，能屈能伸。」青鬼平靜道。

安捷雙目無神，似一團泥，渾身都無力。

「你不敵韓歡，已成事實。但每個人選擇的路不一樣，到達的高度也不一樣。你在武藝上面或許不敵，但可以勝在其他方面。」

紅顏知己哭泣道：「是啊，你何必想不開。」

「等你何時想通，何時回太子府。」青鬼轉身，眸色冷靜，一個武者，是應該有自尊心。

但安捷的自尊心太強了，他拚命想要證明比韓歡強，甚至還拿到了清輝劍，但最終結果太殘酷。

十二樓一戰，沒人看經過，因為大家要的是結果。

無論比試有多殘酷，有多激烈，大家最後在意的只有輸贏。

青鬼坐上馬車，沒行多久，馬車便停了下來。

「大人，外面有群人攔在路中間。」馬夫轉頭道。

敢攔他的路，想必對方有一定把握，於是青鬼撩開帘子，見是凌雲，便知道北國的人還是未放過他。

凌雲開口道：「三皇子，大王確實是有急事相求。」

「說來聽聽。」青鬼視線盯著凌雲，令凌雲有幾分壓迫感。

這時，青鬼倒笑了，緩緩開口：「讓我來替你說，小王子從生下來便得了一種奇怪的病，若是不小心磕破了皮，出了血，便會血流不止，而且需要人為他輸血。大王找遍全國，只找到一人，但那人的血，幾乎快被放完了，大王聽到菩提子說，小王子的血特殊，家族中可能會有人同小王子的血一樣，所以大王想到了我。大王派你，不遠萬里前來，就是為了治小王子的病，是不是？」

凌雲神色一緊，沒想到葉家堡告訴了青鬼他們的來意。

如此，只怕青鬼更不願意跟他們走。

「三皇子，為了小王子，為了北國，請恕在下失禮了。」凌雲說完，便示意身後的人抓住青鬼。

青鬼背著手，眼裡浮現幾分不屑，彷彿在說，就你們，還想捉住我？

凌雲拔出劍，朝青鬼揮去。

烈日當空，十幾條黑影朝馬車上的影子撲去。

只見這十幾條影子迅速糾纏在一起，凌雲更是下了狠心。大王曾給自己一年的期限，讓他帶青鬼回來，眼看著就要到期，凌雲心中自然著急。

可安魂鉤不給凌雲任何機會，沒過半個時辰，北國的士兵全部被傷倒在地，包括凌雲。

眼看著青鬼再一次離開凌雲眼前，凌雲高聲道：「三皇子，若是你的身份被南國大王知道，南國大王該如何想？賢王又該如何想？」

話音剛落，一把鉤子飛來，勾破凌雲喉嚨，頓時鮮血四溢。

青鬼收回鉤子，緩緩來到一名北國士兵面前，隨後半蹲著，問道：「你知道，我最恨別人威脅我，一旦我感到有危險，我便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現在告訴我，除了你們，還有誰知道我的身份？」

躺在青鬼面前的北國士兵，渾身發著抖，「凌侍衛只將信息報給過大王，還有…葉家的星宿師葉上珠知道。」

「葉上珠…」青鬼喃喃著這個名字，隨即站起身，眸子沉了下來。

葉家堡的人，知道的太多了。

秋風雅苑，韓歡一邊穿著衣服，一邊看著窗外的天色。

江城跟在身後，問道：「你現在這幅模樣，是準備到哪裡去？」

「去見嬌嬌。」韓歡回答地十分明朗。

「你知道嬌嬌在哪裡嗎？」江城問道。

「肯定在王府。」韓歡拿起清輝劍，就準備出去。

江城趕緊攔在門口，一臉認真道：「知道是王府，你還準備去？」

「嬌嬌在的地方，刀山火海我也去。」韓歡說完，繞開江城，大步走了出去。

看著韓歡大步流星，江城總有種韓歡和嬌嬌會被昭王抓包的感覺。

錦城昭王府，代阿嬌握著劍，在竹林庭院里，提步輕舞。

代阿嬌只能憑藉韓歡教過她的劍術，來睹物思人。只不過，韓歡教的是劍術，而她學藝不精，練出了劍舞的模樣。

她向來都是學藝不精，紅姑說過她，她自己也明白。

就像她將經書給了昭王，昭王一點即會，比她可聰明多了。

昭王抱著經書，一讀就是好幾天，茶飯不思，又十分刻苦，這叫代阿嬌情何以堪。

不知何時，在居室內讀著經書的周乙，突然站在了門口，似乎已經站了一會兒，想必是將代阿嬌這段劍舞瞧見了。

代阿嬌頓時覺得難為情。

然而周乙不以為然。許是這幾日悶著了，周乙不禁咳了幾聲。

代阿嬌連忙問道：「二爺，你這是怎麼了？」

「無礙，我休息一會兒就行了。」周乙坐在石桌前，倒了一杯茶。

這時，晨風從不遠處的小徑走來，向周乙報告道：「王爺，漢城旱災嚴重，昨日長孫大人已經提議上去了。」

周乙嗯了聲，忽然問道：「本王已有多久，未上朝了？」

「回王爺，已有二十一年。」晨風說出二十一年時，聲音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沐浴更衣，本王明日便要上朝。」周乙輕聲道。

晨風激動回道：「是，王爺！」

「望二爺，旗開得勝。」代阿嬌在一旁笑道。

周乙眸光流轉，聲音沉了沉，「一定。」

漢城旱災，長孫章上了奏摺，望大王能夠儘快指派人，避免民心動蕩，百姓勞苦。

周煌看完奏摺，視線落在周賢身上，也是個鍛煉太子的機會。上一次海盜橫行，剿滅海盜，太子功不可沒。若是周賢能夠再得民心，以後便會使人信服。

正當周煌目光停留在周賢身上時，朝堂之上有一官僚，站了出來，朗聲道：「大王，微臣有一個合適的人選。」

「說！」周煌心想肯定是推薦周賢，沒想到此官卻開口道：「聽聞昭王前幾日大病初癒后，便直接趕往了漢城，如今他對漢城的旱災，應該是最了解的人。」

昭王？周煌頓時以沉默起來，若有所思。

「昭王體弱，若是到了漢城，身子支撐不住，你該當何罪？」史書瞪著說話的小官，沉聲道。

「大王盡可放心，微臣參加昭王宴席時，昭王精神大好，再說昭王身邊有菩提子老前輩的弟子相伴，身子定沒多大問題。今日經過秋風雅苑，見昭王的馬車停在門外，想必是來到了都城。」小官回道。

說起昭王的宴席，本來沒有多大的影響，但韓歡到了宴席后，此事便轟動了朝野。周煌自然清楚。

周賢不動聲色地瞥了小官一眼，他記住這人了。

周煌問長孫章：「丞相以為如何？」

在眾人的注視下，長孫章眼睛都不眨，淡然自若地回道：「大王，可以一試！」

聞言，周煌思考片刻，便命令道：「傳昭王。」

周賢眼光一冷，好啊，蟄伏這麼多年，終於要露出真面目了。

周乙一身素衣，如一陣青煙，來到朝堂之上，迎接百官的注目。

周煌打量周乙，自己已有很多年沒有看見他了，心中說沒有虧欠是假的。

「聽聞府里有醫女，將你的病症治好了？」周煌問道。

周乙恭敬地鞠了一躬，回道：「回父王，兒臣確實感覺痊癒了。」

「菩提子老前輩果然名不虛傳，方才我們在討論漢城旱災，聽說你已經到過了漢城？」

「回父王，兒臣確實到過漢城。兒臣本想書信一封給長孫大人，畢竟父王前些日子為了邊關的戰事，十分勞累，所以兒臣希望能夠為父王減輕愁慮。」周乙的語氣十分謙卑，滿滿的是對周煌的關心。

周賢冷眼盯著周乙，沒想到周乙說起官話來，一套接著一套。

看來周乙是真的想要和自己斗一斗。

周煌似乎在想著什麼，隨後道：「這樣吧，你隨賢兒一同去漢城治理旱災。」

周賢一愣，偏頭望著周賢，皺緊了眉頭。

而周乙面上雖平靜，心中卻還是失落幾分，看來父王還是中意賢王，不過沒關係，他也有機會。

「讓昭王跟著賢王去？」這不擺明讓賢王欺負昭王嘛！代阿嬌支著下巴，為昭王感到不忿。

晨風也覺得不滿，說到底，大王還是寶貝賢王。

周乙一回來，代阿嬌和晨風相視一眼，眼裡彷彿都在說，你先問王爺今日朝堂的事情！

代阿嬌跟在周乙身後，時不時偏頭打量著他。

「你跟我一路了，是想問我什麼事嗎？」周乙淡淡問道。

代阿嬌沉吟道：「二爺，你別灰心，你和大王感情這種事，得慢慢培養。這樣他才能看見你的誠心。」

盯著代阿嬌，周乙不免好笑，「我並沒有感到灰心，也沒有沮喪。總而言之，這不是最壞的結果，至少父王同意我回朝堂了。你先回去收拾行李，明早跟我一起出發。」

「去漢城？」代阿嬌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事情會不會進展的太快了，她都沒準備。

代阿嬌走了幾步，又轉身問道：「二爺，那晨風要去嗎？」

「他留在王府。」周乙回道。

代阿嬌點點頭，沒想太多，便回房間收拾一番。

翌日，馬車停在王府門口。

周乙先行上馬車，隨後伸出手來。

其實代阿嬌在周乙伸出手來時，猶豫了幾秒，但眾人都注視著她，她又是王爺的姬妾，便不好推脫。

戲得做足，別人才會相信。

於是代阿嬌將小手放在周乙手中。

周乙的五指很好看，骨節分明，修長秀氣。

坐進馬車，代阿嬌撩開帘子，問道：「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

周乙回道：「去桐城，等賢王的人。」

代阿嬌哦了聲，開始不安起來，她同周乙兩人在這狹小的空間里，又說不出話來，真的很彆扭。

於是代阿嬌開始尋找話題，「二爺，你對旱災有什麼主意嗎？畢竟這是天災，人為不能改變。」

周乙盯著代阿嬌，想了想，回道：「其實無非就是缺水缺糧，要不就引華城的水過來，要不就派發糧食和水。」

代阿嬌點點頭，引華城的水過來，那定是費一番功夫才行。派發糧食和水雖然簡單，但是剛剛結束戰事，又突然準備一座城的糧食，確實難為老百姓。偏偏大王沒有提及開國庫的事情，就讓昭王和昭王自己想辦法。

周乙目光落在代阿嬌變化莫測的小臉上，目光溫和幾分，「依你之見，有什麼好的辦法嗎？」

「我覺得二爺說的引水工程，是從長遠角度考慮的，比較靠譜。若是單單派發糧食，明年再旱災有怎麼辦？所以漢城還是會杯水車薪。」

聞言，周乙揚起嘴角，「上天還算厚待我。」

代阿嬌不好意思地笑笑，隨後想起後面馬車裡的兩人，便問道：「二爺，後面車裡的兩位，是你的門客嗎？」

「對，他們是兩兄弟，一文一武，哥哥是文，叫徐聰，弟弟是武，叫徐俠。兩人五年前來到王府。」

代阿嬌哦了聲，單從長相上，看不出什麼，只能以後慢慢接觸，才能了解。

馬車突然劇烈顛簸，代阿嬌正處於晃神之際，被突然一下，不免身子朝前傾去。

周乙也不扶，任由代阿嬌身子朝自己靠近。

「砰」的一聲，代阿嬌的頭砸在周乙胸口，周乙頓時眸光深沉。

「對不起，二爺！」代阿嬌連忙推開，抓著兩側的坐墊，臉頰泛紅。

周乙移開視線，問道：「你和賢王有什麼仇恨，可以慢慢講給我聽。」

代阿嬌抬眸，有些猶豫，但還是全盤托出自己的身份。

包括她是如何躲開代府被抄家，被菩提子所救，然後被靜好師姐恢復容顏。

周乙很耐心地聽完，隨後揉了揉代阿嬌的頭髮，輕聲道：「你受苦了，當初的事，我也有錯。」

代阿嬌不適應地朝後退了退，「二爺言重了，我明白那時二爺的處境。」

周乙手一頓，眼神暗了暗，嘆道：「有時候你看見的，並不就會是真相。」

「所以我才二爺為我們代府平冤。我父親雖然魯莽衝動，但性情豪爽，為人坦蕩，不應該成為犧牲品。」

兩人沉默一陣，周乙撩開帘子，瞧了眼外面的天色，問道：「後日到了桐城，賢王的人會約半日才到，你有什麼想要去的地方，我可以陪你半日。」

聽到這話，代阿嬌受寵若驚。

「你現在是我的姬妾，陪你是理所應當。」周乙的聲音，如春風拂面，令代阿嬌不由感慨，昭王真是太溫柔體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