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只緣身在此山中4
暑氣瀰漫,代阿嬌用扇子扇著風,恨不得身外只穿一件輕紗。一進入漢城的地界,著實像在烘烤著人般。
進了城門口,周賢和周乙前往府司大人的住處,沿途的田野幾乎已經皸裂,剩一些農民坐在田壟邊連連嘆息。
代阿嬌下了馬車,跟在周乙身後。
錢淵叫上了韓歡,兩人便一同進入漢城府司大人的府內。
漢城府司大人上前,掃了一圈來人後,恭敬道:「兩位王爺,韓將軍,天氣熱,進屋喝點降火的茶吧!」
幾人確實覺得口渴,明明只走了一會兒,怎的這般悶熱?
「兩位王爺,引水工程十分浩大,若是大王不發令,我等城內的糧餉根本供應不足。」漢城府司說完一句話,擦了擦頭頂的汗。
周賢見漢城府司,瘦的跟皮包骨一樣,便知道他費了不少心思。
這時,眾人的目光紛紛移向錢淵。
錢淵則一副你們都看著我的表情幹什麼?不過錢淵也迅速意識到,他既然來了,這些人肯定也會讓他幫忙出資引水工程。
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他有什麼好處。
父親說,商人應該懂得談判,而且要學會選擇同等利益,甚至大於的利益交換。嗯,讓他想想,他能從中得到什麼。
要是江城在這裡就好了,還能幫他出主意。
韓歡瞧錢淵眼珠一轉,自然看出錢淵這點貓膩心思,行啊,還算成長了,知道可以用錢來換對他有利的東西了。
漢城府司見大家的目光都落在眼前這位胖胖的小夥子身上,不免問道:「賢王爺,這位是…」
「江南首富之子,錢淵。」
聽到這個稱呼,錢淵內心偷笑,但面上裝作矜持,擺擺手笑道:「承蒙各位抬舉,在下就是有點小錢罷了。」
聽到這話,代阿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還記得江城說,錢淵是桐城唯一一個敢拿黃金上街的人,因為他雇了將近三十個打手在身邊。
周賢問漢城府司:「現在引水工程除了銀兩之外,需要什麼?」
「回王爺,需要勞力。」漢城府司回道。
聞言,青鬼開口道:「漢城城內城外除開老弱婦孺,剩有幾人?」
「不足八百。」
「若加上老弱婦孺呢?」
「剛好一千左右。」
青鬼思考片刻,便同周賢道:「一千人,足以。」
漢城府司聽青鬼要將老弱婦孺也送去引水工程,不免擔心。她們能夠有多大的力氣?而且女人還會拖慢男人的速度。
青鬼解釋道:「愚公移山,便是子子孫孫,無論男女老幼。在某一方面,這些婦人發揮的作用遠比你想象的要大。」
「這…」漢城府司還是擔心,不禁望向周賢。
然而周賢見青鬼說的肯定,便支持道:「我同意青鬼的說法,你收拾收拾,寫一份文書,號召百姓去修溝渠。至於食糧,你們不用擔心。」
周賢都發了話,漢城府司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迅速回去寫文書。
一旁的錢淵邊扇著風,邊問道:「那些老百姓,會幫你們修溝渠嗎?」
徐聰回道:「錢少爺不知,老百姓被旱災害的連糧食都沒有,若是聽說引水可以灌溉農田,心裡定是十分歡喜,哪有什麼不願意的。」
錢淵似懂非懂,總結一句話,便是民以食為天。
回到房間后,錢淵想了良久,才想到問兩個王爺要什麼了,他可以要經營王宮物料的權利。
以後若是都從錢家輸送物料進去,那他錢家不是風光無限?
「我怎麼這麼聰明!」錢淵笑著朝周賢房內走去。
但周賢聽到這個主意,並不願意將權利派給錢淵。因為若是錢淵向著他那王弟,他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錢淵見周賢猶豫,心裡也稍微猜到幾分,便道:「賢王,你也知道我們錢家已經是江南首富了,犯不著做一些危險的事情給自己心裡添堵。我和父親只希望和氣生財,財源滾滾,所以我們只站生意和金銀,不站個人感情。」
周賢眯著眼睛,看來錢淵也不傻。「那依錢少爺之見,我這邊給予錢少爺的,比起那邊,如何?」
「自然是賢王讓我更放心。」錢淵一雙小眼睛,努力地露出真誠來。
周賢半信半疑,他本以為錢淵是個紈絝公子哥兒,便沒怎麼上心,但是眼下看來,這個公子哥兒還挺有想法,竟然知道交換王宮的進貨權。
所以他不能掉以輕心。
於是周賢笑道:「這件事,並不是我一人能做決定,這樣吧,我考慮考慮。」
「先謝過賢王。」錢淵回道。
望著錢淵的背影,周賢知道,錢淵只是順道跑過來給自己提個醒,畢竟周乙也可以幫他在父王面前提一句。
正如錢淵所說,他只是個商人,能代表他立場的只有錢財。
周賢不禁揚起嘴角,其實他也不必擔心,錢淵若是不聽話,派人除掉便是,何必當下如此煩惱。
休息片刻,周賢便和青鬼來到府司漢城的房內一起商量引水工程的事宜。
周賢看著圖紙,問漢城府司:「你預測的工期是多久?」
「回王爺,半年。」
周賢點點頭,半年其實不算長。想了想,周賢便抬頭,望向周乙,問道:「王弟要一同去指導工程嗎?」
「不了,我覺得身子欠佳,便留在府里吧!」周乙清楚,一切都已經打點得當,他去也是白去。這次周賢是主要負責人,功勞理應也是他的,自己不過是跟來學習一番罷了。
作為太子的周賢,比起他來,更得父王的喜愛。若找不出周賢失誤的地方,他根本沒有任何反擊的能力。
但,周乙也清楚,這一切,只是時候未到。
徐聰為周乙撐著傘,身旁跟著韓歡。
周乙問道:「韓將軍準備什麼時候回關口城?」
韓歡知道歸期將到,不能再在這裡逗留,面上不免悵然一分。
沒聽到韓歡的回答,周乙腳步一頓,餘光打量著他。
「回王爺,七日後,我便啟程去關口城。」
周乙嗯了聲,神情看不出喜怒。
「王爺,我雖在邊關,但只要王爺有需要,馬不停蹄,我都會趕來。」韓歡承諾道。
周乙淡笑,「難得你有這份心思。」
三人散步到居住的庭院,代阿嬌端著甜糕,笑意盈盈地走來。
「坐下歇息一番吧!」代阿嬌指向庭院內的石桌。
代阿嬌接過傘,又道:「你們先坐著吃,我已經吃過了。」
吃著甜糕,周乙吩咐徐聰道:「雖然我沒有去,但你可以代表我去看看工程進行的如何了。」
「是,二爺。」徐聰回道。
見狀,代阿嬌立即道:「二爺,不如讓我跟著徐大哥一起去吧!」
聞言,周乙盯著代阿嬌,眸光深邃,似乎在想著代阿嬌說這話的緣由。
「我只是想去看看。」代阿嬌解釋道。
「你的身份不方便的,不如讓韓歡帶你私下去,就不用跟著徐聰了。」周乙回道。
代阿嬌抿著唇,看向韓歡,「多謝二爺。」
代阿嬌和韓歡兩人騎著馬,出了城,沿著林蔭小道行走。
「你為何想要去看百姓修溝渠?」韓歡問道。
「其實我想幫忙來著,但是二爺說不必。你想啊,連這麼小的孩子都去幫忙。」代阿嬌覺得儘管他們是王爺,是大臣,但也是普通的人,為什麼不能同百姓一起同甘共苦呢?而且,這也不是掉身份的事情。
韓歡目光柔和幾分,「若是在邊關,你定能和他們一起享受忙碌,畢竟那裡看的是能力,並不看身份。」
「韓大哥,我開始以為王位之爭,不過是你死我活,但是現在看來,有很多因素。」代阿嬌癟癟嘴,看著越來越近的工地。
聽到代阿嬌這話,韓歡挑眉,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能夠順利坐上王位,還要靠運。」代阿嬌偏頭,似乎認真思考了一番,才得出了這個答案。
「你這話有意思,什麼是運?」
代阿嬌想了想,又抬頭,望著陽光從交疊樹葉的間隙中,絲絲縷縷揮灑下來,像極了夜裡的星辰。
這個運,她也解釋不清楚。
只是她覺得,萬事都有可能,雖然現在昭王的勢力不如賢王,但指不定哪一日,昭王就能翻身。能夠讓昭王翻身的機會,便是運。
「嬌嬌,我七日後便要回關口城了。」韓歡開口道。
聞言,代阿嬌心口彷彿被螞蟻扎了一下,雖然已經習慣了離別,但還是按捺不住情緒。
兩人沉默了片刻,韓歡主動開口道:「嬌嬌,我離開以後,你萬事小心。」
代阿嬌低頭,輕輕嗯了聲。她安慰自己,韓大哥是將軍,自然要回關口城。
只是,若是韓大哥回去,不知何時,才能看見他。
「嬌嬌,你等著我,等我為南國打一個天下太平,我一定回到你身邊。」
天下太平,這四個字真的很不容易。
代阿嬌再次揚起頭,忍住眼淚,佯裝堅強。
感受到代阿嬌難過的情緒,韓歡便安慰道:「嬌嬌,你留在昭王的身邊,我也很放心。」
「嗯,二爺是個好人。」代阿嬌喃喃道。
「所以嬌嬌你放心,若是真的到了昭王和賢王對戰那一日,我和手下的兵,一定會隨昭王。」韓歡堅信,只要站在昭王這邊,便能護著嬌嬌,便能守下南國。
懂山
陳柏坐在院子里,感受著暖洋洋的日光,滿足地伸了個懶腰。他總算將這些新增的植物寫上了經書。
自從靜好從懂山出來,並且拿著那根紅色葉子的植物后,他就發現靜好對他的態度改變了。
靜好主動讓陳柏寫經書,這讓陳柏受寵若驚。
這是不是就代表靜好接受了自己在這裡,在她身邊?
小黑不沖他叫了,白狼也不會用兇惡的目光瞪著自己了,被小黑咬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陳柏笑了笑,原來人真的很容易滿足。
靜好抱著一堆曬好的藥草,走進院子,陳柏見了,連忙起身,接過篩子。
靜好盯著陳柏,也沒有說話,只是將手裡的東西交給了陳柏。
這些天,靜好在想,陳柏留在這裡的用意。若是他想學醫術,那這些日她讓他寫經書,並且搗葯配藥,應該學習了不少。但陳柏好像有一種住在這裡就不願意離開的感覺,所以靜好開始想陳柏留在這裡,是不是也有一部分是因為她?
所以靜好在陳柏放下藥草后,忍不住道:「陳柏,你是不是喜歡我?」
這話問的陳柏手一抖,沒想到靜好這麼直接,不禁一顆心像小鹿亂撞一般。正當陳柏準備回答時,卻聽靜好又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大的年紀?」
聞言,陳柏一愣,看了眼靜好,不過三十歲的模樣,也大不了他多少。
靜好搖搖頭,嘆道:「我這把年紀,可以做你的母親了。」
聽到這裡,陳柏不免瞪大了眼睛,目光獃滯。隨後陳柏眼裡浮起濃濃的失落,「姑姑,你不用說這些,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的年紀。我可以確定,現在的你,正是我所喜歡的。若是你不喜歡我,想要嚇唬我,完全不用說這些,你只要說不喜歡我就行了。」
靜好無奈,果然是小孩子。
陳柏抬起頭,神情受傷,「姑姑,你是不是想要趕我走了?」
果然,他就說為什麼這段日子靜好對他的態度改變了不少,看來根本沒改變,靜好一開始就想要讓他離開。
但他真的很喜歡這裡,要他住一輩子都可以,只要能夠和她待在一起。
靜好搖搖頭,「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我喜歡你...」
聽到我喜歡你這四個字,陳柏彷彿活過來一般,神采奕奕,但又聽靜好道:「是因為你的堅持和勇氣,讓我明白未來是你們年輕人的。」
所以她在看見嬌嬌從懂山出來的那刻,內心會湧起萬般感動。
「為什麼你總要強調年紀呢?我不是跟你說了,年紀不是問題嗎?」陳柏一想到自己要被趕著離開,就忍不住煩亂了起來。
這段日子,他做的一切,難道靜好就這麼熟視無睹?
「我曾經是胡國的王后!」靜好開口道。
正在傷心的陳柏,聽到這話,隨後就來了路句:「胡國的王后又怎樣?胡...」
反應了足足半分鐘,陳柏才意識到好像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