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威逼利誘
正所謂「立木為信」。對於臨近平川之地民間飽經欺壓的一些人,再加上舊時面對外地人,在人均智商本就不低的中國天然有一種懷疑和警惕之心。如果僅僅是「口惠而實不至」「畫餅言志」是很難有充分效果的。
當然張立新還是稍稍有些低估在這並不算寬裕的聖賢村下層百姓當中哪怕二十文錢和言必守信的殺傷力了。
尤其不僅僅是前來的人不論男女老幼張立新都贈予二十文錢,還準備了專門的裝有石灰的小陶瓶。告訴眾人:「可以藏在家中穩妥的地方,如果有人來沒收,就可以說我們忘了給這些錢。。。」
這樣的關懷和心思,迅速就讓不少人為之感動。雖然也有一些人懷疑,但張立新卻並沒有讓眾人付出太多,想讓人誤會成詐騙也沒有憑據。
就在第二天晚上,聖賢村楊大戶不少人再次神色慌張的聚集了起來。
「有些不對勁兒啊?他們看樣子是真想在這裡紮根了?我們怎麼辦?」
「趕快收拾東西走人吧!這裡絕非久留之地。如果我們再不走,恐怕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楊老太爺還是捨不得這聖賢村的地盤,最終還是決定僅僅讓一名家人帶著孫子先走探探路。。。
然而:讓楊家大戶沒有想到的是張立新也沒有磨磨蹭蹭浪費時間,僅僅是再眾人面前宣講的第二個晚上,就直接「揠苗助長」,通過直接砸小錢的方式以最快的速度動員出二十多個平日里在這聖賢村過的十分不如意之人在村中幾個大戶人家那裡晚上放風。
就這樣:楊大戶的外逃打算很快就被發現了,並最終被張立新率領人騎馬給追了回來。並從哪裡之後,每天夜裡在聖賢村附近都組織人點氣火把。投石器大面積的投小石子和傳書的威脅恐嚇之下,根本沒有多少在這種威脅面前抵抗能力楊大戶一家人很快就被張立新還有李義兩人扣押控制起來,並專門關在臨時挖出來的半埋式簡陋建築之內。
其實在最初的時候,張立新也不是沒有想過「請客吃飯,皆大歡喜」式的農民運動。不過在仔細的權衡之後卻覺得很顯然有內在的問題與不妥:先不說不順的情況。就算自己通過曉之以理動之以利的方式,暫時可以讓楊大戶家讓出大量的利益,讓整個聖賢村的農民擁有「翻身解放」式的巨大獲益。那這種恩德會全歸功於自己么?很顯然:這種情況下至少很多人是會認為是楊家人善心大發了,哪怕是在自己的逼迫下。如果是這樣,自己又怎麼可能通過這樣的農民運動來篩選出自己所需要的「政治兵員」呢?難道不會有人擔心「別看你今天鬧得歡,小心將來拉清單?」
而且依據張立新所知的一些經驗:百姓是會感恩於利益和小恩小惠。但是:如果完全是出於利益,怎麼可能有能夠達到自己所設想水準的「政治兵源」?如果簡單是給下層利益就能擁有人類歷史上巔峰意志水準的新型武裝,那當年軍功授田的秦軍與六國軍隊又沒有二十倍的「彈藥量」與戰爭軍費支出差距,怎麼在嬴政一統六國的過程中也經歷過不止一次敗仗?為什麼秦軍的戰鬥力頂天是比趙、楚略強一些,而不是強出一個層次?
很顯然:利益只是「佐料」,只為了田地和私利而戰的軍隊,永遠不可能是一支可以創造奇迹的軍隊,充其量只會是中外歷史長河中如過江之鯽一般多的「強軍」之一,甚至都不可能是「知名強軍」。必須有仇恨,並且最終化解了仇恨而轉化為「為天下蒼生而戰」信仰。如果沒有這種捨棄個人一切從仇恨到利益再到生命乃至包括生命的道德信仰--至少部分骨幹必須如此,就不可能鑄就巔峰,更很難做到在強敵面前以戰養戰發展壯大,內部組織關係上就更不可能擺脫任人唯親、帕金森官僚定律之類的頑疾,從而畢然影響新型軍隊同等質量下的組織擴張速度。這種情況下,一個「反面角色」都不找出來,反而要跟自己批判過的富貴之人請客吃飯觥籌交錯,那會讓自己所需要的人怎麼想?那些曾經深受壓迫的下層怎麼想?
因此:張立新不得不做出某種「決裂」的表態,和「站在窮人一邊」的立場。當然,張立新此時也明白:如果自己現在就毫無限制的「吃大戶」,或者如在河間營城那樣「搞公審」,就會把自己這這一帶停留休整壯大力量的時間從本可以的最多幾個月縮小到最多一個月甚至更短就會遭遇朝廷重兵圍剿,這對於眼下的計劃來說是相當不利的。因此:自己也有必要讓被看管起來的楊家人心中有個底:隊伍不得不表明站在窮人一邊的立場。
寒冷的夜晚,涼風陣陣。一個早就被開挖的如同專門坑殺俘虜一般的墳墓一般的山崖不遠的大坑附近,楊家七八個核心成員都被秘密的神不知鬼不覺的壓了上來。這陣勢,很顯然是要處決這些人了。
沒有想象中的求饒,也沒有「你們不得好死」之類的吶喊,當人們意識到自己有可能被處決的時候,大多數人都跟平庸的死刑犯被押赴刑場一般嚇得全身癱軟,連話也很難說出來。。。
只不過,這些楊家骨幹並沒有被直接推入坑中,張立新神色鄭重的在火光之中站了出來:「革新事業,當然需要有人祭旗。但:卻不一定必須是你們楊家。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們如果能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成為對革新事業擁有不可忽視的重大貢獻的人,那麼:就算你們以前有過性質十分惡劣的罪行,以後,也未必沒有成為那大富大貴、名利雙收之家族的機會。雖說功是功,過是過,但將功補過我們還是承認的。怎麼樣?你們現在想好了沒有?」
這樣的話如果是張立新一開始就以「請客吃飯」「曉之以利,動之以理」的方式來進行,這楊家人最多也就把張立新當成一夥夜郎自大信口開河之輩而已,象徵性的給點錢更多還是看在有可能被「敬酒不吃吃罰酒」避免麻煩的面子上。
然而此時此刻,張立新的聲音卻猶如天籟之音,瞬間在黑暗和恐懼中帶來了光芒。
「英雄饒命!多謝英雄!只要是我們能做到的,英雄儘管開口。。。」其中一名腦子比較靈光的師爺在緊張緩和下來說道。
楊家二夫人此時忍不住說道:「後院的西牆根向南四尺,下面大概有一丈左右的深度就能挖到箱子。。。」
「夫人你。。。唉!」楊家管家聽到這二夫人把不該說的全家壓箱底都說出來了,不由感覺到懈氣,萬一這伙賊人得到了足夠錢財有了殺人滅口之心怎麼辦?可是此時此刻卻也不好發作。。
張立新笑道:「放心吧:我們還真不覺得你們能有黃金萬兩。志在天下的我們還看不上你們這點兒小錢。只是我們現在需要一些頗需要花費一些人手與麻煩才能得到的東西。。。」
張立新把早就準備好的單子拿了上來:有硫磺、硝石、成色比較差含鉛比較多的銅錢;同時指出:還需要一些像樣的鐵匠、銅匠、會造車的工匠,唯獨並沒有多少直接類型的財務。
就這樣,一方面威逼利誘之下利用楊家人增加各方面獲取物力的渠道,而另一方面張立新開始組織人手在臨近的其他幾個村子進行早期工作,滿城縣到安肅一帶的臨時游擊根據地據點的開闢活動也就在正月剛過不久漸漸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