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異世農家
鍾離白清醒了過來,看著陌生的屋子,有些不安的揉了揉眉頭。
鍾離白依稀記得,自己好像在整理實驗室的材料,很急所以弄得晚了些,在回宿舍的途中,下過雨的路滑摔了一下滾進了假山林。
窒息的痛苦縈繞在腦海里,久久消散不去,在睡夢之中,她接受到了另一個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
看著與記憶里幾乎一模一樣的房間,鍾離白意識到自己可能穿越了。
鍾離白疏理了腦子裡接受的那些畫面,了解到這裡是叫徐家村的一個古代農家,原主也叫鍾離白,一家三口人,今年才十六歲,性子挺乖巧的。
她娘的身體不好,生孩子大出血過,一條命全靠她爹賺錢買葯給吊著,爹是打柴的,經常賣到鎮上一家酒樓,前不久從山上摔下來死了。
爹死後,家裡不多的家產被爹娘的雙親兩家瓜分,房子被親戚佔了分間破屋給她們母女,原主找回來的食物經常被搶,冷漠村民視而不見。
原主和舅舅家表哥有婚約,因被鎮上收乾貨的王掌柜看上,出五十兩要買她做妾,舅母一家貪財做了主應下此事。
同時,村裡有人家要尋黃花閨女沖喜,她的表妹徐歡接了差事,得知陸家公子斷腿又慫恿娘推表姐去嫁,自己寧願去給人做妾室。
鍾母得知徐家的算計已晚,求情無路身體再次急得病倒,原主上山尋葯卻從後山摔下破了相。
摸摸還在隱隱發疼的額頭,鍾離白悶哼一聲,輕嘆道,「嘖,世上竟還有這種極品,真是……不可理喻的人家。」
鍾離白正欲吐槽幾句為快,聽到屋外一陣腳步聲,起身打開門,看見一個穿著灰布麻衣的嬌小女人,對方沖她猛的撲了過來。
「娘的小白啊!醒了好,醒了就好。」女人緊緊的抱著她,骨頭硌得她有點發疼,還不停氣的哭,「娘對不起你,都是娘的錯,嗚嗚。」
「娘,我已經沒事了,你莫哭了。」鍾離白開口安慰著鍾母。
仰望著陰暗的天,她終是沒忍住一道哭了起來,莫不是日子太苦了,她娘也沒法,家裡也不至於被人欺負成這樣。
「嚎什麼嚎,你哭喪呢!」一道尖厲的聲音出現在門口。
見鍾母止了哭聲,又訓斥起來,「女兒要嫁人了應該高興才對,你這不是存心叫小白不能安生出門嘛!」
來人是一個彌陀佛模樣的婦人,穿著一身翠綠的長袍,她是原主的舅母,也是導致原主死亡的最大公敵。
有仇的,得記下臉,鍾離白暗暗道一句。
她臉上露出一個怯怯的表情,朝著門口的婦人迎了上去,「舅母,有什麼事?」
婦人不耐煩的瞅一眼額頭頂著傷疤的少女,見她一身破了幾個洞的灰抹布衣有些礙眼,啐了一口口水到地上。
「沒幾天就要嫁進陸家了,也不曉得安分點,你跑山上去作什麼死,也幸虧命大沒死成。」婦人嘴碎罵了幾句。
轉而她又立馬換了一副嘴臉,「小白啊!你也不要怪舅母逼你,你也知道我們家歡兒是個金貴的,伺候不起斷腿的相公。」
「吶,別怪舅母不講情面,這一兩銀子給你做嫁妝,去挑身好看的新衣好好的嫁過去。」婦人臉上帶著些肉疼的遞了塊碎銀過來,不忘提上一句,「怪我們添兒沒那個福氣。」
鍾母這時走過來,看見婦人遞來的一兩銀子又紅了眼,「陸家的禮金不是一百兩嗎?你怎麼能……」
「什麼一百兩啊!」舅母立即瞪眼厲聲反駁,「小白這不是還沒嫁進去嘛!陸家能給什麼彩禮過來。」
鍾離白扶住鍾母,接了銀子對婦人說,「舅母,你也知道我要嫁進陸家了,你虧待我不打緊,若是丟了陸家的面兒,恐怕是不行的吧?」
舅母狠狠地割了鍾離白一眼,扣扣搜搜的又給了一兩,嘴上卻罵罵咧咧的,大致意思是別剛嫁過去就死了云云。
鍾離白恍然沖人輕輕一笑,「舅母,好歹我是給人沖喜,起碼也算個妻,表妹可是去給人做小呢!」
看著婦人炸裂般的變臉,她繼續說下去,「就是不知道她那副金貴之軀,能不能受得了正室的蹉跎,替我們換親的舅母你覺得呢?」
舅母被噎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一臉驚奇的瞪著鍾離白,有種第一天認識她似的。
鍾離白沒在搭理人,啪的關上了門。
聽著門口的罵聲,鍾母坐在一旁偷偷的哭,她還在繼續整理腦子裡沒消化的記憶。
婚期,也就只剩下三天了。
除了嫁人,她沒有選擇,亦沒有退路,但是,就算嫁人,她也不願讓外人佔了便宜去。
天剛擦黑,她哄了鍾母睡下,避開人親自去了陸家一趟。
記憶里,陸家的大宅院遠離徐家村的集居地,是一直空著的一處老宅,只不過月前搬來了老宅的主人。
鍾離白和守院門的人說明來意,一個穿著長衫管家扮相的大叔出來了,然後一口回絕了她的要求。
鍾離白暗暗察覺到陸家公子的身不由己,向大叔開口討要剩下的彩禮,還要求帶著母親一起嫁進陸家。
大叔看著眼前又黑又瘦額頭還有疤,又要帶著母出嫁的小姑娘,想必主子得知後會非常高興,一口准許了。
鍾離白得了剩下的八十兩銀子,避開人趁夜尋地埋了起來,身上剩下十兩,找到原主的好友,托她幫忙準備嫁衣和鍾母的新衣。
舅母早上不知怎麼得了風聲,立馬到鍾家來要銀子,鍾離白裝無辜說不知道,鍾母更是不知情。
舅母吵吵一頓后,狠心把鍾家所有能順走的東西全拿了去,包括先前給的二兩銀子,鍾母自然是大哭一場。
母女二人用野菜對付了兩天,在舅母一片罵聲的洗禮中,婚期之日終於來了。
因著鍾家不久之前有過白事,女兒又是給人沖喜賣去陸家的,自然不會有客來賀喜。
鍾離白去好友家取了嫁衣,囑咐她不必過來打眼,回家哄著稱要早起的鐘母換了新衣,趁人睡著將人搬到了小院外。
靜靜地坐門口等著天亮,鍾離白腦子裡不斷的湧現出各種理由和借口,最終,因著鍾母的緣故,沒有選擇逃婚。
鍾離白看著暗壓壓的天空吐了白,眼神裡帶著晦暗不明的笑意,要彩禮只不過是第一步,燒了宅子斷絕退路,嫁了人就不該有雜念。
以後的日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鍾家老宅變成一片艷紅的大火熊熊燃燒起來,襯托得站到屋門口穿著嫁衣的鐘離白更加的耀眼。
少女臉上一直掛著淺淺的笑意,靜靜地看著燃燒起來的屋子。
陸家來人接親,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著實驚訝驚嚇又驚艷,同時慶幸新娘沒事,周圍也沒有人家戶。
和鍾家不同,陸家這邊熱熱鬧鬧的跟過年似的,炊煙裊裊有了農家該有的氣息,忙忙碌碌的村民都跑來看熱鬧。
大家見新娘沒有蓋紅蓋頭,身邊還跟著鍾母,一個個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來,狐疑的看著陸家的人。
陸家跟著陸公子來的基本都是老夫人的人,哪裡會替陸公子說話,把新娘引進了陸家準備的新房,之後就不管了。
鍾離白一宿沒息,莫不是一直硬撐著,她站著都能睡,鍾母見女兒實在是眯得緊,打算出去給她找盆水洗洗臉。
結果人剛出去,就被鍾家二老拎了去,逼問老宅的情況,徐家舅母也趕了過來,看見人一起幫忙二老數落鍾母。
「小白姑娘,你能不能出來一下。」鍾離白剛眯起眼,門口就有人喊。
鍾離白揉了揉眼,打開門看見熟悉的一張臉,「陸叔,找我有事?」
「你的祖父母二人來了。」中年委婉的通知她一聲。
這事本來是該陸家公子解決的,但是陸公子行動不方便,就只能由鍾離白這個「主人」去解決,他們下人是沒權處置人的。
鍾離白想起來,記憶里爺奶那副嘴臉和行為,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心道果然來了。
她燒了宅子帶母嫁人,鍾家什麼撈不著,當然會找上門,只不過,她沒想到鍾家二老會在她的大喜日子就上門來鬧,可真夠絕情的。
「快點叫那個小賤人出來,燒了我鍾家的房子,她要賠銀子!」
「一點教養都沒有,帶著娘嫁人,她這是想村裡的人戳我鍾家的脊梁骨啊!」
果不其然,到了門口,鍾離白就聽到一陣哭天喊地的聲音,鍾家二老一唱一和的,戲唱得很是好聽。
「爺爺奶奶。」鍾離白帶著禮數喊了二老。
罵得起勁的二老聲音一頓,齊齊看過來,老婦人立即哀嚎一聲,「你個小賤人,你做孽呢!」
「我現在嫁人了,可以自己做主了。」鍾離白把鍾母拉到身後來,「娘身體不好,你們就別鬧她了,有事和我商量是一樣的。」
「你個……」老婦人嘴裡的罵音效卡了殼,眼珠子一溜,「我不要和你說,你娘沒教好女兒,我找她說去。」
鍾離白輕笑一聲,直接戳破她的小心思,「我娘好欺負,你就專門挑她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