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驚鴻(1)
穆安一夜無眠。
在空間里將所有東西都整理了一遍,腦子仍舊是一團糟。
蕭辭此人深不可測,難不成自己真的要嫁過去不成。
……
那邊蕭辭一路回了王府,臉色陰沉,嚴寬小心翼翼的伺候在身後,他剛才要是沒看錯的話,主子好像和王妃抱一起了。
進了寢殿內,蕭辭眉尖蹙了蹙,嚴寬十二分自覺:「主子可要屬下再次查查王……穆小姐。」
「查」。
蕭辭說完招了招手,嚴寬退了出去,整個寢殿靜了下來,梨木屏風后早就點上的安神香幽幽盪著,蕭辭皺了皺眉,拂袖將香滅了,轉身到書桌旁坐下,桌上擺著朝中各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大人上的摺子。
他隨手翻了一本,是左相坐下賓季祿山的摺子,上面清清楚楚羅列著蕭坤在邊州這些年十幾條罪責,事無巨細分毫不差,後面還附帶蕭坤回京的行程和動向。
蕭辭草草瞥了幾眼,隨手丟在一邊,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就是再多十條又能將蕭坤如何。
左相武清文人如其名,在朝中德高望重,為人略顯的刻板老重,整日壓著一張臉,對誰都是未語三分怒,是如今朝中為數不多的三代老臣,身家清清白白,從未主動干涉過黨派之爭,向來保持中立。
這大概與他艱苦的為官生涯有關,既然德高望重,追隨的門徒也不少,季祿山就是其中之一,此人可萬萬不可苟同,心思太多,巴結蕭辭多年,武清文自然私下看的清楚,漸漸不太重用此人。
因為此事,武清文那板刻的臉每次看到蕭辭都要黑三個度,壓著嗓子底一聲悶哼甩袖就敢給蕭辭臉色。
算是比較厲害的一個人,畢竟整個大梁敢明張目膽給蕭辭臉色的人還真不多,這老傢伙大概也是活夠了,什麼都不怕,倒是正直。
第二日,蕭坤回京的事頃刻間在朝堂掀起了一片風雲,眾目睽睽之下,蕭坤一身冰甲未卸,腰間配劍目中無人的進了大殿。
毫無疑問,武清文第一個黑臉,滿目的憤懣明明顯顯寫著「不重朝綱,成何體統」八個大字,看了一眼蕭坤殺氣沖沖的樣子,老頭子一咬牙氣的乾脆別過頭去,目視前方。
左後方傳來蕭坤鏗將有力的聲音:「臣參見皇上。」
九五至尊上沉穩坐著的蕭景炎大笑兩聲,看起來確實歡愉不已:「三弟一路辛苦了。」
蕭坤抬了一眼沒說話,可謂傲慢至極,但又將分寸把握的恰到好處,讓人挑不出錯來,他左右環視一圈,朗聲問:「皇上,今日殿上怎麼不見皇叔,皇叔平日里都不來上朝的嗎!」
眾人面面相覷,就連蕭景炎都一時被他穩住了,蕭辭確實不經常來上朝,好像這是完全是憑這位攝政王的心情,來不來關你屁事,這是大家默認的。
雖然早就生了不滿,但還真沒人將此事攤開了說,畢竟蕭辭近兩年惡名遠揚。
蕭坤咄咄逼人,當場拉下臉:「皇叔此舉實在不知分寸,他究竟將皇上置於何地!」
蕭景炎尷尬的輕咳兩聲,一個蕭辭已經夠他受的了,現在又來一個蕭坤,緊了緊拳頭解釋:「攝政王諸事眾多,今日不在朝上也不足為奇,三弟若是想念皇叔,待會去府上拜會便可。」
「諸事眾多?」蕭坤疑惑:「不瞞皇上,臣弟昨日進城就碰到了皇叔,和那王妃光天化日之下打情罵俏好不快活,陪女人遊街的時間有,上朝的時間卻勻不出來,還真是諸事眾多。」
里裡外外的諷刺蕭辭面子大,拿誰也不當回事。
武清文當即橫眉一豎,厲喝一聲:「三王爺慎言!」
知道他這個老古板的脾氣,蕭坤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也沒和他計較,冷嗤一聲,倒是沒再多言。
武清文喝他完全是因為朝堂秩序,他容不得別人一點點對皇上的不尊重,對蕭辭他都敢甩臉,更不用說蕭坤了。
蕭景炎臉色沉了沉,這話聽著確實不舒服,不過一瞬他就被「王妃」兩個字吸引了!
蕭辭哪來的王妃!!
旁邊的李公公察言觀色,立刻上前低聲解釋:「皇上,想來三王爺說的應當是穆府小姐。」
蕭景炎微驚:「穆南均的女兒?」
「應當是。」
「有意思」,小皇帝眼角眯了眯,畢竟在他看來「打情罵俏」這種事可不是蕭辭這位冷麵皇叔做的出來的。
不過這樣一來,和大齊的聯姻就得換個人了,蕭景炎盯著蕭坤看了兩眼,殿外候著的太監一嚎嗓子:「攝政王到——」。
不過一瞬,蕭辭就從殿外進來,一身暗紫色朝服熠熠生輝,生人勿近的氣息溢了出來。
人不來就算了,既然來了蕭坤又怎麼能放過冷嘲熱諷的機會,回頭惡狠狠道:「攝政王還真是珊珊來遲啊,早朝都快下了,攝政王才來,不知被路上什麼耽擱了。」
蕭辭徑直與他擦身而過,微微頷首:「微臣參見皇上。」
「來人,賜坐」,蕭景炎擺了擺手示意蕭辭坐下,捏了捏太陽穴,心道,還真是一點都不消停。
等蕭辭慢條斯理的落了坐,蕭坤臉都綠了,還好武清文陪著他。
「皇侄方才說本王什麼?」
蕭坤:「……」
一瞬間蕭坤彷彿武清文附體,腦子裡只有四個字——成何體統!!
「這朝還沒下呢,皇侄急什麼?」蕭辭抿了抿唇,神色淡漠:「路上確實有事耽擱了。」
頓了一下,他才道:「王妃昨日在官道上受了驚,本王順便去送了一趟葯,怎麼?有問題?」
蕭坤:「你……」!
「行了!」蕭景炎打斷了劍弩拔張的兩人,他所有注意力已經全被蕭辭的王妃吸引過去了,好生問:「皇叔當真要娶穆家小姐?」
蕭辭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小就定下的,哪有隨意更替的說法。」
「可是朕聽說那穆南均之女痴痴傻傻,天生愚笨不堪,怕是……委屈了皇叔。」
聽了這話,蕭辭腦海里穆安怒氣沖沖嬌俏的小臉一閃而過,心想哪裡看出來愚笨了,恐怕精著呢。
朝堂一片寂靜之下,眾人聽到攝政王輕聲一笑,嗓音清冷:「不委屈。」
此刻朝堂的凌亂穆安並不知道,因為她還在睡覺。
大清早八角慌裡慌張跑進來:「小姐小姐,王爺來了。」
穆安雙手一拽被子將自己蓋了起來,八角手足無措的站在床邊,想伸手去拉又不敢,只能暗自傷神小心提醒:「小姐,王爺在門外候著呢。」
「又來幹什麼?」穆安將頭露出來,睡眼惺忪,望著頭頂的幔帳嘆了口氣穿著中衣就沖了出去,蕭辭果然在院外的海棠樹下站著,身姿挺拔宛如畫中的真君一樣,穆安承認她是有那麼一點點好色,不過垂涎一瞬她就擺擺頭強迫自已醒過來。
……想什麼呢?
她穆大警花不玩姐弟戀這一套。
拍了拍胸口過去,胳膊肘戳了戳蕭辭:「你來幹什麼?」
蕭辭回頭一垂眸就看到少女不修邊幅,白凈的小臉俏著,眼神清澈,順著衣領能看到白皙的脖頸,他皺了皺眉。
將手裡的藥瓶遞過去,蕭辭沉聲:「背上的傷用這個」。
走之前他又回頭叮囑:「以後不穿好衣服不許隨便出來。」
穆安:「……」
什麼鬼??
這貨昨晚還差點敗在她九陰白骨爪下,今天又屁顛屁顛跑過來送什麼葯?
她低頭看了一眼瓶子又高大上了一截的藥瓶,疑聲:「難不成這個還貴點?」
蕭辭:「嗯。」
穆安輕笑一聲果斷丟了回去,拍了拍嘴,打了個哈欠轉身就回了房間,一股腦癱在床上,繼續和周公約會去了。
兩瓶葯就想感動她,膚淺!
這一睡就日上三竿了,和周公打了半天假,一會在警局一會在家,在被八角一聲「嗷」醒的時候穆安正在和笑意欠欠的蕭辭大眼瞪小眼。
一個翻身敏銳的從床上坐起來,穆安胳膊肘撞在了床沿上,她擰了一下眉,抬眼看著面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悄咪咪換回兩個羊角的神奇丫頭:「又怎麼了?」
八角一愣:「小姐,二爺叫你過去,說是三房人也來了,各個院里的姨娘也來了,要見見你。」
穆安揉了揉眼皮,嘴邊咕噥:「事真多,沒見過還是怎麼地。」
不過確實沒見過,穆安一邊洗漱一邊想了想,三夫人當初還找了郎中來看她,轉頭問道:「三夫人叫什麼名字?」
五香把手絹遞給她:「三夫人穆林氏,叫林素雁。」
穆安點了點頭,一刻鐘后才帶著兩個丫頭緩緩去大堂。
此刻大堂里穆平早就等的不耐煩了,俯眼看去,除了左側的穆順慢悠悠的掌著茶水,一屋子鶯鶯燕燕的姨娘,當然大部分都是二房的,三房穆順除了明媒正娶的林素雁一個,就只納了一個妾。
陸玉茹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忿然道:「穆安安怎麼還不來!非得派人去請不成。」
底下一個穿水綠色婦人揶揄的輕笑一聲,聲線柔細,嘴上好意安撫陸玉茹,眼神卻一個勁的往穆平那瞥。
「姐姐別生氣了,不過一個沒爹沒娘的丫頭,野慣了,不懂禮數也是正常的,何必生氣。」
陸玉茹翻了個白眼,噎的慌,她最看不得柳氏這狐媚子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