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8 曾經的故人

538 曾經的故人

「沈行白」,蕭辭喚了一聲,道:「準備一下,半月之後,我們就啟程。」

「這麼急?」

「嗯。」

沈行白知道,他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微點頭,隨著蕭辭往九方居去,沈行白半回首瞥了一眼,嚴寬已經帶人把濺了血的場地清掃乾淨了,不見穆安的身影,他疑道:「三嫂去哪了?」

蕭辭大步走著,說:「有點舊事,安兒得親自處理。」

「什麼事?」

「問那麼多做什麼,我另有事情託付你」,今日份天氣有些悶,蕭辭順手脫了外袍,示意沈行白坐,一招手,九方居的侍衛就拿了陳舊的冊子過來,翻開一頁,給沈行白遞過去,蕭辭說:「上面的事情,你能查嗎?」

沈行白看了會,微皺眉:「三哥,這——查這個做什麼?」

「就說你能不能查,我要最快的結果,有什麼要求,你說。」

「害」,隨手合上冊子,邊角都有了裂痕,沈行白說:「事情不大,卻很麻煩,我親自查就是,三哥得給我兩天時間。」

乾淨的指甲齊整,蕭辭微垂眸,指尖立在桌面,無意的輕點著,沉道:「一日,明天這個時候,我就要。」

愣了一瞬,沈行白點頭:「好,我儘快,但是……」

蕭辭抬眼:「有話就說。」

沈行白欲言又止,在蕭辭的注視下,沉默片刻,才盡量緩著聲道:「只要三哥一句話,我做什麼都行,別說查一點京城的舊事,就是……」,頓了一下,嘴角一抿,沈行白繼續道:「我想說,無論如何,只要下了天塹,三哥你得聽我的。」

「不聽」,收回目光,蕭辭說。

「那我就不幫忙了」,沈行白扔了那冊子,開始耍賴,卻不似以往的嬉皮笑臉,眉頭緊皺,道:「不僅不幫忙,我還要去同三嫂告狀,看她要不要同你一起去了。」

倏然變了臉,蕭辭說:「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三哥,你就聽我一次,下天塹不是兒戲,我是天機閣主,對下面有最基本的判斷,我知道危險關頭,怎樣保全大家,你若是執意不聽我的,到時候……萬一發生點什麼,會拖累其他人的。」

平靜的看著沈行白,蕭辭道:「你不用管我,照顧好其他人便行。」

嘆了口氣,沈行白急道:「我得管。」

說完不等蕭辭回應,沈行白又悻悻撿起手邊的冊子,擺了擺手:「走了。」

耳邊沒了聲音,便靜了,短短片刻,靜的蕭辭寒毛直豎,他剋制著壓下心中的涼意,喊了聲:「嚴寬。」

嚴寬大步進來,拱手:「主子。」

「傳信過去,讓奚九嚴加防守,防止大齊再亂,影響到邊地」,捏了捏發酸的鼻樑,眼前片刻的模糊,蕭辭索性閉上眼,撐著額角道:「另外,也防著姜宇離一些,把玄龍的屍首給他送過去,至於北境之地,即刻奉上。」

「主子,傳書可要加急?」

「加急,要最快。」

「是」,嚴寬挺直了身子,急匆匆去辦了。

讓廚房備了熱膳食,蕭辭盯著院里的花看了會,對侍衛道:「書房的抽屜里,有三封請柬,給長陵同雁回各送去一份,最後一封,讓人快馬送到涼都沐府。」

侍衛睜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詢問:「主子,是給程將軍同王老將軍嗎?」

「嗯」,微一點頭,蕭辭說:「務必親自送到王老將軍和程風手上。」

侍衛一頭霧水,不知道是什麼請柬,轉身就跑了,待瞧見抽屜里的鮮紅,還有那剛毅鋒勁、赫然躍起的墨字,整個人都呆住了。

簡單的兩封請柬,單單看那封面,都知道是喜帖。

還是他家主子親筆所書。

侍衛不敢含糊,謹慎的裝進盒子里,佩上兵刃便出了府,府中將迎來最大的喜事,這可萬萬不能耽誤了。

心下焦灼,蕭辭坐立難安,又吩咐廚房等一會,等著穆安回來,再熱菜,他活脫脫像個小媳婦,在院中走來走去。

明月聽風守著門頭,側耳聽著裡面的動靜,誰也沒吭聲。

過了片刻,青簡推開門出來,看了她倆一眼,挑選性的去了聽風旁邊。

「王妃在裡面做什麼呢?」明月一臉好奇:「真有那麼多話同那二小姐說啊?要說我說,直接殺……」

「吵」,聽風一瞪眼,兇巴巴道:「別說話,等著就是。」

努了努嘴,明月嘟囔:「真想不到,這二小姐命真大。」

確實,誰也沒想到,穆清清還活著,瞧那模樣,混的還不錯。

早在玄龍哀嚎的時候,穆清清就知道,這次,必死無疑。

雖有千萬的不甘心,可要讓她死在穆安手中,她寧可自我了結。

青簡可不想讓她這麼容易就死了,給她五花大綁,別說自裁,連動彈都不得。

現下,穆安已經給她鬆了綁,穆清清癱坐在地上,往年這個時候,京城也是熱的,屋子裡悶的厲害,都得放好多冰塊來消暑。

穆清清還記得,幽蘭院太悶,她就往芷軒堂跑,母親的屋子裡,總是最涼爽的……

可現在,分明還是一樣的時候,可這空蕩蕩的屋子裡,卻冰冷的厲害,似有徹骨的寒風划著她的皮肉,地上的寒意,順著膝蓋縫鑽進去,一點點吞噬著她。

狠厲的神態黯然隱去,穆安並不為眼前的一切而悲憫,不需要做任何的交涉,她都知道穆清清在想什麼,對於眼前的人,她們都太了解彼此了。

「陸玉茹呢?」她問。

穆清清的嗓子早就壞了,所以上次,青簡才沒能聽出來黑袍女子是她,重傷逃離后,在玄龍黑袍的掩護下,穆清清一路東躲西藏,直到被人接應,回了大齊皇城。

養傷的這段日子,她一直病著,寬的衣袍下,是消瘦破敗的身子,能清晰的感知道凸出的骨頭。

聽了穆安的話,陰冷的抬起頭,還是那副該死的面容,還是那高高在上的樣子,那樣的讓人望塵莫及。

「我再問你一遍」,穆安說:「陸玉茹呢?」

當初從牢獄中假死逃生,青閣找了很久,沒有兩人的蹤跡,直到在赤水碼頭被穆清清逃脫。

從未想過,這母女二人頑強至此,留著她們,還真是後患無窮。

煞氣席捲,穆清清自卑又自憐的埋下頭,用沙啞難聽的聲音說:「死了。」

「真死還是假死啊」,冷哼一聲,穆安尖銳的問:「把人救出來廢了那麼大功夫,就這樣讓人死了?」

被戳到痛處,穆清清恨意迸現,鋒利的指甲鉗著沒有絲毫生氣的肉,她以自己的身子為容器,給玄龍的徒弟養蠱母,早就不人不鬼了,眼中一片猩紅,憤聲:「死了就是死了,你若是不信,自己下地獄去看。」

「看來,是真死了」,穆安吹了吹指尖上的灰塵,斂眸,幽深道:「死了好,死了才解脫,穆清清,你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像什麼啊?」

「像什麼……」,穆清清想笑,可她笑不出來,她已經很久沒笑了,無比憎恨現在的自己,現在的一切,悲道:「不管我像什麼,都是你的功勞,都是你穆安的功勞……太久了,久到我都快忘了,沒有你,我本該是何種模樣。」

穆安:「你真像一條可憐的狗。」

「狗還會搖尾乞憐呢,你覺得我會嗎?」露出一個猙獰的表情,穆清清嘗試著站起來,身體被無力感壓迫,僵硬的垂著,說:「對你,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再求你半個字。」

「我也不想聽」,穆安無動於衷:「死之前,還能回到京城,也是你的命,看在"相熟"一場的份上,留你一個全屍,你體面的走。」

「故人一場,你怎麼就永遠都讓人那麼厭惡呢?穆安你根本不會知道,走到今日,我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活下來」,穆清清忍不住自嘲,她連淚都沒有,目光獃滯:「我只有一個目的,我一定要活下來,活到你不得好死的那一天……」

穆安苦笑:「大夢一場罷了,何必呢。」

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把刀,白刃閃著銀光,輕輕用指尖一搭,就留了血痕,緊緊攥著那把刀,穆清清忽然抬頭,問穆安:「你相信神明嗎?」

看著她,穆安沒吭聲。

穆清清自顧自的說:「我信了,天道輪迴,自有神明再瞧著,你的所作所為,你的一切……穆安,總有一日,你會得到該有的報應,瞧著吧……」

臨死之前還能回到京城,回到家,起碼少了一份遺憾。

聽到動靜,明月抬頭,見穆安臉色嚴峻,什麼都沒敢問。

「青簡,葬了吧。」

「是」,青簡道:「小姐,葬在哪?」

「城外,隨便吧。」

瞥了青簡一眼,聽風快步跟上穆安,說:「王妃,主子等著王妃一起用膳呢。」

「嗯。」

侍衛匆匆的往九方居跑,被穆安攔下:「何事這般著急?」

「回王妃,宮中傳出消息,說是皇上午時昏死過去,到現在還未醒。」

微瞠目,穆安若有所思的點頭:「我知道,你先去回了你家主子,我隨後就到。」

等穆安入廳的時候,飯桌上熱氣騰騰的,蕭辭親自擺放好碗筷,低下去的眉目都是溫的,方才回稟的侍衛立在一旁。

「安兒,過來」,淡然一笑,似是等了很久,穆安回了一個柔和的笑,便過去坐了,蕭辭說:「都處理好了嗎?」

穆安點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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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府小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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