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大結局
紀安辛睜眼時,已經不知道是晚上幾點。
燈也不知道何時被人打開了,此刻屋裡亮堂得很。
她皺了皺鼻子,聞到一股刺鼻的香煙味道。
這會兒,她趴在床上,裸背就那樣露著。
她眨了下眼睛,注意到那條她專門準備的紅色蕾絲睡衣掉在地板上,此刻已經支離破碎,被人撕成了碎片。
身後時有時無傳來男人的呼吸聲,以及他抽煙的聲音。
紀安辛知道,他還在。
她動了動身子,半捂著胸口的被子坐起來。
然後,她朝向男人,看著他。
魏沅西靠在床頭坐著,左腿微微曲起,此刻人也赤著身。他吸了一口煙,慢慢的吐露煙圈,在升騰的煙霧中眨也不眨的盯著女人的胸口看。
紀安辛被他灼熱的視線注視,也不迴避。
她知道,他們對彼此還有感情。
若說之前她還有些不確定,但自男人敲開門的那一刻起,她已經十分肯定。
她挪動著身體,靠了過去,勾住男人的另一隻手,啟唇道:「魏沅西,以前是我的不對,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魏沅西沒說話,看了她握著自己的手一眼,然後視線回到她的臉上。
半晌后,他摁滅了煙頭,兩指夾起早就放在床頭柜上的支票。
他揮了揮,朝紀安辛甩過去。
「我不希望聽到我兒子的媽媽在外面做這種下賤的勾當。」說著,他抽回自己的手,「各取所需的交易,收著吧。」
紀安辛看著飄落在她腿上的支票,臉色已經僵得不行。
魏沅西像是根本沒注意到,他從床上起身,徑自朝浴室走。
「你真的不肯再給我機會了嗎?」紀安辛突然揚聲道。
魏沅西步子頓了下,什麼都沒說,進了浴室。
「……」紀安辛死死的咬住唇瓣,強撐的面孔幾乎快要崩潰。
她抬起手臂,擦了擦眼睛,突然走下床。
她很快換上了自己的衣服,打開門,走了出去。
魏沅西從浴室出來時,紀安辛已經離開了半小時。
他看著放在床鋪上的支票,幽深的眸子沉了沉。
紀安辛和魏沅西的關係陷入了奇怪的圈子,雖然魏沅西提過要拿回安念洲撫養權的事,但自從兩人在遊艇上那晚之後,他再也沒在紀安辛面前說起過。
紀安辛不知道他是忘了還是什麼其他原因,總之她很感激。
安念洲照常還是住在魏沅西的家裡,然而每次紀安辛去看望兒子時,總會被魏沅西拽進他的卧室里,然後經歷一場失控的纏綿。
每次,幾乎每次都是。
然後,結束的時候,他總會留下一張支票。
而紀安辛,她每次都視而不見。
好幾次,紀安辛晚上都會被留在魏沅西家裡。
然而,魏沅西還是什麼都不同她說,似乎只是把她當成了一個發泄的工具而已。
她明白,他還不能原諒自己。
如果這樣能讓他高興,那就讓他發泄吧,她這樣想。
十月中旬的時候,事情有了變化。
魏沅西談戀愛了,對方是許懷蓁,本城名門之後,優雅端莊,談吐大方,是標準的名媛淑女。
彼時,紀安辛剛從家裡的洗手間里出來。
她本來是想給魏沅西發消息,手機卻給她推送了一則新聞。新聞是關於魏沅西的,照片上男人攬著許懷蓁,目光寵溺又深情的注視著她。
標題是大大的「魏三少確認戀情」幾個字。
紀安辛看了她剛放下的驗孕棒一眼,那上面顯示兩道杠,她突然一把拿起來摔在地上。
很快,她收拾出門,跑去醫院做了檢查。
結果出來后,她拿著單子就直衝鼎洲。
她知道,他今天會在公司。
前台攔住了她,不過之後又過來一個年長點的女人,對那前台耳語了兩句,紀安辛便被放行了。
她進了魏沅西的辦公室,坐在裡面等。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魏沅西進來了。
他看到紀安辛,臉色不豫,皺眉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那樣的眼神,好像她是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不該出現在這裡。
紀安辛的心臟一瞬間就被他刺痛了,她從沙發上站起來,手裡緊緊捏著那張檢查的單子。
她走到男人面前,把單子遞了過去。
「我懷孕了。」她說。
魏沅西眉心揪著,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
他瞄了一眼,清楚的看到「確認懷孕」四個字。
紀安辛繼續說:「醫生說已經四周了,應該是那次在遊艇上,那晚我們做了很多次,一次都沒有做措施。」
魏沅西沒接過那張單子,紀安辛卻看清了他眼神里的冷漠。
「你打算怎麼辦?」她還是沒有放棄,問道。
魏沅西側過身,扶著額頭,似乎十分頭疼。
是啊,他該頭疼的。
他正跟那個名媛打得火熱,而她突然冒出來說懷孕了,這不是存心給他找麻煩嗎?
紀安辛看著他,突然笑了聲。
「我明白了。」她聲音低落道。
她看了看手上的單子,突然動手扯了起來。
安靜的房間里,她撕扯紙頁的聲音特別大。
「你幹什麼?」魏沅西突然拉住她的手。
「放開!」紀安辛甩開男人的手,繼續大力的撕著,嘴裡一邊說:「這個孩子我自己會解決好的,不會讓你操心!」
「解決?」魏沅西突然就被激怒了,大聲道,「你打算怎麼解決,難道是又想打掉嗎?」
「不用你管!」紀安辛將單子撕成碎片,灑落了一地。
話落,她拿起放在沙發上的包包,抬腿就要走。
「站住!」魏沅西抓住她的手腕,阻止道。
紀安辛腳步定住了,她背著男人,死死地咬住嘴唇,忍著喉嚨里不斷翻湧的酸澀。
她眨了下眼睛,呼出一口氣,艱難的啟唇道:「我知道,無論我怎麼做,你都不會原諒我了。」
「你恨我利用了你的感情,恨不得再也不要見到我。」她頓了頓,又道:「是我賤,還非要湊到你面前來,忍受你的侮辱和冷暴力。」
「但是……魏沅西,我也是人,也會覺得累。」
「如果這輩子我們真的沒法在一起了,那就這樣吧,我們各自過新的生活。」
說到這裡,紀安辛發現自己真的忍不住了。
眼淚已經從她的眼角滑落,她的肩膀也剋制不住的顫抖。
「至於洲洲的撫養權,你要起訴就起訴吧,我無所謂了。」
話落,她掙扎著,要抽回自己的手。
但是,男人的力道更大,紀安辛在他面前,根本無法撼動。
她突然轉過身,瞪著一雙淚眼朝魏沅西大吼:「你到底想怎麼樣?!」
在這會兒,她已經無所謂自己被他看到流淚,就那樣瞪著他。
魏沅西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紅了眼睛,咬牙看著她說:「紀安辛,你僅僅只是利用了我的感情嗎?」
「當年,你說你打掉了我們的孩子,你知道我心裡有多痛嗎?」
「我出了車禍,你就眼睜睜看著,也不管我,丟下我逃了。」
「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就死了,紀安辛,你的心怎麼就這麼狠?」
「我在床上躺了兩個月,又花了大半年的時間做復健,這個時候你在哪裡?紀安辛,你在哪裡?!」
魏沅西一句接著一句,朝紀安辛控訴道。
紀安辛聽得也很心痛,但她心裡卻存著疑問。
「我什麼時候丟下……」話說半句,她突然搖了搖頭,「事到如今,我現在說這些,好像也沒什麼必要了。」
她抿了抿唇瓣,說:「如今你對我只有恨了,那就恨吧。」
「這個孩子……」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無奈的扯了扯唇,「你現在有了新的戀情,應該不會希望他攪亂你的新生活。」
「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了,我不應該來找你的。」
說著,紀安辛另一隻手去掰男人的手。
「魏沅西,我們,就這樣吧。」
她十分艱難的說出這句話,然後哭著跑了出去。
魏沅西爆出一聲粗口,突然狠狠踢了下旁邊的沙發。
外面,江柏里正跟魏沅西的一秘問話,恍然見到一個女人奔出去的身影。
他側身,瞧著那女人的側臉,注意到她在哭。
很快,她奔進電梯,消失了。
江柏里若有所思的看著電梯那兒,然後又回過頭,看了看魏沅西的辦公室。
顯然,她是從那兒跑出來的。
時隔五年,這倒是他第一次見到她。
江柏里勾了勾唇,背著手往魏沅西的辦公室踱去。
屋內,魏沅西僵直著身體,渾身散發著冷冽的氣場。
江柏里進了屋,瞧著那個緊握拳頭的男人。
他好像不經意的提起,說:「我剛才好像看到紀小姐跑出去了。」
「……」魏沅西沒說話,抹了一把臉,才開口道:「進來的時候不知道先敲門嗎?」
語氣不是很好,顯然還夾雜著怒意。
五年前,魏沅西重新回到鼎洲董事長的位子,江柏里雖然被擠了下去,但他在董事會仍有不小的話語權。
這幾年,他也平和了不少,尤其在看到魏沅西帶領鼎洲有了更好的發展,他也決定不再跟年輕人爭強好勝。
不過,有件事倒是一直埋在他的心裡。
今天見到紀安辛,那件事再次被江柏里翻了出來。
他環抱著雙臂,不理魏沅西尖酸的態度,說:「我看紀小姐是哭著離開的,你們鬧不愉快了?」
「與你無關。」魏沅西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語氣冷然,「我有很多事要處理,沒閑心陪你瞎聊。」
江柏里挑了下眉,估摸著他還在為當年的事生氣。
「我呢,可不是來閑聊的。」江柏里扯了扯嘴角,「這幾年,我有意修好咱們兩家的關係,但你似乎並不領情。」
「不過,有件事我覺得你可能比較有興趣……」
魏沅西抬眸,看向他,道:「你想說什麼?」
「你知道當年董事會上,紀安辛為什麼會突然支持我嗎?」江柏里勾著嘴角道,「也許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
「但我覺得可能這件事也是一個原因……」說到這裡,他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半晌后才又重新開口:「你爸爸跟她媽媽的事,我知道些內情,當時對她用了點手段……」
「你威脅她?」魏沅西恍然大悟般的打斷他。
江柏里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心虛道:「算是吧。」
魏沅西突然站了起來,吼道:「畜生!」
「……」江柏里也算上了年紀,被個後生這樣罵,臉上實屬有些掛不住。
魏沅西在空中點了點他,說:「這事兒咱之後再算!」
話落,他突然衝出了辦公室。
一時間,當年所有的回憶全都湧入了魏沅西的腦海。
原來,那時候她並沒有背叛他。
只要她一件事值得原諒,後來的很多很多他似乎都不在乎了。
不在乎她對自己的利用,不在乎她拋棄了自己。
那些,好像突然間都不重要了。
魏沅西心裡五味雜陳,想起她說要把孩子解決掉,心裡就著急得發慌。
他給紀安辛撥去了電話,然後對方一直沒接。
魏沅西坐在車裡,急得爆了好幾聲粗口。
又撥了好幾次之後,紀安辛終於接了。
「在哪裡?」他問。
「醫院。」紀安辛的聲音冷冰冰的。
魏沅西突然大吼:「紀安辛,我告訴你,不準打掉孩子!否則我永遠不會原諒你,也不會讓你再見洲洲!」
他說著,極力威脅。
「站在那兒別動,等我過來。」
紀安辛怔怔的聽著電話,站在醫院的停車場里,果然不再動了。
他向來有辦法拿捏自己,知道洲洲是她的命根。
不到半小時,紀安辛就看到男人的車開了過來。
他朝自己衝過來,額頭因為奔跑而冒出了汗。
紀安辛冷著臉,說:「你還來幹什麼?」
魏沅西雙手扣住他的肩膀,答非所問的說:「為什麼不告訴我?」
「?」紀安辛一臉不解。
「江柏里威脅你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魏沅西繼續道。
紀安辛有些詫異他知道了這事,但嘴裡卻說:「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用嗎?」
「當然有用,告訴我。」魏沅西望著她,懇求道。
紀安辛抿抿嘴唇,覺得也沒有了再遮掩的必要,便說:「當年,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當年江柏里找到我,說要是不支持他,他就要將這件事公之於眾。」
「是,我是恨魏譽誠,但我沒想置魏家於死地。」紀安辛無奈的搖了搖頭,「更何況……」
她看了魏沅西一眼,嘴角苦笑。
「更何況,我最不希望受到傷害的就是你,你說,我要怎麼告訴你?」
紀安辛抹了把臉,嘆了口氣。
「好了吧,沒什麼事我要去找醫生了。」
「不許去。」魏沅西扣住她的手腕。
紀安辛眉眼糾結的看向他,道:「你還想怎樣?」
「跟我復婚。」魏沅西突然說。
「……」紀安辛怔愣住,有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搖了搖頭,確認的問:「你說什麼?」
「復婚。」魏沅西重複道。
紀安辛不敢相信:「你之前還……」
「你欠了我那麼多,就應該一輩子呆在我身邊補償。」魏沅西牽住她的手,往路邊走。
紀安辛突然定住:「魏沅西,不要鬧了,如果你的目的是懲罰我,現在你已經達到了。要是你還想繼續折磨我,恕我不想配合。」
「我是人,有知覺有感情,不會再自取其辱。」
魏沅西勾住她的手,虔誠道:「你說過的,讓我們重新開始。」
紀安辛更驚訝了,她的表情有些傻傻的,問:「你怎麼突然答應了?」
「我發現自己已經很難再愛上別的女人,有你一個,已經夠了。」
紀安辛撇了撇嘴角,道:「那你之前還那樣對我?」
「我們還有很多時間解釋之前的事情。」魏沅西迂迴道,「現在,跟我走,去民政局。」
紀安辛不動,僵著臉。
「唔,你那個許小姐怎麼辦?」她嘟囔道。
魏沅西突然彈了下她的額頭,笑著說:「紀安辛,你傻不傻,那新聞當然是假的。」
「喂,很疼啊!」紀安辛捂著額頭叫疼,嘴角卻洋溢著開懷的笑。
魏沅西與她十指相扣,也笑著:「走吧。」
紀安辛就抱住他的胳膊,身子整個貼上去,兩人迎著燦陽一起朝前走。
「喂,魏沅西,告訴你一件事。」
「嗯,什麼?」
「出車禍的時候我可沒有丟下你,你昏過去之後,我一直守著你進的急救室。」
「剛才為什麼不說?」
「我以為咱倆真的完了。」
魏沅西笑笑,更緊的扣住她的手。
至於那些誰欠誰,誰對不起誰的糾葛,魏沅西已經不想再追究了。
他已經空等了五年,不想再有下一個五年。
有時候,愛和恨的產生和消散,就是這麼突兀和不合常理。
他還愛著紀安辛,他不想再折磨她,也不想再折磨自己。
他跟她,值得更美好的明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