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祁修的手很好看，他的皮膚偏白，手掌和他的面容一樣是凌厲分明的弧度，此時捏著聽診器而繃緊的手背上清楚的看到骨骼的紋路、手背上的青筋，蘊含了蓬勃的力量。

此刻這隻手正拿著聽診器的胸件靠近她。

男人的氣息壓迫而來，那淡淡的煙草味像是熏了酒，讓人暈暈然似醉。

漫漫是緊張的，她安慰自己，不論是誰在這樣的情況下，都會緊張的。她也就不那麼緊張了。

直到一個輕緩帶著些力道的東西貼到左胸口，她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然後，她又感覺那手像左下方有了稍許調整……這是很磨人的……

她別開臉頰看向窗外。

祁修看見女孩優美雪白的脖頸，通紅的耳尖……

撲通——撲通——撲通——

***

「你說什麼？」魏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他計劃著怎麼讓老祁撲倒路漫漫時，人家已經先行一步，把該做的都做了！

呵！呵！

「我去，我還當你真成了聖人，看破世俗了，原來還是有急不可耐的時候啊！」魏明氣道。

祁修一手支著額際，一手攤開露出掌心的紋路，擰眉沉思著什麼。

魏明等了許久不見回應，嘿了聲：「悶著做什麼，結果呢？你聽了人家女孩子的心跳，你的病呢？給句話！」

祁修搖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

「嗯。」

魏明疑惑不解：「你嗯這是什麼意思啊？」

祁修：「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魏明：「……」

魏明：「好奇怪啊，你是……還是……聽到的？」他做了一個擁抱和一個側耳傾聽的姿勢，可能是幻想了什麼，笑容有點猥瑣。

祁修作勢扔了個東西過去：「滾蛋。」

他又想起那隻通紅的耳朵，瑩白可愛染成了誘人的粉色……

他不再繼續關於路漫漫的話題，他不想和人分享太多私密事情，如果不是魏明一直念叨著要創造機會，他也不會說出來讓他消停消停。他有自己想法。

轉而問：「那邊有消息了？」

「沒有。」魏明嘆氣道，「這隔了十幾年之久，要找一個人難如登天啊。雖然找到了一些人，但是他們對她一無所知，根本沒起到什麼作用。」

魏明知道，在祁修回國之後，就一直在找一位兒時的夥伴。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金錢，卻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他們找到了她曾經的學校，因為有教學檔案可以查閱，可惜對方家長的電話號碼已經註銷；住址那邊也去找過，人已經搬家了；同班的同學也挨著找去問過，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不清楚；城市裡的鄰里關係並不親密，彼此間連名字叫不出來的大大有之，要想得到有用的信息，真就難如登天了。

祁修知道，時間很漫長、很強大，能夠改變很多、抹殺很多。此刻那人就算站在自己面前，他也不一定能夠認出來。但這些都不是他放棄的理由。

祁修的態度很堅定。

魏明聳聳肩，並沒有勸祁修就此放棄，畢竟是只用出錢就能解決的問題，這在他看來需要的只是時間，相較於祁修那怪病根本不值一提。

魏明：「那路漫漫那邊……」

「哦。」

「……」哦？！！

***

漫漫應約去見李彥，地點約在一家幽靜的咖啡廳。

李彥對漫漫不滿可以倒出一籮筐！漫漫來了之後他連個好臉色都不曾給過，漫漫心態太好，你不理她，她自己先點了蛋糕甜點，開心的吃了起來。

這絕對是李彥見過的，最沒心沒肺的女人！

李彥雙手抱胸，臉色冰冷，以一種審問犯人的姿態盯著漫漫，那架勢，真是恨不得把她給吃了。漫漫知道李彥的好意，也知道他沒辦法理解自己為什麼這麼做。

漫漫放下吃蛋糕的小勺子，說：「這都多久了，你這氣怎麼還沒消啊？」

「你覺得有這一天嗎？」

……這話說得，漫漫都要以為自己是做了多麼大的事。她道：「李彥，我知道你可能是因為惜才，所以想要幫我，我很感激，但是你完全不必這樣做。」

「王柳氏！」

「大人您說！」

「你是在怪我多管閑事？」

「……沒有……一點點？」漫漫掐著小拇指指尖，縮起肩膀小聲說。

她看著李彥的臉色由白專青，再由青轉黑，那雙眼睛瞪著漫漫，真想把她給吃了！最後他什麼都沒說，嘲諷一笑，冷地站起來，甩凳走人。

「……」漫漫沒去追，她捏著勺子兩口將漂亮的小蛋糕啃了。沈芸端著咖啡走到李彥剛才的位置坐下，她是陪漫漫一起來的，也看著李彥被氣走。

沈芸無奈道：「你這氣死人的功夫啊，真是越來越深了。」

漫漫：「我知道。」嘆了口氣，「再來個蛋糕吧？」

突然地，李彥回來就聽到路漫漫說要再來塊蛋糕，他握了握手心，差點沒忍住把路漫漫腦袋按蛋糕上，氣炸天了！╭(╯^╰)╮

沈芸：「……」

漫漫：「……」

糟糕，這下是真的氣死了(⊙v⊙)。

李彥這次是真走了。

沈芸說：「你去勸勸？」

「怎麼勸啊？」

「要不你就去試鏡唄，也不一定就選上你了，你真以為自己演技*炸天，一試就中啊？」

「那如果真中了怎麼辦？」

「演唄。」

「……」

漫漫點的第二塊蛋糕送了上來，嘗了口，沒剛才的好吃。

沈芸看著漫漫嘆了口氣，惹來漫漫一個白眼，沈芸罵了句「你就作吧」。

她聽小飛說過漫漫和李彥之間的事情，只以為兩人是合作愉快，但以目前的情況看來，李彥對漫漫不說有多少真心，但照拂之意還是有的，不然誰沒事兒找事兒幫忙介紹工作啊？還是那樣的大製作。

可漫漫拒絕了，這在別人看來或許會認為她不識好歹。或許李彥也是這樣認為的。

李彥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路漫漫就是個不識好歹的蠢貨、蠢蛋、白痴！真是氣死他了！！

從未被人拒絕過的小少爺一連被人拒絕三次，還是送上門被人給拒絕的，這可就有損小霸王的威風了。

去到經紀公司，李彥漆黑的臉色都沒有好起來。

他大哥李回取笑道：「是誰又惹我們家小霸王生氣了？」

「還不就是那王柳氏！」

「……王柳氏？」他雖然不知道這王柳氏是誰，但是聽名字是女的，「就上次你要的那角色就是給她的？怎麼了？」

李彥皺了眉，李回就知道自己說對了。

李彥心情更不好，他可是割讓了好多條款才要來的這個角色，可那人卻不珍惜！他想象的高興得蹦上天的場景根本就沒有出現，甚至還比不上……一塊蛋糕？？？

「我走了。」李彥氣鼓鼓的扔下這句話，起身就走。

李回立刻道：「這還真生氣了？我說你不是土匪嗎，怎麼現在這麼慫！」

「砰——！！」

回答他的是更響亮的關門聲。

李回搖頭笑，自言自語道：「臭小子，還知道討姑娘歡心了。」

***

沈芸開車送漫漫回家，順便將之前幾次路姨打電話來詢問的事情告訴她。漫漫沉默的靠在車窗上，沈芸瞅她一眼，試探著問道：「正好我今天也有空，我也好久沒回家了，一起吧？」

漫漫笑了一笑：「好吧，那就回吧。先去趟超市。」

沈芸鬆了口氣，「好。」

自從母親再婚後，漫漫很少回去，大學的時候也是選擇住校，畢業之後有了工作，就在外面租了房子。龍套不是那麼好跑的，經常滿世界亂飛，就是她的出租房也只在工作間隙回去住一住。她又有心避讓，這樣一來，她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

沈芸的車停在一棟紅瓦白牆的三層小樓門口，緊閉的鐵門已經打開，漫漫提了東西下車，「進去坐坐？」

「不了，我媽等我回家吃飯呢。」

「行。」

第一個跑出來迎接漫漫的，是已經長得很大的小糰子。

「姐姐！」

小糰子衝過來抱住漫漫的腿，仰頭看著她嘻嘻笑。小孩子的笑容總是乾淨純白的，漫漫被感染，漫漫蹲下親他一口，「看看，我們家小寶都成大寶啦。」

小寶說：「因為小寶聽話呀，吃好多肉，長姐姐那麼高！」

「小寶真乖。」漫漫將買來的英雄玩具給小寶，「這是小寶聽話的獎勵。繼續保持。」

「嗯！」小糰子抱著玩具歡呼起來，噠噠噠迫不及待的去拆包裝了。

漫漫站起身，看見母親站在門口。

「回來了。」

「嗯。」

***

母親是標準的美人胚子，氣質溫婉，雖然年近五十，卻風韻猶存，因為曾經是名護士，性子也十分好。

漫漫和母親長得像極，遺傳了她所有的美貌。

漫漫問：「叔叔呢？」

母親：「出差去了，要兩天才回來。不管他。」

「哦。」漫漫抿唇笑，「小寶，我們來玩遊戲吧！」

小寶激動的大叫：「好哇好哇！我要開車！開車咯~~」

玩了兩局遊戲，母親便來喊吃飯了，漫漫想抱小糰子起來，奈何她高估了自己，小糰子變成大糰子之後她差點把腰給閃了。

母親說：「讓他自己走，多大的人了。」

漫漫道：「再過幾年我就真抱不動了。」

小寶搖著漫漫的手臂道：「姐姐，等我長大來，我就可以抱你啦。」

漫漫皺著鼻子揉小寶的臉：「這麼會說話，以後要禍害多少小姑娘呀。」

「禍害姐姐！」

「小壞蛋。」

母親擺好碗筷，看著漫漫和小寶笑鬧，她也跟著開心起來。

飯後母親問漫漫：「這次回來多住幾天吧？」

漫漫在和小寶搭房子，說：「不啊，要工作呢。小寶，房子搭不穩就不能住人了，放好了再放下一個啊……」

母親欲言又止，終是點了點頭，沒再多言。

嘩啦——小房子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