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第二天，沈芸一大早就出現在路家蘭面前。

路家蘭剛將兒子送去幼兒園，對於沈芸的突然造訪，她有些意外，卻沒有不快，反而十分高興的將沈芸迎進來家，又讓阿姨準備了她喜歡的水果和飲料送上來。

「是遇到什麼事情了？關於漫漫的？」路母試探的問到。

沈芸嘆了口氣，嗯了聲：「路姨，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事情吧？漫漫和祁修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我知道，不是說漫漫和祁修打算交往嗎？我託人打聽過，祁修這人人品不錯的，也沒什麼亂七八糟的男女關係，漫漫又難得喜歡上一個人，他們在一起的話我不會反對。」

沈芸也支持啊，在知道祁修原來就是祁遠之前。

「我昨天聽到了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

沈芸抬頭，看著路母道：「祁修原名祁遠。」

路母呆了片刻，祁修就是祁遠？她瞬間臉色大變！「是他！怎麼是他？」

沈芸無奈點頭：「是啊，我也沒想到會是他。」

「不行，不能讓漫漫知道祁修就是祁遠！」

沈芸說：「這個我也知道，所以我讓祁修他們暫時不要告訴漫漫真相。我們現在應該擔心的是漫漫喜歡上祁修，如果我們就這樣讓她離開祁修，她肯定不會答應，但是真的把這件事情告訴她，我又擔心……」

路母有些慌張，「漫漫肯定接受不了的，祁修怎麼會是他呢？」她一想到這兩個人就是同一人，又和漫漫有了如此牽扯，心中就驚慌不已。

沈芸煩躁的抓了抓頭髮，也沒什麼胃口吃東西，「我想了一夜，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們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麼分手，要麼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秘密能瞞一輩子嗎？」

「那要怎麼辦，告訴漫漫嗎？」

「不行！」

「……」

沈芸在路母這兒坐了會兒，兩人也暫時想不到兩全其美的辦法，卻一致相同的認為，不能讓漫漫知道祁修就是祁遠，或者說，不能讓祁遠出現在漫漫面前。

那是一個可怕的噩夢。

沈芸撐著額頭，想到，「不如告訴祁修？他知道事情經過之後，也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路母無奈搖頭，「告訴祁修？漫漫不會想他知道的。」她和漫漫雖有隔閡，但是自己的女兒又怎麼會不清楚，她排斥祁遠，就不會想他知道自己的過往。

左想又想又回到的原點。

沈芸抱頭：「這他媽到底是緣分還是孽緣啊？！」

陸母也沉默著，說：「當初漫漫要學表演進娛樂圈，我就擔心之前的事情被人挖出來，特別找人去把漫漫的一些痕迹掩蓋了，不僅如此，還改名換姓，祁修怎麼認出漫漫的？」

「不知道，說是漫漫曾經的一個老師看見她演的電視劇了，有點懷疑，祁修又一直在找漫漫，所以就……」也怪她，就說魏明怎麼會無緣無故提起漫漫父母，原來是這兒給她下套呢！

又安靜了好一會兒后。

路母突然道：「告訴他吧。」

「啊？」

路母搖搖頭，撐起身，似十分疲憊的模樣：「我們都有錯。」

沈芸想說我也有，但是她最後什麼也沒說出口。

***

沈芸告別路家蘭，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終於熬到下午，她接到祁修打來的電話，約她找個地方見一面。沈芸不會不去的，為了漫漫。

地點就約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廳，沈芸到時，祁修已經先她一步在哪兒等著了。

這一次他身邊並沒有跟著魏明。

沈芸在祁修身前的位置坐下，她點了杯白水，打發走前來問詢的服務員。

「我聽漫漫說起過，你小時候很胖。」

「嗯，後來去了國外，那邊的飲食、作息、人、環境統統都不適應，沒想到就瘦下來了。」

「是啊，如果不是這樣，我們也不可能認不出你。」沈芸：「我們長話短說吧。」

祁修：「正有此意。」

「我知道你很疑惑我為什麼不讓你繼續和漫漫交往，如果你不是祁遠的話，我會全心全意祝福你和漫漫，但你現在成了祁遠，所以你和漫漫就不可能。」

祁修神色未變，對沈芸的話不置一詞。

沈芸補充：「不是我不讓你和漫漫在一起，而是漫漫她自己，她不會和祁遠在一起。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不會，我們小時候很好，是彼此唯一的朋友，雖然我後來離開了。」

在祁修的記憶里，他和漫漫是彼此見最好的朋友。

就像沈芸說的那樣，也像他曾經和漫漫提起過的，小時候的他並不受歡迎，因為他很胖很胖，一米五的身高卻超過了一百五十斤，肥肉擠壓著五官，十分不討人喜歡，成績雖好，偏性格十分沉悶。

帥氣的人性格沉悶是為酷、帥，醜陋的人就只會是陰鬱、討厭。他恰好就是讓人討厭的。

而祁修記憶里的漫漫，雖然臉頰也是胖嘟嘟的，卻十分可愛。她十分愛笑，開朗、活波，比他受歡迎多了。

她是唯一一個能夠和他好好相處、不嘲笑他胖的同桌。

當然他最開始也是不喜歡她的，因為她笑起來太討人厭了。

他看見她有寵愛自己的父母，而每次家長會的時候，來學校的只有他外婆。時間久了，他就成了同學口中沒有父母的孩子，不知什麼時候，這也成了被攻擊的焦點。

他解釋過，卻無人相信，時間久了，他也懶得與人分辨。漫漫卻不同，在成為同桌的那天起，她就單方面宣布他是她的朋友，朋友是不能看朋友被欺負的。所以，在他被欺負的時候她會與人爭得面紅耳赤，動起手來的時候向個上串下跳的猴子，一點也不認輸。

女戰士，年幼的他，曾經這樣評價她。

也因為此，同學間也會傳出些不好的言論，說他和她關係不正經，嘰嘰喳喳的說三道四，看他們時帶有異樣的眼光。這樣言論和行為上的暴力愈演愈烈，最後還驚動了學校老師和家長。

因為老師出面警告，安靜過一段時間后所有的情況又故態復萌，他對此並不在意，漫漫卻會氣鼓鼓的說這些人好討厭，是壞蛋。

「所以你離我遠一點。」

她茫然的問：「我們倆不是一夥的嗎！？」

後來，把他交給外婆的父母回國，倉促間將他接去國外，以修復快要崩裂的夫妻關係，他沒來得及和她告別。

「我走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沈芸沉默的喝了口白水，隨之又一飲而盡：「你真的忘了？」

「你指的是什麼？如果是那些校園暴力的話，我想我沒有。所以我走之後漫漫被欺負了？」

沈芸皺了皺眉，「漫漫不太和我說她之前的事情，我會知道你，是因為一場事故。有天放學回家，我聽我母親說，漫漫住院了，她從學校的器材室被直接送去醫院，被人發現的時候也不知道被關了多久。」

祁修看著沈芸，那樣深沉如大海的雙眸猶如鷹眼般犀利，似要從她臉上找出一絲一毫撒謊的痕迹，「我走之後發生的事情？」

「不，是你走之時。」沈芸說，「漫漫一直不能理解，為什麼你看見她被關起來，也沒有叫人來救她。再後來，才被告知你已經轉學了。」

祁修努力回想，卻仍然沒有沈芸說的這一段故事的記憶，他甚至在想這是不是沈芸說來阻止他繼續和漫漫交往的騙局。

「我不知道。」祁修說，「如果知道的話我不可能放她不管。」

祁修在觀察沈芸的同時，沈芸也在觀察祁修，所以沈芸也能看出祁修的說辭不似作假，但是真相又能如何呢。

「如果只是這樣，我也不會這麼反對你。那件事故只讓漫漫受了小傷，雖然受了罪，養一段時間也就好了。真正可怕的是在之後，你經歷過，應該比我更清楚漫漫會經歷什麼。我知道你會認為，漫漫生性樂觀、堅強，外人的打壓只越讓她越挫越勇，就算會難過，也會熬過去。但是真正傷害到她的，卻是你，她的朋友拋棄她走了。」

沈芸看著祁修，他的情緒很少外露，就算是此刻，沈芸也只能從他越來越緊繃的神色間發現這一點異樣。

「我不會為我曾經的過失找借口，我和漫漫之間的誤會我會親自和她解釋。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說罷，祁修站起身欲走。

沈芸冷聲道：「如果只是這些，我會當這個惡婆婆嗎？」

祁修腳步一頓，他看向沈芸，沈芸再也無法保持方才的鎮定，「被學校暴力傷害過的人，會又什麼後果呢？你想過嗎？」

祁修想到了他自己。

「漫漫有過很嚴重的抑鬱症。」

祁修猛地看向沈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