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杜若的話說得很直白，的的確確是如今聚義幫所存在問題，當然，不用杜若說，鄧方舟也能知道，聚義幫雖然發展很快，看似欣欣向榮，但終究一直都是單打獨鬥，缺乏底蘊。

「杜幫主說的，我明白，」鄧方舟說道：「但是，還不夠，就憑藉於此，也配不上聚義幫出手，畢竟，我南山幫和聚義幫的關係可一點都不和睦，我想知道，杜幫主需要我付出什麼？」

杜若轉頭，望向河面，清風徐來時，河水微微起了波浪，他緩緩說道：「我需要船，南山幫給我十艘貨船，作為我聚義幫出手相助的報酬。」

鄧方舟沉默了，十艘船，對於南山幫來說，已經是將近一半了，這不是一筆小數目。

杜若繼續說道：「鄧幫主，用十艘船換來一個碼頭，你是賺的，如果沒有碼頭，你有再多的船，也沒有用，就等於一艘船都沒有了，這一筆買賣，划得來。」

鄧方舟沉默了良久，抬起頭，說道：「五艘。」

「七艘。」

「成交。」

杜若微微一笑，拱手道：「合作愉快，接下來，我們兩幫，可就是合作夥伴了，鄧幫主，有空了，多來我聚義幫坐一坐。」

鄧方舟沉聲道：「南山幫也歡迎杜幫主多來做客。」

「一會兒見！」

「一會兒見！」

因為談妥了這一個合作，鄧方舟不得不及時做出計劃改變，好在龍舟祭的時間還沒到，很多人也還沒來，他有的是時間。

…………

黑頭現在腦袋裡很迷糊，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麼聚義幫和南山幫會突然結成聯盟，他不明白幫主是怎麼想的，他只知道，聚義幫上下都恨不得南山幫一夜死絕，在得知南山幫最近很不好過的時候，他還和幾個兄弟一起喝酒慶祝了，想著說不定南山幫龍舟祭之後就會開始倒塌，他很開心。

可現在，他茫然了。

他不明白，明明南山幫出問題了，幫主沒什麼不抓緊時機落井下石，藉機除掉南山幫這個敵人，反而還要出手拉一把，這明顯是資敵，可他不敢問，雖然很想問，還是憋著沒說出來。

慢悠悠的走著，順便欣賞水西風光的杜若看出了黑頭的疑惑，笑吟吟的說道：「黑頭，你要明白，這個江湖啊，有江有湖，水深得狠，很多事情都不是單純看到的那樣。」

黑頭翁聲道：「幫主，我不明白，咱們聚義幫如今勢頭這麼好，生意也那麼多，即便是吃不下南川幫，也不需要南山幫給我們帶來什麼，而且，我們和南山幫那麼大仇恨，我怎麼想都覺得不應該幫他們呀？」

杜若微微搖頭。道：「黑頭，你不要被這段時間的表面現象給蒙蔽了雙眼，我跟你說，這些都是虛的，你忘了，半個月前我們還日薄西山，而南山幫則氣勢如虹，才不過半個月，形式就完全變了，這就是江湖，瞬息萬變的。」

「可是，」黑頭皺著眉頭，撓著腦袋，道：「我不明白，這跟咱們與南山幫合作有什麼關係？」

看著獃頭獃腦的黑頭，杜若用扇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說道：「你不需要明白，我明白就行了。」

杜若和黑頭不一樣，他是杜三爺。

在整個聚義幫都在為這次勝利帶來的利益而歡呼雀躍的時候，他想的更多，他們明面上的敵人只是一個南山幫，可他明白，有利益衝突的都是敵人，放眼水西縣，和他們同一級別的幫派一共就有五個。

除了那個一直經營勾欄和賭坊的三合會之外，其他兩個幫派可都是一直盯著梧桐鎮這塊好地方的，只不過是一些顧忌，沒有南山幫這麼激烈罷了，同樣的，這次南山幫出了大變故，忠信幫和長風幫就立馬趁機伸出了手。

五大幫派，底蘊最弱的就是聚義幫。

縱然聚義幫打掉了南山幫一條手臂又如何，他們依然沒資格去吃下這塊肥肉，只能眼睜睜看著別人來取這個果實，但是，更大的問題是，不論是忠信幫還是長風幫，在吃掉南山幫之後，目光都會盯在聚義幫身上。

與其被更為強大的對手盯上，還不如留下一個弱的敵人更安全。

再加上，南山幫如今還需要很長時間來恢復，這段時間，就是聚義幫發展的機會，能夠趕超南山幫的機會。

與南山幫合作，是一個雙贏局面。

南山幫保下碼頭，而聚義幫也不用面對更強大的敵人，還得到了時間來緩衝，來發展，同時還從南山幫那裡得到了七艘船，這是個明顯的利益。

而且，當南山幫和聚義幫兩個最近的幫派聯盟，一定程度上也可以促進發展，也對其他幫派有一定的震懾作用。

這是目前，兩個幫派都需要的。

至於一直以來的仇，那還是仇，還是會放在心裡，但何時報仇，誰也說不準，但誰都清楚，這仇，是放不下的。

這種事情，杜若見過太多。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江湖那風浪啊，總是隨著風動而動，前一刻向左，下一刻就向右，前一刻還是親密無間的夥伴，下一刻就是拔刀相向的仇人，前一刻笑容滿面，下一刻冷生漠死。

…………

前往泰安大船，杜若只帶了黑頭一個人，當那一葉扁舟來時，杜若才切身感受到，這船是真大，比遠遠觀望時完全不一樣，這真的大，只覺得自己好渺小。

進入船上，頓時便有很多人來打招呼，杜若也都微笑著回禮，在這裡來的，基本都是水西縣各行各業的領頭人，當然，聚義幫杜幫主的身份，值得絕大多數人主動問好。

杜若上了船，自然第一個該去向水西縣的一把手宋縣令問安。

對於宋縣令，杜若談不起陌生，也談不上熟悉，只因為當初宋縣令剛來水西時，杜若也正直風頭正盛，又為了組建聚義幫，和宋縣令打過不少交道。

「學生山姜，見過縣尊大人。」

杜若的位置，安排在最前面幾位，而宋縣令就在最上首，他徑直走過去躬身執禮。

宋縣令不論身份年紀，都遠在杜若之上，不過，他對杜若的態度卻十分溫和，微微一笑，道：「山姜啊，聽說你聚義幫發展很好，是件喜事，為水西縣的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可是，你可別誤了正事兒，別把學業給丟了呀，科考在即，你可做好了準備？」

杜若點頭道：「學業之事，學生自然不敢忘的，一早就在開始做準備了，就等著科考之日到來。」

「那感情好，」宋縣令說道：「你可是我水西縣大名鼎鼎的神童，這麼多年了，水西縣都沒出過一個舉人，你可是背負著父老鄉親的期望，要給我水西縣爭一口氣啊！」

「學生儘力而為！」

說起來，在場的讀書人真不多，至少來說，有功名在身的不多，偏偏大多數都是在衙門裡的，能像杜若這般與宋縣令隨口侃侃而談的真不多，一時間，幾乎就單純變成了杜若和宋縣令的主場。

不過，終究不是一個適合聊天的場合，宋縣令和杜若聊了一會兒，便沒有繼續。

倒是宋縣令依然還是時不時的看杜若一眼，他心裡也有些詫異，他對杜若印象是頗深的，畢竟當初剛來的時候，杜若正好風頭無二。

可今天一見，他總覺得杜若有些怪異，卻又說不上到底哪裡怪異，就是從杜若身上感受不到那種普通學子面對他的姿態，也看不到作為一個幫派頭領的氣質，總有一種似是而非，霧裡看花的感覺。

杜若坐下之後，也朝著其他一些人微笑示意，其中也不乏有一部分與聚義幫有合作的人，前兩天杜若剛去拜訪的，也有一些是有準備與聚義幫合作的，更多的是和聚義幫沒有任何瓜葛的人，不過，同在一個縣，抬頭不見低頭見，沒有仇怨，面子還是得過去。

唯有忠信幫和長風幫兩位幫主在看杜若的時候，眼神有些其他韻味。

…………

泰安大船上很熱鬧，一直到正午十分，所有應邀之人都來齊了，宋縣令舉行了龍舟祭之後，開始與眾人大談接下來幾年水西縣的各項發展。

所有人都在積極發言，因為都明白，這一場談話，很大可能會影響到水西縣風向變化，很明顯的一點，三年前來這裡的人，有一部分人已經沒來了，卻又多了一批新來的，就比如杜若便是如此。

當宋縣令談到碼頭時，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杜若和鄧方舟，特別是忠信幫幫主和長風幫兩位幫主，來此之前，二人就已經開始明爭暗鬥，都是對南山幫那個碼頭志在必得，可在早上，杜若與鄧方舟那突然的相遇之後，他們就有些摸不太清楚了。

感受到場中氣氛的變化，杜若緩緩站起來，朝著宋縣令拱手道：「縣尊大人，對於碼頭髮展，學生私下與鄧幫主也曾暢談過，特別是對於風陵江上的水賊禍亂更是想了很多辦法。最後我們決定兩幫合作抵制這江上水賊，另外，恰好我們兩個碼頭也近，便決定協商出貨，解決貨物堆積之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