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遍地烽火
建安十五年
「金虎動，歲犯鬥牛。」太史在春分的會觀[注一]后報告了觀測結果，這讓洛陽朝廷里的不少人心思活泛起來。
曹操還在揚州，跟周瑜成對峙的態勢，聽說孫權已經修了巢湖修建了濡須塢，看樣子是打算和坐鎮合肥的曹操拼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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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子可恨，孤親自上陣，務必除此獠。」孫權看到戰事打得如此糟糕，不禁有點少年氣盛，要出去和張遼pk一次。
張昭說道：「至尊是我軍根本，你的安危關係著全軍的安危，您怎麼能輕易地犯險呢。」
孫權決然說道：「老賊欺我年少，又恃兵甲尖銳，我軍久不能下，士氣沮滯，非一勝不足以恢復。」
孫權乘了船往那曹操的水寨去看動靜。
曹操正在軍中籌劃把江西的老百姓都搬遷到內地去，這樣孫權就是一打，也是空得了地，沒糧食沒人口，我看你小孫還能呆多久。
「稟告丞相，有賊船靠近我水寨。」
曹操沉吟了一下：「孫權這廝月前把老夫的船隊消滅了三千多人，今天又來引誘，我卻是不出，看爾何能？」吩咐：「令弓弩其發，勿使靠近。」
孫權做在艨艟船上，看著前面曹操的水寨，倒頗有章法，只可惜沒精通水軍的將領坐鎮，卻是白搭。猶如一個痴獃病人一樣，雖然樣子強壯，但是卻不能有什麼大的威力。
「颼颼！」雨點一樣的箭射了下，孫權的船開始傾斜了，眼看要沉，孫權果斷命令掉轉船身受箭，待船體平衡過來，命令走人。
當得知是孫權親自來的時候，曹操大為懊悔，這小子有這樣的膽量，真是看不出來。便寫了封簡訊給孫權勸孫權不要對抗朝廷，趕快投降。
孫權回信說：「曹老伯，你老人家雖然是什麼丞相，但是你看你做的是什麼事。擅自殺害朝廷的大臣，現在還以抗拒王命來陷害忠心朝廷的大臣。現在春天來了，湖裡的冰也快化了，你老人家還是早點回家去，還不至於丟了面子。讓我殺（張昭）是不可能的，是你先挑釁，我們只是本分的大臣卻被你逼迫，你的罪責很大啊。勸你趕快回去向天子請罪，還政朝廷，這樣還不失為一個有覺悟的人。如果你冥頑不靈，那麼你我之間沒有什麼好說的，你不死，我一天都不能安寧，我們也絕對不承認你那些偽命。」
曹操一看笑道：「這個孫權啊，倒蠻可愛，實話實說。」
曹操雖然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也畢竟會犯經驗主義的錯誤，依仗著當年在白馬攜民而行的經驗，曹操想把自己掌握的郡縣的老百姓全部遷移到河南幾個郡去，但是正如蔣濟所料，這些人非但不感恩曹操讓他們脫離戰火的心意，反而四散奔逃，一部分人就翻過了大荊山來到了江夏。蘄縣人鮮于歸和廬江人雷緒帶著萬餘鄉民來到了劉封管理的南郡。文聘留了鮮于歸，把雷緒請到江陵去。
這下周不疑真是忙得四腳朝天，好在手下的官吏都是做老了的，對這些也應付自如。
諸葛亮向劉封推薦了幾個人，為首的居然是很有名氣的白眉毛馬良，還有龐德公的弟子向朗。
「季常、巨達，封早就附門而盼了。」劉封非常客氣地把二人讓進了大廳。
根據劉備的意思，向朗擔任都巡（從中央政府派出到各地方叫刺史，從州派出叫都巡，從郡派出叫都郵，都是監察官員），這也符合他清廉的名聲。而馬良則擔任南郡賊曹（市警察局常務副局長兼刑警大隊長），劉封倒不指望馬良去抓什麼盜賊，讓他和周不疑一起處理內務。想來以馬良的才華，小周的擔子會輕很多。
卻說曹操正與孫權對峙，不料一封急報送來，說反了馬超。
「這卻怪了，西涼幾個傢伙不是正內鬥嗎？怎麼一下子造了反。」曹操雖然知道有鍾繇在，馬超也翻不起大浪，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再說洛陽的猴戲已經表演得差不多了，也該結束了。
洛陽
議郎趙范奉詔到西玉堂奏對。
「趙議郎何往？」說話的正是郗慮。
趙范避讓到一邊說：「奉上命贊畫書冊事。」
郗慮點點頭，這也是趙范的職責所在，他也沒什麼懷疑。
聽到那玉佩叮噹聲遠去了，趙范輕輕出了一口氣，自往西玉堂去了。
脫了方雲履，交出了佩劍，趙范才登榻，碎步向前稽首：「臣躬請聖安。」
堂中置一漆屏，屏風前坐著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頭戴赤鈸冠，而不是後世影視劇里的平天冠（前後帶流蘇的那種，那實際上只有在五日大朝或者祭祀天地的時候才穿），身穿黑色的法服，肩綉日月，下著紅色蔽膝，上繪七政和山河，袖子口綉華蟲、黼等圖案。面前擺著一個小几，卻正是當今天子，東漢第十二代皇帝劉協。
站在一邊的謁者說道：「聖安，大臣請起。」
「主臣。」趙范馬上側身坐到墊子上。
「卿為朕說何書。」劉協問。
「奉丞相令為陛下講解今日時政。」
劉協淡然地說：「請講吧。」
趙范照本宣科，劉協面無表情，都是說的曹操如何了得，朝廷的局面如何大好，然後順帶歌頌皇帝如何英明神武。
「這劉備可是前左將軍劉備玄德？」劉協問。
趙范說：「正是此人。」
「朕當日也見過此人，人道是故中山靖王后也，如何行次悖逆？」劉協問。
趙范說：「此賊甚凶，賺殺荊州劉景升，竊據大郡抵抗王命，丞相兩次征伐，尤不得縛也。」
劉協面露驚訝，還有曹操都對付不了的人啊。在他看來，曹操雖然沒董卓殘暴，但是卻更可怕，那些公卿沒有不聽從他的，打仗也是很厲害的，以幾萬人就打敗了袁紹的三十萬人馬。
劉協有點心動了，但是他身在九重，身邊布滿了曹操的眼線，如何能順利的和劉備取得聯繫呢。再怎麼說這劉備也是自己家的人，遠比曹操這個外人要可靠幾分。也沒再聽趙范說什麼話。
「天下混亂如是，朕卻不知。卿今日還是多與朕說說那南邊的情況吧。」劉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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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秘密返回了洛陽。
「果有此事？」曹操聆聽著郗慮的彙報。
郗慮一看曹操眼睛里閃動著寒光，不禁吞了口唾沫。
曹操轉過身思慮一下，說道：「著逮入暴室，連夜審問，判斬。」
「諾。」郗慮慌忙退下，猶如野狗聞到了腐肉和血腥味，郗慮的眼睛里閃動著一絲興奮。
第二天，衛將軍馬騰一家被牽到街口，全家腰斬，連僕人和使女也不例外。
「父親！」馬超接到父親遇害的消息，悲愴而泣。
「少主，這不是悲傷的時候，不如我們一起殺過潼關，取那曹操狗賊的頭顱祭奠先公的靈魂。」馬休說道。
馬超說道：「不錯！吾與曹賊不共戴一天。」
馬超軍隊穿戴孝服，槐里上下一片素白。
「報告將軍，有一人稱是先將軍故人，來祭奠。」
馬超命人帶上那人，卻是一個壯漢，一作揖：「孟起，別來無恙。」
馬超一見冷笑道：「卻是你這武威賣羊酒的奴兒。」
這人卻是胡車兒，當年詐降不成反被劉封訛詐，投靠了劉封，被派到涼州聯絡故舊，嘯聚了許多羌胡豪強。因為他以開一個名叫「狄儀庄」的酒肆，以販賣私酒為幌子，所以被馬超稱為賣羊酒的奴兒。
「哈哈。」胡車兒也是血性男子，要是在以前早跟馬超翻臉，不過他受了劉封的訓誡，也經過幾年曆練，早把當年的浮躁氣打磨去了，「孟起還是如此直爽。」這幾年在居延海逍遙自在，養成了一方強梁的氣質，與當年的血氣翻滾大大不同。武威太守張猛橫徵暴斂，早讓郡人不滿，後來張猛又殺害了刺史邯鄲商。胡車兒聯絡了表氏的豪強閻育跟著邯鄲商的侄子邯鄲泫一起組織義從，把張猛給殺了，共同推舉邯鄲泫為新的太守，胡車兒也被拜為了將軍。
「當年馬騰也不過是一個樵夫，韓遂也只是一個小軍官，還不是靠著一手血腥混到了現在的地位。你馬超憑什麼看不起人，***，等將軍用不著你了看我怎麼收拾你。」胡車兒雖然心裡計較，卻做肅穆狀，憑弔了馬騰。
「你來有何話說？」馬超問。
胡車兒抱拳：「我哪裡敢有身話說，只是有人托我帶信來。」說完取出一張紙。
馬超粗識文字，信的意思也看了個七七八八。
「某當時年少鹵莽未聽劉將軍良言，否則未有今日之事。」馬超說道，「某當謹受。」
胡車兒裝著不知：「我只是受人所託，若孟起有需要，可到武威來。告辭。」
馬超轉身對馬休說：「備馬，我要去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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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歡迎，歡迎啊！」劉封的臉快笑爛了，站在碼頭上。喜事連連，劉備把荊州一分為二，任命劉封為偏將軍領江南都護（魏、吳稱都督）事。
而甘寧引薦了自己的老同事襲肅，還拉來了二萬多人馬。
「這人馬還是子孝（襲肅字，系杜撰）自己帶吧。」劉封只是派過去幾位司馬，而把原來的幾個司馬拉到自己的隊伍里。
在訓練后，劉封讓襲肅還是協助甘寧去攻打五溪蠻中叛亂的南溪蠻王沙比柯。
而劉封精簡士兵的政策開始了，原本滿員的八萬大軍，最後裁撤到只有一萬人，老弱的全部分了地做良民，而強壯的則半兵半農，做屯田兵。
「養將不養兵」這是劉封的策略，但是士兵的平時訓練劉封是非常認真的，在春秋二校都要各亭的屯兵演習比武，得魁首者擢為劉封的親兵，並賞牛酒。
只要有需要，劉封可以把一萬大軍變化為十萬，這便是藏兵於民的道理，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是出於劉備內部對任命年輕的劉封為江南都護的不放心。
劉備的任命一出，大家都比較反對，諸葛亮的理由是：「今日酬之高位，他日功大何以再酬。易滋桀驁，恐非人主之福。」
徐庶卻不以為然戲言：「孔明弱冠而居軍師副中郎將，是否不欲見比肩者？」
諸葛亮一臉惶恐，淡淡地說：「吾無此意，只就事而論。」
但是劉備的話讓反對者無言：「試問君等可如公受能使江南民富兵強各自相安，孤使代任之。」大家頓時啞口，看那江北都護關羽還有劉備坐鎮，但是手下的將軍鬧意見，老百姓雖然安生卻遠不如江南富足，江南的地位逐漸取代了南陽沃土的地位。
這些荊州名士對劉封不滿意的地方不是因為他年輕，而是劉封對所謂名士不感冒，雖然客氣，卻不准他們插手具體的政務，而是讓這些人去當一些小官吏，而劉封提拔的人都是在實際中做得很出色的人，使這些沒什麼真本事的名士感到惱火。正如劉封估計的，劉備卻樂於看到，至少劉封這麼做表明他的「稚嫩」和沒有野心，所以劉封根本不介意這些人提意見，而是怕大家都說好，那可糟糕透了。
卻說劉封在江南故地逍遙過活，時間轉瞬便到了建安十六年。
「大都護，夫人生產了，卻是一位小姐。」僕人來報。
「恭喜，恭喜。」沈友等跟著劉封訓練水軍的部屬都來祝賀。
「子正先生學富五車，還請先生賜一名。」劉封問道。
沈友一笑：「大都護長女當是將門子，吾常『蘭草自然香，生於大道旁。要鐮**月，俱在束薪中。』不若名蘭，可稱芳君。」
劉封笑道：「某聽說子正先生幼子沈奇之，正好成全一對小兒女。」沈友和王詵慌忙感謝不已。
劉封卻不知道，他這話卻引發一段公案，一首《八六子·吊芳君》流傳千古。劉封成為中國文學史是最大的反面教材之一，包辦婚姻禍害一對有情人啊，還是有才的文學青年。
劉封卻又迎來一位重要的人物，一個足以改變他的命運的人物。
本卷終。
[注一]會觀：逢春秋分冬夏至太史觀察天象，預測吉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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