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期將至
出門謝客的臨邑很快就回來了,他一邊行禮一邊奇怪道:「城主嫁女也算大事了,驛站居然一片寧靜,只有幾個大族派人捎了些賀禮,人是一個都沒到。」
原以為屈雍會生氣,不料他開口回道:「不來正好,我這還沒空應酬他們。嬌兒不舒服,你趕緊去城裡請個大夫來。」
臨邑驚道:「怎麼剛來就病了?」
屈雍微嘆了口氣:「脈象虛浮不定,我也說不好是怎麼了,快去請大夫!所有的好大夫都要!」
臨邑領命,正要離去,丁瀟瀟覺得自己不能再不說話了:「不必麻煩,我,我沒事。就是有點累了,歇一會兒就好。」
步子都邁出去一半了的臨邑用眼神詢問城主,屈雍卻滿眼釘在丁瀟瀟身上:「真的嗎?你脈象不好,還是找個大夫瞧瞧穩妥些。對了,你應該是有御用的醫者的。我讓臨邑這就去去城主那裡請!」
找城主?!
東臨城現在早就嚴陣以待,計劃著趁此機會滅了西歸呢,丁瀟瀟默默搖頭。
自己設計的劇情是這樣的,東臨城主讓大女兒代嫁,爾後趁著夜深人靜,舉兵強攻驛館,想要誅滅西歸城主。
至於嫁過來的大郡主死活,那東臨城主就不甚在意、順其自然了。
但不曾想,早就發現郡主身份的屈雍,推斷出東臨城沒安好心,留了一副裝著郡主的棺木,自己早就跑了。之後東臨城借口郡主被殺,虛情假意的舉行了大喪之禮,將西歸惡行昭告天下。兩城結下樑子,故事由此展開。
要達到這個目的,丁瀟瀟覺的自己完全可以主動爬進棺材里躺著,略過前面所有的步驟。
「不要驚動城主……父親了,時候也不早了,我真的沒事,城主放心。」丁瀟瀟覺的,此刻自己要耍點手段,才能火速拖離劇情了。
「而且,我……我有重大消息,要告知城主。還請城主先恕我無罪,不然,我是萬萬不敢開口的。」丁瀟瀟裝出一幅有進氣沒出氣的嬌弱,凄凄慘慘的說道。
估計屈雍已經被「丁嬌嬌」這番矯揉造作的做派刺激到軟糯離魂,不管說什麼都只有應承。
果然,屈雍關切道:「嬌兒何出此言啊,你能有什麼罪過呢。有什麼話,你儘管對孤說!」
丁瀟瀟覺的,自首歷來都能寬宥一二,自己寫的劇本,簡單粗暴鄙陋枯燥都有可能,但是三觀還是比較正常的,於是一咬牙將頭上的蓋頭扯了下來,低頭道:「我不是二郡主丁嬌嬌,我是……丁瀟瀟。」
這一出大變活人以後,屋子靜的可怕,丁瀟瀟低著頭全身緊張到了極點,一根神經就快綳斷了。
「不過我絕對不是有意欺瞞城主,實在是……實在是……」
「丁瀟瀟……東臨城還有一個丁瀟瀟?」臨邑驚掉了下巴,看著這位蓬頭垢面的「新娘」。
屈雍卻異常冷靜,只是言語中立刻沒了剛才的柔情:「是聽說東臨城還有一位大郡主,早年受了刺激,成了瘋子。」
不抬頭丁瀟瀟都能感覺到屈雍試探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轉,那眼神冰冷異常,彷彿能將她立刻凍成人棍一般。
「是我,城主說的那傻子正是我。早年母親遇刺,我受了刺激,所以有點不正常。」丁瀟瀟趕緊解釋。
屈雍冷冷道:「然後呢?」
丁瀟瀟憨笑回答:「然後……然後又受了刺激,就,突然就好了。」
她憨笑著,一臉你看這事上哪說理去的神情。
屈雍盯著這個確實看起來不太正常的丫頭微微蹙眉,母親橫死在眼前,這等傷害確非尋常幼童能承受的。但是,與之比肩,能把這記憶取代的刺激,是什麼呢?
「什麼事刺激你了?」
丁瀟瀟豁上了,緩緩道:「自然是嫁給城主您……」
眼看著屈雍兩條濃眉就快擰成麻花了,丁瀟瀟趕緊繼續說道:「您這麼英勇神武、舉世無雙、玉樹臨風、氣宇軒昂的佳婿這件事啊。不怕您笑話,我昨晚可是偷偷樂了一宿,早上梳洗都顧不上,就催促宮人們趕緊把我送上花轎。嘿嘿……」
末了,丁瀟瀟佯裝痴傻初愈的病症,繼續憨笑,卻聽見自己的聲音難聽到堪比號喪。
聽了這一通貫口似奉承,屈雍毫無表情,依舊是一副冷峻的面容,兩眼無神的飄在丁瀟瀟草窩一樣的頭上。
「所以,東臨城主就用你這麼個痴人,白白換走了孤的嬌兒,換走了五座鹽礦!?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只可惜屈某也不是軟柿子,想怎麼捏就怎麼捏!」他越說越氣憤,一雙眸子彷彿結了霜一般。
臨邑人狠話不多,兩柄板斧已經拔出來拎在手中,只等屈雍一聲命下:「城主!」
丁瀟瀟感覺光是斧子白刃的光已經能傷害到她了,驚慌之餘才想起來,自己還有極重要的事情沒說:「其實,我想說的不是這個,不僅僅是這個,還有……」
「噓……」臨邑突然目光一凜,示意安靜。
屈雍揮袖間,內堂近處的幾盞燭火悉數熄滅。
此刻,丁瀟瀟看見窗戶上幾個人影鬼鬼祟祟的閃過,知道這是東臨城主已經動手了,自己再不表衷心,怕是晚了。
「就是這個,我想說的就是這個!」
得知大郡主已經送進驛館,而喜娘卻臨陣脫逃。東臨城主丁遠峰推測此事遮蓋不住了,便決定先下手為強,安排人手悄然將驛館團團圍住。
丁瀟瀟知道,自己即便不死在屈雍手裡,一會兒亂戰之中也難保全性命。她盯著臨邑手裡明晃晃的大斧頭,心裡暗自下著決心,撲上去最起碼能死個利索。
死了就能拖離劇情,就算是夢境也該醒了,盜夢空間都是這麼演的。
去啊,丁瀟瀟,快去啊!
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死有死於三刀六個洞,有死於斧頭一抹脖。
暗自鼓勁了半天,丁瀟瀟顫顫巍巍走到已經無暇顧及她的臨邑身邊,緊緊閉上眼,為了給自己壯膽,她忍不住大喊一聲:「啊……啊?!」
步子還沒邁出去,她覺得腦袋一疼,屈雍已經薅住她的頭髮,一把將她掐在手中。
「你們父女真是陰毒,你果然是來做內應的!不知死活,竟企圖偷襲臨邑!」
丁瀟瀟慌忙擺手:「不不不,我哪敢啊,我只是一心求死啊,您搞錯了。」
「詭辯!孤就知道東臨這些所謂讀書人各個都是一肚子壞水,即便我西歸極盡禮遇,也換不來丁遠峰點滴信用!也罷,他不認休怪我不義!臨邑,把棺木拖出來!」
之後在丁瀟瀟眼前,剛才屈雍還坐在上頭與自己蜜語柔情的那張塌下,一口棺木被拖了出來。
這什麼人啊,帶著口棺材來迎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