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無物似情濃1

曲燦燦已經有一周沒有給他打電話了，

而他也已經一周沒有打通曲燦燦的電話了。

剛從京都飛回錦城的項歌，時不時瞥一眼手機陷入了沉思。

這一周他去了京都學習，整天圍繞在自己身旁的都是學術性的提問和解答。

他本可以不用去這次的學習，但是京都那邊點名希望他參加。而且國際上的知名牙科醫生都會到達現場，最重要的是，合同還簽在醫院這邊。

項歌從來不認為自己特殊，正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很普通，所以才想要拚命讀書來使自己變得不普通。可這麼多年來，他總結了自己，始終是普通人。

也許，曲燦燦早已經回來，想要給自己一個驚喜？

畢竟曲燦燦是個喜歡給別人製造驚喜的女人。

打開房門，項歌看了眼周圍，沒有人回來的痕迹。星辰前天就去了維也納參加公司培訓，沒有十天半個月是看不見他。

家裡一下子恢復了原來的安靜，這讓項歌有幾分不自在。

坐在沙發片刻，項歌給江陽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江陽正在做季度報告，看見項歌的電話打來，心想終於可以趁機得空休息一下了。

於是江陽翹著二郎腿，大搖大擺地倚在凳子上，笑道：「今兒怎麼有空聯繫我了？」

「你有你妹的消息嗎？」項歌努力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常。

然而江陽絲毫沒有考慮到語氣，憤憤道：「你妹！」

「我說真的！」項歌扶額，他沒心情和江陽開玩笑。

江陽正起身子，悠悠道：「不是說她去港城了嗎？還沒回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過了一秒、兩秒、三秒、項歌果斷地掛了電話。

聽到電話嘟嘟聲的江陽，嘿了聲，幾個意思，知道他這裡沒情報就果斷放棄他。不過，曲燦燦這丫頭這麼久了還沒有回國，看來是在那頭玩瘋了。

記得曲博然曾經說過，曲燦燦大學為了主客制的英雄聯盟比賽，從南方追到北方，又從北方追到東方。最後還是曲燦燦卑微地問樂樂借錢才回去的學校。

不過，曲燦燦都老大不小了，應該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

江陽不禁感慨，項歌不過是幾天沒有曲燦燦那丫頭的消息就著急地來問他，當真是關心則亂。

此刻，曲燦燦正坐在電車上，一臉茫然地望著窗外的風景。

她在認真思考問題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孤獨地旅行。

於是她從港城坐火車來到附近的小城。

下了車，曲燦燦路過一家甜品店，店內裝修很可愛，色調都是清新舒適的淡色。

點了份馬卡龍和一杯咖啡，曲燦燦坐在沙發上。

她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上大學的時候，老師們就教過她們如何進行職業規劃。但是她們當時沒有認真的思考，只是為了學分匆匆提筆了事。

現在命運給她開了一個大玩笑，導致了她對今後的發展很迷茫。

曲燦燦喝了口咖啡，她特意沒加糖，目的就是要苦一下自己。都說九零后是換工作最勤的一代，說他們不安於現狀，老實講，她都想過辭掉這份工作不幹了。

但是每一條路都不容易。

最讓她不能接受的是，當她認為人生理應如此時，命運給她開了個莫大的玩笑。

「港城…」曲燦燦喃喃著，她不是沒有想過總部會不會派她去這裡，沒想到沈澄真的就做了這個決定。

可為什麼會是沈澄呢？那個她特別敬愛的人。

如果是沈明望，她還能燃起戰鬥的烈火，因為她覺得只要她沒錯，她就可以和沈明望分庭抗禮。

原來從一開始她就錯了，她根本沒有力量和沈家的人抗衡。

所以離職嗎？可是她又不甘心，她的青春都奉獻給集團，到頭來她卻一無所有。不知道夏哥當時知道他被放棄是不是和自己一樣的心情。

曲燦燦眼眶紅了紅，她對不起夏哥，她守不住項目部。

尤其是在她離錦城千百萬公里之外，她連自己都守不住！

曲燦燦低著頭，始終不肯碰甜品。

她是不是很沒用？

曲燦燦開始懷疑自己，到了她這個年紀，一屁股債，又被總部像「發配邊疆」一樣的待遇。年輕時的豪言壯語彷彿都成了一場空。

她還剩下什麼？

現在她都不敢和錦城那邊的家人聯繫，她怕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在外流浪了一周后，曲燦燦提著行李箱重新回到港城。

可笑的是，她現在身無分文。而馬上，她要被催還房貸了。

沈澄說讓她思考一周，隨後要去要留由她安排。

曲燦燦嘆了一口氣，或許早幾年的她還有一身骨氣，但現在的她，不得不為了生活而彎腰。

最後，曲燦燦拖著行李來到了安娜家。

鼓足勇氣，她敲響了安娜的門。

安娜打開門瞧見曲燦燦時，一臉驚訝，隨後一陣男聲傳了過來。

打量著安娜剛穿好的睡衣，曲燦燦暗嘆自己來的真不是時候，隨後說了聲抱歉，便轉身就走。

安娜盯著曲燦燦的背影，一臉尷尬。

這下，自己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曲燦燦有些委屈，提著行李走在街頭。

路上人來人往，曲燦燦看見這些陌生的面孔，感受著陌生國度的文化，忽然有些害怕起來。

沒過一會兒，情緒崩潰的曲燦燦蹲在大馬路哭了起來。

是不甘，也是委屈，更是無奈。

一邊哭，曲燦燦翻著手機，看見手機快沒電時，哭的更傷心了。

那種哭，是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的哭，以至於項歌都聽不清曲燦燦在說些什麼。

曲燦燦自己嘰里咕嚕地說了一大堆，說到口渴了，便停了下來。

這時，項歌淡淡問道：「你現在在哪裡？」

曲燦燦抬頭望了眼周圍，哽咽道：「我左邊有星巴克，右邊是大廈一樣的建築，前面有家快餐店。項醫生，我手機快沒電了。」

項歌：「...」

「我是不是很失敗？」曲燦燦低頭，小聲地抽泣。

曲燦燦的那一聲聲哭泣，扯痛了項歌的神經。

項歌輕聲道：「燦燦，你很優秀，這些我一早就告訴過你。隨著時間的逝去，你就像是璞玉，越來越透亮，越來越珍貴。」

曲燦燦垂眸：「可為什麼，我現在在這裡？」

「那是因為你需要人生閱歷，去沉澱你，去完善你。」項歌來到窗檯，深呼吸了一口氣，壓抑著內心的真實情緒。

曲燦燦看了眼手機，眨巴著眼睛，眼裡已經沒有了淚意。

這時，手機提示音響起，是轉賬的信息。

看著自己手機里的巨款，曲燦燦有些發愣。

「燦燦，聽著，現在去找個五星級酒店，給手機充好電，洗個美美的澡，然後定個酒店套餐，吃完后可以去酒店內逛一逛，但我建議你最好睡下。」

「我睡不著。」曲燦燦實話實說。

項歌繼續道：「那你就給我打電話，視頻也可以。」

項歌聲音很溫柔，似乎就在自己的耳邊呢喃。

曲燦燦哦了聲，起身，像是找到了方向，順著項歌的指引，找了家酒店。

辦理好入住后，曲燦燦不敢相信，一個小時前她以為自己會在大街上打地鋪，但一個小時后，她竟然能睡在如天鵝絨一般的床上。

這一切，如夢如幻。

或者說，人生真是大起大落地太快了。

不過，看到這麼好的環境，曲燦燦心情似乎沒有那麼糟了。

洗完澡，曲燦燦揉著頭髮，拿起充滿電的手機，心裡因為有了希望變得明媚起來。雖然這一切很可能是物質主義的假象，但是她此刻感受到了溫暖。

所幸她有項歌。

握著手機，曲燦燦躺在床上，想著應該給項歌打個電話。

可是她又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跟項歌說。

說什麼？說她是怎麼傻傻的答應了沈澄來到這裡，或者說她這麼多年小心翼翼，以為能獨善其身，亦或者善始善終，最後卻還是流落到這裡。

換個角度想，至少自己驗證了，原來小說里霸道男主一不開心就將自己同公司的好兄弟發配到偏遠分部的情況是存在的。

攤開雙手，平躺著在床上的曲燦燦視線越來越模糊，漸漸地，她進入了夢鄉。

夢裡，她來到一片玫瑰花海，周遭都是玫瑰的香氣，甘甜濃郁。

而她躺在玫瑰花海里，倍感幸福。

這是她小時候想的夢境，不過以前是希望自己能在滿是櫻桃和草莓的地方，她躺著累了便可以摘下吃。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一道刺眼的光芒灼燒著眼睛，曲燦燦才看清了現實。

此刻，她在明亮的大房間里，窗外有一片松柏林。

曲燦燦揉著頭髮，拉上了窗帘，光著腳在地毯上走動著。

她有些餓了，於是看了眼時間，竟然十一點了！她睡了足足十四個小時！

曲燦燦下意識查看手機有沒有未接來電。

沒有...曲燦燦舒了一口氣的同時，又不禁失落起來。

都是她那好強的自尊心啊，阻礙著自己向項歌說出她的真實情況。

打開筆記本電腦，曲燦燦看了眼郵箱，不禁被嚇了一跳，杜航和安以柔的郵件幾乎都變成了垃圾郵件，一個勁地問著發生了什麼。

前面二三十條是杜航和安以柔，而後面五六十條則是白五的郵件。

他們肯定也大吃一驚，所以才會問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

曲燦燦聳聳鼻子，又揉揉鼻子，想要回個沒有事，但打出來以後，她發現她做不到啊！

她有事！她想離開這裡！但她不知道怎麼反抗！

好巧不巧，她還寫了港城分部的分析報告。

別有人想著是她對這裡充滿了熱情，執意要留下來的，然後沈明望他們會將自己宣揚成一個正面教材，鼓勵員工為了集團遠走他鄉，用來支持分部建設。

想到這裡，曲燦燦都自己逗笑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可能是周圍的環境太過於優渥了。

怪不得說物質主義會影響人的思想，看來真沒錯。

客房鈴聲響起，曲燦燦小跑著開門，當看見客房服務端來的一套菜時，眼睛都瞪圓了。

眼前這移動餐桌至少得有十幾道菜吧，她覺得自己吃不下。

面對著這麼多的菜，曲燦燦想起她看過一個綜藝，綜藝有一點強調的是贏就是輸，輸就是贏。節目期間，嘉賓贏了，獎品是法國大餐，可是法國大餐太多，有二十幾道菜，卻浪費了時間。

不管怎樣，曲燦燦感激自己能夠在窘迫潦倒的時候有這麼好的待遇。

吃著羊排，曲燦燦心想她還是對項醫生實話實說吧，和她結婚，她都幫不了他什麼，反而有可能會拖累他。

最重要的是，她骨子裡的自卑會覺得自己配不上項歌。她那麼普通，尤其在能人遍地的錦城裡。

於是，曲燦燦拿起手機，醞釀著一番告白。

誰知情緒醞釀的正好時，電話卻沒打通。

曲燦燦想，可能在上班，還是下班給項醫生打吧！

酒足飯飽后，曲燦燦有了力氣，思考更多了。至少她認清了一個現實，沈澄根本不會幫她。她以為和沈澄相談甚歡，就能在沈澄心裡佔到一定的位置，看來是她想多了。成大事者就該狠，沈澄真的夠狠，他對自己笑，自己都認為那是真的。

曲燦燦真是厭煩了，她討厭每天都要去揣測別人的心意。她甚至有些羨慕榮年，榮年在做著他自己喜歡的事情，而且周圍的環境能夠令他專心。

還是歸結到一個問題，走還是留。

如果自己離開了沈氏，又能做些什麼？她如果在別的公司，必定是從最底層做起。她看過一個詞語，叫做中年危機，雖然她眼下還沒有遭遇這件事，但如果她轉換公司，這種危機很有可能會發生在她身上。

想了想，盤腿坐在床上曲燦燦伸了個懶腰，繼續躺著。

夢想，是一輩子遙不可及的事情。

她努力的想要追逐到，可是最後連影子都看不見。

應該不止她會這麼想吧，每個追逐夢想的和她一個年齡，一個階層的人都會這麼想吧！

說也神奇，曲燦燦睡意相當濃，竟然又睡下了。

直到一陣門鈴聲響起，曲燦燦才睡眼惺忪地起床。

一定是來收餐的人。

打開門，一抹修長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

曲燦燦揉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但揉過眼睛后，似乎眼前的一切是真實的。

「項醫生！」

曲燦燦歡喜地撲進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