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燦若星河

踏著義勇軍進行曲的步調，錦城一中迎來了開學典禮。

講台上，工作人員正在調試話筒的聲音。

講台下，一片聒噪。

曲燦燦站在第三排，瞧著講台上來回走動的人，心裡漸漸煩躁。

終於等到八點五十五的時候，一切才準備就緒。

主持人一男一女，皆滿臉笑容：「錦城一中第二零一五屆全體高一同學開學典禮，正式開始！」

嘩啦啦一片掌聲響起。

「請允許我為大家介紹一下今天到場的領導和嘉賓。他們分別是錦城一中校長王戈王校長、錦城一中副校長許安許校長、錦城一中教導處主任安平康安主任…」

當安平康三個字被主持人說出來后，台下一群學生的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其中，安少西抖的最厲害。

曲燦燦望了眼隔壁班安少西站的方向，意味深長。

安平康，這個能夠令往屆學姐學長談之色變的大人物，人稱「安閻王」。

當曲媽知道安少西考上錦城一中這個消息時，還感慨了句：「棍棒底下出狀元！」

嚇得曲燦燦和曲博然身體一顫。

曲燦燦回過神來時，校長已經講完了致辭。

「下面有請高三學生代表項歌同學發言。」

項歌？安少西口裡的那位項歌？

只見一抹筆直修長的身影踏著台階，來到講台一側。

因為距離遠，曲燦燦只能大致看見一個輪廓。

白衣黑褲，少年模樣清冷疏遠。

但從少年的氣質就能感受出來，這是個不可多得的帥哥。

而且，曲燦燦還發現，當提到項歌時，所有的老師臉上都是欣慰的笑。

每個學校都有傳說，而高三的項歌正在成為傳說。

開學沒過三天，班主任苟雲便讓學生自己寫班規，唯一要求就是盡量簡潔明了。

於是十七班每個同學都在絞盡腦汁地想著，班規內容究竟該寫什麼。

這時，苟雲抱著物理書，來到講台上，犀利的目光掃了一圈，沉聲道：「先聲明，男生不準奇裝異服，頭髮不準留長，否則我親自幫你剪。女孩子不準穿超短裙，不準濃妝艷抹，不準塗指甲。總之，校規里不準做的事，都不能做。今天，我們任務就是要選出班委。有自薦的嗎？」

班上的同學剛來，彼此不熟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時，蔡秀秀有些嬌羞的舉起手來。

「苟老師，我願意當班長。」

「好，你叫什麼名字？」

「蔡秀秀。」

「行，你協助一起把班委選出來。」

曲燦燦慫恿著榮年，「你舉手啊，你成績那麼好，選個學習委員完全沒問題。」

榮年瞧了眼曲燦燦，少年心思浮動。

突然，曲燦燦舉起手，蔡秀秀便道：「這位同學，你想自薦什麼？」

「我幫榮年舉的。」曲燦燦用胳膊肘拐了拐榮年，一副著急的模樣。

蔡秀秀一時為難起來。

榮年抿嘴一笑，心裡釋懷，舉手道：「我想自薦體育委員。」

體育委員？這。。。曲燦燦十分不理解。

見榮年沒將手放下，蔡秀秀又道：「榮年你可以把手放下了。」

「我是幫曲燦燦舉的。」

說完，榮年沖曲燦燦一笑，眼神示意，該你了。

曲燦燦臉一紅，大腦開始飛速運轉，要自薦個什麼職位呢？語文！她語文不錯！

「我想自薦語文課代表。」

「好，語文課代表，你叫什麼名字來著？」蔡秀秀一邊問著一邊低頭在紙上記錄著名字。

曲燦燦有點不好意思，輕聲道：「曲燦燦…」

「什麼？」蔡秀秀顯然沒聽見。

曲燦燦剛想開口，就聽身旁榮年朗聲笑道：「曲燦燦，高歌一曲的曲，燦如星河的燦！」

初秋，軍訓如約而至。

網上有一個段子，說是外國人發現每年中國各地都會湧現大批訓練有素的軍人隊伍，后又神秘且迅速消失，於是他們花了大價錢去研究，最後得出四個字：「開學軍訓！」

軍訓前，語文老師盯著祖國的這群幼苗們，嘖嘖了兩聲，「軍訓也不能阻止你們每人每天一篇字帖，下周一語文課代表把字帖收到我辦公室。不要想著敷衍了事，寫不好的，直接打回來重寫。」

頓時，班裡一片鬼哭狼嚎。

夏日傍晚的教室，悶熱寧靜，偶爾滲進幾縷金桂的甜香。

整個十七班都在認真的模字帖。

曲燦燦就不明白了，為什麼要寫字帖。

榮年解釋道：「你要是寫得一手好字，就算作文偏題了，老師都會多給你分。」

好有道理的樣子，曲燦燦偏頭，忽然被榮年一手張揚自信的小楷吸引了。

沒想到榮年這雙手不止長的好看，連字都寫的不錯。

聽周圍人說，高一軍訓之後就分座位，這讓她不禁有些著急。畢竟她同桌水平那麼高，要是換走了，以後自己問誰作業去？

榮年似乎感覺到身旁人的焦躁，剛想轉頭說些什麼，就聽曲燦燦小心翼翼地說：「榮年，軍訓之後，我們還做同桌，好不好？」

雖說這是個小要求，但榮年看見曲燦燦這般虔誠，竟生出逆反的心思。

少年仰著頭，眼角三分張揚，「求我啊！」

「求你！」曲燦燦回答地不假思索。

榮年哈哈大笑起來，眸光閃了閃，手指中的筆不停的被轉動。

曲燦燦愣了愣，注意力忽然落在榮年修長的十指上。

只見簽字筆在榮年的手中，像只被抓住的蝴蝶一般，拚命掙扎著舞動，卻格外流暢。

「你筆轉的真好！」曲燦燦說完，自己也拿起一支筆開始轉。

聽曲燦燦誇自己，少年更得意了，「是吧，我也覺得，不然我教你唄！」

「好啊！」曲燦燦一瞬不瞬地盯著榮年的手。

於是，簽字筆在榮年手中，再次飛快的轉動起來。

只是這次，簽字筆突然掙脫了榮年的手指，朝外飛去。

只見簽字筆在空中旋轉兩圈后，毫不留情地在前排同學後背的白衣服上，「刺啦」落下一筆。

頓時，兩人安靜了，目光都緊緊黏著前排同學的衣服。

下一刻，兩個人總算安分地繼續模起了字帖。

軍訓的隊伍是以班為單位，對於軍訓的學生來說，最有意思的事情之一便是調戲教官。

負責十七班的教官很像王寶強，這不是曲燦燦一個人這麼想，整個操場上的人都這麼想。

教官不僅長的像王寶強，連性格都像。

今天天黑的很早，操場上亮起了昏暗又迷離的燈光。

休息的時候，教官提議讓個人表演。

榮年帶頭起鬨，「教官，唱歌來一個！」

曲燦燦連忙附和：「教官，來一個！」

教官撓撓頭，傻氣一笑。

隔壁十八班的教官瞧了，也跟著喊道：「十七班的教官，來一個！」

十七班教官擺擺手，想著要喊回去，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早已經被這兩個班的學生的聲音蓋住。

無奈，十七班教官清了清嗓子，高聲道：「那我來一個！」

「好！！」

掌聲雷動。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綠色軍營，綠色軍營，教會我！

唱得山搖地也動，唱得花開水歡樂~

一呀么一呀么一呀么一，一桿鋼槍交給我；

二呀么二呀么二呀么二，二話沒說為祖國；

三呀么三，三軍將士苦為樂，四海為家~

嘿嘿嘿！

哪裡有我哪裡有我，哪裡就有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戰士的歌！」

十七班教官唱的鏗鏘有力，眾人拍手叫好。

緊接著，兩個兄弟班朝著十八班的教官大喊，「十八班教官，來一個！」

十八班教官嘿嘿一笑，立馬回應：「十七班先來一個！」

十八班立馬會意，所有人高喊：「十七班，來一個！」

只見十七班教官大手一揮，領著十七班學生喊道：「十八班先來一個！」

十八班教官「噓~」了聲，領頭喊道：「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樣，像什麼，小姑娘！」

十七班不甘示弱，「某連真不爽啊，唱歌唱不響啊！不唱不勉強啊，不如去站崗啊！」

頓時大家大笑了起來。

十八班教官也是個直性子，吼著聲音：「東風吹，戰鼓擂，要唱歌，誰怕誰！十八班，準備，我起個頭，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起！」

「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比鐵還硬，比鋼還強，向著***蒂開火，讓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向著太陽，向著自由，向著新中國，發出萬丈光芒！」

歌聲不止，學生們的笑聲逐漸放縱。

操場邊昏黃的燈上，有飛蛾不斷撲閃。大家席地而坐，彼此之間那麼親近。

休息時，眾人圍坐在一起，漸漸地，十七班以教官為中心，形成了包圍圈。

明天就要進行軍訓列陣表演，過了明天，也許就再也不會見到教官了。大家心裡清楚，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但是該捨不得，始終捨不得。

榮年主動開口問道：「教官，你叫什麼名字啊？多久進的部隊啊？」

教官撓撓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更像王寶強了。

「我叫王保國，前年進的部隊。」

「保家衛國，教官，可以啊！」榮年說完還豎起了大拇指。

被大家這麼一誇讚，王保國不好意思的笑笑。

但此刻的王保國在曲燦燦眼裡，煥發著明亮的光彩。

曲燦燦特別崇拜英雄，她從小在父親曲江海的影響下，對金庸武俠簡直到了痴迷的程度。她喜歡天龍八部的喬峰、喜歡射鵰英雄傳的郭靖、對大俠二字由衷的敬佩。她甚至想要去經曆書中那樣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同大俠一起匡扶正義。

總而言之，曲燦燦心中這種噴涌的情感，引用大話西遊里紫霞仙子的話來說就是：「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身披金甲聖衣，駕著七彩祥雲來娶我。」

這不是神經病，是理想。

終於，半個月的軍訓生活在一片歡聲笑語中結束，有些人即使印象深刻，也不得不從你的生活中提前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