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尋死？

劉傲心裡的痛苦，大概沒人能夠感受得到。

十年征戰，與妖族勢不兩立。

可現在，自己反倒是成了半妖？

我是人族，還是妖族？

劉傲攥緊了拳頭，眼睛里滿是茫然和絕望。

「殺了他！」一名導師猛地沖向劉傲，手中一團靈力攜帶強烈的威勢拍向劉傲，竟然沒有半分遲疑。

其他人，更是沒有任何要阻止的跡象。

劉傲心裡已經絕望，別說那封介紹信，現在誰也救不了自己。

就好像自己斬殺妖族從不問理由，這些人要殺自己，也不會聽任何解釋。

「只是，好可惜啊，」劉傲嘴唇動了動，輕聲喃喃，「爹，娘，我終究還是沒能找到你們，傲之劍也在我手上蒙塵了。」

劉傲閉上眼睛，等待著死亡。

凌厲的掌風鋪面而來，刮的劉傲臉龐生疼，堅毅的面容，此刻，頹喪至極。

「住手。」

一聲平淡的聲音彷彿在天邊，卻又好似在耳旁。

那名導師連忙停手，對著峰頂的方向抱了抱拳。

其他人見狀，也連忙行禮。

「院長！」

那道聲音『嗯』了一聲，聲音里彷彿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半妖啊~」

簡單一句，卻讓劉傲身子一顫。

「你可殺過人族？」

劉傲將所有的憤怒和絕望都寫在了臉上，這時候說話，哪還管什麼敬畏。

「人族我殺過，妖族我也殺過，那又如何？」

吳明山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只能是嘆了口氣，緩緩走到了一邊，不忍心再看劉傲。

所有人都在等，只要院長一個『殺』字，賈明這個半妖，當場就會被斬殺。

可那道聲音停頓了良久，才緩緩開口：

「他體內畢竟有人族血脈，半妖之軀，並非他的過錯。」

一眾長老紛紛錯愕，「院長，他是半妖啊！」

「那又如何？」

金林道人平淡的聲音再次響起：

「人選擇不了自己的出身，留下他，要是他為禍人族，那時候再殺不遲。」

說完，這道聲音徹底消散。

一群長老面色慍怒，卻又不敢違背金林道人的話。

「院長大度，我們卻不會容你。」

「殺了他！」

「我來殺！」

說話的人剛拔劍，卻見一道金光出現在大殿之中，凝聚成四個氣勢非凡的大字。

「有教無類！」

良久的沉默~

「哼，走了狗屎運！」

「我不管了！」

一群長老氣鼓鼓地走了大半，留下來的只有吳明山和李洪，還有陣法殿和內院的幾名長老和導師。

一名內院導師冷冷道：

「賈明，院長給了你一命，可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再敢和青蓮往來，別怪我違背院長命令也要斬殺你！」

「今後不得靠近我內院四峰半步！」

「也不得靠近陣法殿百丈以內。」

劉傲一言不發，提著傲之劍轉身離開。

吳明山嘆了口氣，「賈明，你··好好活著。」

走出陣法殿，劉傲只覺得所有人不經意瞟過自己的眼神都充滿了惡意。

李洪慢慢跟在劉傲身後，各種難聽的話一句接著一句，可劉傲都聽不到。

我是誰？

劉傲不斷問自己，「我該怎麼活下去？」

走著走著，劉傲竟然來到了交易街。

半妖的事情還未傳開，在這裡沒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劉傲。

買了幾十壇烈酒，劉傲漫無目的地走著。

夕陽西沉，雲霧紅彤彤一片，劉傲竟然不知不覺來到了左四峰峰頂。

一屁股坐在地上，醉醺醺的劉傲舉起酒罈，不斷灌進自己嘴裡。

「我說，你小子不道德啊~」

一聲有些戲謔的聲音響起，就看到一道身影自雲霧間出現，飛快地沿著鐵索橋滑動過來。

近了一看，原來是看守通往內院鐵索橋的姬海。

姬海隨手一點，劉傲身邊的一罈子烈酒就出現在他手中。

他嗅了嗅，接著一口喝乾，抹了抹嘴嫌棄道：

「這也叫酒？你小子沒品位啊。」

劉傲起身，踉蹌著腳步踏上鐵索，低頭看著下方雲霧。

察覺到不對勁，姬海眉頭一皺，「小子，你要幹嘛？再往前走，可就是違背院規，我不會饒你的。」

「哦，殺了我吧，」劉傲轉頭，「你殺了我吧。」

「你小子吃錯丹藥了？」姬海又打開一壇烈酒，沒好氣道：

「有什麼痛苦的事情讓你這麼絕望？說出來讓我樂呵樂呵。」

劉傲卻不理會，單手將傲之劍抱在懷裡，喃喃一聲，「隨我去吧。」

說完，劉傲踏出一步，身子猛地朝下方雲霧落下。

姬海瞳孔一縮，猛地扔掉酒罈，朝著劉傲沖了過去。

他猛地拎住劉傲，身子竟然在空中飛行，又帶著劉傲落在地上。

「你幾個意思，想訛我是不是？你在我看守的地方跳下去，別人還以為我對你怎麼樣了呢，」姬海怒吼一聲，「想死換個地方去！」

劉傲醉眼惺忪，嘴角浮現一抹冷笑，「你要知道我是半妖，還會救我嗎？」

「鬼才救你，你··什麼！」姬海眼睛一瞪，「你是半妖？」

劉傲不再說話，閉上了眼睛，「來吧，殺了我。」

姬海臉色難得嚴肅起來，卻是沒有動手。

良久··

「你是半妖關我屁事兒，」姬海又拿過一壇酒，跳上了鐵索，「這是你欠我的酒，趕緊滾蛋，別想來訛我。」

「賈明！」

忽然有驚呼聲傳來，定睛一看，是紅著眼眶的青蓮，還有滿臉怒氣的青石，在他們身邊，慕容玥滿臉氣憤。

姬海眉頭一挑，站在鐵鎖上準備看戲。

「啪！」

慕容玥一出現就給了劉傲一個狠狠的巴掌。

「你真有本事啊，還想跳崖！」

慕容玥氣得渾身顫抖，「你先前不是說一切靠自己嗎？你的傲氣呢？你的毅力呢？」

「說話啊，啞巴了？」

劉傲抬起眼睛，再次開口，「我是半妖。」

「你是半妖與我何干？」慕容玥面色冰霜，「你想就這麼一死了之，我告訴你，沒門兒！」

「既與你無關，那就別管我生死，」劉傲自嘲似的笑了笑，將酒水灌進嘴裡。

慕容玥表情一僵，往日的清氣質蕩然無存，怒吼出聲：「那你看了我，就白看了，想來個死無對證是吧？」

青石站在一邊，卻是詫異地看了眼慕容玥，聽這話里的意思，慕容玥是打算讓劉傲負責？

「賈明哥哥，有我們陪著你，你別怕，」青蓮抹著眼淚哽咽出聲，「我和哥哥會陪著你的。」

青石上前拍了拍劉傲肩膀，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心裡痛苦，我懂，可半妖身份不是你的錯。」

「喲呵，真有好戲，」姬海狂笑一聲，「小玥，你被這小子看了？」

慕容玥面色一冷，「與你何干？」

姬海癟了癟嘴，「問問還不行啊？」

見幾人都不說話了，姬海將手裡的空酒罈扔掉，神色也變得有些傷感，緩緩道：

「人決定不了自己的出生，妖也不行，小子，你叫賈明是吧？」

「記住本長老一句話，」姬海轉身，緩緩踏著鐵索朝雲霧中走去。

「凡事沒有絕對，就如同這根鐵索，存在於規則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有人會阻止你的路，卻沒有阻止得了你的心，是人是妖，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聲音回蕩在耳邊，劉傲一臉茫然，根本就聽不懂這話的意思。

只有慕容玥神色凝重，彷彿聽懂了其中深意。

青石疑惑道：

「他什麼意思？」

慕容玥緩緩搖頭，「這根鐵索連接左四峰和右四峰，也就是連接內院和外院。」

「可學院規定外院弟子不得去內院，這條鐵索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存在於規則外，卻又在情理中？」

慕容玥看了眼昏睡過去的劉傲，忍不住開口問青石：

「他以前是幹什麼的？」

青石心裡暗自留了個心眼兒，「和我一樣，是鎮妖軍出身。」

慕容玥神色一愣，鎮妖軍和妖族水火不容。

她終於明白為何劉傲如此痛苦。

「慕容姐姐，你要保護好賈明哥哥啊，」青蓮滿臉祈求，「除了你，沒人能夠保護他了。」

慕容玥卻是氣鼓鼓地冷哼了一聲，「他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我才不會管他死活。」

青石給了青蓮一個眼神，「青蓮，跟我走，和我說說你這幾天過得怎麼樣，還適應內院生活嗎？」

青蓮卻是急得跺了跺腳，「哥，什麼時候了，慕容師姐不管賈明哥哥，你還有心情問我這些。」

「傻丫頭，」青石笑了笑，「慕容師姐會管的。」

青蓮愣了愣，這話好矛盾啊，為什麼聽不懂呢？

「慕容師姐，你會嗎？」

慕容玥嘆了口氣，「你們先走吧，我一會兒送他回去。」

看著沉沉睡去的劉傲，慕容玥輕輕抬腳踢了踢他的手臂。

睡夢中的劉傲眉頭一皺，痛得悶哼一聲。

慕容玥這才回過神來，劉傲的手臂已經重傷。

她連忙蹲下來，輕輕掀開劉傲右臂的衣袖。

第一眼，就讓慕容玥驚呼一聲。

原來，劉傲整條右臂已經紫青一片，看起來很是嚇人。

慕容玥釋放一絲靈力滲透劉傲右臂，卻發現這一縷靈力『寸步難行』。

這就代表著，劉傲右臂經脈，已經完全不存在了。

慕容玥再不敢猶豫，將一枚丹藥塞進了劉傲嘴裡，連忙攙扶著他往爺爺慕容宇的道場趕去。

紫楓林中落葉遍地，美不勝收。

慕容玥卻無心觀賞，攙扶著劉傲匆匆朝林子深處走去。

紫楓林深處，有一棟簡易的木樓。

木樓旁，一棵巨大的紫楓樹枝杈伸展，像是一把紫色大傘將木屋護在了下方。

此刻，紫楓樹最大的枝杈上有一紫袍老者盤膝入定，他神態平和，一呼一吸，皆有靈氣自口鼻進入，周身迸發出一層又一層靈力，緩緩將飄落到身旁的楓葉推開。

這，便是九鼎學院副院長，慕容宇！

「爺爺！」

聽到喊聲，慕容宇緩緩睜開眼睛，笑著開口：

「玥兒來了。」

他從楓樹上緩緩飄落，背著雙手走近，目光卻落在了劉傲身上。

「你問我要了養脈丹，就是為了這小子？」

要是有外人聽到這句話，必定會詫異無比。

養脈丹，乃是四品丹藥。

整個九鼎學院，除了丹殿殿主，也就只有丹殿的兩名四品煉丹師長老能夠煉製出來。

放在外面，一枚四品養脈丹，更是可以引得無數人爭搶的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