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右眼跳災
遠在街道另一處，有一位連站都站不直的白袍華衣少年
他抬頭看向天空，伸手掏了掏耳朵，「哪…哪個二貨…大晚上…發羊癲瘋啊…狂…笑笑…笑笑笑笑你妹…！嗝！」
說話間，他只覺得自己胃裡一陣翻湧，趴在地上就是「哇」的一口，開始大吐狂吐。
「艾瑪，今天這酒怎麼這麼凶！嗝！二八乃馬的，小平子他們怎麼去這麼久！嗝！害得…嗝！…害得本少爺，嗝！親自回去拿錢！嗝！」
「別……別是被爹…嗝！沒沒沒事兒！嗝！有爺爺！」
「嗝！就就就……對你小平子凶！嗝！不會…不會…對我凶！嗝！」
把胃裡的東西都吐乾淨后，林風再次搖搖晃晃的站起身，絲毫沒有覺得自己身上沾了那些吐出來的污穢。
而後，還哼著小調，向家裡走去。
「涼涼…風…吹過，家家…中…無美，不…如船中中…的花！」
他醉醺醺的拐過一個牆角，再前面就到了林氏大宅了，「小平子！小平子！趕緊給……給本少爺……出…出來！」
林氏大宅此刻數道黑影正在撤離，為首的那蒙面黑衣人聽到林風在牆角處傳來的聲音，眉頭一皺，「十一，你去解決了！其他人，撤！十一，不要節外生枝！」
只聽「嗖嗖嗖」的聲音過後，場中的人影全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一位黑衣人，他手提一把長劍，在月色下寒光粼粼，一股殺氣瀰漫在空蕩寂靜的夜空之中。
林風沒來由的打了個哆嗦，「怎……怎麼……一下子……這麼冷……」
他斜靠在牆角種植的一顆大樹上，一手捶了捶昏昏沉沉的腦袋，一抬頭，便愣住了。
只見林氏大宅的門口，兩個下人已經橫七豎八的癱倒在地，大門敞開著，裡面隱約可見不少撲倒在地的人。
一陣刺骨的寒意猛然間從林風的背脊升起。
他踉踉蹌蹌的向前小跑了數步，想要看清楚些家中的情況。
但緊接著，就感覺腦後一涼，林風下意識的用手在身後抓了一把，突然發現，一頭留著辮子的長發竟然被割斷了，零零洒洒的飄落在地上。手裡還捏著一大把碎發。
不好！！
林風心中恐懼頓生，手腳並用的沖向了林氏大宅的門口。
當他看到滿院子遍地的死人，那一具具流淌著鮮血的屍體時，喝了酒的腦袋瞬間就清醒了。
林風揉了揉眼睛，正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喝醉酒看錯的時候，背脊又是一涼。
他猛地轉過身去，只見一個籠罩在黑暗中的人影，手中舉著寒光寶劍正向他砍來！
林風下意識的用雙手護在了頭前，只聽見「噗！」的一聲。
劍割破了堅韌的獸皮製作的護腕，砍入了肉中。
瞬間，鮮血四濺，他「蹬蹬蹬」的向後退了數步，以來減少自己的傷害，可是自己的手腕終究是被割傷了。
猙獰的傷口，翻騰外露的紅嫩皮肉內可以清晰的看到白色的骨頭，就連骨頭中都有著一道深深的划痕。
兩隻手腕被砍了半截，還有半截骨頭帶著皮肉留在了林風的身上。
「啊啊啊！」林風顫抖著雙手痛苦的大喊起來，不知道是手上的痛楚還是心中的痛楚。
黑暗中的那人眼神帶著一絲戲謔，並沒有馬上攻擊，他慢慢的走上前來，手裡的劍緩緩的舉起，他在享受獵物臨終前的那種恐怖。
林風垂下眼眸，眼中帶著一絲絕望和悲涼。
黑色的夜就像是厚重的棉被，緊緊的裹著他的呼吸系統，那種無水的窒息感，讓他的心臟驟然收縮，無邊死亡的恐懼籠罩在他的周身。
林風模糊的覺得，自己的娘親在不遠處的黃泉路上沖著他招手。
「就是前面了！」一陣嬉笑聲突然從門外的牆角處傳來，把林風的感知瞬間拉了回來。
黑暗中的那人身形一頓，眉頭驟然緊鎖，他看了一眼摔倒在地上顫抖著不動的林風，想到之前領頭那人吩咐的不準節外生枝。
他冷哼一聲，瞬間竄走，消失在原地。與此同時，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從黑暗中投擲而出，沖著林風的心臟直射而去。
林風一個激靈，身體避險的本能，讓他瞬間蜷縮成一團，那把匕首瞬間就「噗嗤」一聲，避開了要害，插入了他的大腿。
他悶哼一聲，感受著自己的鮮血從身體中流出，耳邊卻清晰的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庄成，你說那林風拿不拿得出拿筆錢啊？」李賢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格外的響亮。
這一刻林風從來沒有覺得他們的聲音如此動聽。
「李賢，你放心吧，林家雖然廚師輩出，但是林風這個廢物到現在都沒有學會半道菜！」庄成很有把握的說道，「只要我們上門說明他拿錢的用途，林家長輩肯定不會把錢給那個敗家子的，說不定，還會把他揍一頓呢！哈哈哈哈！」
林風聽著一些人腳步雜亂的往這邊走，開始掙扎著要站起來，嘴裡喃喃的喊道，「庄成！李賢！」
庄成和李賢正帶著各自的下人打算來一個深夜拜訪，卻沒想到剛經過拐角，就看到林氏大宅大門敞開，橫屍遍地的場景。
庄成嘴巴顫抖的說道，「李李李賢，這這這什麼，什什什麼情況？」
李賢艱難的吞了吞口水，伸手叫自己身後的下人上前查看。
正在這時，黑暗中，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從林氏大宅的大門內走了出來，那個人披頭散髮，兩隻手就像是玩具一樣拖拉在身側，渾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
地上隨著他一拐一瘸的腳步，一個一個血紅的腳印慢慢的顯現。
突然，他猛地一抬頭！
「鬼啊！」
庄成和李賢還有他們的下人齊齊恐慌的叫喊起來，就像是被老鷹追的兔子一般，瞬間就跑沒影了！
「喂！」林風伸出斷手，想要喊住他們，可是入眼的只有面前空蕩蕩的大街。
林風抽了抽嘴角，「真疼！」
他突然眼睛瞪大了起來，想到了剛才的慘烈景象，爹，娘，還有爺爺！
林風急急忙忙的跑進大門內，直衝著後院的廂房跑去。
廂房的門是敞開著的，林風老遠就看到了自己母親的人頭滾落在地上，他腳下一軟，直直的跪倒在地。
大腿處的鮮血順著他的褲腿不停地往下滴血，雙手的手腕鮮血已經浸濕了衣袖，但是身上的痛楚遠沒有心中的痛楚來的強烈。
他顫抖的聲音裡帶著哭腔，小聲卻悲痛，「娘！」
無頭的屍體無聲的躺在血泊之中，就在廂房的階梯上，階梯之下不遠處便是戴著珠翠的頭顱。
那頭顱的眼睛瞪得通圓，眼中儘是害怕和恐懼，死不瞑目的盯著林風。
林風眼中含淚，忍著大腿的疼痛，重新站起身，想伸手把母親的眼睛合上，可是就憑他現在的斷手，根本就做不到。
對於家中現在是否還有倖存的活人，林風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雖然還沒有看到父親等其他親人的屍體，但是雙手傳來的劇痛無時無刻的都在提醒著自己，他現在還處在危險之中。
之前的黑衣人因為李賢他們的到來，離去了，如果現在再趕回來，他肯定就會沒命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有活下去，才可以為家人報仇！
他猛地衝進了廂房內，用牙齒咬住了柜子的把手，猛地扯開。
柜子里有一個精緻的布袋，裡面裝著他母親的私房錢，全部都是銀票！
林風的雙手暫時用不了，只有用嘴叼起了布袋的口子，用斷手勉強拉開衣服，把布袋扔了進去。
他又在柜子里用牙齒扯了一塊布，攤在地上，用手肘把梳妝台上的那些金銀首飾全部都掃到了地上的布中。
用牙齒和胳肢窩勉強把布胡亂的裹著這些金銀首飾，隨後踉踉蹌蹌的跑了出去。
林風沒有帶走林家最重要的龍廚刀，也沒有從廚藝堂那個方向走。
因為他知道，如果他不去，那麼他還可以奢望父親和爺爺還活著，而他一旦過去，也許是更深層次的打擊，也許就是全軍覆沒。
林風緊緊的咬著牙齒，臉上說不清是淚還是血，他知道自己繼續活下去的意義，那就是報仇！
「爹！娘！爺爺！風兒一定會為你們報仇的，重振林家！」
夜很深，風灌在他的身上，就像是冰刃一樣，絲毫感受不到夏季的炙熱。
林風躲在一個漆黑的巷子里，用牙齒在身上扯了一些布條把斷手纏繞起來，大量失血的他，臉色變得慘白。
還有一柄匕首插在他的大腿上，可是他就算是拼了命的彎下腰，都沒辦法用嘴咬到那匕首的柄，只得讓它留在自己的腿中。
好在平時林風雖然玩世不恭，不過卻是天賦異稟，林家的刀法在他手中信手捏來，在長輩的督促下，也練得一身還不錯的基礎，他大腿上的肌肉把匕首夾的緊緊的。儘管每走一步，都會感受到錐心的疼痛，但是血卻不再繼續往外流，如此一來倒也還撐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