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兩月很快過去。這日,用過早膳,欣婭翻閱著外務蘇總管呈上的賬本。翠兒進來道:「王妃,心若小姐差人送信來。」
欣婭拆通道:「姐姐約我去靈隱寺燒香還願?」
「您去不去?」
「姐姐一人我不放心,很久沒出去也怪悶的,我去。」
「可是王爺這兩日就回來,知道您出去,他又不高興了。」
欣婭笑笑:「叫人準備,我以王妃身份坐轎子去可以么?」
「這還好,我去叫人備轎。」翠兒這才放心。
欣婭離開王府,帶著青竹、蘭兒、翠兒及護衛二十人陪著於心若來到靈隱寺,直至山門下轎。
靈隱寺是杭州兩大名寺之一,傳說此寺出過降龍羅漢,應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之言而聞名於世,山間古剎風景優美,更吸引著善男信女來往絡繹不絕。
欣婭曾來過兩次並不陌生,於心若也是這裡的常客,二人攜手上山。
「欣婭,你信佛么?」
「不全信。」
「不全信?這是靈山神寺,只要虔誠,佛祖會保佑達成心愿的。」
「感覺佛祖神靈未必能完全保佑人們,否則人世間不會有戰爭苦難,不過神佛總是人們的企盼和寄託,我還是比較喜歡拜一拜、抽籤什麼的,很好玩。」
「你呀,就知道玩。」
「我知道姐姐的目的,我也有心愿,那就是要姐姐早些嫁到漢王府。」欣婭拉著她就跑,卻被於心若扯住:「忘了你的身份,那麼多人瞧你呢。」
欣婭看看投過來的眾多奇異目光,一聲苦笑,心道:我是漢王妃,我是以王妃的身份來的,我要記得。
寺內已經聞報,方丈親自出迎,見到二人,道:「阿彌陀佛,不知王妃駕到,貧僧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欣婭還禮:「我們來的唐突,打擾方丈大師。」
「王妃與於小姐大駕光臨,另我寺無限生輝,何談打擾。王妃、小姐請。」
「大師請。」
方丈前邊帶路,於心若對欣婭小聲道:「你對大師很有禮貌啊,看不出是不拘小節的漢王妃?」
「是么?我對和尚都很尊重,因為我外公就是出家人,可惜他出遊在外,我至今沒能見到他。」
大殿內,於心若只管上香、拜佛、許願、抽籤。欣婭拜過佛,捐些香油錢,聽方丈聊幾句禪經,閑不住還是在一個小和尚陪同下走出大殿。
寺廟後院曲徑通幽,肅穆靜謐。欣婭沿涌路來到這裡,發現一間禪房前站著十幾名帶刀護衛,不解道:「大煞風景,這是何故?」
「是刑部侍郎左大人陪夫人在此聽主持講經,這是左府護衛。」
「寺院乃修心清凈之所,怎可以帶刃而入,有此殺氣,懂不懂規矩呀。」
「王妃請去別處吧。」
左府?左秋涼?刺客?欣婭忽的想起那晚的刺客,又想起自己曾經救過的那個人,他們要殺的都是左秋涼,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和左秋涼結有什麼仇,懷有什麼秘密?
禪房內,主持講完經離去,夫人由丫鬟陪著出去參禪拜佛,左秋涼斜倚卧榻漫不經心的翻看經書。
突然,身後一聲冷笑:「左秋涼,你殘害十六條無辜性命,壞事做絕,還誦經念佛佯裝慈悲,佛組豈能饒你。」一把冰冷的寶劍搭在他的頸上。
左秋涼聞聲變色,顫聲道:「你、你是誰,你要謀殺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你這樣的朝廷命官死一百個也不足惜,可惜這一天來的太晚,讓你做太多的惡。」
「你到底是誰,為何如此恨我,你讓我死個明白好么?」
「你知道古誠吧,更知道他是怎麼死去的是么?」
「古誠?你、是他什麼人?」
「我是他弟弟古信,他臨死將你們的一切陰謀詭計都告訴我,你們侵吞賑災糧款,謀殺放糧官員,不管百姓死活欺騙皇上,我古信今天就要為慘死的人們報仇雪恨,替他們找回公道。」
古信手中劍剛要動,忽感脖頸上一陣沁涼,幾柄寶劍同時將他逼住,背後同樣一聲冷笑:「放開左大人。」
古信暗到不好,一雙噴火的眼神射向左秋涼:「你這個卑鄙小人,哼,我不過普通百姓,換你一條命也值了。」
左秋涼不敢輕動,小心翼翼的道:「你想死?你不是要替古城報仇么,你殺我有什麼用,我不過奉命行事替人辦差而已,真正害死他們十六人的是太子,侵吞賑災糧款的也是太子,如果你是英雄好漢,你該找太子報仇,他才是真正的兇手,你殺我我無怨言,可是只能證明你沒用,並沒有那個膽量。」
古信心動:不錯,真正兇手是太子,我要告狀,要為死難的冤魂討回公道、要伸張正義,就要懲治太子,我不能死,不能為這個左秋涼命喪與此。
左秋涼感覺到他手的力道放鬆,劍已稍稍撤離自己的脖子,道:「我是太子幫凶,自知罪孽深重,不想苟活,你殺掉我無所謂,不過這些護衛不會放過你,除非你放了我。」
「那你讓他們先放手,我保證不殺你。」
左秋涼暗一咬牙對護衛道:「放開他。」
護衛猶豫一下,撤離寶劍,退後幾步。古信抓著左秋涼退到門口,將他猛然推開,倏然,門窗大開,十餘護衛闖入,寒光奪目的寶劍一同向他刺來。
「殺了他。」轉危為安的左秋涼站在一側,面帶陰森的嘲笑命令著。
古信氣急敗壞,拼盡全身力量搏鬥,奈何敵人如狼似虎,漸漸的手忙腳亂身上帶了累累傷痕。
驀地,耳畔生風,道道銀光疾飛而至,隨著嗤嗤的聲響,古城身邊幾個有嚴重威脅的護衛不約而同的痛呼著栽倒地上。左秋涼眾人無不驚悚,古信趁機奪門而出,踉蹌跑去。
「追!」左秋涼帶人緊追不捨,迎面一人姍姍走來,好似無意的撞到帶頭的護衛身上,含笑的嬌顏頓時猶若冰霜。
「漢王妃?」左秋涼上前,急忙施禮:「王妃娘娘。」
「瞎了你的狗眼!」欣婭怒不可邀,一記脆掌打在護衛臉上,護衛垂下頭,忍氣道:「王妃恕罪,卑職、魯莽了。」
「來人呀!」欣婭喝一聲,身後自己的護衛上來「王妃有何吩咐?」
「這個奴才無禮,把他綁了。」
「慢著!」左秋涼忙陪笑道「王妃恕罪,我們的確不是有意的。」
「你不是有意的,那我是有意的了,是不是我該賠禮道歉哪!」
「不敢,王妃,這些護衛在追捕一個犯人,急於行公事,衝撞了您,請您大人大量,繞過他們。」
「追捕犯人?你們上這裡追什麼犯人?」
「嗯,是個多次行兇的刺客,是個殺人犯他在這裡藏身,我們奉命追捕。」
「刺客殺人犯?」欣婭故作驚訝:「再哪,有多少人?」
「一個人,他、向那邊逃了。」
「你們真是蠢啊,這麼多人抓不到一個刺客,那個刺客三頭六臂么,不如我幫你們吧,抓刺客可是很刺激的事。」
「不牢王妃動手,刺客受傷,是逃不遠的。」
「看你們不像衙門的人,真是辦案么?」
「是啊,我們為引蛇出洞,都是便裝,不瞞王妃,我們是刑部衙門的,我是刑部侍郎左秋涼。」
「左秋涼?原來你就是左大人,聽說過,你是太子身邊近臣。」欣婭含著歉意道:「不好意思,左大人,耽誤你們辦差了,你們不會怪我吧。」
「王妃言重,卑職不敢。」
「既然如此,快請吧,千萬不要犯人逍遙法外。」
「是,王妃。」見欣婭讓出道路閃在一邊,左秋涼急忙帶人向前追去。欣婭微微一笑,看看隨身護衛:「人呢?」
「在禪房。」
欣婭打量著受傷的古信,古信怔道:「你是誰,為何救我?咦,好似再哪見過你。」他想想,恍然道:「你是那天晚上的醉酒女?」
欣婭臉色一沉:「我是漢王妃,什麼醉酒女。」
「你是漢王妃?」古信搖頭:「難以想象,漢王怎會有你這樣的王妃。」
欣婭美眸一寒:「你說什麼!」
古信垂下頭,撫弄著傷口道:「你不是中原人吧,這身打扮?」
「那不管你的事,告訴我,兩次行刺左秋涼原因何在,謀殺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那你為何救我,不怕受到連累么?」
「我救你當然有我的理由,如果你是對的,我會幫你,如果你是錯的,我不會放過你。」
古信注視著她:「你到底是誰?」
「我說過了。」
古信站起,懷疑的看著她:「你真是漢王妃么?漢王是最受百姓崇敬的人,仁義賢明,如果你是漢王妃,我願告訴你刺殺左秋涼的原因。」
「我為什麼騙你,我正是漢王妃,西夏和親的公主,我叫欣婭,你有事但講無防。」
「好,我信你,更信漢王,我哥哥生前本有找漢王告狀的打算,可惜沒有見到漢王就丟了性命,現在我就將一切告訴你。」他正要說,外面有人叫道:「公主、公主。」
翠兒青竹進來愣一下道:「王妃,您叫奴婢好找,心若小姐在大殿等您呢,咱們該走了。」
欣婭點頭,對古通道:「左秋涼不會放過你,你要小心。」
「王妃,您一定幫我,這關係到朝廷放糧官員十六人慘死的冤案,那是一件欺君壓民的大陰謀。」
「這麼嚴重?」
「我哥哥最終沒能逃過厄運,臨死前他將一切告訴我,因此我是唯一知道內情的人。」
「現在說不方便,你隨我回府。」
「不行!」青竹阻攔道:「公主,您帶一個陌生人回家,要遭人非議的,王爺要回府了,您還惹他不高興么。」
「這、」欣婭道:「你住哪裡,過幾日我去找你詳談,你傷得不輕,先養傷要緊。」
古信目光一掃並無旁人,道:「城西關家客棧,那是我河北老鄉開的店。」
「你是河北人?」
「我叫古信。」
欣婭點頭:「我一定去找你,你一定要保重。」
目送欣婭離去,古信好像找到希望,終於長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