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請辭2
辛伯泰聞聽插話道:「依太子之言,這辭位之舉仍為羅紫衫啊?」
「太師這麼說,我正好問問,你這麼想讓羅紫衫死,到底是何居心,大家都知道,你們是有私仇的?」
「這……」辛伯泰急忙道:「皇上,臣絕不是公報私仇,臣是出自對皇上的一片赤膽忠心啊。」
朱雲昭一聲大笑,斥道:「你是赤膽忠心,難道別人都成了黑心么!你任右丞相多年,除了在父皇面前溜須拍馬阿諛奉承投機取巧進讒言博取信賴、在朝臣面前趾高氣揚專橫跋扈仗勢欺人之外,你做過哪些對朝廷對皇上忠心有利的事!相比之下,羅紫衫一個女流入朝不過半年,卻幫父皇解決了多少心頭之患,為百姓解決多少冤苦仇恨,百姓給她的是讚譽是崇敬,而你呢,是遺臭萬年的罵名你還敢妄稱赤膽忠心!」
辛伯泰撲通跪倒:「皇上,老臣冤枉!」
「你冤枉么!」朱雲昭厲聲叱喝道:「你說羅紫衫欺君犯上,那你呢,究竟有多少欺君犯上之舉不為人知!辛伯泰,不要以為惡貫滿盈還人不知鬼不覺,你忘了頭上三尺有神靈,神目如電在注視你,你能瞞父皇一時,能夠瞞一世么!父皇現在受你蒙蔽,遲早會清醒的!」
辛伯泰渾身亂顫,急道:「皇上,太子殿下冤枉老臣了,羅紫衫豈可和老臣相提並論!」
既然放棄太子之位還有什麼不敢說,當然可以不顧一切。朱雲昭看著他火冒三丈,站起身怒道:「為什麼不可以,就憑你是太師是國丈是父皇的寵臣么!你告羅紫衫女扮男裝欺君罔上,你可知她有此舉完全拜你所賜!如果不是你的兒孫強搶逼婚,殺他父兄毀他家園,她一個柔弱的女孩會遠來京城告狀伸冤么!如果不是你辛家仗勢欺人慾殺人滅口,她會告狀無門甚至性命危急么!辛伯泰,是你們辛家逼得她走上這條路,逼得她要上金殿面君告御狀,可你又先行一步在父皇面前花言巧語又博得父皇同情可憐。」朱雲昭又轉向皇上道:「父皇您不覺得過於袒私護短么,罪惡滔天的辛乾父子都可以留住性命,而今那被逼走投無路又有功於朝廷的羅紫衫卻要被不問因由的處斬,害人者法外逍遙,而被害者卻要遭受刑法,這是哪朝的國法王章,讓人如何信服,這天理何在!父皇,您不覺的處事不公么!」
朱雲昭越說越氣越是激昂,辛伯泰不覺垂頭不語,皇上臉色又青又白,又一拍書案怒道:「辛伯泰,你到底對朕隱瞞了什麼,還不如實招來!」
辛伯泰撲跪上前,流淚道:「皇上,您忘記了說過此事不允許任何人再提么,皇上,君無戲言啊!」
皇上一怔,瞪著辛伯泰又氣又恨。
朱雲昭再次跪倒道:「父皇,可見他老奸巨猾做賊心虛藏匿很多事實,您是被他矇騙了,得逞的是他,可是遭人非議的卻是父皇您啊。」
「沒有!」辛伯泰慌忙道:「皇上,老臣只有這件事有所隱瞞,老臣只想保全辛乾父子的性命,求皇上開恩啊。」
「你到底隱瞞什麼,快說!」
「是!」辛伯泰思忖著,偷眼瞧瞧朱雲昭,道:「皇上,羅紫衫才貌雙全,在江城名傳千里,我孫辛楚、幾次、幾次強搶逼婚,都被太子殿下不期而遇而阻止。可是辛楚不死心,後來太子回京,辛乾父子就、就以搶羅紫衫為目的帶人血洗了紫竹山莊。老臣聽報后十分震驚,老臣深恨他們父子有此惡行,可是錯已鑄成無法挽回,老臣只有這一子一孫,不求別的,只求留住他們的狗命……」
辛伯泰又偷眼瞧瞧朱雲昭,朱雲昭自知他有所隱瞞的真情,但沒在逼問。
「就是說辛乾父子是故意毀滅紫竹山莊,殺害幾十條人命,而並非是搜尋刺殺太子的兇手?」皇上眼睛瞪得好大,逼視著辛伯泰。
辛伯泰微微頷首
皇上不禁探身而起,勃然大怒道:「原來事實如此,真正蓄意矇騙欺君罔上的不是別人,而是你辛伯泰!你屢次矇騙,另羅紫衫含冤難平,陷朕於不義,朕居然對你寵信之至,朕真是糊塗透頂。辛伯泰,朕再問你,當初你對朕說的與太子有關的謠言究竟來自何處!」
辛伯泰凜然一驚,低垂下頭不敢目視皇上,全身瑟瑟發抖道:「謠言、那、那哪有出處,那只是謠言而已,皇上何必在意?」
皇上看著他的神情,有些木然的坐下。此刻完全明白了,什麼謠言,顯然是他在搬弄是非離間父子情感,由於自己的多疑和嫉妒,這些年那些所謂的謠言竟一直在心底作祟,自己完全被他愚弄,可惡的辛伯泰!
看著太子又舉起的璽印,看著又痛哭流涕的辛伯泰,皇上的心一陣陣的痙摩,那已不是可憐,而是恨和無奈,群臣面前,自己尊嚴何在。
「父皇,」齊王急忙跪倒:「羅紫衫原來有如此遭遇,很明顯並非有意擾亂朝綱欺君犯上,相反作為一個女子可欽可敬,兒臣等人真是錯怪了他,求父皇看在她有功於朝廷又是凌丞相之女的份上,法外開恩,寬恕她。至於大哥,有此舉完全是有苦衷的,以往雖然對父皇有所不孝和不敬,但近來已知錯反省,並逐步改進,何況事實上他對父皇忠心耿耿,他是大晉實至名歸的儲君,更是父皇的好兒子,是兒臣等人的好大哥,求父皇千萬不要有廢太子之舉。」
「求皇上原諒太子殿下,寬恕羅紫衫。」眾臣紛紛跪倒求情。
齊王總是這樣體察君心,說話最合事宜。
皇上得到一個台階,目光掃視殿上群臣,道:「赦羅紫衫無罪,立即放回相府,恢復凌珉丞相之職。至於太子,有齊王和諸多愛卿為你講清,朕也深知你有許多冤枉和苦楚,這次辭太子之舉不予追究,但決不許有下一次。朕明確的告訴你,如諸卿家所言,太子之位非你莫屬,又如你自己所言,大晉的榮辱興衰,永遠是你的責任,朕相信你。」
聽到皇上那一句句沉重的話語,抬首,迎上他那斥責中隱含悔意和深情的目光,朱雲昭的眼不知不覺的紅了。收回高舉的那顆沉甸甸的璽印,展展眸中的淚,道:「謝父皇開恩,謝父皇寬恕紫衫。」
皇上帶著一腔的憤怒,目光落在辛伯泰身上,辛伯泰跪伏在地,完全失去往日驕橫的神態,痛哭道:「皇上,老臣糊塗,辜負您對老臣的信賴,不該縱子行兇胡作非為,更不該離間皇上與太子的感情,老臣知罪,求皇上嚴加懲處吧,這樣,老臣的心還能好過一點。」
齊王目帶奇異的掃視朱雲昭一眼,繼而面帶乞求的看著皇上:「父皇,太師年歲已大,而且並無過多的罪過,求父皇念在母親的份上,也饒恕他,他再不敢妄生事非的。」
皇上恨的牙痒痒,但看著他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考慮著貴妃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仍是於心不忍。他瞧瞧太子低頭並不言語,遂一聲冷哼道:「辛伯泰縱子行兇,隱瞞事實真相,以至朕處事不公。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朕今日重新給辛乾父子定罪。」
朱雲昭聞聽急忙道:「父皇不可。罪無二判,我朝更無先例。況且隱瞞事實的不是他們父子,而是辛伯泰。辛乾現在只是戶部小吏,辛楚更是兵部服役,辛家只有這一子一孫,根苗不可斷,辛伯泰為相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請父皇斟酌,此事不再追究也罷。」
皇上想想道:「好,既然太子講清,朕就繞過辛乾父子,但辛伯泰罪不可恕,即日起罷免右丞相之職,望潛心休過,好自為知。」
辛伯泰大吃一驚。罷免右丞相,自己豈不是失去一切真正的權利,太師、國丈那都是虛銜啊。他有苦說不出的跪著謝恩,眼睛瞥向朱雲昭,暗暗痛恨:朱雲昭,你真夠狠。
果然是世事無常瞬息萬變,這就是朝廷,這就是權利的爭鬥,夾雜在百官中的王英目睹這一切,困惑又驚懼。他怕朱雲昭翻起舊案提起自己,他怕辛伯泰的失勢連累自己,他一直在偷偷的看著朱雲昭,值得慶幸的是,直到散朝,即使二人無意的打了照面,朱雲昭都沒有多瞧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