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什麼叫江湖規矩啊?
能不懵逼嗎?!
這對面的殺龍港狀頭郎,他……他不講武德啊!
「官人,當真我們家人多嚯~~」
「你他媽別廢話,我們人多,他們就這幾天鹹魚。趕緊,現在鍋爐房應該控制住了,咱們船隻要動力還在,他們這幾個,就是死螃蟹。老子正好拿他們人頭換功勞。」
王角根本沒有顧忌,直接把自己的打算說得明明白白。
遠處的海賊船還在靠近,但一時半會兒,沒可能趕到。
砰!
上層傳來了一聲巨響,彭彥苒在上面喊道:「相公,擺平了!」
「好!」
一臉大喜的王角頓時極度興奮起來,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他曾經在極度興奮的狀況下,一口氣幹了好幾十秒。
這光景,形勢一片大優,只要不浪,不裝逼,完事兒。
「龜兒子都給老子跪下!」
金飛山也是當機立斷,抬起手銃就是「砰」的一下,然後喝道,「跪下!靠邊抱頭!跪下!」
砰!
又是一槍!
那「縹緲蒼龍」臉都綠了,他壓根兒就沒想到這種極端情況。
一個殺魚出身的狀頭郎,那不是隨便忽悠一下,就搞定了嗎?
一個殺魚出身狀頭郎的大小老婆,那能有多大出息?
就算是劉局長的外侄女,那算個啥?外侄女啊,姓蕭啊,那就是個屁!
至於那兩個小妾,都是什麼犄角旮旯鬼地方出來的土鱉,能有什麼能耐?
現在……
「當、當家的……」
「閉嘴!都給老子閉嘴!不準開腔!哪個開腔,莫怪老子請他吃花生米兒炒豆腐!閉到起,都給老子把傢伙什交出來!丟到地板上,快點兒!」
砰!
又是一槍。
金飛山很是熟練,這一系列的操作,當真是行雲流水。
長沙路忠武軍的幾個僕役,還沒有反應過來呢,就聽金飛山喊道:「彭家哩叔叔,給龜兒子清一哈身!以防萬一身上帶著點兒火力!」
「冒得問題」
幾個中年長沙路忠武軍的漢子,頓時挎著槍,將幾個露了底海賊,都包圍在了裡面。
剛才為了耍帥裝逼的「縹緲蒼龍」,這一回是真的坐蠟了。
整個人慌到不行,額頭上滿是汗珠子,忽地,他也不知道是精神崩潰還是怎麼地,大聲喊道:「王大郎!你這樣是不講江湖規矩!」
「老子講尼瑪的狗屁規矩!老子是江湖人嗎?老子是讀書人!叼尼瑪的,你們這幫渣滓的規矩,也配用在老子頭上!都他媽給老子聽好了,你們都他媽被包圍了,繳械投降還有一條生路,否則,就是死!」
王角整個人也是亢奮起來,「老子他媽的殺魚出身,你們這幾條臭魚爛蝦,挨個兒放血喂鯊魚正好!老子還能逮幾片魚翅拿來晒晒!」
「……」
「……」
「……」
周圍不管是什麼人,此時都是風中凌亂,那些體面人,一聽這貨出口成臟、污言穢語,實在是沒辦法把他跟「狀頭郎」、「讀書人」聯繫起來,這簡直就是毀三觀的感覺的。
至於海賊們則是崩潰無比,因為他們是真的被包圍了!
不管是蕭溫還是彭彥苒,都是有不少陪嫁之人,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是在江湖上摸爬滾打過的。
長沙路忠武軍、世忠社,誰比誰乾淨,誰比誰慫啊。
更不要金飛山這裡,還有成都路忠武軍自己巴蜀金氏的自己人,王角還有錢老漢給他配備的保鏢。
當然了,據說很拽很厲害很專業的保鏢頭子郭威,已經「撲街」……
這讓王角很是尷尬,也對錢老漢的安排,感覺到了一種非常不靠譜的氣息。
要說郭威的能耐,那還真的不錯,可上來就「撲街」,這就有點兒不合適。
「當家的!我們……」
砰!
一槍爆頭,金飛山根本沒有廢話,直接將一個說話的海賊嘍啰爆了腦袋,儘管海賊們手中還拿著手銃,但敢扣動扳機的,一個都沒有。
因為正如王角說的那樣,現在緩過來之後,直接形成了對海賊的包圍。
蹬蹬蹬蹬衝過去,金飛山看也不看「縹緲蒼龍」左右那十幾個海賊,對著倒地呻吟的海賊,上去又是「砰」的一下,補了一槍,直接報銷了這個海賊的性命,然後金飛山這才罵罵咧咧道:「當老子說哩話是放屁嘜?你龜兒子怕是聾哩傳人!老子跟你說二遍,講二道,雜皮子你不死,哪個死嘛!」
罵完之後,金飛山這才握著手銃環視四周:「哪個還要開腔?!出來讓老子看一哈!老子稱你一哈斤兩!」
「……」
「……」
海賊們噤若寒蟬,這光景,是直接被反過來鎮住了。
場面被控制住之後,「縹緲蒼龍」眼睛一閉,把手中的傢伙一扔,眼神無奈地看著地上,左右十幾個海賊見狀,當即就把武器都扔了出來。
形勢比人強,硬抗下去是直接就死,投降,還能活命,還能講數。
這是海上生存的道理,誰也不是鐵了心要亡命。
亡命一點兒都不好玩。
「雙手高舉!」
金飛山經驗豐富,攥著手銃,杏眼圓瞪,命令著海賊們靠牆。
這光景,彭彥苒的「家裡人」,也是過來幫忙,挨個兒搜身之後,陸續摸出來大量的武器。
毒藥、毒鏢、毒針一應俱全,還有手指大小的單發暗殺銃,這玩意兒做工極為考究,一般人還真不可能有。
只看到這東西,金飛山當即小聲地對王角道:「官人,妾身要是沒有看錯,這是一條大魚兒喲~~」
「多大?」
「嘞個憨批娃兒說自己是『縹緲蒼龍』,妾身哩看法,就算不是,但也差不得好多,起碼也是在海軍堂子裡頭掛上號哩。」
「啥意思?」
「懸賞噻~~嘞種人,起碼也是大海賊,賞金不會少噻~~」
「老子不要賞金,老子要功勞!」
「官人誒,嘞個功勞不好撿,你要不是錢大爺哩狗兒,就搶不過海軍哩人……」
「什麼鬼?!老子見義勇為、挺身而出、拯救蒼生,這功勞,海軍打算賴賬?」
「哎呀,官人誒~~啥子賴賬嘛,都沒給你噻,賬都沒得,賴啥子東西嘛~~」
翻著小白眼兒,金飛山稍稍地解釋了一下,這南海的惡劣環境。
「我勒個去!」
王角突然覺得,老子著見義勇為,合著連個口頭獎勵都沒有?
官場環境……不至於這麼黑暗吧?
然後王角就想到了殺龍港,人沙專員、劉局長,哪個不是人中龍鳳?嗯……咦?哈……唔……
好像之前的操作,沙專員、劉局長、錢老大……都是人中渣滓啊。
淦!
虎軀頓時「嗡嗡嗡」震動起來,久久不能平息的王角,頓時覺得不爽,小聲問道:「姐姐,那你說,怎麼弄?」
「讓嘞個龜兒子拿錢贖人噻!」
「贖人?!」
王角一雙眼睛鼓在那裡,「老子他媽的又不是海賊、強盜,老子是座山雕是怎麼地,還讓人拿錢贖人?!」
「官人誒~~你敲嘞個龜兒子一筆,管它好多錢,一半留著自家花,一半拿出去,給歡州海軍哩兵哥哥開銷,這就一舉多得噻~~」
「我他媽這還一舉多得?我他媽都快不舉了好嗎?!」
「官人!你想哈子嘛!」
頗有經驗的金飛山,這時候就跟王角講了一下其中的厲害,為什麼四海之地,多的是「賞金獵人」,可就是沒見那些個「賞金獵人」加官進爵?!
因為功勞,一定是海軍的,一定是官家的,怎麼可能是鄉野土鱉的?
這要是開了個頭,那不是顯得海軍無能?
但是錢嘛,可以給,多少都不是個事兒。
反正錢不用海軍出。
這道理一掰扯,王角當時就驚到了:「卧槽這海軍這麼囂張的嗎?」
「不然唵?各地海軍有時候分贓不均,還要開打哩嗦。」
「……」
魔幻,非常魔幻,這尼瑪還沒有解體,這皇唐天朝有點東西的。
不是,有點運氣的。
「那老子就搞點錢花花?這不是白乾了嘛。而且我問海賊要錢,這在場的人這麼多,到時候都說我王某人勾結海賊,那跳海也洗不清啊。」
「哎呀,官人誒~~管你啥子事情嘛。慢呵點兒,官人你就把幾個憨批娃兒關到起,船靠岸,拿錢走人,怕啥子嘛。」
「……」
「客船上都有地方海軍哩幹事,要記錄航海日誌噻。嘞個事情,熟門熟路,都是老生意嘍~~」
「卧槽……」
服了!
大寫的服!
「以後錢大伯要是入閣,我一定要建議他,這軍隊啊,一律不能經商!」
「經啥子商哦,那才好多點兒錢嘛。的鬧幾哈海賊上岸,這中央里錢糧,多到餵豬還有富餘噻~~」
這他媽不就是尾大不掉嘛。
不對,還不是軍閥化的尾大不掉,是制度化的,集團化的。
「好了嘛,官人,莫要生氣哈,先處理幾個憨批娃兒,稍後妾身來好好安慰一哈官人嘛~~」
「你滾!」
「哎呀,官人莫要不好意思噻~~當初在我們剛認識哩時候,官人也是好威風噻~~」
回想起來,當初王角遭遇金飛山和四姨夫,也是各種裝孫子,然後極限反殺,當時就翻盤了。
現在的狀況,跟當初也沒什麼區別。
就是人多一點,地方特殊一點,環境更惡劣一點。
「好,就這麼辦了,把這幾個傢伙都關起來先。」
說罷,王角手持大銃,命令彭家人道,「把他們給我關押起來!」
「姑爺放心!」
長沙路忠武軍的人,當時就忙活開來,將這些個海賊都是捆紮的嚴嚴實實。
「其餘乘客,都回各自的房間,不得隨意出入!有什麼需求,先報告!」
「整艘船的安全,現在由我負責!」
「船原本要過歡州,現在直接歡州靠港!」
……
一道道聲音傳來,原本驚慌失措的乘客,這光景,終於稍稍地安定下來。
十幾分鐘前,他們已經開始自認倒霉了,現在,總算是感覺得救了。
「官人,海軍幹事來了哦~~」
金飛山給了一個小眼神,提醒著王角。
客船上的海軍幹事個子不高,脖頸上還有被繩索勒過的痕迹,見到王角之後,此人先是行了個軍禮,然後才道:「多謝王相公,這次要不是王相公,後果不堪設想……」
「在下王角,還未請教太尉字型大小?」
「讀書人,果然是讀書人。」
這矮矮胖胖的傢伙摸了一下嘴唇上的鬍鬚,然後笑呵呵地說道,「我叫杜飛,字子騰,在歡州海軍衙門當差。」
「莫非是南海杜氏?」
「哎呀,不敢當,不敢當,先祖榮光,鄙人卻是一事無成,愧對祖先啊……」
嘴上這麼說著,眼神中的驕傲,卻是不加任何掩飾。
南海四大家族,馮、冼兩家是坐地戶,根基是馮盎、馮智戴這兩代人。
而杜、李兩家,卻是外來戶,但都不一般,李氏是李道興、李景仁之後,「廣交會」這個南方政商聯盟,就是李景仁起得頭。
杜氏更是厲害,杜正倫之後陸續出仕,都是身居高位,而且因為跟明帝儲君時期有關係,杜氏在東海也頗有勢力。
最典型的就是「眷村菜」,東海道大行台之下,形成了東海道很特殊的一個歷史痕迹,那就是「東海眷村」,當時的情況,是以「民兵」「白楊」「東風」三大船團為姓氏的混血兒後代,發展成了新的族群。
等到南海大開發之時,已經是一百多年後,杜氏為了掌控更多的人口,就從東海轉移了不少「東風氏」。
殺龍港本地,就是在「琅琊饃店」的路對過,那裡就有「眷村菜」吃,那裡的土著,便是複姓東風。
四大家族的影響力,隨便走走,就能感受到。
「太尉,您看這海賊……」
「捉拿歸案!歡州海軍衙門,必有重賞!」
「太尉,這個海賊頭子,說是願意出贖金。」
「多少?!不是,我是說,多少也不行!」
「五萬。」
「南海的規矩呢,是對對分,王相公,您看如何?」
「我一看太尉就覺得親切,這樣吧,我拿兩萬。」
「那這多出來的五千……」
「交個朋友。」
「王兄弟,到了歡州,哥哥我一定要請你喝一杯!不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