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你是一個不靠譜的人!
「那就二號監吧!」顧九回,「二號監跟一號監只有一牆之隔,中間又有窗戶,我閑著無事時,還能跟那位肖大人聊聊天,解解悶兒!」
趙世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訕笑說:「就聽你的!雷子,派人把二號監打掃一下!別讓裡頭的臭氣薰著二小姐!」
「啊?二號監……」梁雷愣了一下,隨即應:「我親自去打掃!」
「多謝趙大人照顧!」顧九起身朝他福了福,「小女子實是感激不盡!」
「應該的!」趙世勇呵呵了兩聲,忽又問:「其實我很好奇,二小姐那夜跟那隻……肖大人,到底說了什麼?」
「大人想知道?」顧九眸光閃爍。
「好奇之至啊!」趙世勇向她身邊探了探,「二小姐方便說說嗎?」
「跟大人,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顧九輕咳一聲開口,「我剛進去時,不是暈迷著嘛,肖大人不喜歡吃死物,便費心費力的把我叫醒,等我醒了,他就讓我報菜名,這是他的一個習慣,大人您該知道吧?」
「呵……這鬼……」趙世勇的嘴角又抽了抽,「你報了嗎?」
「報了啊!」顧九點頭,「我給他報了滿漢全席,又跟他聊了一會舌尖上的雲蒼,發現肖大人口味比較獨特,喜歡吃些豬腳鴨掌雞爪之類的……對了,這雲蒼菜系,大人最愛吃什麼啊?」
「我嗎?」趙世勇揉揉發粘的眼,含糊不清應,「我喜歡的那可就多了,不過最喜歡雲北菜系,香辣濃厚……」
……
半個時辰后,顧九口乾舌燥的從房間里走出來,趙世勇則張著嘴,流著口水,躺在病室的椅子上昏睡不醒。
病室外,隔門偷聽的雲千澈,聽得兩眼發直,目瞪口呆。
顧九走到外間的小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嘟嘟喝下去,喝完清清嗓子嘆口氣:「嘴好累!」
「我覺得老趙更累!」雲千澈也嘆,「這一個時辰,明明是他說得更多啊!嘴都說歪了吧?」
「可我沒得到太多有用的東西!」顧九皺眉,「你知道楚夫宴是什麼人嗎?」
「楚夫宴?」雲千澈脫口叫,「那老賊也參與其中?」
「老賊?」顧九愕然,「他是土匪?」
「不是!」雲千澈搖頭,「他是雲安王朝的首席御醫,深為皇室器重,官居一品,主管著瘋人監、慈恩堂、醫館、葯館,當然,更管著太醫院,他是專為皇親國戚權貴們瞧病的,自封為雲蒼第一神醫,其實醫術差得要死,連我一根腳指頭也比不上!」
「難怪趙世勇那麼巴著他!」顧九咕噥一聲,「卻原來是頂頭上司!」
「怎麼扯上他了?」雲千澈追問,「趙世勇有沒有說他害你的原因?」
「沒有!」顧九搖頭,「趙世勇對我充滿畏懼和懷疑,精神過度緊張,雖然我很努力的想讓他放鬆下來,但效果不佳,一涉及隱秘要緊的事,他就要跳過去……看來,我要設法搭一座心橋才行……」
「心橋?」雲千澈好奇問,「什麼意思?求指教!」
「橋是什麼意思,雲大夫應該知道吧?」顧九反問。
「連接兩岸的紐帶和通道!」雲千澈飛快答。
「心橋,就是通往他心靈深處的一條通道!」顧九解釋,「比如,現在我問他一些隱秘之事,他不肯作答,因為我是他的敵人,他對我充滿戒備,可如果是他親近親密之人來問他,比如他爹,他也許就會主動傾訴了!」
「所以,你要當他爹?」雲千澈冒了一句。
「打個比方而已啊!」顧九忍俊不禁,「我可不想要這麼不孝的兒子!」
「我知道!」雲千澈一板一眼道,「就是說,要迂迴曲折,用一種他不抗拒的方式,來打探他內心的秘密!」
「孺子可教也!」顧九見他認真的模樣,忍不住又要笑。
「那照這麼說,其實你還是可以間接的控制他!」雲千澈沉湎其中,並不在意她的反應,「攝魂術還是可以控制人的!」
「那需要找到被攝魂者的心穴!」顧九回,「你猜猜心穴是什麼?」
「我不知道心穴是什麼,但我知道死穴!」雲千澈笑回,「寶兒要是點到一個人的死穴,那人必死無疑!所以,心穴是人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吧?」
「是!」顧九點頭,「心穴是人心靈上的破洞,最是不堪一擊,攝魂者若是找到心穴,這人便如行屍走肉一般,受他控制驅使,但每個人的心穴都是隱藏極深的,若非經過數次催眠,是不可能找到的,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控制某人,所以,攝魂術這種技能,若用來保命的話,太慢!」
「但如果用來害人的話,卻不著痕迹!」雲千澈滿臉興奮,「小九兒,我幫你保命,你幫我害人好不好?」
顧九:「……」
「我學攝魂術,是為治病救人!」顧九認真回,「不是為了害人!」
「此言差矣!」雲千澈搖頭,「若害的人是壞人,等於是為人間蕩平罪惡,那也是救人!」
「好人壞人,哪裡分得那麼清楚?這世間的人,又不是非黑即白!」顧九輕嘆,「你如果想讓我用攝魂術殺無辜之人,那恕難從命!」
「喂,小九兒,說什麼呢?」雲千澈不悅瞪眼,「在你眼裡,本大夫是那種濫殺無辜的邪惡之人嗎?」
「你不是壞人!」顧九搖頭,看看他,又嘆:「你只是一個不靠譜的人!」
「不靠譜?」雲千澈如遭雷擊,「這……你也看得出來?」
顧九掠了他一眼,很想說,這不是看出來的。
是經過事實證明的。
本來大家說好的,如果在子時過後,還沒有刺客出現,就由朱寶兒冒充刺客出手,引趙世勇入彀。
可是,子時已過,朱寶兒那邊卻毫無動靜,她借著去茅房的功夫去找雲千澈,小唐豆卻告訴她,這主僕二人又不知上哪兒浪去了。
從子時到寅時,從凌晨一點到近四點,這兩個時辰,顧九真真是渡日如年,如坐針氈!
幸好,最後刺客出現了。
不然,她怕是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不過,雖然如此,但人家畢竟給了她最初的庇護,所以,顧九將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拍拍雲千澈的肩,笑回:「我是想說,你是一個靠譜的大夫!」
「那個……其實吧……」雲千澈下意識的想要解釋,但顧九已踏著滿地陽光匆匆而去。
「喂……」雲千澈撇嘴,怒叫:「二寶,你給我死出來!」
「大清早的,公子吵吵什麼啊?」朱寶兒揉著惺忪的睡眼,從一號監的小房間里走出來。
「你還說?」雲千澈跺腳,「昨晚為什麼不按計劃行事?」
「你知道的啊!」朱寶兒慢吞吞回,「這不是出了計劃外的意外了嘛!你不在,我一人獨木難撐……」
「你……」雲千澈懊惱異常,「都怪那隻該死的屠夫,早不出來,晚不出來,非趕到這節骨眼上給我搗亂!」
「公子別這麼說!」朱寶兒翻翻白眼,「你哪次惹事,不是他給你擔著?沒了王爺,您早被那隻鬼給吃了!哪還有玉樹臨風的雲大夫?只有一坨臨風哭泣的便便!」
「我砍死你這個便便!」雲千澈摸過桌上砍刀掄過去,朱寶兒早有防備,雙足一點,人已飛上屋頂。
雲千澈在下面跳腳:「二寶你這吃裡扒外的,本醫哪點不如那隻屠夫了?本醫脾氣比他好,心比他善,還比他會打扮,比他對你好一百倍,你憑什麼就天天巴著他,貶損本醫啊?」
朱寶兒「嘁」了一聲,並不睬他,只低頭看屋后檐下急匆匆趕路的顧九。
顧九意識到她的目光,抬頭看了她一眼。
「對不起!」朱寶兒向她叫,「我這點能耐,只能顧著一個人!」
「我知道!」顧九微笑著朝她擺擺手。
「你知道什麼啊?」朱寶兒嘆口氣,自顧自咕噥:「你什麼都不知道!」
顧九現在也沒功夫研究這對主僕到底有什麼古怪。
她加快腳步,匆匆趕去地藏院。
二號監里,梁雷正帶著一個獄卒在打掃囚室,見顧九過來,面色便有些不自在,他也不跟顧九說話,只拿一雙牛眼,傻愣愣的盯著顧九瞧。
比起陰冷難測的趙世勇,這位暴躁兇狠的副監獄長明顯要單純許多。
他不光單純,還對顧九的巫術深信不疑。
要催眠這樣一個人,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顧九把獄卒支使出去,直接來了個粗暴的清醒催眠。
梁雷很快便兩眼迷離,陷入催眠狀態中。
顧九壓低聲音,飛快的詢問著自己想知道的情況,過不多時,心裡有數,便站在那裡,思忖應對之策,正想得出神,耳邊傳來嘶啞粗嘎的聲音:「小九兒……」
顧九扭頭,與一號監相鄰的小窗口裡,出現一張鬍子拉碴的臉。
灰綠色的眸子,暗紅色的發,臉上橫七豎八的全是深紅色的疤痕,如數條小蛇般扭曲糾結,那嗓子就好似一面破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