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第一百零四章
這廂顧雪儀與宴朝短暫地抱了下就分開了,但還是落進了一旁丫鬟的眼底。
侯府的小丫鬟已經呆住了。
丹桂也呆住了,不過很快就抹了把臉,恢復了平靜之色。她轉頭看向小丫鬟,小丫鬟忙道:「奴婢什麼也沒瞧見。」
一個是府上剛尋回來的小侯爺,一個是顧家嫡女,盛家主母……這要是說出去,那肯定先是顧家和盛家找上門來滅口啊!
顧雪儀並沒有久留,她低聲道:「前面還有很多賓客。」
說完,她就轉身往回走。
宴朝卻輕輕攥了下她的袖子。
「嗯?」顧雪儀回頭看他。
宴朝眼底光暗翻湧,剎那間,彷彿有萬千情緒,最後都化作了一句低沉的:「……別走太遠。」
顧雪儀微微怔了下:「嗯。」
宴朝是擔心嗎?擔心她又一次消失?
「如果府中不會強留你,你一會兒可以先隨我離開。」顧雪儀想了想,道。
宴朝神色一松,眼底湧現了一絲笑意:「好。」
顧雪儀這才回到了宴會廳中。
轉眼便是半個時辰過去,侯夫人起身相送眾人離開。顧雪儀讓丹桂留下了補藥給老太君,然後才出了府。
丹桂扶著顧雪儀上了馬車,問:「咱們這就回府么?」
「再等等。」
丹桂也就聽話地等在了那裡。
等眾人都散去了,侯府的門都快要合上了。
丹桂忍不住出聲:「咱們還要等么?」
「嗯。」
丹桂話音落下,便見侯府門口走了個年輕男子出來。
丹桂怔怔道:「來了。」
顧雪儀立時掀起了車簾,朝不遠處望去。宴朝已然換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衫,腰間佩玉,更襯得他氣質出眾。明顯是精心挑選過的。
顧雪儀忍不住笑了下,見他走近,淡淡道:「先前的衣服是不是侯夫人為你選的。」
「嗯。」
宴朝面色淡淡,心底卻浮動起了一絲緊張。
這對於宴朝來說,也實在是個新鮮體驗。
「宴總,請。」顧雪儀微微笑著說。
宴朝撩起車簾,一步跨上了馬車。
丹桂將二人間的默契不動聲色收入眼底,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方才夫人稱呼男人為「宴總」,那是什麼東西?
宴朝上了馬車后,馬車內也並沒有什麼旖旎的氣氛。
「你看著我。」顧雪儀道。
「嗯?」宴朝牢牢盯住了她,目光炙熱。其實不用顧雪儀說,他也會忍不住這樣盯著她。
「我試著喚一下那個系統,你仔細盯著我,看我是否有什麼變化。」顧雪儀道。
原來她是這個意思。宴朝應了聲:「嗯。」
顧雪儀試著喚了一聲。
「……」
馬車內外都是分外寂靜的,沒有任何變化。
顧雪儀又試著喚了幾聲,她的腦中終於湧現了一個聲音。
「我是系統01334δ,接下來漫長的歲月里,我將為您服務。您的一切命令,我都會遵從。」
與此同時。
另一個時空里。
女人突然抽搐了起來,她驚恐地看向面前的一切。
這個真實的世界,在她的眼中慢慢變成數據流一樣的東西,一個個符號扭曲變形,她感覺到有一股無形又強大的力量籠罩住了她。
而這廂。
顧雪儀微微合上眼,無聲地和腦中那道聲音進行了交流。
「你告訴宴朝,我的精神力比女人更強大,所以只要我召喚你,你就能來到這裡。」
「是的。」機械音答道。
「為什麼規則會將我和她判定為同一個人?是因為在規則之下,她悄悄和我交換了靈魂。我們的靈魂給彼此的軀殼都留下了印記,現在她的軀體也同樣屬於我。所以我和她在規則看來,是同一個人是嗎?」顧雪儀淡淡問。
「……」機械音頓了幾秒鐘,「是的,您很聰明。」
「沒有這麼簡單吧?你告訴宴朝,除非宿主死亡,才能解綁。你現在到了我這裡,她的存在就不符合規則了。」顧雪儀問:「規則會抹殺她?」
「……」機械音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響起了聲音:「您真不像是一個古代人。」
顧雪儀冷聲道:「你忘了嗎?我在現代待了半年多。」
「我很慶幸,我在最後的關頭,重新選擇了您作為我的新宿主。」機械音說。
顧雪儀低低地嗤笑了一聲。
她並不太看得上牆頭草。
如果一開始就為虎作倀,那就應該堅持到底才對。
「同一條時間長河裡是不允許有兩個顧雪儀存在的。你們沒有交換靈魂的時候,只是兩個完全不相同的人。可一旦交換了靈魂,在規則看來,就是同一個人了。無論之後怎麼轉換,都必然要抹殺一個,另一個才能活得更好。我是為宿主服務的系統,這一點,在告知她解決辦法的時候,我就一併告訴她了。事實上,最後不是你死就是她亡。」似是在為自己辯解,並不是它冷酷無情。
系統似是輕嘆了一口氣:「誰能想到呢?她擁有了我這樣的系統,竟然還是帶不動。讓她來到古代,做大家主母,手握權勢地位,這樣的近乎養老的度假生活,她都過不好。」
「我知道了。」顧雪儀為這輪談話畫上了句號。
系統哽了哽。
然後呢?
她就沒有新的命令下達給它嗎?
但顧雪儀在和它交流完之後,就將它忽視掉了。
系統有那麼一瞬,甚至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又選錯了新宿主?
顧雪儀緩緩睜開眼。
宴朝問:「怎麼樣?」
顧雪儀淡淡道:「那個女人大概率會被抹殺,但是會是靈魂消失,還是整個人都消失,就不太清楚了……」
宴朝沒有問原因,只淡淡道:「隱患抹除了。」
說他冷酷也好,無情也好。
他過去對那個女人也僅僅只是看不上,而沒有別的情緒。但當獲知,是女人將顧雪儀弄到了現代,又意圖在之後取而代之……宴朝就只希望她死了。
系統聽著兩人的對話,突然有種,從廢物的手中,轉頭又跳進狼窩的錯覺。
是錯覺……吧?
這時候馬車停住了。
丹桂低聲道:「到了。」
顧雪儀捲起車簾,道:「同他們傳個話,就說我今日不歇在盛家了。」
宴朝卻突地插聲,語氣沉沉道:「這個世界有盛煦的大哥嗎?」
顧雪儀有點疑惑:「嗯?」
「我能否見他一面?」
顧雪儀稍作遲疑:「你若是要見的話,倒也不是不能見。」
顧雪儀下了馬車,道:「你和我從小門進去。」
宴朝應了聲。
這古代有女作妾的,有男人作妾的嗎?有的話……也不行。宴朝單單隻是想到,有人要同自己搶顧雪儀,他心底就不可遏制地升起了一股戾氣和殺意。
宴朝和顧雪儀一併進了門。
一路上有小廝、丫鬟行過,他們見到宴朝,都驚訝了一瞬。但也只是驚訝,就沒別的了。
他們齊齊朝著顧雪儀的方向躬身行禮,口中稱呼:「見過夫人。」語氣萬分恭謹。
她在盛家的地位很高。
盛家上下的人,都很敬服她。
宴朝目光一動,嘴角不由翹了翹,竟然還生出了點與有榮焉的味道來。
顧雪儀領著他入了一處院子,推開門,道:「就在裡面了。」
宴朝抬眸望去。
一排排的靈位。
其中一塊牌位上書「盛長治」三字。
宴朝:……
剎那間,宴朝說不清心底是個什麼滋味兒。
原來這麼久以來,他醋得發瘋,時刻做好了將對方弄死的準備。結果卻是在和空氣鬥智斗勇?
他是為何會將這人納入情敵範圍?
是因為盛煦那一番話。
再三強調大哥與顧雪儀青梅竹馬,他大哥很喜歡顧雪儀……
宴朝的嘴角僵硬了一下:「他……死了?」
「嗯。」顧雪儀這才疑惑反問道:「宴總不是一早就猜到了嗎?」
不,他沒有。
宴朝也沒發現,自己在醋意上頭的時候,竟然智商丟失得這麼厲害,一心和盛長治較勁。
其實細細回憶起來,都是有跡可循的。
這個世界的顧雪儀依舊年紀很輕,但以古人十二三便議親,十五及笄便嫁人的習俗來看,顧雪儀這個年紀,應該已經有孩子了才對。
她在現代時,也從未提及過「前夫」的事,還是盛煦說出來,他才獲知了這麼個人物。
那時,她只當她雖與他青梅竹馬,但不過家族聯姻,她對他沒有情意,他應當也有姬妾,所以她才從不提起。
「他什麼時候死的?」宴朝聲音僵硬地問。
「已有好幾年了。他伴駕隨行,為救皇上而身亡。」顧雪儀淡淡道:「我其實已經不大記得清他的模樣了。」
宴朝鬆了口氣。
這人如果還活著的話,又與顧雪儀是青梅竹馬,那就真的麻煩了。
也幸而不曾改嫁。
若是改了嫁,他這會兒就真要走在提刀去殺人的路上了。
雖然隱約猜到了緣由,但宴朝還是忍不住問:「為何沒有改嫁?」
此時一陣腳步聲近了,來人道:「那時家中母親因思念長兄,憂思過度,沒半月就去了。其餘幾房又撐不起事。長嫂襲承顧將軍風骨,兼之顧念往日情誼,不肯改嫁,便留在了盛家,一人掌幾百人,扶持我盛家度過了最艱難的時日……」
他說罷,跨進門,先是朝顧雪儀躬身行禮:「長嫂。」
隨後,他才又看向宴朝,道:「我乃是盛家行四的盛長林,方才聽聞長嫂回府,這才過來了。敢問閣下是?」
「宴朝。」
盛長林仔細思索,卻不知這是哪家的公子。
盛長林乃是真君子,自然也不多問。轉聲往下道:「祖母曾勸過長嫂改嫁,都被長嫂拒絕了。盛家欠長嫂良多,幾世也還不清……」
顧雪儀淡淡道:「倒也不必如此,我生來便喜好做這樣的事,並不覺得苦累。」
感情於她來說,從來都是調味品,而並非必需品。
其實嫁盛長治也好,旁人也好,對她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甚至可以說,盛家反倒為她提供了大展拳腳,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地方。
不過……顧雪儀怔了下。嗯,那是以前。現在還是有些不同了。
「何況盛長治是為救皇上而身亡,那時我更不可能棄盛家而走。」她長久以來受到的教育也不會允許她這樣做。
宴朝心下震動。
這正是顧雪儀魅力所在的地方。
他又嫉妒顧雪儀這樣為盛家付出,但又忍不住覺得,正是這樣,才是真正的胸中有丘壑的顧雪儀。
這廂盛長林嘆了口氣:「但長嫂已經在盛家耽擱許多年華了。」
顧雪儀輕輕笑了下,說:「你們不是一直想知曉,我失蹤那些時日,是去了哪裡嗎?」
「千百年後。」顧雪儀道。
盛長林面露驚訝之色:「千百年後……是什麼模樣?」
他倒並不覺得顧雪儀是在說胡話。
宴朝見這人接受良好,心下也就知道,盛家對顧雪儀有多信任了。
顧雪儀道:「到了那個時候,女孩兒要二十二才能成婚。年過三十,不成婚也是常事。女子各有事業,並不只將婚姻視作人生一樁大事。我如今的年紀,在那時候,還算是年輕的。」
盛長林想象不出那副景象,但聽顧雪儀說完,他不由道:「聽著是個很好的地方。」
顧雪儀點了下頭,並不以為意道:「我在盛家又怎麼算是耽擱了許多年華呢?」
她做的從來都是她自己喜歡的事,執掌一個家族的大權,為家為國。
盛長林聽罷,卻還是面露愧色。
顧雪儀頓了下,道:「不過今日既然都在。」
她扭頭看了眼宴朝。
宴朝也正定定地看著她,二人目光相接了一瞬。
顧雪儀道:「就請祖母為我寫一封和離書罷。」
盛長林愣住了。
宴朝也怔住了,隨即就是止不住的心臟狂跳。
他死死地盯住了顧雪儀,恨不得將人裹到懷中,緊緊擁住。
盛長林望著面前著盛裝的顧雪儀,眼眶微紅,啞聲道:「長嫂終於尋著值得相嫁的人了么?」
顧雪儀做事從來大方,不拖泥帶水。
她應了聲:「嗯。」
只一個字,落入宴朝的耳中,便如同一道驚雷。
宴朝攥緊了手指。
整個人彷彿被無邊的驚喜輪番轟炸。
盛長林默默流下眼淚,道:「請長嫂到廳中等候片刻,我即刻去尋祖父、祖母……」
顧雪儀輕點了下頭。
盛長林匆匆轉身往外走去。
顧雪儀才轉頭看向宴朝:「走吧。」
宴朝想要狠狠親吻她。
他喉頭一動,聲音低沉道:「我方便與你一同前往么?」
「方便的。」顧雪儀點點頭道:「我小時候就常在盛家做客,後來做了盛家主母,與他們日夜相處,倒更像是親人一般。」
所以她直接了當地就帶宴朝入了盛家門。
「好。」宴朝應聲。
二人一併前往了花廳。
丫鬟很快奉了茶前來。
不多時,便陸續有人往花廳而來,有年長者,見到顧雪儀也要微微躬身,有年少者,跨進門來,就急急喊上一聲:「長嫂。」然後躬身拜倒。
盛家人口眾多,沒一會兒便將廳中塞了個滿滿當當。
宴朝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彷彿已經見到了顧家人齊聚一堂討伐他的情景了。
盛家人做官是很厲害的,除了與顧家有姻親關係外,在朝堂上少有黨朋,後頭顧雪儀接管了盛家,盛家就更是一心做起了孤直之臣。加上有盛長治救皇上身亡在前。盛家自然得皇上信任,凡是有能力的盛家子弟,都在朝中有職務在身。
這會兒一眼望去,就多是身穿官服的,似是得了消息匆匆趕來的。
到了最後,才是盛長林陪著祖父、祖母進了門。
顧雪儀將手中的茶杯,遞交給了一旁的宴朝。
一時間將所有視線都吸引到了宴朝的身上,個個都是目光複雜……年長的,多是驚訝、嘆息、欣喜,年少的,則多是懷著難過與敵意。
宴朝身形挺拔,立在那裡,面上神色淡淡,絲毫不受影響。
盛老太太有些老眼昏花了,但等走近了,還是將宴朝的模樣看清楚了。
她啞聲問:「是他么?」
顧雪儀點了下頭,在老太太身邊蹲下了身。
顧雪儀問:「你要讓他走近了瞧瞧么?」
老太太連連點頭:「要的。」
顧雪儀扭頭看宴朝,宴朝這才一步跨上前,也與顧雪儀一樣蹲下了身,口中道:「老夫人。」
老太太道:「模樣俊俏,氣度不凡。」
老太太努力地撐起眼皮,也緩緩流下了眼淚:「你失蹤那些時日,便是他在照顧你么?」
顧雪儀淺淺笑了下:「嗯。」
老太太道:「你祖父的字寫得更好,叫你祖父寫罷。」
盛家祖父當下已經叫人取來了筆墨。
有個年紀輕的紅著眼睛問:「長嫂要嫁別人了么?」
旁邊有個小姑娘翻了個白眼,道:「你上回不還說,長嫂要是改嫁,你要把你的月錢都拿來給長嫂買蓋頭么?」
那人噎了噎:「買……買就是。」
盛家祖父此時已經寫完了和離書,但這還不夠。
這個面容慈和的老人抬起頭,道:「你要改嫁,京中難免有人非議。不若明日請皇上賜婚,如此旁人也就不會多言了。」
顧雪儀忍不住笑了下:「我還未曾帶他去見過我父母呢。」
祖父這才訕訕道:「哦,哦。那,那不急。」
顧雪儀點了頭,接過了和離書。
古代女子喪夫,也不是誰都能隨意改嫁的。最好的便是娘家有權勢,夫家也肯出一份書信,大致寫明她之後婚嫁隨意云云……
顧雪儀不受這些東西限制,可該走的流程還是可以走一走的。
她也想要認認真真告知盛家人,她真的要離開盛家了。
「若是……若是定下婚期,還是差人來府上說一聲。」盛祖父忍不住道。
老太太倚靠在座椅上,抬起頭,道:「不再多住一日么?」
顧雪儀想了下:「多住一日吧,我明日再回顧家。」
「好,好。」老太太連聲道:「我那日給你的補品,你都還未吃完呢。」
顧雪儀笑著點了頭。
此時有個年輕公子站出來,目光森森地盯著宴朝,道:「長嫂如母,如今她要嫁人,我們也應當與這位公子好好認識一番……」
旁邊有人連忙捶了他一下,罵道:「你蠢么?你這麼說,將來不還得管他叫爹?」
宴朝:……
宴朝淡淡應聲:「如何認識?」
「總該試試你的才學、功夫……我長嫂乃是京中第一的美人,又出身高貴,不是誰都能娶的?」那人道。
宴朝倒也不厭煩這人的口吻。
甚至還覺得,這盛家願意為顧雪儀考量,至少說明顧雪儀當初的付出,不是餵了狗的。
宴朝淡淡一笑:「好。」
宴朝一應聲,其他人便立即圍了上來,帶著宴朝就要下去切磋。
盛祖父低低斥了一聲:「沒規矩。」卻沒真攔。
顧雪儀挑了下眉,也沒說什麼,只陪著老太太說話去了。
要說不舍,還是有一分不舍的。
顧雪儀當日在盛家又歇了一晚,第二日起身,便要帶著宴朝回顧家。
丹桂伺候著她用了早膳。
隨後稍作收拾,等跨出院門不遠,顧雪儀便見到了宴朝。
宴朝依舊打扮得體,好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樣。
二人一併出了門。
盛家門后,這才有人望著他們的身影遠去,一邊低低道:「你疼嗎?」
「疼。嘶。」
「這人好像比長林哥還要聰明。」
「功夫也夠厲害。」
「不怕,不怕,我一會兒就叫我那貼身小廝,去顧家送信去,讓顧二哥幫我們找回來。」
「有道理,顧二哥打人厲害!」
「他們為難你了?」這廂顧雪儀不由問道。
宴朝搖頭,淡淡一笑道:「很有意思的一群小孩兒。」
顧雪儀也就勾了下唇。
沒多久,馬車便停住了。
丹桂道:「到了。」
宴朝臉上的笑容卻是一下僵住了,整個人僵硬得連下馬車時,該先邁哪條腿都分不清了。
顧雪儀倒是飛快地下了馬車。
「人呢?」站在最前頭的男人沉聲問。
宴朝深吸一口氣,走了下去。
抬眸一掃。
周圍烏壓壓的一群人,個個都對他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