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第二重淵?
許靜仙:「在哪兒?」
長明實話實說:「我不知道。」
許靜仙:……
換作在外面,她有一百種方法整治長明。
但現在許靜仙還真不能這麼做。
「那你說了跟沒說有何區別!」她咬牙切齒。
危機近在眼前,這傢伙怎麼還有心思開玩笑?
長明道:「回到海邊,去我們最開始來的地方。」
許靜仙:「你想回去?」
長明:「照我說的做就是了。」
許靜仙也沒空多問了,張暮一走了之,七星台崩塌在即,那些屍蟲如入無人之境,已經有好幾個不信邪的修士直接被吞了進去,其他人知道厲害,也都四散逃命。
這其中還有些人趁亂劫掠屠戮,恃強凌弱,殺人奪寶。
七星河徹底陷入混亂。
混亂是九重淵的常態,但結界被打破的混亂卻是頭一回,屍蟲肆虐七星河,讓混亂之中又多了一絲窮途末路的恐慌。
人人都想找到出路,要麼離開九重淵,要麼去第二重淵。
傳聞第二重淵彩虹橋,是個風景如畫四季如春的地方,那裡有著外面所沒有的奇花異草,也不像第一重淵七星河這樣混亂,彩虹橋佔主名為欣榮姑姑,據說早年曾是默默無聞的散修,來到九重淵之後才闖出名氣的。
以上這些,都是上回夜宴時,萬劍仙宗弟子陳亭告訴她的。
但彩虹橋再好,現在也跟他們沒有關係。
許靜仙攙著長明往海邊飛奔,偶有劍氣靈力朝他們這邊飛來,不知是誤傷還是有意為之的偷襲,也都被她躲來了。
許靜仙記得自己上次如此狼狽,還是在自己剛入見血宗時。
見血宗中有一男修垂涎她的美色,修為頗高,三番四次想將她弄上手,其中一回更是下毒暗算,幾乎得逞,情況危急,千鈞一髮。
許靜仙雖然行事調笑放蕩無所顧忌,但那也是建立在自己心甘情願的基礎上,而非受人所迫委曲求全。
但回想起來,當時的危險比起現在,簡直不值一提。
那男修再該死,見血宗再弱肉強食,畢竟也是人間世界。
海邊有什麼?
死鯨,迷霧,屍蟲。
那些記憶並不美好,但許靜仙沒有選擇。
「你確定海邊能讓我們脫險?」
她沒等到回答,抽空低頭看一眼,長明已經陷入半昏迷了,嘴角淌血,面如金紙。
許靜仙:……養真草是不指望了,她還能在有生之年離開九重淵嗎?
她狠狠掐了長明一把,飛身疾奔向海邊。
近在咫尺了。
海風帶著海水特有的腥氣撲來,大海很快出現在眼前。
長明被她掐得悶哼一聲,還真清醒了點。
「進霧海。」
「真要回去?」許靜仙還有點不甘心。
進來一趟,什麼機緣都沒遇到,兩手空空,還附帶一個累贅。
累贅這會兒又開始「裝死」不說話了。
許靜仙心裡恨恨,又別無辦法,只好照他說的,奔向迷霧。
長明沒有徹底昏迷過去。
他算是在閉目養神,也在快速思索。
之前他們來九重淵,是通過這片迷霧才進入的,乍看這像是個入口。
但再一細想,他那不肖大徒弟也是從迷霧裡走出來的,而根據周可以和賀惜雲的說法,雲未思在第九重淵虛無彼岸。
既然如此,是否意味這片霧海並非單向通道,只能來去外界,也可以去九重淵的其它地方?
這只是長明的猜測。
他沒有力氣與許靜仙分析,只能任由她先帶自己進入霧海。
「二位道友留步!」
身後傳來陳亭的聲音。
許靜仙裝作沒聽見,根本不可能停下。
陳亭速度更快,轉眼追上,與她齊平。
他語速飛快:「道友這是要離開?這迷霧古怪得很,我有個同門師弟跟我一塊來的,正是在那迷霧裡失蹤,至今也不見人影,他們說第二重淵入口在悲樹住的宮殿下面,現在陣法已破,不如過去試試?」
許靜仙:「那你怎麼不去試?」
陳亭:「我看道友頭也不回,不像其他人那樣猶豫不決,好像把握更大些。」
許靜仙:……
她這哪裡是把握更大,是急於逃命了。
說話間,陳亭祭出自己的青嵐劍。
「二位道友上來吧!」
他已經看出許靜仙修為雖高,卻沒有飛行法寶,只能用紗綾藉助外物。
許靜仙還未說話,長明袖中已經飛出一隻紙鶴,將他與許靜仙載於背上,飛入霧海。
陳亭猶豫一下,又回身看見七星台亂象,還是決定緊追其後。
進了迷霧就等於半瞎,眼前白茫茫一片,任憑修為再高也一籌莫展。
卻聽長明道:「借仙子雨霖鈴一用。」
許靜仙警惕:「你要作甚?」
長明:「你再磨蹭片刻,等我這紙鶴力氣耗盡,我們就要墮落霧海深淵了。」
許靜仙:……
她很不高興。
因為自打遇上長明之後,她就處處受到轄制,每次都落後半步,被對方牽著走,哪怕是陷阱,自己居然還心甘情願往下跳。
再不高興,許靜仙還是交出雨霖鈴。
「你仔細些……」
些字還未落音,長明已經把雨霖鈴扔了出去!
許靜仙啊的一聲,差點失手將人給殺了。
「我的法寶!」
「噓。」
長明手腕一轉,琉璃金珠杖上的金珠,居然也緩緩離開禪杖,飛入前方,彷彿追隨金鈴而去。
許靜仙不知他葫蘆里在賣什麼葯。
紙鶴緩緩前行,白霧縈繞周身,清甜氣息令人昏昏欲睡,許靜仙雖然屏息,也難免吸入一些,產生片刻幻象,誤以為此地還是凌波峰,差點就要從紙鶴身上下來。
手背傳來一陣劇痛,她驀地清醒。
沒有凌波峰,也沒有軟玉溫香的侍女伺候,依舊是在九重淵里。
再低頭一看,她的手背差點沒被長明掐出血來。
這肯定是報復,報復自己剛才把他手背掐青。
許靜仙:「……你最好祈禱我們能離開這裡。」
長明:「不然呢?」
許靜仙:「不然我恐怕會在死前先把你弄死!」
長明咳嗽兩聲,左耳進右耳出。
他吸入的古怪氣息比許靜仙更多,若不是一口氣撐著,現在早就倒下。
叮鈴,叮鈴。
鈴聲傳來,忽遠忽近。
許靜仙:「好像,是我的金鈴?」
長明手指微動,紙鶴身體轉了個方向,像是被無形之物牽引,俯衝向迷霧更深處。
鈴聲高低不定,卻沒有停過,許靜仙還看見一團光亮懸浮前方,由遠而近,飛向他們。
長明抬手,金珠回到他的掌心,宛若聽話乖巧的稚童,散發溫暖光芒。
「佛門有晨鐘暮鼓,開靜醒神之說,慶雲禪院第二任院首定空,便以此創出佛音引路術,意在破除迷障,回歸本真,這些霧海欺騙我們雙目,就換雙耳去感知,你那金鈴加上這把禪杖,正好派上用場。」
長明有金珠在手,感覺靈力緩緩迴流,這才有力氣跟她多說兩句。
許靜仙得到一個答案的同時,又衍生出更多古怪之感。
為何此人好像樣樣都懂,博聞廣識,修為卻又如此低微?
他不僅精通佛門術法,對道魔也各有涉獵,若說懂些皮毛也就罷了,偏偏連人家慶雲禪院的鎮院之寶都能信手拈來,隨手就用。
他到底是誰?
心頭隱隱有些猜測,卻又一閃而逝,難以捕捉。
紙鶴的速度越來越快,已經快到許靜仙難以走神忽略的地步,她不得不彎腰,上半身貼在紙鶴身上,以免身體不小心滑落迷霧深淵。
「快讓它停下!」
長明沒有回答她,許靜仙也聽不清對方到底有沒有回答,因為耳邊風聲呼嘯,連頭髮都被狂風吹亂,白霧撲面而來,須臾化開,迷濛混沌,晝夜不分。
而他們只能在這種未知里將命運交付出去。
許靜仙強忍頭暈目眩的劇烈不適。
在這種境況下,修為高低似乎成為可有可無的累贅,毫無用武之地,她既不能召喚紗綾飛身衝出霧海,也無法勒令紙鶴停下,所謂凌駕於凡人的修士,也不過就是能力稍高一些的凡人,而天地之間無法抗衡的力量太多太強大了,窮其一生孜孜不倦也不過如此。
許靜仙是頭一回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從前她總相信人定勝天,只要她足夠強大,就沒有戰勝不了的敵人。
但這片霧海,和霧海之外的屍蟲,卻給了她無處著力的挫敗。
就像不管怎麼努力,茫茫大海上的小船也永遠到不了彼岸。
許靜仙正胡思亂想,忽然感覺後背一沉。
她的心也跟著一沉。
「長明?長明?!你醒醒!」
身後毫無回應。
許靜仙:……
她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才會被這人給忽悠進來的?
便是自己從前為了修為地位不擇手段,干過不少黑心事,上天也不至於弄這麼個人來懲罰她吧?
真是前世不修,遇上此人。
紙鶴還在往前俯衝,金鈴依舊斷斷續續響起,彷彿在前方引路。
許靜仙便是在這種情況下,神志漸昏,也跟著暈死過去的。
……
長明睜開眼。
他這一生去過許多地方。
長河落日,海上明月,雪山霞光,密林千溪,人間的風景,黃泉里的幻象,他早已見識過許多。
但眼前的奇麗多彩,依舊令他失神片刻。
虹練橫空,虹下流水。
非是畫中巧匠所能描繪出來的顏色,也非是人間最險絕處所能比擬的驚艷。
水珠飛濺,落至虹上,又化為顆顆晶瑩玉珠,映出瑰麗萬象。
而他們正在這條碩大無比的虹練之上。
不知天是水,無處似人間。
「喲,您老可算醒了,睡得可好呀?」
長明回神,聽見許靜仙陰陽怪氣的風涼話,竟然感覺有點親切。
許靜仙見他還笑得出來,牙更癢了,湊近他耳朵。
「我的雨霖鈴不見了,就等著你醒來,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長明連眉毛都沒動一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仙子節哀。」
長明知道她只是故意誆騙自己。
如果金鈴真丟了,許靜仙就不是現在這麼平靜了。
再者,他那一手引路術,也不可能出錯。
這女人總是千方百計想撈點好處占點便宜,可惜遇到了他。
許靜仙訛詐不成,抬手就想一掌印上去,長明卻先一步咳嗽起來,扭頭吐出一小口黑血,幸而她眼明手快往旁邊一躲。
「你別以為每次故技重施,我就不敢動你!」
長明嘆氣:「咱們都同生共死過了,你怎麼就不能對我溫柔一點,要是真把我打死了,你還上哪兒找個像我這麼可靠的同伴?」
將血吐出來之後,他反倒感覺胸口悶氣消去不少,手肘撐地微微坐起。
虹橋上不止有他們兩個。
不遠處也坐著一對男女,小聲說話,面帶愁容。
還有幾名修士從遠處走來,眉頭緊鎖,看樣子遇到一些挫折。
「二位道友,我可算找到你們了!」
一人從橋下快步走過來,微微氣喘,面露驚喜。
是之前遇到的萬劍仙宗弟子陳亭。
他跟著兩人進了霧海之後就失散了,許靜仙沒想到他居然也能離開那裡,不由刮目相看,心道畢竟是名門大派的弟子,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誆來作爐鼎。
她雖然不喜歡用見血宗慣用的路子來修鍊,這麼多年養成的思維習慣卻很難改掉。
陳亭走近。
「長明道友臉色不大好,這是受傷了?」
長明拭去唇邊血跡。
「無妨,沒想到這麼快就與陳道友重逢了。」
陳亭有些不好意思:「那片霧海古怪得很,我也差點走不出來,後來還是聽見鈴聲,跟在後頭,這才逃脫險境的。」
那還不是沾了自己的光?許靜仙眼珠一轉,嬌媚笑道:「看來你是聽見我的金鈴響動,這麼說我對陳道兄還有救命之恩了!」
陳亭拱手:「多謝許道友相助。」
許靜仙:「欠了我的人情,可就沾了因果,陳道兄沾上魔門因果,不會被師門責罵懲罰吧?」
陳亭:「我便是想回師門,如今也沒轍,還是等我們都能安然離開九重淵,再說也不遲。」
輕輕巧巧,就把她討要報償的話揭過去了。
天下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許靜仙微哂。
「我們對此地一無所知,不知陳道兄琢磨出什麼門道了?」
陳亭:「若我沒有猜錯,此地應該正是九重淵中的第二重淵,彩虹橋。」
許靜仙心說我不必猜,也知道這裡是彩虹橋,但她覺得陳亭還有價值,便忍住了。
「那彩虹橋的佔主去哪兒了,難不成也被徐鳳林殺了?」
陳亭:「我沒見著此處佔主,不過方才摸索一陣,倒是將這彩虹橋的玄機給摸了個大概。」
他指著橋下。
「橋下是鏡湖,但它倒映的卻不是湖面上本該有的景象」
許靜仙也注意到了,方才湖面還有溪水四濺水花成珠的景象,差點讓她誤以為橋下是溪水,但現在湖面平靜下來,卻映出萬丈深淵,詭不可測,莫說常人見了會腿軟,就連他們這種修士,也難免生出無法逾越之感。
這時橋上一男一女發生爭執,吵架聲漸大,女的發狠,隨手摘下腰間玉佩就往下扔。
眾目睽睽之下,玉佩非但沒有打破湖面平靜,還真就徑自掉入深淵之中。
悄無聲息,聽不見一聲響。
「我懷疑,這湖面實則是個入口,也許通往第三重淵,也許——」
他話未說完,跟女修吵架的男修當即從橋上一躍而下,跳向湖中。
沒有撲通濺起的水花和漣漪,所有人看著他直接躍入深淵,消失在視線之內。
「魏一衝!」女修驚叫起來。
「也許並非入口,而是死路。二位道友也看見了,此處古怪難言,我等既然目標一致,都想尋得機緣,從這裡離開,還是不要太過分散的好。」陳亭這才將後半句說完。
許靜仙:「魏一衝這名字好生耳熟,是不是號稱天目派掌門最喜愛的弟子?」
陳亭:「正是,那女修是他的師妹和道侶,關霞裳。另外三人,其中一人是神霄仙府的何青墨道友,另外二人我亦不認識,不過應該都是與我們一樣剛來到彩虹橋不久的。」
許靜仙:「沒想到陳道兄交友廣闊,竟也有說不出名字的人。」
陳亭笑道:「我修為不高,剛出師門歷練沒多久,認識的人自然不多。」
他能穿越霧海來到第二重淵,修為不可謂不高,許靜仙自然不信他的謙辭。
橋下鏡湖的風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生變化。
許靜仙有心想要計算變化的頻率,卻發現根本毫無規律可言。
他們頭頂的天色黑下來之後,鏡湖反倒依舊明亮,甚至反射出白天的彩虹橋,一時晝夜並存,蔚為奇觀。
但再美的風景,如果永遠被困在這裡寸步難行,也會令人焦慮的。
何青墨與另外二人商量一番之後,決定先將這道彩虹橋摸索明白,他們過來邀請陳亭,陳亭見許靜仙不想動,長明又受了傷,就跟著他們起身走了。
長明從袖中摸出一顆綠珠。
「這是何物?」許靜仙湊過來看,忽然咦了一聲,「這東西我見過。」
長明:「你仔細想想。」
珠子綠意生動,中有水滴流動,手掌晃動,水滴也跟著在星光下折射出動人流光。
許靜仙不必想很久,因為這樣的東西註定不是凡物,她只要見過一眼,肯定就會留下印象。
「是在七弦門。」
長明:「嗯?」
「我去七弦門那天,正好蕭家送來陪嫁,張琴邀我去看,一件件一箱箱都擺出來,生怕別人不知道蕭家對女兒的看重,想拿蕭家來壓我,」許靜仙哼笑一聲,「其中就有這顆綠珠!」
長明:「你可知曉這顆珠子的來歷?」
「怎麼不知道?它叫——」
許靜仙眼波流轉,停住話頭,「你該不會是在套我的話吧?」
長明:「它叫滄海月明,是罕有的綠色明珠,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許多年前,有巧匠將其做成可打開的兩半,裡面可放葯放香,你看現在,不正好合了滄海月明珠有淚之意?」
許靜仙:「你知道的還挺多……不對!這珠子既然是蕭家陪嫁,為何會在你手?難不成劉細雨真是你殺的?」
長明:「這珠子是我之前跟張暮交手的時候,順手丟了只傀儡出去,它從悲樹身上搜到的。」
當時悲樹已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張暮和長明吸引過去,後來張暮露出妖魔本相,所有人群起而攻,七星台崩塌,屍蟲來襲,大家又忙著四散逃命,幾乎沒有人會去留意到悲樹真正的死因和身邊動靜。
長明遙控傀儡搜索悲樹屍身,卻搜出一顆滄海月明。
許靜仙:「你的意思是,劉細雨的死,可能也與張暮有關?」
長明將悲樹的死狀簡略說了一下。
「他與劉細雨的死是一樣的,悲樹是張暮所殺,我親眼看見,但劉細雨未必是張暮所殺,因為時間對不上,張暮不可能同時潛伏在悲樹身邊,又跑到千里之外的七弦門後山殺人。只能說,張暮跟劉細雨的兇手存在某種聯繫,也許同樣都是妖魔下的手。」
他閉了閉眼,忍去語速太快帶來的眩暈。
「這是我原本的猜測,但現在加上這顆滄海月明,情況就更複雜了一點。」
許靜仙從漫不經心,逐漸變得認真傾聽起來。
她聽見長明道:「滄海月明裡的水珠,不是普通的水,是一種叫無求的葯,它的香氣獨一無二,出自天目派最擅長調配藥物的長老沈瀛之手,正好這裡有天目派的人,等會兒若有機會,問問他們便知道了。」
許靜仙:「無求?有何用處?」
長明:「專治癲狂症,可以令躁動不安的人很快安靜下來,據說用了這種葯的人,眼前會出現世間最美好的東西,或者他心心念念求之不得的珍貴之物,他們會沉浸在虛幻夢境之中,一經擁有,別無所求,連修士也未能倖免。無求原本是他想用來給妻子治病的,但後來不知怎的流落在外,數十年前,興洪王朝有一代皇帝,吸食無求上癮,年紀輕輕就死了,死前臉上還帶著微笑。」
許靜仙略一思索:「當時我還以為劉細雨在後山養了什麼小情人,趁著成婚前再去快活一把呢!」
長明:「仙子這是以己度人,就算他為了男女私情,肯定也會選一個自己熟悉的地方,怎麼會選在自己從未踏足過的外門後山?」
許靜仙皮笑肉不笑:「你方才說什麼?」
長明:「我是說,他會選一個自己更熟悉的地方。」
許靜仙:「前面一句。」
長明:「仙子冰雪聰明,美若天仙。」
許靜仙:……
她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長明了。
說他油嘴滑舌吧,偏沒有越界,總在觸及她的底線之前就收回手。
說他聰明吧,卻總會招惹一些沒必要的麻煩。
比如差點死在張暮手裡,也差點害她死在張暮手裡。
又比如——
一人從橋下緩步而來。
陌上無花,橋下有雲。
他衣袂飄揚,從容不迫,眼前明明有兩人,他眼裡卻似只有一人,專註而深情。
雲海笑吟吟:「為何這麼看著我,二位不歡迎我嗎?」
他又望向長明。
「長明道友目不轉睛,想必是想我了?」
又比如,招惹上雲海這個來歷不明陰魂不散的大麻煩。
許靜仙在心裡把未竟的話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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