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銀子
蘇錦繡總共拿出來了兩個五兩的小元寶，另外還有之前存的那些銅錢，仔細地數了數，有將近兩百文了。
這銅錢可是攢了好幾年的。
蘇家在村子里也算得上是好人家了，家裡有十幾畝的良田，後院兒里還喂著豬，這可是很多村民們都羨慕的日子。
只是蘇錦繡知道，他們家供著一個二哥讀書，這銀錢方面，自然是一直都很緊張。
二哥今年已經考上了童生，聽夫子說，再讀兩年，就可以讓他下場去考秀才了。
一旦中了秀才，那家裡十幾畝的良田也便可以不納稅了。
所以，這幾年，方家上下都是摳縮著過日子，好攢下銀錢來供二郎讀書。
蘇錦繡又坐了一會兒，聽著外面有了動靜，便知道柳四郎等人是想著要走了。
蘇錦繡此刻已經出了屋子，就在門口站著，猶豫著要如何將銀子給柳四郎。
上輩子，自己棄了這樁婚事後，柳四郎後來便娶了同村的一女子為妻，只是好景不長，他妻子生下孩子后便過世了。
之後，柳四郎又要顧著孩子，又要讀書，等到後來中了進士，已經是三十齣頭的年紀了。
直到蘇錦繡死，也沒聽說柳四郎再娶的消息。
不過，她知道後來蘇家落難，幾次都是柳四郎出手相助的。
也正是因此，蘇錦繡在死前才會後悔當初聽信了那惡人巧言，害了整個蘇家。
如今她回來了，有些事情，自然就要早做預防。
比如說柳家阿伯的腿疾，還是要早早治好，否則，柳四郎讀書這條路怕是走不通的。
蘇楊氏出得屋來，一眼就看見了女兒，一回頭，「四郎再坐會兒，我先前讓綉姐兒給你阿娘做的衣裳，估計也快好了，我讓她取來。」
蘇錦繡一聽這話，心裡咯噔一下子。
早先不樂意這門婚事，又怎麼可能會願意給未來的婆婆做衣裳？
她不知道，蘇楊氏只是為了給他們二人一個說話的機會。
「今日之事，你好好解釋一番，莫要讓四郎對你生了嫌隙。」
蘇錦繡聽懂了母親的話，低著頭進了屋子。
這會兒，大家也都識趣地避了出去，不過堂屋門開著，也不怕兩人被傳閑話。
蘇錦繡背對著門口，「今日之事，讓你看笑話了。你若是覺得我也是那等污跡斑斑之人，這門婚事可以取消的。」
柳四郎笑了笑，「我信你。」
蘇錦繡的後背僵了一下，只是短短的三個字，卻讓蘇錦繡的眼睛一下子濕潤了起來。
好一會兒，才忍住了。
「這個，是我給你繡的錢袋子，也不知是否合你的心意。」
反正兩人都訂了親，這會兒再送這類東西，自然也就不算什麼了。
柳四郎笑著將東西接過來，到手一瞬，臉色卻是微變。
「這是？」
「你莫出聲！」
蘇錦繡急急地打斷他，「這是我攢的，裡頭大概是五兩銀子，我知你為了準備聘金還賣了家裡一畝薄田。如今阿伯腿疾在身，還是當先看病要緊。」
柳四郎的眼神一時變得幽深起來。
他從一開始見到這位姑娘的時候，便知她不尋常，雖是身處村野，卻未見有任何的土氣。
許是與她那一手的好綉活有關。
只是這五兩銀子，可是足夠方家一大家子一年的嚼用了，這小妮子倒是心大，想也不想便給了自己。
「這銀子我不能拿，你還是留著傍身吧。」
「四郎，你莫要嫌棄。我知你如今急等著用錢，你的書不能斷了，還是要讀的。可是家裡總要有人照料，唯有阿伯的身體早早好了，你才能安心讀書。」
柳四郎沉默良久，然後點點頭，「好，日後我定會還你。」
蘇錦繡有些急，她不是這個意思呀！
柳四郎又道，「綉姐兒，我此生定不負你。」
一句話，又讓蘇錦繡紅了眼眶，同時兩頰上也帶了幾分的粉色。
「你快收起來，我阿娘不知這些錢，你快回去給阿伯請醫拿葯吧。」
柳四郎強忍著抱一抱眼前這個姑娘的衝動，重重地點頭，「好，我先回去了。」
婚事敲定，蘇家一切又回歸於正軌。
而當天傍晚都回來，大哥蘇大郎就把宋二郎的事情繪聲繪色說了一遍。
「那宋二郎倒是醒了，就是一問三不知，不過宋大郎給他解衣裳的時候，從他懷裡掉出來了一個荷包，聽宋大娘嚷嚷著那是方敏的。」
蘇楊氏一臉不屑，「我早就知道那兩個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了！哼，還妄想把髒水往我們綉姐兒身上潑，真真是不要臉！」
蘇錦繡在廚房裡幫忙，不過燒火這種事情，家人是不敢讓她做的，主要是怕傷了手。
事實上，今天也沒指著蘇錦繡去打什麼豬草，只是想著讓她避出去就好，免得再鬧妖。
蘇錦繡幫著把菜都洗好了，然後從屋樑上取下一大塊兒的臘肉來，「大嫂，把這一大塊兒都切了吧。」
「啥？」張桂花眼睛一瞪，「綉姐兒，這可不行。雖說二郎回來了，可是咱們也不能這麼不過日子。」
「放心吧，大嫂，你只管做，我去跟阿娘說。」
張桂花想著婆婆最是疼愛這個女兒的，也便不作聲了。
蘇錦繡到了堂屋，正好聽到了家人們在說宋二郎和方敏的事，心情立馬又好轉了不少。
進了屋，蘇錦繡從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一個小元寶，然後放在了桌上。
於是，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定定地看著那枚小元寶，然後再看看蘇錦繡。
蘇楊氏咽了一下口水，「綉姐兒，這錢是哪兒來的？」
「阿娘，今日我訂親，而且二哥也回來了，我便讓大嫂多做些肉。」
蘇楊氏眼睛眨了眨，腦子沒轉過彎來，「啊，好，行，做吧。」
「阿娘，這是我先前做綉活賺的，原本都是一些散碎的銅錢和碎銀子，前幾天去交綉活的時候，又結了一筆工錢，正好把之前存的都換成了這個，阿娘，我就是瞧著這個小元寶好看，所以在身上放了幾天。」
說到後面，就是女兒撒嬌的樣子了。
蘇保柱拿到手上掂了掂，「這得有五兩吧？」
蘇大郎也接過來在手上悠了兩下，「嗯，得有五兩。」
這下子，蘇楊氏不淡定了，「綉姐兒，你跟娘說實話，這錢是咋來的？」
蘇錦繡眨眨眼，把剛才的話又複述了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對了，中間有一次可能是因為我的花樣子新鮮，所以人家給的格外多一些。」
蘇楊氏突然就大笑了起來，把銀子直接往懷裡一收，「綉姐兒晚上想吃什麼？阿娘這就去給你做！」
蘇錦繡：……這個笑也太突然了，嚇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