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武君界
「爹!不可!」山羽關的這番話出口,李丹青還未給予回應,他身旁的山羽同澗便是驟然臉色一變,在這時大聲言道。
「中軍大營失守是我掉以輕心所致,數萬將士被殺被俘,皆是我一人之過,我之罪責罄竹難書,則能再因此連累父親,要走咱們一起走,要死,兒陪你一同戰死!」
山羽關聞言笑了笑,他看向焦急的山羽同澗,伸出手像孩童時一般,輕輕的撫摸著對方的頭頂,然後低頭靠在了對方的肩上,用極輕的語調說道:「聽話,遼軍四部不可群龍無首,武陽人斷不會放我離開,你活著,我大遼國才有希望。」
山羽同澗聞言一愣,他當然知道自己父親所言有其道理所在,可他如何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在那時他的眼眶一紅,不斷的搖頭。
可山羽關卻不給他再多言的機會,在這時再次看向李丹青,朗聲問道:「世子覺得這筆買賣如何?」
李丹青倒是沒有聽清山羽關對山羽同澗說的話。
他只是在短暫的沉默后抬起了頭,然後看向山羽關,在那時咧嘴一笑,旋即言道:「我拒絕。」
這話一落,他根本不給對方任何反應的機會,身形一閃,竟然在這時化作一道流光,直直的朝著山羽關衝殺過去。
他手中的朝歌劍在這時猛然抬起,滾滾殺機奔涌,裹挾著千鈞力道,將重劍直直的朝著對方的面門斬去。
「父親小心!」山羽同澗得見此狀心頭一緊,他大聲言道,正要上前阻攔。
可身旁的山羽關卻忽然伸出手,在他的身上一拍,將他送出數丈開外,同時他自己卻欺身上前,一隻手朝著虛空一握,一旁的地上一柄不知道是誰留下的棄劍就在這時落入他的手中。
手握此劍的山羽關迎向殺來的李丹青,劍身相遇,在半空中發出一聲悶響。
山羽關雖然修為已到武君之境,但之前鮮於破的突襲讓他受到了不小的傷勢,而最重要的卻是,以身臨軀的法門被強行中斷,給他元神帶來的損傷極為嚴重,讓他的戰力可謂十不存一。
手中的長劍在與朝歌劍相遇的剎那。
朝歌劍上傳來的巨大的力道,讓山羽關的臉色驟然一變。
而他手中的長劍之上更是在這時蔓延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裂紋,伴隨著「砰」的一聲脆響,長劍如琉璃一般,頃刻崩碎。
巨大的力量並未有因為長劍碎裂,而散去,反倒繼續衝擊向山羽關。
山羽關的臉色煞白,身形不斷退避,足足在退出三丈開外方才停住。
「父親!」不遠處被山羽關推開的山羽同澗見狀心頭一緊,提劍就要上去援助,可腳步方才邁出,那推開數丈的山羽關卻忽然伸出手,一股藍色的靈力頓時在山羽關的周圍湧起,將他的身子圍在了其中,讓他沒有絲毫辦法從此處走出。
山羽同澗的心頭焦急,在這時不斷的拍打著這道藍色屏障,但卻一時間難以突破。
這其實是很古怪的舉措,李丹青拒絕了他的提議,對於山羽關父子而言,唯一的出路就是與武陽人決一死戰。
但偏偏,山羽關卻不息損耗自己本就不多的靈力去禁錮住了山羽同澗。
為的,只是讓他不參與這場必死的戰鬥。
可他若是戰死,李丹青又怎麼可能放過山羽同澗呢?
山羽同澗對此同樣滿心的疑惑,但他此刻卻沒有心思去細想,因為相比於這些古怪,他更擔心的是自己父親的狀況。
山羽關在這樣的情況下分出心神召喚除了一道屏障,而李丹青的身形在這時殺來,不依不饒的再次揮劍砍向對方。
山羽關的眉頭一皺,他眸中閃過一絲寒芒。
「靈殤!」他的嘴裡吐出兩個低沉的字眼,一股劍意在這時從他的體內湧出。
漫天的飛雪帶來的徹骨的寒意,而隨著這兩個字眼出口,那瀰漫在山羽關周身的寒意在這一瞬間,比起這漫天飛雪還要更徹骨百倍千倍……
而隨著這股氣息漫開,他雙足立足之地,蒙上了一層死寂的灰色,並且不斷的朝著周圍蔓延開來,而殺到山羽關身前的李丹青首當其衝,被這道蔓延開來的灰色氣息籠罩。
方才接觸到這灰色的氣息,李丹青的臉色便是一變。
武君界!
他的心頭驚駭,第一時間便反應了過來。
武君與尋常武者最大的區別,就在於這武君界。
武君一旦張開武君界,在武君界中,他的戰力會呈幾何倍的提升,而對於尋常武者而言,在這武君界中,自己的力量則會被極大的削弱,此消彼長之下,尋常武者幾乎沒有與武君抗衡的資本。
這山羽關雖然受傷嚴重,但武君界將李丹青包裹的瞬間,一股陰冷之氣便在這時從四肢百骸湧來,瀰漫李丹青的周身,那股氣機與任何靈力不同,更像是一種死氣。
他順著李丹青的毛孔湧入李丹青的體內,李丹青體內的氣機流轉在那時變得緩慢不已。
他前進的速度頓時下降了數分,李丹青咬了咬牙,他知道在這時想要逃跑,已經是來之不及,於此如此,倒不如捨命一搏。
抱著這樣的念頭,李丹青眸中亮起一抹狠色。他的身形又快了幾分,直直的衝殺到了對方,背後數道龍相浮現,手中的朝歌劍被他高舉,以力劈華山之勢砍向對方的面門。
而隨
著武君界的張開,山羽關的氣色似乎好了不少,他沒有之前的慌亂之狀,反倒在那時抬起了自己的手,一柄雪白的長劍就在這時浮現在他的手中。
他將劍身輕輕一舉,迎向李丹青。
鐺!
伴隨著一聲輕響,雙劍相遇。
李丹青雖然被武君界壓制了力量,但他的力量本就超出了尋常人的範疇,這一劍揮出,山羽關手中的劍身還是不免一沉。
二人的劍鋒對峙,身子貼得極近。
山羽關眯著眼睛看向眼前雙目赤紅的李丹青,忽然低聲道:「世子這是何苦,我的提議難道對世子沒有一點吸引力嗎?」
「父親曾經不止一次給我提起過將軍,他說遼國之中,可謂英雄中,唯將軍一人爾。」李丹青一邊雙臂發力,一邊低聲言道。
「將軍是胸懷大遼國社稷之人,為了大遼國的興衰,數十年如一日,夙興夜寐,父親更說,如有一日,龍武關被破,那一定是出自將軍的手筆。」
李丹青的話,讓山羽關的心頭一顫。
對於那位已經死去的李牧林,山羽關的心頭多少抱有些許別樣的情緒。
那時以為山羽關一生都沒有戰勝的對手,他心中畏懼他,憎惡他,卻也由衷的敬佩他。
得到對方的肯定,在那時山羽關的心頭卻是不免生出一股略顯矛盾的欣慰感。
「我家老頭子這一輩子素來心高氣傲,能得到他這樣評價的人可不多,可見將軍絕非是那種能為了小家之情,而將家國大義拋諸腦後之人。」
「將軍嘴裡所言的秘密,我自然想要知道,但將軍能主動將他作為籌碼,我想不僅僅是因為在乎自己的兒子,更多的是因為,那個秘密恐怕已經到了藏不住的時候。既然如此,在下更想親自去揭開,而不是從將軍嘴裡得知。」
李丹青這樣說著,他背後涌動的龍相在那一瞬間紛紛仰天長嘯,落在劍刃上的力道也在這時狂暴了幾分。
山羽關的臉色微變,他體內傷勢因為強行催動這武君界已經有了愈演愈烈的趨勢。
他咬了咬牙,沉聲道:「知我者,李牧林也!」
他這般言罷,一股靈力從體內湧出,將李丹青震退。
武君的力量不容小覷,就像是將死的雄獅,只要他還沒有合上雙眼,那在那之前,他隨時可能暴起傷人,將任何小覷他的人撕開頸項。
李丹青自然不敢大意,他的心底萬分警惕,可當股力量爆開之時,他的身形還是不由得暴退數丈開外。
鮮血也在這時,從他的嘴角溢出。
山羽關同樣是狠辣之輩,斷不會給李丹青喘息的機會,他爆喝一聲,身子拖著道道殘影來到了李丹青的跟前,他手中的長劍高舉,劍鋒凌冽,朝著李丹青的面門襲來。
「青鳥隨龍騰!」
「八虎出淵!」
「黑水刀法!」
「白狼問鼎!」
而這時數道爆喝之音也從一旁傳來,卻是青竹方厚土等人在這時出手。
之前李丹青與山羽關有意糾纏,為的就是給眾人尋找到機會,一同出手拿下對方。
但他們都沒有料到受傷如此嚴重的山羽關竟然還能張開武君界,那灰色的氣機不僅壓制了李丹青的戰力,同時也短暫的阻攔了已經準備出手的眾人。
而在李丹青被擊退的關鍵時刻,眾人終於沖入了武君界中,見李丹青身處險境,眾人更是沒有半點的猶豫,各個殺招在這時傾囊而出。
劍氣刀意一時間如暴雨傾瀉而來。
已經殺到了李丹青跟前的山羽關眉頭一皺,他固然心有不甘,但明白自己此刻狀況的他更知道強行出手,不僅殺不了李丹青更是會讓自己身處險境。
他一咬牙,手中的攻勢停滯,身形退避開來,躲開了眾人的殺招。
而青竹等人也在這時落在了李丹青的身前,夏弦音第一個上前扶起了倒地的李丹青。
「沒事吧?」她目光關切的問道。
李丹青搖了搖頭,山羽關的一擊雖然威能巨大,但他早有防備,倒是並沒有被傷到要害。
五人在這時並肩而立,看向前方的山羽關,眾人都眉頭緊皺,神情凝重,而武君界外的武陽甲士也都嚴陣以待。
但依照著李丹青的命令,公孫止並未下令讓他們出手。
一來有武君界的存在,這些尋常甲士進入武君界都需要費一番手腳,在武君界中更是戰力孱弱,極有可能無法牽制到山羽關不說,還丟了自己的性命。
在這種級別的戰鬥中,除非能不計傷亡的使用人海戰術,否者尋常甲士的是沒有什麼參與的價值的。
當然這也不是定數,雖然李丹青不讓他們與山羽關短兵相接,可卻也安排了他們架好弩箭,不斷的朝著此處設計。
因為有武君界的存在,甲士們絲毫不用擔心弩箭會傷到李丹青等人,暴雨一般的箭支不斷轟擊在武君界的邊緣,在靈力形成的邊界外圍盪起層層波瀾,雖然看上去無法對武君界造成實際上的傷害,可事實上,維持武君界的存在,對於武君而言並不是一件小事。
尤其是對於此刻本就受傷嚴重的山羽關而言,更是如此。
箭雨不斷的轟擊,讓山羽關每多維持武君界的存在一息,所消耗的靈力就要多少一分,他的臉色也開始
漸漸變得蒼白。
而李丹青等人也絲毫不給他騰出心神的機會,在那時不斷的對其發動攻勢。
刀光劍影在這武君界中閃爍不定。
但五人也都明白,哪怕山羽關已經在強弩之末,他們也不可能一撮而就的將之斬殺。
故而每次出手都是一擊則退,由其餘人跟進的攻勢掩護,自己再尋機會出手。
五人的配合極為默契,山羽關左突右擋,卻根本一時間傷不到眾人分毫,反倒自己的身上浮現出一道道猙獰的傷口。
而被困在山羽關張開的屏障中的山羽同澗瞥見此景,更是心急如焚,他雙目盡赤,嘴裡瘋狂的大吼著,同時身子也不斷衝擊著眼前的屏障,想要衝出與自己的父親並肩作戰,可那道屏障卻堅如磐石,任憑他如何努力也無法沖開。
轉眼一刻鐘的光景。
山羽關的身上已經渾身是傷,而隨著箭雨的沖刷,他的武君界上也開始浮現出一道道裂紋,似乎已經到了支離破碎的邊緣。
這時,劉自在提著大刀砍向山羽關。
黑水刀意在那一瞬間被他激發到了極致,巨大的刀身揮動,背後彷彿有滔天江水涌動,與刀身合為一體,殺向山羽關。
而這一次,之前一直試圖防守的山羽關眉宇間卻忽然湧出一抹狠厲之色,他面對劉自在的殺招不閃不避,一隻手在這時伸出,竟是直直的握住了劉自在揮來的巨大刀刃。
刀身上的力道與奔涌的靈力,讓山羽關的臉色又蒼白了一分。
但他眸中卻並無半點頹廢之色,反倒殺機涌動。
他一隻手上握著的長劍劍身之上,灰色的氣息密布,在那一瞬間涌遍劍身,旋即長劍被他抬起,就要緩緩的刺向劉自在。
「救人!」瞥見此景的李丹青心頭一緊,朝著眾人高聲言道。
眾人聞言也沒有半點遲疑,在那時紛紛再次祭出自己的殺招,就在第一時間攻向山羽關。
而面對這樣的場景,本應該已經走到絕路的山羽關的嘴角卻忽然勾起一抹笑意。
那本來應該刺向劉子自的長劍,卻在這時劍鋒一轉,猛然被他轟入地面。
灰色的靈力如潮汐一般朝著四面八方席捲開來。
眾人衝殺的腳步在那股靈力的衝擊下,紛紛一頓。
而山羽關就在這時,鬆開了握著劉自在的手,旋即他的身形猛然一動,以快得幾乎常人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來到了李丹青的跟前。
李丹青見狀,心頭赫然,舉起朝歌劍便猛然揮向對方。
而奇怪的是,面對李丹青這悍然的一擊,山羽關卻不閃不避,直直的迎上。
砰。
伴隨著一聲悶響,朝歌劍重重的砍在了山羽關的肩頭。
巨大的力道之下,山羽關的肩膀發出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
吃痛之下的山羽關也是眉頭一皺,但他也依然沒有退避的意思,反倒是在這時,伸出了雙手死死的握住了朝歌劍的劍刃。
然後灰色的靈力從他的雙手之中湧出,順著劍身纏繞上了李丹青。
李丹青意識到了不對,可這時他的雙手卻被死死的粘在了朝歌劍的劍柄之上,任憑他如何用力,都無法將自己的雙手從上面移開。
山羽關嘴角的笑意更甚,只見他的眸中,一道灰色的光芒衣衫而過,旋即以他為中心,周圍三丈之地的灰色氣息猛然涌動,青竹等人的身軀,也在這時遭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道,身形被紛紛轟飛出了這武君界。
而整個武君界也就在這時,開始不斷的朝著內里收縮,坍塌。
「人說虎父無犬子。」
「可世子的身上,卻讓我看到了比李牧林更可怕的心性。」
「這樣的對手,對於我大遼國來說,太可怕了,所以,不得不請世子,與我在黃泉路上同行了。」山羽關在這時言道,他的聲音沙啞,渾身是血,可低沉的語調中卻分明帶著幾分夙願完成時的欣慰。
這短短十餘息的交談,他意識到眼前這個世子比他想象中還要可怕,若是此子尚在,大遼國的計劃便存在一分威脅,並且以自己兒子的心性,也斷然不會是李丹青的對手。
他在這時已經顧不得自己體內的傷勢,全力催動起了武君界,要不惜代價的將李丹青斬殺,以絕後患!
巨大的壓迫感在這一瞬間從四面八方襲來,李丹青也意識到了事態的緊急,他其實已經儘可能的去高估這位武君的戰力,但事實證明他終究還是小瞧了對方。
那武君界開始劇烈的收縮,周遭的空間也隨著武君界的收縮劇烈的坍塌,這是一種超乎力量層次的手段。
李丹青雖然沒有觸摸到那層境界,但卻不止一次的在書中看過關於武君界的論述。
其中便有提及,這將武君界坍縮的法門,這是近乎自殺似的手段,除非是到了窮途末路,否則沒有哪位武君會使用這樣的手段。
武君界是一個自成一體的小世界,與李丹青所經歷的那些里世界是如初一則的存在。而一個世界的坍縮對於存在於這個武君界中的生靈自然是一場災難,而這同樣也包括身在武君界中的武君本人!
意識到這一點的李丹青側頭看向山羽關,卻見這時對方的目光決然,李丹青只是一愣,便回過了神來,他知道對方此刻已然是想要與自己同歸於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