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真假瘋癲

「娘娘眼下還在休息，姑娘若是有其它事情的話，不如先去忙。」

冷宮裡，劉嬤嬤對前來為容妃請脈的霍念卿道。

「無妨。」

霍念卿道：「我等一會兒就是。」頓了頓，「只怕要叨擾嬤嬤一杯茶了。」

那劉嬤嬤看了她一眼，然後道：「如此，請姑娘稍候。」

茶水很快就端了來。

「姑娘請。」

小院里，劉嬤嬤將泡好的茶盞遞給面前的女子。

霍念卿伸手接過時，抬起的袖子不經意的露出腕間玉鐲。

劉嬤嬤的目光不覺落在上面，眼皮跳了跳，躊躇了須臾，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問道：「敢問姑娘手上這隻玉鐲是哪裡來的？」

「這是我夫君在成婚那日，送給我的定情信物。」

霍念卿道，她故意頓了頓，方續道：「他說，這是他娘親留給他的遺物。」

「遺物」兩個字，讓劉嬤嬤的眼角又是不受控制的一跳，竭力維持著平靜，問道：「不知姑娘的夫君姓甚名誰？娘親又是何人？」

「我夫君複姓司徒，單名一個煊字。」

霍念卿一字一句道。

劉嬤嬤聽著從她口中吐出的那「司徒煊」三個字，一瞬如遭電擊，直接僵在了那兒。

「八皇子殿下？」

她下意識的脫口而出，眼中儘是不能置信的震驚，她怔愣的看向面前的女子，焦切的問：「但怎麼可能？殿下、殿下他明明已經……」

那「死了」兩個字，含在她舌尖反反覆復打著轉，卻始終無法出口，心中一片驚濤駭浪。

「他沒有死。」

她的反應在霍念卿的意料之中，直接給了她肯定的回答。

親耳聽到有關小主子的消息，劉嬤嬤一方面為他還活在人世而激動不已，一方面卻又忍不住懷疑這件事的真假，一時踟躕不定。

「你說的是真的？殿下他真的還活著？」

劉嬤嬤問道。

「是。」

霍念卿回答。

劉嬤嬤卻仍不敢盡信，探究的看向她，問出心中一直以來的疑問：「你到底是什麼人？老奴憑什麼相信你？」

「殿下小時候最喜歡吃嬤嬤親手做的桂花糕，」霍念卿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起從前的舊事，「有一次吃得太多，不停的打嗝，他害怕宸妃娘娘責罰他，就悄悄的藏了起來，還是嬤嬤你找到了他……」

劉嬤嬤不自覺的隨著她的話，回想起從前那些趣事——

「那個時候，小殿下才不過三四歲，又聰明又聽話，宸妃娘娘也將他教的很好，那是他第一次做那麼『出格』的事情，當時老奴跟宸妃娘娘找了他好久，才找到了他，他當時一張白白凈凈的小臉都哭髒了，一邊打嗝一邊向宸妃娘娘道歉，又可憐又可愛……」

說到這兒，劉嬤嬤的嘴角不由微微漾開，年邁的臉容上，是情不自禁流露出的一絲絲懷念與慈愛。

「阿煊說嬤嬤一直以來，都將他當親孫兒一樣照顧，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很想念嬤嬤你做的桂花糕，只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吃到。」

霍念卿輕聲道。

劉嬤嬤聽到這話，眼中幾乎一下子冒出淚來。

「殿下他真的還活著？他現在好嗎？」

劉嬤嬤語聲哽咽，凄凄向面前的女子做著最後的確認。

如今，她已經相信司徒煊還活著的消息了，畢竟，方才女子提起的那件舊事看起來只是最尋常最無足輕重的一件小事，但距今卻已有近二十年了，而且自先帝死後，當初照料宸妃娘娘和殿下的宮人，早已死的死，出宮的出宮，除了她之外，已經沒有人還知道和記得當年這樣一件小事了。

「他很好。」

霍念卿溫聲道：「他一直很想念嬤嬤你。」

劉嬤嬤一瞬落下淚來，原以為早已經死去多年的小主子，居然還活著，心中當真又悲又喜。

「殿下是要回來了嗎？」

須臾過後，劉嬤嬤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是。」

霍念卿沒有否認，直接道：「這件事還要嬤嬤你幫忙。」

「姑娘但請吩咐，老奴義不容辭。」

劉嬤嬤跪倒在地，神情堅定。

——

容妃又一次夢到了自己的孩兒。他小小一個，浮在破碎的冰面上，面色青白，嘴唇發紫，不住的問著她：「娘親，你為什麼不救我？」

她撲上前去，想要緊緊抱住他，可是，他就像是一團霧一樣，令她一次又一次的撲空，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在冰冷的湖水中，拚命的撲騰掙扎，卻終究還是不可避免的沉入湖底。

「安兒！」

容妃驚叫著從夢中驚醒，蒼白的臉容上，沾滿了濕漉漉的淚痕。

「娘娘，你醒了？」

劉嬤嬤迎上前來，關切的問道，卻是對這樣的情景，早已見怪不怪。

容妃茫然的望向她，還沉浸在夢中的痛楚之中，有幾分恍惚。

「娘娘又夢見大皇子了？」

劉嬤嬤問道。

容妃慢半拍的點了點頭，定了定神，方問道：「什麼時辰了？」

劉嬤嬤瞧了眼牆角的滴漏，剛想開口，卻突聽隔壁房間突然傳來一聲脆響。

容妃僵硬的身子，也隨之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就像是被嚇了一跳般，緊接著她似突然想到了什麼，鞋也未穿，跌跌撞撞的往隔壁房間衝去。

敞開的大門內，容妃清楚的看到碎了一地的瓷器，和旁邊呆若木雞的宮女——

容妃一雙眼睛登時紅了，撲進房內，竟是不顧滿地的碎片，直接跪倒在地，雙手著急的收攏著地上的碎瓷，連指尖被割傷了都不覺痛。

「娘娘……」

追上來的劉嬤嬤見狀，當即阻止了她的舉動。

旁邊的小丫鬟更是完全嚇了住，戰戰兢兢的解釋著：「娘娘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話音未落，就被容妃一巴掌甩在了臉上：「你知不知道這是安兒最喜歡的一隻瓷馬？！你把它還給本宮，還給本宮！」

她雙目赤紅，不顧一切的拉扯著面前宮女的衣襟，神情癲狂，聲嘶力竭，這一刻的她，倒真的有幾分瘋瘋癲癲的樣子。

霍念卿站在門外，靜靜的看著這一幕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