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章 憤然離宮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易之行,你簡直是瘋了!」
「朕瘋了?如若你不曾做出這等荒謬的事,朕會這麼聯想嗎?這一切不都是你逼朕的嗎!你既還惦念著隨璟,你乾脆便滾去他的身旁好了!」
易之行死死禁錮住女子的手腕,芝嵐怎的也掙脫不開。
「我瞧你就是整日呆在這雙輪車上度日,腦袋便也陰鬱了起來!倘使我當初知曉與你生活在一起會這般壓抑,我便不該與你成親!」
「是嗎?你既後悔了,便滾出殷宮!朕給你一條活路,日後你若是想要回去荀地還是重新回到清舞樓中,朕都隨你的便!總之你莫再出現於朕的眼下便好!反正朕僅是個廢人!怎的也不會比那位馳騁疆場的隨將軍強!」
易之行猛地鬆開手,本還在掙扎的芝嵐當即絆了一腳,繼而重重地摔倒在地。
望其如此,易之行無動於衷,不過眼眸內卻倏忽閃過了什麼。
當然,芝嵐也並非那等死乞白賴必得呆在此處不可的人,下一刻,但見她萬般艱難地攀爬起身,旋即撫著自己的腹部踉蹌地離開了此處,然臨走之際卻向身後的男子投來一縷幽怨的目光。
這一回,芝嵐終是走了,徹徹底底離了宮,而易之行亦並未有任何攔阻之意。
方出殿門外,瞧見略顯狼狽的皇后,小離一時不解。
「皇後娘娘,這麼晚了,您還想去哪兒?您如今的肚裡可還懷著孩子呢。」
小離試圖攙扶的手被芝嵐一把推開,她義無反顧地獨身走入晦暗之處。
「你不必管我,本宮有事要出宮一趟。」
芝嵐的嗓音頗為堅冷,而決絕離開的信念亦是鐵定沒法容人更改的。
當易之行道出那番措辭后,芝嵐便已然不打算回頭了,總之此回是天子主動趕她離去的,像芝嵐這等自尊心強烈的女子又怎的會繼續居留於此呢?
說到底,這方殷國大地終究不是她的地盤。
「娘娘……您不能……」
小離方欲再度攔阻,卻遭皇后一記極為凜冽的眸光相剜,最終,小離罷了手,不敢再有所靠近,只能任著皇后的身影漸行漸遠。
待其逐漸遠去后,天子的寢殿內忽傳來一陣器物擲地的碎裂音,響聲震徹雙耳,懵懂的小離沒法想象適才屋內的二人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瞧了瞧早已沒影的暗處,又瞥了瞥震耳欲聾的內里,終還是失了措,久久不曾有所行動。
那旁,燕祺聞聲抵至,見殿外的小離瑟瑟縮縮,當即叩問道:「小離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麼?」
「燕護衛,您趕緊進去瞧瞧吧,方才皇後娘娘與陛下像是發生了爭執,奴婢也不知具體情況,只瞧見皇後娘娘一人離了此,裡頭陛下則在亂擲著東西。」
「皇后離此?她去了何處?」
「奴婢也不知,總之娘娘她說有急事要去宮外一趟。」
聞言,燕祺當即蹙顰,餘光逗留在宮門方向片刻,隨之轉首直入內殿。
「陛下……您……」
方一入殿,燕祺便遭逢天子手中茶盞的驟時襲擊,幸而燕祺眼疾手快,及時躲過了一劫。
「陛下……你無事吧……皇後娘娘她適才已……」
「別同朕提及她!」
「可皇后如今還懷著您的骨血,夜時隨意出宮,總歸是不安全的。」
「那是她的事!與朕何干?她自己願意去哪兒便去哪兒,你攔著她又有什麼用?」
「是……」
燕祺莫可奈何,只能緘默無言地將地上的『狼藉』收拾乾淨,不過內心卻在同時擔憂著殷國小皇子的安危。
大殷好不容易盼來了一位皇子,燕祺當然不願瞧見這來之不易的希冀僅因一次爭執而破碎。所以無論易之行反駁與否,待會兒燕祺還是會主動出宮追尋皇后的下落。
「出去,朕不想瞧見你。還有,你不準去尋皇后,她愛上哪兒上哪兒,如今朕已然與她毫無關係了,聽見了嗎?」
「是……屬下遵命……」
燕祺好不容易拾掇完地上的狼藉,然待他方從此處踏出,便聞內里再度傳來嘈雜的器物碎地聲。燕祺頓時搖了搖首,滿面嚴肅。
「燕護衛,怎樣了?」
「陛下今時很是氣惱,你先容他發泄一陣,待他心平氣合下來,你再進去收拾地上的碎物。如今我先去宮外尋找皇後娘娘的下落,皇後娘娘有孕在身,想必一時半會還走不遠。」
「好,那燕護衛快去快回,一定要將皇後娘娘平安帶回來啊……」
話落,燕祺的身影瞬即消逝於漫無邊際的晦暗之中,然而天子寢殿內的嘈雜聲響卻仍不絕於耳,易之行甚而還用破碎的茶盞片割傷自己的雙腿,只為叫那雙早已失卻知覺的腿能藉以疼痛感恢復如常。
可惜,自始至終,哪怕血色淌了一地,天子雙腿的知覺亦不曾恢復半毫,堆怨在心的易之行只能束手無策地瞧著滿地的血色攤開,瞳孔之中儘是暴漲的怒焰。
與此同時,芝嵐則在一路疾奔著,渾然不顧及肚中胎兒的安危的她只願快些逃離此處,一輩子不再與易之行糾纏。
然而這只是氣頭上的想法,當芝嵐終於在殷都無人的大道上停下腳步,落寞與辛酸還是不可避免地竄入其內心深處。
周遭闃然無聲,皇后氣喘吁吁地倚靠在冰冷的牆垣上,腹中的疼痛以及身軀的乏累齊齊上陣,不斷攪擾著精神,催化著痛苦。
「易之行!你簡直該死!當初我為何要入宮來!果然娶妻后的男人都會生變!」
委屈的淚光無休止地在女子的眼中打著轉,芝嵐恨不能當面尋易之行道個明白,討個說法,卻又同時不願再度見到他那張陰鬱且胡攪蠻纏的面孔。
倘使芝嵐現如今不曾懷有身孕的話,她絕不會居留於此,甚而會一氣之下奔赴原先的故國領土。偏是這腹中的胎兒最為累贅,哪怕為了這小生命的安危,芝嵐也不可能獨身一人踏上千里迢迢的遠路。
「易之行!你該死!你簡直該死!本宮再也不會回去殷宮了!本宮要一人將這孩子撫養長大!日後再奪走你的皇位!」
今時的芝嵐確乎是這麼想的,哪怕這皆是氣頭上的措辭,卻也是她今後的真實打算。
如今雖然百般哀戚,到底還是要尋個地方住下。
芝嵐可不想在沒打敗易之行前便先行倒了下去,就算自己脫離了皇宮,也要安康無虞地生活下去,叫易之行日後追悔莫及。
首先竄入其腦海的念頭當然是清舞樓,只是經由適才與李隼的『不歡而散』,芝嵐實在不知今時的李隼可否還願意歡迎她。
「罷了!隨他去吧!反正那處曾經也是本宮的地盤!本宮怎的不能回?」
她根本不曾想,前一刻在此頤指氣使地離開,后一刻就得腆著臉皮重新歸返,如今的芝嵐恨不能尋個地洞鑽下去,卻也還是得考慮著自身肚子里孩兒的安危,暫且便不鑽那地洞,尋個安適的居所住下吧。
方至清舞樓前,卻見一方晦暗,此處早已關了張。
芝嵐便從後門潛入,叩了幾聲無人應答,芝嵐就此蹲坐在角落,靜默地捱著清晨的抵至。
經由一夜的涼風吹拂,當芝嵐再度醒來時已是染上了風寒,而其身子骨卻躺在曾經清舞樓的居所之中。
「嵐姐姐,你終於醒了。」
案旁的李隼從速將熱湯端來,繼而遞到芝嵐的身前,滿目堆砌的始終是嚴冷。
「快些飲下吧,你也是的!如今還懷著身子骨,怎能在清舞樓外坐上一宿呢?你倒還真不將自己的身子當回事,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李隼仍舊一頭霧水,當其在後門處發覺倒地的芝嵐時,一度以為自己還在夢中不曾蘇醒,好好一位殷朝的皇后怎會驟時出現在清舞樓的後門處?且還拖著懷孕的身子吹了一整夜的涼風?這簡直不可想像。
芝嵐沒有當即接過男子手中那盞熱湯,反而倉皇地低下首來,旋即輕撫著自己的腹部。
「本宮的孩兒……本宮的孩兒還在嗎?」
「嵐姐姐,你放心好了,郎中剛走,你肚裡的小皇子還算安康著。只是如今你已染上了風寒,這段時日可一定得保重著身子才行,知道了嗎?」
「好……好!只要孩子還在便成。」
話罷,芝嵐登時執起男子手中的熱湯一飲而下,唯恐自己腹中的孩子營養不足,旋即又往自己的口中塞了不少的早膳,為的就是將昨夜所受損的精氣悉數填補回來。
在這一過程中,李隼始終無言,只是不斷為榻上的女子遞著吃食,待芝嵐湯足飯飽后,李隼才冉冉啟了口。
「嵐姐姐,如今你再能與隼兒言說了吧?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你這模樣可將隼兒給駭壞了。」
此言一落,但見芝嵐登時眉頭一蹙,瞳孔緊收。
「沒什麼……」
「沒什麼你會來清舞樓嗎?嵐姐姐是不是與皇上發生了矛盾?」
聞言,芝嵐深喟一口氣,終還是不打算繼續隱瞞,畢竟她還想要暫且在此居留一陣,該坦白的事實還是該儘早坦白為好。
「隼兒,皇上……皇上昨夜將本宮從殷宮中趕了出來,本宮如今無家可歸,無處可去,日後你能否暫容本宮就此居住一段時日?待本宮將孩子平安誕下,本宮會付你房錢的。」
「趕……趕了出去?易之行竟……」
李隼先是怔在了原地,遲遲不敢相信天子竟會做出此等妄事,待思襯片刻后,他登時綻露出一抹叫人寬慰的淺笑。
「嵐姐姐說什麼呢?什麼房錢不房錢的?此處本就是你的地盤啊,地契可是你轉送給隼兒的。既如此,此處便是你的家,你隨時都能來居住,哪怕你欲重新做這清舞樓的管事也是沒問題的,這一切本就是嵐姐姐你的嘛!」
言落,芝嵐終換來了一片心安,但見她搖了搖首,委婉地推辭了眼前人的好意。
「不了,我既給你了便是你的了,你比我更適合管理清舞樓,清舞樓在你手上經營,我也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