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二章 互相指認
「王宿!你簡直無恥!曾經與我相好時百般甜言蜜語,如今你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嗎!」
被燕祺押送而至的春兒嗓音亢奮,淚眼模糊,而一直緊隨其後的秦玉煙卻一頭霧水,不知春兒所言究竟何意。
瞧見這二人的驟時到來,本還在道著『出賣』之詞的王三公子登時面如死灰,瞳孔震悚,不敢置信地望著眼下的光景。
當然,其異樣之態很快便被他消斂,取而代之的則乃更為篤定堅決的『背叛』。
「皇後娘娘!沒錯!就是她!她就是殺人兇手!就是春兒親手砸下的石塊!否則李隼公子而今也不至如此!」
王三公子聲嘶力竭地吼斥著,手指憤恨地直指向那旁梨花帶雨的春兒,分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甚而還欲圖將春兒直接拽入深淵當中。
「王宿!如若當時我不是為了你,你覺得我會動手殺人嗎?我與李隼公子本就無冤無仇,當時我是瞧見你幾近被他打死,因此我才動用了石塊!如今你竟翻臉不認人!將罪愆悉數推卸到我的身上?你簡直該死!」
「皇後娘娘!你再聽見了吧?春兒已然承認了,春兒已然承認了啊!這一切就是她親手所為,這一切就是她親手所為!如若您想要償誰的命的話,春兒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王宿的言行確乎叫在場諸人驚詫,更令人暗生鄙夷,無論真正的殺人兇手是何人,至少在芝嵐的心中,王宿出賣舊情人的行徑無疑說明了他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卑劣小人,他的罪愆甚而比春兒還要重。倘使春兒是真兇,那王宿便是教唆者,二人誰也莫想妄圖順遂脫身於此回的事端之中。
「春兒,這當真是你做的嗎?」
芝嵐冷不丁地叩問道,滿目皆是肅色。
「皇後娘娘!這……這的確是春兒所為……但……但春兒當時也是受到了王三公子的指使啊!否則春兒一個小丫頭又怎的敢傷害清舞樓的掌事呢?倘使不是王三公子在背後替春兒撐腰,就算是借春兒十個膽子,春兒也不敢如此啊!還有,今夜謀害李公子的僅是王三公子一人,適才他暗中潛入此處就是為了一舉殺害李隼!因為死人的嘴巴是不會開口說話的!不信皇後娘娘可搜他的身,他定然是身攜匕刃而來!」
話音一落,天子當即向燕祺再遞眼色去。
眼疾手快的燕祺瞬即擒拽起地上的男子,繼而搜捕其身。
果不其然,不過是須臾之間,王三公子的懷中便掉出了一把匕刃。
「王宿,你還有何話要說嗎?」
皇后的冷目一瞥,王宿趕忙掙脫燕祺的禁錮再度跪下身子,好似當真懷有一番虔誠。
「皇後娘娘!此回鄙人雖是身攜利刃,到底也是想要為春兒洗脫嫌疑啊!更何況你們已然入此阻攔,鄙人最終也沒有構成犯罪,李隼公子不是還好好地在這兒嗎?就算鄙人有歹心,卻也全是為了春兒當初所犯下的罪孽!至少李隼公子而今的處境不是鄙人造成的,而乃春兒一人所為啊!」
「王宿,你倒還真是擅長詭辯,你的意思是說教唆者便是無辜之人嗎?你就算死罪可逃,活罪卻也難免。」
天子的眼底登時掠過一抹鄙夷,同樣身為男子,他自是瞧不起王宿的行徑,然而卻也不打算放過春兒這位被出賣的可憐女子。到底沆瀣一氣的人總歸是同類人,既叫自家妻子憤慨,易之行當然不能放過任何一位始作俑者。
可笑的是,王宿似乎當真準備小人到底了,只要能苟延殘喘,管他什麼罪愆都能一概接受。
「陛下!活罪鄙人認!活罪鄙人認啊!鄙人此回縱容春兒害人本就是鄙人的錯,鄙人願意承擔!但春兒的殺人之罪也確有其事,她應付出性命的代價!」
「王宿!你為何要這般待我?昨夜不是你主動來勾搭我的嗎!」
「賤人!你胡說!本公子怎的會看上一個沒名沒姓的丫頭?如若不是你當初主動勾引,本公子怎的會上了你這艘賊船?你就是個賤奴!活該你此回被本公子揭發!這就是你應付出的代價!」
任是誰人也沒料到,昨夜本還卿卿我我的二人竟在一夜之後便翻臉無情,互相指認彼此的罪愆,撕扯得臉紅脖赤,不可開交。
瞧見他們二人的德性,芝嵐忽覺身側易之行的作為也沒有那麼不可原諒了,至少相較於王宿而言,易之行甚而不能被稱之為卑劣小人,反而能稱其為正人君子了。
下一刻,芝嵐下意識地向雙輪車上的男子投去一抹目光,興許是默契在暗中作祟,易之行竟也於同一時刻相望著她,二人的目光就此交錯在一起。
率先移開目光的是芝嵐,她非但將這抹忸怩的目光當即移了去,還在移去之前給了易之行一記白眼。
易之行一頭霧水,實在不知究竟是哪裡又得罪了自家這位自打懷了身子后便陰晴不定的妻子。
「好了,那你們二人可承認謀害李隼的罪過?」
「奴婢承認!可這一切皆是王三公子指使的結果!」
「鄙人亦承認!但親手殺害王三公子的並不是鄙人!」
「那你們可承認你們二人私通的罪愆?」
「鄙人……鄙人承認……」
「春兒當初是瞎了眼才會被王三公子勾引!」
那旁,聽聞這一切的秦玉煙自是倍感詫異,但面容上始終不曾綻露什麼近乎於痛苦的神色。到底王宿終歸不是她的愛人,尤其是經由此事以來,秦玉煙更加沒法蒙蔽自己那顆仍舊深愛著李隼的心,她不願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下一刻,但見雙膝跪地的王三公子忽而向門旁的秦玉煙拖膝走來,眸中滿淬的皆是懇求的淚珠。
「玉煙……玉煙……你聽我解釋,當初的確是春兒率先勾引的我,否則我也不可能瞧上一個丫頭啊……」
顯然,王宿知曉自家這位新妻與皇后的關係匪淺,因此得秦玉煙的庇佑便也能隨之得皇后的寬恕,然而秦玉煙自始至終都沒有怪罪過他的『不忠』行徑。
王宿伸出的手被秦玉煙頓時撇開,其目光之中冗雜著怨恨。
「王三公子,我們二人今夜不算是成親,如若你非得要走個形式的話,那我們二人便就此合離吧。」
不含絲毫動容,秦玉煙斬釘截鐵地說道。
王宿雙瞳猛睜,似乎不敢相信眼前人的決絕之詞。畢竟歷來只有他予旁人道決絕言的份兒,壓根兒不見旁的女子予其道決絕的措辭。因此今時的王宿無疑感受到自尊心受辱的挫敗感。
「玉煙!你給我一次機會!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啊?我一定會待你好的,這一輩子也只待你一人好!」
王宿猛力拽著秦玉煙的手腕,然秦玉煙卻又一次酷絕地將其手腕撇開。
「王宿,我們二人這才方成親呢,就連一夜都未過去,你便鬧出這麼個事端來給我?既如此,這婚姻也沒必要繼續下去了,就當今夜是上蒼給我的警醒吧,他警醒我應該追逐著自己的真心,而非稀里糊塗地便將餘生交託給像你這等不可靠的男子。最重要的是,你的所作所為以及導致的結果無疑在告訴我,我該去向李隼表達出自己的真心,哪怕他侮辱我,拒絕我也無妨,至少我心無悔便足矣。」
秦玉煙終在眾人面前道出了真心話,比起李隼的忸怩,秦玉煙確乎更為洒脫大方些。
原先那位翩翩公子如今竟淪化為一位落魄狼狽的小人形象,難免叫人唏噓,卻亦同時令秦玉煙更為篤定內心的真實心意。毋寧伶仃終老,也不要嫁給一位偽君子,秦玉煙在洞房前瞧清楚了這場婚姻的本質,她很是慶幸。
「還有,王宿,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曾弄明白,李隼他為何要對你動拳腳?他素來都不是那等主動挑起事端的人,豈不是就連他揍你的情況亦是你偽裝出來的結果?為的就是構陷他,好減輕你身上的罪愆?」
「這……不是啊!玉煙,當真不是!我頭上的傷分明就是李隼一手造成的!他……他瞧見我與春兒在……在花園內私通……因此一怒之下才對我動用拳腳,這些都是實打實的傷!你大可去鑒!如若當時不是春兒砸下石塊,李隼必要將我殺了!我才是起初的受害者啊!李隼不招惹我,我也不會主動傷害他!」
此言一出,秦玉煙當即生起一抹驚詫。
說實話,她不敢相信李隼所做的這一切是為了自己,畢竟曾幾何時,李隼還曾出惡言辱她。
「這……這是當真?」
「當真!這一切皆是李隼逼我做的!他為替你出頭,因此才對我拳腳相加!我險些喪命當場!」
王三公子的開釋無疑在為秦玉煙的內心增添動容,在這之前,她怎的也不會想到李隼淪落到今日的處境竟是因為自己。本來也是,倘使李隼對秦玉煙不在意的話,今時的他本該在清舞樓呆得好好的,實在沒理由昏迷於王家府邸的花園中。
下一刻,但見秦玉煙猛地推開眼前的男子,繼而直朝榻上的李隼而去。
「李隼……」
此時,淚珠盈睫的秦玉煙已沒法抑遏內心的亢奮,付出多年的真情終於瞧見了它的回報,可惜的是,今時處於昏厥狀態的李隼卻沒法與秦玉煙共同享有這份幸福。
「隼兒……你不是說你根本不在乎我的嗎?那為何……那為何還要將自己弄成這副田地?」
伏在李隼的身軀上,秦玉煙默然吞聲飲淚,如今的她已然分不清自身究竟是因李隼的傷情而感懷還是因為李隼的心意而動容。
見狀,芝嵐欣慰地綻露出笑顏。
無論如何,至少一直在原地徘徊的李隼終算是主動向秦玉煙靠近了一步。
倘使李隼在不久后醒來,這份舊緣應是能夠如人期望般再度重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