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為妾
周氏擺擺手,「你聽我說完,即便我願意讓你回去,你把銀子退回來,你阿娘和你弟弟怎麼辦?你真忍心看著一家人餓死?你留下來你弟弟還有機會入考。」說這兩句話周氏咳嗽了好幾聲。
林盈袖沉默了,周氏說的沒錯,她回去之後就算日夜不停地洗衣服,縫補,也沒銀子給自己和林氏還有弟弟買過冬的衣裳,更別提讓林曉峰入學。
「你還不知道吧!賣給大戶人家做丫鬟也是一樣的。」周氏讓林盈袖將荷包打開,「你的文書在這裡面,真不願意我也不強求。不過,這文書就你我知道,二爺和家裡旁人都只知道你是良妾,等於是嫁進來,在這府里地位僅次於我,若是有一兒半女那便是和我比肩,我也不是個拈酸吃醋容不下人的人,只要你有點良心我不會虧待了你,罷了你自想想去。」
林盈袖將自己的賣身文書找了出來,捏在手心裡,正要和周氏道謝,就聽見外頭僕婦回話。
「太太,二爺回府了。」
周氏驚地坐起來,正待要吩咐人請裴垣過來,又聽見外頭一聲:「二爺去了趙姨奶奶屋裡。」周氏一臉失落的躺下,用帶了僥倖的聲音說道:「還好,要是二爺去新房我還不知道該怎麼和他交代。」
林盈袖咬著唇,考慮著怎麼和周氏說。
「你回去休息,我也乏了,外頭香草會安排人送你,今日在這裡且住一日,明日還要去我著人送你出去。」
林盈袖道了謝出來,幾個衣著體面的大丫鬟進去服侍周氏,兩個僕婦提著燈籠送林盈袖回去。
從周氏的正房出來,僕婦們帶著她走過甬道,「走這邊,那邊容易撞上巡邏的管家娘子們,太太說不能讓旁人知道。」
路上,林盈袖和僕婦打聽這家人來歷,周氏身子不好,現在家裡當家做主的是一個姨娘,這姨娘仗著是家主子青梅竹馬,行事難免出挑了些,不成個體統。
回到卧房裡,屋舍寬敞,擺設精緻,處處透著富貴。
「小姨奶奶,您這屋子可是咱們太太親自命人安排,家中其他三位姨奶奶可沒這等好事。」丫鬟采溪跟在林盈袖身邊伺候著,見她四處打量,便多口說了一句。
林盈袖不說話,讓她做妾,即便千好萬好,為奴為婢的看人臉色過活。
打發丫鬟們出去,林盈袖拿出自己的賣身契來看,頓時被上面的金額嚇了一大跳,難怪二叔一家子如此熱情。竟然整整一千兩銀子,二叔一家子給了林氏不過六十五兩銀子,加上房子,滿打滿算也不過八十兩銀子。
想若是出去,二叔一家豈肯拿出銀子來?
越想越覺得心沉,這下是做死了的,當初林秀才在時一年不吃不喝也就能賺了七八兩銀子,一千兩銀子林家如何拿得出來?
看樣子走是不能了,林盈袖唉聲嘆氣一回,想著縱然二叔肯交出銀子,林氏和曉峰又該怎麼辦?將林家唯一的依靠唐家得罪了,況且唐墨行素來心氣高,她拒絕婚事,出去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錯的。
一夜輾轉,林盈袖想明白了,與其回去要面臨一大堆頭疼的問題,倒不如留下來。昨兒夜裡這家的老爺去的是趙姨娘屋子裡,想必對夫人的安排是不贊成的,說不定就當養個閑人一樣留著她。
還沒等到天亮,叫起采溪,這是昨天周氏安排過來伺候的兩個丫鬟,林盈袖對她道:「我想見夫人。」
這丫鬟知道昨天林盈袖鬧著要出去,知道她是想明白過來,笑吟吟地道:「小姨奶奶不知道家裡規矩吧!我們太太是正三品的誥命,外頭叫夫人,家裡頭的人都是叫太太,叫夫人顯得太輕狂了些,惹人笑話。」
林盈袖立刻改了口,昨晚周氏避開人和她說,是給自己留了餘地,她自然也不能當著別人將昨晚的事情抖摟出來。
「小姨奶奶先等著,太太沒起這麼早。」
林盈袖見這丫鬟口齒伶俐,身穿淺綠色比甲,嫩黃色裙子,長相明艷,一看就是個精明的丫鬟。便和她聊起來,多少知道些家中情況免得走錯一步讓人笑話。
沒說上幾句話,一個婆子過來朝林盈袖道:「小姨奶奶快些過去,太太差不多也該起來,您是新人得先過去方才不失了禮。」
天還未盡亮,林盈袖將賣身契藏在袖子里,跟了婆子出了門,走過一后廊,經過花園,出了角門便是便是一條南北寬夾道,再穿過一個東西穿堂,從西門進入了周氏所住的院子。沿著后廊走過去,門前早就有小丫頭眼疾手快地打起了帘子。
上房裡靜悄悄的,周氏的院子比她住的氣派了許多,兩下都是些瑤草琪花,蒼松翠竹,廊下坐著幾個麗服丫鬟,或做針線,或熬著湯藥。院子里站著兩隻仙鶴,正在小小的水池裡找魚兒吃。
假山上一株藤蔓牽扯著,翠綠的葉子中長出一串串紅色的果實,鮮明明亮煞是好看,小小的果實透著一股奇香,香味令人心曠神怡。
幾個丫鬟見她過來,客氣地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並沒有起身。
采溪悄悄告訴林盈袖,太太身邊伺候大丫鬟就是二爺也要給幾分面子。
林盈袖初來乍到,也不願意和人結仇,和丫鬟們打過招呼,就在廊下門口站著,等著裡邊傳喚。
記得許多戲文裡頭多少妾室恃寵而驕,不把正室放在眼裡,然戲文終究是戲文不能當真。首先正室都是出身名門望族,和夫主是門當戶對,妾身份低微,即便得寵,賣身契在正室手裡,不高興說賣了那便賣了。妾如果不執妾禮,正室發賣后若是夫主為妾出頭,正室娘家人好說話的問罪上門,若不好的直接一張訴狀告上衙門,一個寵妾滅妻的罪名下來,即便是官拜丞相,也會被朝廷貶斥。
妾為奴,妻為主,所以好人家的女兒都不願意給人做妾,哪怕是官宦人家。殊不知越是權貴,越重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