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背叛的痛苦
難道是為了將來的某一天繼續用同樣的方法逼迫雲若離聽從他的掌控,在做出什麼傷人的舉動嗎……
瑛歌想起昊陽口中所說的陛下,她覺得這個在昊陽看來無比英明神武又胸懷天下嫉惡如仇的皇帝,也許並沒有昊陽想象中的那樣簡單。
昊陽對陛下死心塌地,無非是因為他曾今救過昊陽一命。倘若昊陽知道雲若離身上的蠱毒正是陛下所為,不知道昊陽又會作何感想……
陛下,您可真是演了一手好戲啊。
瑛歌在心裡暗自說道。
按照瑛歌的推斷,只要停了這種加強計量的安神藥物,不出半月雲若離便能睜開眼睛,再過數日的調養便可以下地行走了。但是如何面對蘇醒的雲若離然後向她解釋這一切,瑛歌還需仔細想想。
瑛歌不確定,蘇醒后的雲若離還會不會記得自己被蠱蟲控制時的所作所為,會不會自責而做出傷害自己的舉動。
好在這裡再也不會有人來干擾,因為不僅是皇宮上下,就連皇甫昊軒也漸漸的忽略了星玥閣的存在,甚至再也沒有去過那裡,也再未提起過。
那麼久而久之,星玥閣慢慢變成了皇宮一個最隱秘最安靜,也無人願意前往的禁地。大家若是茶餘飯後十分無聊,想要嚼舌根,都需得用那個地方或那個女人模模糊糊的一筆帶過,生怕染了晦氣,招惹亡靈糾纏自己。
這正是一個為雲若離調養身體的絕佳機會。
自打那日瑛歌搬入星玥閣,便將每日應該給雲若離灌下的安眠藥盡數扣下,平時只給雲若離乾淨的飲用水和米粥,又將周圍樹木上接的野果子採摘下來,然後清洗乾淨擠出汁液,給雲若離喂下。
十日後的一個清晨,瑛歌正準備查看好雲若離的脈搏后出門為她採摘野果。可正將瑛歌把手指按在雲若離的脈搏上時,瑛歌清楚的看見雲若離的手指動了動。
瑛歌輕輕晃了晃雲若離,又將已經除去藤條的窗子打開透風,可是等了許久雲若離也沒有再反應。
又過了七日,瑛歌睡到半夜忽然聽到小閣樓的地板被踩踏的吱呀聲,她本能的翻身坐起,卻險些被嚇到。只見一身白色單衣的雲若離正站在房間中央背對著自己,獃獃的面向窗外。
瑛歌本想過去查看,可是她不知是雲若離真的醒了還是在夢遊,只好默不作聲的坐在床上,也不敢有多的動作,生怕驚到雲若離。
可是過了好久,雲若離也只是背對著瑛歌站著,沒有其他任何動作。瑛歌一直等到天空發魚肚白,卻見雲若離向一個被人剪斷了線繩的木偶,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瑛歌趕緊上前將雲若離抱起,發現她僅僅是因為藥力還未完全消退而又昏睡過去而已。
接下里的幾日,雲若離蘇醒的時間漸漸正常了,白天大約有小半個時辰能醒著,但是還是坐不起來,也說不了話,雙目也十分獃滯無光。
瑛歌每日趁著雲若離睡下,用發簪挨個刺激著雲若離的穴道,然後又刺破雲若離的食指,為她放出部分蠱毒。
終於,有一日清晨雲若離啞著嗓子開口說話了。
「楓溪……楓溪……」
瑛歌站在雲若離的床腳,發現她並未看著自己,於是走近些在雲若離面前晃動手掌,示意雲若離看著自己。
過了好半天,雲若離才將目光聚焦在瑛歌的手上,口中卻還喃喃著:「楓溪,楓溪……」
瑛歌看雲若離眼角有淚躺下,知道她似乎回憶起了什麼,於是耐心的坐在床前,等雲若離徹底恢復神智。
雲若離張張嘴,吐出一個字:「水……」
瑛歌趕緊將雲若離服氣,用小勺一點點給她喂進口中。
雲若離抬起頭看看瑛歌,不由問道:「你是誰……香月……在哪裡……」
瑛歌拿了個軟墊給雲若離靠在身後,好讓她有東西可以依靠,自己則拿起紙和筆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瑛歌……你叫瑛歌……」
瑛歌點點頭,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擺了擺手。
「不能……說話。」
雲若離低著頭想了半天,又抬起頭問:「香月,香月呢……她去哪裡了。」
瑛歌低頭書寫了一陣,然後舉起來給雲若離看。
雲若離的反應仍然有些遲緩,只好照著字一個個的念:「陛下批准香月出宮,回家探親……回家……」
雲若離突然有些反應激烈,急匆匆地要下床,瑛歌趕緊起身將雲若離攔住,不住的搖頭。
「你……騙我……香月自小……沒有父母……是我爹娘將她撿回來的……香月……香月沒有親人,只有我了。」
瑛歌心中暗叫一聲糟糕,本來想編個謊話矇混過去,好讓雲若離安心養病,過幾日身體好點了再跟她講明實情,沒想到這個香月竟然是個孤兒,從小與雲若離相依為命。
「你讓開,我……我去找香月……」
雲若離軟著身體就要下床,瑛歌拗不過她,只好側過手掌往雲若離脖子後面一砍,雲若離便又昏迷了過去。
看來雲若離和香月雖為主僕,可是感情卻如親姐妹一般……這下該怎麼跟雲若離說明緣由呢。若是讓雲若離知道正是自己殺了香月,不知道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是否承受得住。
此後的幾日,但凡雲若離醒著,即便身體難以移動也還要追問瑛歌香月去哪裡了,楓溪在哪裡。
瑛歌覺得雲若離應該是先前受了很大刺激,所以才會對這兩個人念念不忘,以至於都不關心現在自己身處何地。
瑛歌只知道外面傳聞說雲若離殺死了自己的貼身侍女,但至於雲若離口中念叨的那個楓溪,瑛歌細細一想,這好像是英侯世子的名字,上官楓溪。
難道上官楓溪就是昊陽口中雲若離真正愛著的人。
可是說來奇怪,陛下繼位后並未對前朝的貴族和朝廷重臣們展開清洗和屠殺,目前瑛歌知道的只有宰相和上官一家突然就銷聲匿跡了,彷彿人間蒸發一般。
對於宰相瑛歌自己早有耳聞。宰相為人十分陰險狡詐,背後不知做了多少惡。新朝建立之初,城中還不穩定,宰相或許在混亂中被仇人所殺也未可知。
但是現在本應回來繼續做貴族的上官一家又在哪裡呢……
幾日之後,瑛歌按照與昊陽的約定前去流水邊取竹籃。臨走前再三用手語告訴雲若離,一定不可以隨便走動,以免發生危險。
雲若離聽見瑛歌下樓了,然後開門出去,強行撐起身子扶著小閣樓的樓梯扶手,一步一步艱難往下移。
走到一樓,雲若離聞到了滿滿的藥味,她順著藥味一點點摸著牆尋找,終於找到了廚房。雲若離開門進去,發現爐子上正熬煮著一罐藥材,味道便是從那裡發出來的。
雲若離小心翼翼拿起竹筷子撥開蓋子,一股濃烈的藥味直衝雲若離大腦。雲若離被嗆的往後連退了幾步,腳下卻好像踩到了什麼,嘎吱嘎吱作響。她低頭一看,卻發現是好大一堆藥渣。
這葯……難道是給自己的嗎?為什麼自己要吃藥……瑛歌這是要害自己嗎?
雲若離腦中轟然一聲想,努力想辦法保持正定。
不對,瑛歌從來沒給自己吃過什麼葯,自己都是在吃米粥和野果。拿這些藥材是哪裡來的?誰送來的……
想到這裡雲若離又意識到另一個問題。
「我……我這是在哪裡啊。」
雲若離又扶著牆從廚房退出來,發現眼前的一切都那麼陌生。矮小的茶几,一個破爛的書架,上面堆放著一些落滿灰塵的書籍。
雲若離頭一次將自己的住處打量清楚,可她的記憶仍舊停留在那個歡騰熱鬧的中秋宴的晚上。
雲若離記得自己正穿著皇甫昊軒送的鵝黃色衣裙,看皇甫昊軒口若懸河的與宰相談笑風生,有侍女送來可口的點心和茶水,還有在南方難得一見的月餅。
她的身後站著香月,總是不住地提醒自己,少喝點水,一會兒起身要出去會很不雅觀……
可是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一轉眼人都不見了,自己還被搬來了這麼個鬼地方……
香月呢?宰相呢?皇甫昊軒呢……他為什麼會把自己留在這麼個破地方。
到底……發生了什麼。雲若離顫顫巍巍扶著牆想要努力穩住身體。她絞盡腦汁回憶著中秋宴之後發生的事情,可是越努力的回憶,腦海中越會呈現出猩紅色粘膩的血液和廝殺的場景。
為什麼有血?這都是誰的血……中秋宴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啊?自己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了。雲若離越想腦袋越痛,慢慢扶著門框無力地頹然坐下,雙手緊緊頂著自己的太陽穴位置,痛苦的閉上眼。
忽然,雲若離的耳邊傳來吱呀吱呀的開門聲。一定是那個叫瑛歌的宮女回來了,也許她會知道,雲若離背靠著牆,用手一點點撐著身體努力想要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