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縱火
瑛歌趕緊上前伸出兩指查探雲若離的鼻息,還好,還有鼻息,大約是因為雲若離體內還殘存著不少安眠藥物,這才導致她會忽然就昏睡過去。
瑛歌舒了口氣,幸好雲若離沒有開門跑出去,不然萬一一頭栽進了外面兇險的水道,恐怕真的難以將雲若離再救回來了。
瑛歌將雲若離安置好,坐在床尾重重嘆了口氣。
從雲若離的話語中,瑛歌可以察覺出雲若離從前雖不是萬千寵愛集於一身,但好歹上有爹娘寵愛外面還有未婚夫上官楓溪的眷顧,生活的無憂無慮,也從來沒有為自己的未來擔心過的千金大小姐。
直到皇甫昊軒啟動了自己謀權篡位的計劃,逼得雲若離不得不與家人分離,投奔自己以為對自己有情有義的皇甫昊軒那裡,結果被皇甫昊軒利用后卻又像丟垃圾一樣禁錮在了星玥閣。皇甫昊軒對雲若離是殺又捨不得殺,棄也捨不得棄,只能像豢養一隻玩偶一般給雲若離喂下安眠藥物,好讓她長時間沉睡,掩埋了皇甫昊軒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再讓雲若離也逃不出皇甫昊軒的掌控。
現在雲若離蘇醒,再回憶起來這一切怎麼看都像一場天大的騙局,她肯定是難以承受的。
一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太多的事情。
按照雲若離的推測,宰相已經死在了皇甫昊軒手裡,而看皇甫昊軒的意思以後似乎也不準備再設立宰相的職位,以免權力分攤到各個大臣手中從而孤立了自己。
而前朝的英侯,瑛歌知道英侯一族掌管著瑾奕國的製鹽工業,雖然已經上交了兵權但是英侯財力雄厚,在朝中的地位也是舉足輕重。加上英侯為人格外小心謹慎,待人接物又很有分寸,若說唯一的罪過的人,那便是被英侯分去了製鹽工業的宰相。除此之外,英侯應該再未得罪過誰。
難道說……英侯已經被宰相殺害了?
可是宰相一直忙於和皇甫昊軒在內串通勾結,在外私自打通商道同邊境小國做生意,他哪裡會有閑工夫理會英侯呢?而且按照宰相陰險狡詐的性格,他大不會在這種節骨眼上對英侯不利,不然怎麼看都是宰相加害英侯的可能性最大。
宰相一定會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不懂英侯一根指頭。反正皇甫昊軒繼位后宰相的位置也一定還是他的,他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同英侯周旋。
但如果不是宰相,那又會是誰要讓英侯一族從此消失了呢?
難道是已經稱帝的皇甫昊軒?
瑛歌覺的這大有可能。
為了總攬大權,皇甫昊軒曾今就chu台了多項新政策,從財權,軍權和消息傳輸上都做出了不小的調整,為的就是將權力一步步從集散的地方政府收回到皇帝的手中。
而目前的形勢,皇甫昊軒已經完全掌握了全國的鹽鐵工業,這就意味著上官家已經後繼無人了,換句話說……他們也許已經被滅門了也未可知。
想到這裡,瑛歌又十分擔心的望了雲若離一眼。
瑛歌原想著與其讓雲若離成天在自己耳邊神神叨叨的揣測這個揣測那個,難得落個清閑,還不如把實情告訴雲若離比較好。就算讓雲若離知道香月是自己所殺,但是因為是被蠱蟲控制了身體,雲若離自己身不由己才這麼做的,想來她也不會太責怪自己。
可是雲若離又哪裡是瑛歌這種拿得起放得下又經歷過許多大風浪的人,她剛才得知上官英侯一家已經失蹤近一年多近乎發瘋的模樣,瑛歌就覺得暫時還是將香月已經被她自己殺死的事情繼續隱瞞下去,否則知道實情后雲若離恐怕要更加悲傷愈發瘋狂了,自己不是在幫她,反而是害了她。
可是說來也巧,正當瑛歌收到線報說外面的風頭已經過去可以出宮時,卻偏偏被昊陽選中,送來星玥閣照顧雲若離。
原本瑛歌只打算將雲若離救醒就好,然後找機會一走了之與自己的組織匯合。瑛歌本來並不打算摻和她與皇甫昊軒那些舊事,自己潛伏在宮裡只是為了暫時躲避仇敵的追殺,扮作謹小慎微的啞女也只是為了掩人耳目。
但是這些日子昊陽和雲若離先後透露的信息,都預示著將來一定會有更大的事情發生,這也許會對自己的組織有所影響也未可知。
為了打聽更多的消息,瑛歌只好繼續留在星玥閣。
夜已深了,瑛歌側卧在床上思考著今後該如何應付這個是不是就瘋癲發作的雲若離,想著想著便睡著了。
這一夜,雲若離又做夢了,是和以前一模一樣的那個夢。
雲若離先是夢見自己在閨房裡,舒舒服服的靠在窗前關上院子里的一株杏樹。杏樹新開了花,柔軟潔白,雲若離忍不住赤著腳走出房門在紛飛的杏花下翩翩起舞。
然後雲若離看見自己的心上人上官楓溪出現了,但是上官楓溪卻好像不記得自己,只是渾身是血的向自己走來,甚至想要掐死自己,還一遍一遍的質問她為什麼要殺了自己。
雲若離一邊哭喊一邊試圖逃走,她清清楚楚看見自己手裡攥著半支箭,而這支箭的另一半已經完全沒入上官楓溪的胸口,血水正順著箭簇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雲若離又驚又怕,連連說不是自己不是自己。可是就在這時,雲若離看見上官楓溪身後還出現了一個人。
這是個長發的女子,脖子上不知怎麼了有一個好大的血窟窿,血水從窟窿里噴涌而出,濺了雲若離一臉。
雲若離慌忙用手亂摸,忽然發現這個女子自己認識,居然是香月。
雲若離向香月伸出手,想讓她幫助自己逃脫,可是香月卻走上來同上官楓溪一起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面容十分猙獰。
「不要……不要殺我……你們弄錯了……不是我殺的……楓溪……香月……你們不是我殺的,不是我啊……」
漆黑的夜裡,雲若離徒勞的伸出一隻手在空中胡亂的掙扎著,另一隻手死死的掐住自己的喉嚨。
瑛歌聽到動靜不對一個咕嚕爬起來,鞋子都來不及穿,赤著腳奔到雲若離床前,使勁用手想要掰開雲若離卡主自己喉嚨的手。
可是看上去文文弱弱的雲若離此刻卻力大無比,任憑瑛歌怎麼用力都只是徒勞,她眼睜睜看著雲若離將自己的脖子越掐越緊還使勁咳嗽,慢慢的出氣都比進氣多。
瑛歌實在無法,只好伸出兩指點了雲若離的睡穴,這才讓雲若離慢慢鬆了手,可是脖子上還有一個十分明顯的紅手印。
如此,又有驚無險的又度過了好幾夜,每一次雲若離夜晚發瘋,等到次日她人還未醒,眼淚總要先流了下來,口中還念叨著:「不是我殺的,你們認錯了……不是我……香月楓溪不是我啊……」
有時候瑛歌正在廚房忙碌,雲若離本來睡得好好的會忽然醒來,自己赤著腳外套都不穿的就要往外跑,說是聽見香月和上官楓溪在外面叫自己,說自己聽見了嗩吶的聲音和敲鑼打鼓的聲音。雲若離的臉上還帶著幸福的笑容,說上官楓溪終於來娶自己了。
有時候雲若離會半夜突然醒過來,沒頭沒腦的將瑛歌晃醒,疑神疑鬼的說星玥閣里有鬼魂,自己閉眼香月和上官楓溪的鬼魂就要來跟自己索命,然後怯生生的問瑛歌可不可以給自己床前點根蠟燭,或者搬來跟瑛歌一起睡。
每次雲若離發瘋或者幻聽了,瑛歌總要擔心好一陣子,好說歹說好勸歹勸,說這是她在做夢呢,都是假的,讓雲若離回床上休息,可是沒過多久事情就會重演一遍。
幾次下來瑛歌被雲若離折騰的也整夜睡不好,乾脆雲若離再瘋鬧時就直接就她的點昏睡穴,讓她躺在床上別再生事拿自己的生命和身體開玩笑。
慢慢的瑛歌也注意到,外面的傳言不一定準確。都說雲若離只殺了自己的貼身侍女香月,恐怕還另有一人。而這個人就是雲若離的未婚夫婿,上官楓溪。不然雲若離不會整夜整夜的做夢,還呼喊著這二人的名字,說他們的鬼魂要來跟自己索命。
若是皇甫昊軒殺了上官楓溪,雲若離頂多是十分悲痛,她幹嘛要害怕呢?事情越發的蹊蹺,瑛歌思考了很久卻仍舊不打算將雲若離的那些瘋言瘋語和瘋狂的舉止在她僅有的清醒的時間內告訴她。
瑛歌清楚地知道,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一夜,雲若離睡下后瑛歌便點著燈守在她的床尾等待著雲若離做夢,然後仔細記下了雲若離夢中所說的每一句話,她的每一個動作和細節。
第二日,瑛歌借著外出採摘野果的空檔仔細將雲若離在中秋宴的遭遇推演了一番。這一推演不要緊,瑛歌很快被這個結論嚇了一跳。上官楓溪的確是被雲若離自己所殺,而瑛歌自己也猜得沒錯,操控著雲若離的正是中秋宴的主人皇甫昊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