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樓

小白樓

「豬腿,咱們得拿走一半兒,湯姆和珍妮都要吃肉。」蘇櫻桃怕鄧崑崙是個不懂物價維艱的,連忙說。

「我明白。」鄧崑崙說著,出去了。

果然,這條腿在老鄧家立刻引起了轟動,幾個兒媳婦,一幫孩子全圍廚房裡去,看那根豬腿去了。

幸好g委會那幫人已經走了,不用再炒一盤子招待他們。

「走吧,咱們回家!」鄧崑崙把半條腿用那件爛軍大衣裹了起來,乾脆的說:「這是二嫂的房子,臨時給咱們結婚用的,晚上這兒也沒地兒睡,二嫂三個孩子呢,咱們得回機械廠,小白樓去。」

「好嘞!」蘇櫻桃爽快的說。

她從小到大,不是和櫻花擠著睡,就是和蘇小娥擠一塊兒,太想擁有一張床,一個單獨的房間了。

更何況還是機械廠,小白樓里的床?

想想夢裡那二十年監獄的集體宿舍,她深深慶幸自己今天得來不易的自由。

而小白樓那樣好的居住條件,就算在城裡,也絕不會有,這個婚結的,蘇櫻桃賺大發了。

「三嫂這就走啦?多留會兒唄。」老四媳婦說。

大嫂看來是個老黃牛,一直在廚房裡忙碌的,這會兒才出來,臉上的皺紋比婆婆的還深:「就是,住一夜再走吧,炕嘛,擠擠總會有的。」

二嫂看起來都快哭了,也硬著嘴巴說:「住一夜吧!」這要老三媳婦住一夜,她和幾個孩子上哪兒擠去?

「不住了,忙你們的去,媽,錢我會按月給你,沒事別來機械廠!」鄧崑崙不耐煩的說。

這男人可以啊,自家人,拒絕起來這麼的不留情面。

蘇櫻桃還以為自己需要拒絕極品親戚上門打秋風呢,沒想到鄧崑崙直接幫自己,把這幫極品親戚的路子給堵死了。

這個男人,可嫁!

當然,他對蘇櫻桃也只是一種禮節性的照應:「你先上車,抱著孩子坐車廂里,我來開車!」

拖拉機的車廂里鋪滿了麥草,蘇櫻桃坐上去,摸著角落裡硬梆梆的,一伸手,居然擰出來五顆紅雞蛋。

這是劉桂蘭煮的,應該是要拿到鄧家,分給妯娌們吃的,看來是提嫁妝的人忘記拿了。

真好,五顆紅雞蛋呢,不止能填飽肚子,還香啊。

有肉也有蛋,這可是個好兆頭,她的新生活沖滿了奔頭。

到機械廠也就半個小時,拖拉機不是跑的太快,而是飛的太低,看的出來,鄧崑崙歸心似箭,畢竟他忙工作嘛。

珍妮小可愛總是溫柔的,無聲的,乖乖巧巧的,相比之下,湯姆話多的簡直就跟個話簍子一樣:「保姆,那個保大媽特別愛撒謊,但我叔叔特別相信她,你可千萬不能信她,她是個壞老太太,總想趕走我和珍妮。」

「那保大媽,是不是保劍英的媽?」蘇櫻桃又問這孩子。

湯姆躺在車裡掰手指:「好像是叭!」

蘇櫻桃頭一次見鄧崑崙家的保姆就覺得面熟,聽這孩子叫她保媽媽,想起來了。

那個保姆是她堂姐蘇小嬌的妯娌,保劍英的親媽,親戚離的遠,所以她不太認識。

但只要一聽名字,她知道。

「咱們左邊是龔書記家,龔奶奶兇巴巴的,還臭烘烘。右邊是徐主任家,他兒子徐沖沖是我的死對頭,我早晚要打贏他,證明我是華國人。」湯姆又說。

左鄰右里,這孩子心裡有一本賬呢。

「嬸嬸,不跳河喲,我,不趕走喲?」珍妮膽子小,怯怯的窩在蘇櫻桃懷裡,悄悄問。

到底小孩子,大概鄧崑崙第一個相親的對象跳河了,就讓他們覺得她也會跳河。

「不會,我也不會趕走你們,會一直照顧你們,直到你們被家人接走,好不好?」蘇櫻桃說。

「叔叔,聽見了嗎?我嬸嬸不自殺,她說話比毛阿姨還好聽!」湯姆覺得還不夠,得意洋洋的沖著鄧崑崙喊。

珍妮也說:「嬸嬸不跳河,幫叔叔,省錢錢!」

這倆孩子,拆起台來完全不留情面啊。

「要是你們從現在開始閉嘴,我一人給顆雞蛋吃,不閉嘴就沒有喔!」蘇櫻桃說著,拿出了紅雞蛋。

染成紅色的雞蛋,果然激發了倆孩子的好奇心,眼巴巴的看著蘇櫻桃剝雞蛋。

瓤子當然還是白的,但這雞蛋,是用山裡頭的澗水煮的。

澗水有股獨特的青草芳香,這雞蛋,也就帶著一股青草的香氣。

「阿姨,其實我有個事兒想跟你說,不過還是算啦,因為你肯定會那麼做噠!」湯姆說著,咬了口雞蛋,摸著自己黑黑的頭髮,又念叨了一句:「但我還是謝謝你給我染的頭髮!」

才到廠門口,鄧崑崙還沒停車呢,他的司機小張遠遠的揮舞著兩隻手,示意鄧崑崙停車。

還有好幾個年輕人,站在他身後,一起揮著手。

「博士!」

「教授!」

等鄧崑崙停了車,頓時,所有人都圍過來了。

「這是怎麼了,你們不去工作,這是在幹嘛?」鄧崑崙熄了火,反問大家。

小張看著車廂里的蘇櫻桃,面露難色,皺著眉頭說:「咱們還是到一邊兒說吧,小蘇同志剛結婚,我怕她聽到消息,要受刺激。」

難道是她們家出了事?

蘇櫻桃從車廂里跳出來了:「小張同志,有什麼事兒你當面說,我沒什麼會受刺激的。」

後面那幾個,喊鄧崑崙是教授的,應該是他帶的學生,其中一個,蘇櫻桃認識,他叫吳曉歌,將來會是國內一家很大的私人重工企業的總經理。

他上前一步說:「據說市裡一個學生團體,叫個什麼『群英會』的,要來咱們廠里視察工作,說是視察工作,其實就是來打擊,批評咱們工作中,生活中所存在的,資本主義浮誇作風。您,據說是他們這次工作主要準備批評的對象,當然,咱們的生產車間他們進不去,但是小白樓估計您暫時不能住了,您得搬出去,搬到宿舍里住一段時間,躲躲風頭。」

在秦城機械廠,除了小白樓,就是宿舍區,所有的宿舍都是一間間38平米的小磚瓦房,大多數都在漏雨,就算不漏雨,靠近生產車間,永遠一股機油味兒。

上次蘇櫻桃來的時候住過,所以她知道那兒的生活環境,跟小白樓是完全沒法比的。

鄧崑崙並不說話。

只是,臉色變的更白了。

那麼多的科學家全下放了,著名的三錢都在河南參加勞動,現在,連他也有人要批評了。

就在大家面面相覷時,剛剛參加完鄧崑崙的婚禮,還喝了一杯酒的廠長張愛國回來了,一聽說這事兒,頓時脖子都紅了:「他媽的,咱們廠里一直把鄧博士保護的很好,從來沒透漏過他住在哪兒的事情,那些學生哪兒知道的?」

「學生代表今天來,先跟我交涉的,聽他們的意思,他們並不認識鄧博士,而且,也沒有實質性的罪名,只是聽說他住在小白樓,就要來批評他的私生活。」吳曉歌說的時候,還不忘給湯姆大個響指。

湯姆嘛,小孩無憂愁,還追著吳曉歌的手指頭咬了,全然沒發現,他們即將要從上下兩層的小白樓,搬到擁擠狹窄還悶熱的宿舍區去了。

鄧崑崙依然不說話。

「這樣,你住我們家,反正他們要來打砸,那就砸我家吧,咱們倆把房子換了,我替你盯著。」張愛國又說。

這其實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博士的學生們,小張,大家都在點頭。

於是,大家一起紛紛說,讓鄧崑崙住到張廠長家去,衝擊,讓博士來受。

蘇櫻桃想了想,說話了:「張廠長,你們想過嗎?今天來的學生只批鄧博士,明天可能就要批別人,今天批m帝,明天批漢奸狗崽子,帶路黨呢,後天再來批思想不先進,不積極呢?要是那樣,小白樓所有的房子其實都保不住的,你們所有人,也都不可能躲得過。」

雖然她不知道小白樓將來會怎麼樣,但是她知道一點,現在砸一棟,將來所有的就都會砸掉。

這時候,讓鄧崑崙搬出去其實是不可取的。

他搬出去,一棟房子被砸,剩下的像得了傳染病一樣,都會被陸續砸掉。

當然,那些鬧事的學生們,一茬又一茬,會直接逼停這座大工廠的生產才會收手。

現在最要緊的,是在那些學生前來衝擊的時候,如何保住所有的房子,而且,大家還能住在裡面,像原來一樣生活。

「小蘇同志,你不同意搬出去?」張愛國是個很民主的領導,立刻說:「如果你有辦法,但說無妨,咱們只求一點,保護好鄧博士。」

大家都在點頭。

倒不是他們覺得蘇櫻桃有多厲害,而是因為她的檔案金光閃閃,既是先進標兵還是生產模範,現在又還是博士的夫人了,身份角色不是一個17歲的小女孩,她的話自然就有人聽。

這,是鄧崑崙這個博士身份,帶給她的第一次重好處。

「不算保護鄧博士吧,是保護他的工作和科研進程,畢竟他就算下了牛棚,依然能憑藉自己的力量養活自己,但是,機械廠的工作就會停滯,工作停滯帶來的破壞,才是最大的損失。」蘇櫻桃說。

夢裡,鄧崑崙曾經提過,自己下放牛棚時,還幫那個村子提前全國二十年實現了生活上的機械化應用呢。

人材在哪裡都會發光,但是,太多人不明白這個道理了。

「是這樣,但是小蘇你,真的有辦法?」張愛國再問。

太新奇了,一個女同志居然說自己能對付那幫學生?

蘇櫻桃笑了一下,畢竟大領導當前,該謙虛的時候還是得表現的謙虛點兒:「我試試吧!」

「需要什麼支持儘管提,只要不行立馬撤!我們會立刻把你們保護起來。」張愛國於是說。

一幫子其實年齡差不多,但是鄧崑崙學生的年青人,齊齊立正,居然齊聲喊了聲師母。

這個年代,有多少像蘇小娥和高大紅一樣無理取鬧,恨不能把全天下的便宜都佔光的人,就有更多真正一腔熱血的好人。

「我試試吧!」蘇櫻桃重複了一句。

能住小白樓,她就決不住宿舍。

能住宿舍,她就死都不會下牛棚。

而現在,改變夢裡境遇的機會來了,她也肯定能改變這件事情,想想立刻就要著手實施自己的想法,她心裡還挺激動的。

不過她的鄧大博士,新婚頭一天,遭受了如此大的變故,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蘇櫻桃特別好奇。

「鄧博士,都這樣兒了,您不說兩句?」蘇櫻桃反問鄧崑崙。

鄧崑崙回答的特別坦然:「實在不行就下放,我會申請去河南,有幾個老朋友都在那邊,我有很多農用機械方面的試驗可以在那邊做,不過蘇女士,你大概不願意去農村吧,你要現在想後悔……」

後悔?

怎麼可能?

夢裡住了二十年的牢房,小白樓她住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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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桃:婚後第一彈,保衛小白樓……

留言哦大家,氣死大嬸一家的婚後美滿新生活,現在開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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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之公派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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