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女友
喜滋滋的,蘇櫻桃就把錢包給打開了。
不過,她以為能在她結婚的當天就給她三十塊錢,博士的錢包里至少躺著上百塊錢。
沒想到裡面居然就只有二十塊錢,加四五張票據,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博士,您一個月工資多少錢?」看他要出門了,蘇櫻桃連忙問。
這些錢置辦棉花被子差不多夠了,但是作為生活費能用到下個月嗎?
雖然說她手裡還有30塊,但都結婚了,她需要知道博士的收入啊,畢竟家裡還有倆孩子呢。
「小蘇同志,實在對不起……雖然我一個月有58塊的工資,但是……」這還是頭一回,博士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吞吞吐吐。
因為錢的問題他心虛啦,他在心虛啥?
「因為叔叔要攢300塊錢賠給毛阿姨家,所以他現在沒錢啦。」湯姆乾脆的跟蘇櫻桃解釋說。
鄧崑崙回頭盯著蹦蹦跳跳的小湯姆:「大人談話的時候,小孩子插嘴,可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但就連珍妮也要插一句:「糧票,毛阿姨家也要拿走,統統收走。」
鄧崑崙的前一個相親對象,毛小英,大學畢業生,市醫院的醫生,是金光閃閃的紅五類,當然,家庭情況也很不錯,不過跳河自殺了。
但是她既然是自殺的,為什麼鄧崑崙要給對方賠300塊錢?
難道對方是因為他才自殺的?
現在的形勢是,誰都不知道自己哪天會下牛棚,有錢有票,那可全得攢起來,萬一哪天真的下牛棚了,錢和票可就派上大用場了。
不過算了。
既然鄧崑崙急著要去上班,蘇櫻桃就不跟他說這些了,畢竟已經結婚了,日子還長著呢,什麼事情都可以晚上說。
她現在得去置辦鋪蓋,被褥,這些東西才是她現在最急著要的。
大清早的,家裡有餅乾,也有奶粉,珍妮自己就會沖奶粉,湯姆喝完就給蘇櫻桃揮手了:「嬸嬸再見,我要去上課了。」
湯姆才五歲,就已經讀書了?
「現在不是暑假嗎?還有,為什麼不背書包?」蘇櫻桃看孩子啥都沒拿就要出門,反問。
湯姆愁眉苦臉:「因為我不是去讀書,是去接受張冬冬和張兵兵的教育呀。」
張冬冬,保劍英的兒子,張兵兵,蘇小嬌的兒子。
張兵兵今年十歲,本身就是個熊孩子,居然能給湯姆當老師?
「他們,少先隊員,湯姆,必須聽課,不好好聽,挨打!」珍妮說。
湯姆還從餅乾罐子里掏了幾大塊餅乾出來,嘴裡在念叨:「今天拿五片吧,但願張兵兵兄弟別打我呀。」
吃拿卡要還打人,妥妥的黑社.會啊,就這,也能教育別人家的孩子?
先教育自己吧他們。
「今天不去上課了,跟我一起去買東西,上課的事兒等晚上你叔叔回來,我會跟他談。」蘇櫻桃於是說。
湯姆一副聽錯了,或者在做夢的樣子:「真噠?」
「真的,跟我出門,咱去逛街。」蘇櫻桃再說。
張冬冬性格怎麼樣她還不知道,但張兵兵那孩子完全給蘇小嬌慣壞了,小小年紀,胖的像個肉球,又還任性,愛打人愛動手,就這,能給別人當導師,可拉倒吧他。
不知道鄧崑崙對湯姆和珍妮是個什麼態度,也不知道他養他們抱的是什麼目的。
但是將來,珍妮的死會讓他倍受打擊,他才會和她成筆友。
至於湯姆,這小屁孩兒將來會代表m方一個大型企業和秦城機械廠打官司,然後,從國家手裡奪走當時眼看要在世界重工行業升到top3的,已經更名為秦城重工的,秦城機械廠的控制權。
m方收購了秦工,就意味著,國家大半的重工機械業產能落入m方手裡了,而重工機械可是世界經濟體的基石。這件事可謂轟動國際,報紙報道了好久。
蘇櫻桃是從新聞上看的,雖然新聞上沒有登鄧崑崙的照片。
但據新聞報道說,作為秦工的靈魂人物,他因此而備受國內民眾和業界的譴責。
畢竟湯姆那個著名的流氓律師,訟棍,是他養大的。
這個小流氓律師,將來的大訟棍,至少現在,蘇櫻桃也不能讓他無限度的受人欺負啊。
用茶枯油染黑了頭髮,湯姆和珍妮倆頭髮黑黑,皮膚雪白,漂亮的簡直不像話。
帶著出門,看他倆走在前面,兩個洋娃娃,簡直賞心悅目。
而買棉絮,買床單,雖然沒有供應票,但蘇櫻桃有一個進百貨商店而不要票的辦法,她現在準備就試一下。
帶著倆孩子出門,她直奔廠門口的百貨商店。
「這兒沒有票可不能進,還有,我們也不能進,這兒的售貨員可凶了,就保姆都害怕。」湯姆到了門口,不敢進去了。
畢竟是百貨商店,這裡面的售貨員頭高高揚起,臉上永遠擦著香噴噴的雪花膏,嘴裡永遠磕不完的瓜子和花生,在這個年月比機械廠的廠長還叫大家羨慕的人。
蘇櫻桃撒了湯姆的手,示意他和珍妮到一邊玩兒去,才對著裡面高喊了一句:「東風吹,戰鼓擂,這個世界上究竟誰怕誰?」
裡面的售貨員愣了一下,其中一個搶著說:「不是人民怕m帝,而是m帝怕人民,同志,你是一員光榮的小H兵嗎?你需要點啥?」
蘇櫻桃清了一下嗓音說:「你們要關心國家大事。我當然是一員光榮的小H兵,現在,為人民研發,改進拖拉機的鄧博士沒有棉花和布料用了,我來買一點。」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你要多少棉花?」另一個售貨員聽說對方是小H兵,都給嚇的發抖了,連忙搶著問。
「為人民服務,我要十斤棉花。還有,我要五米細布,一袋咸鹽,兩斤奶糖,一包花生,二斤紅糖,我看那兒有貧下中農辛苦種出來的土豆,再給我這個人民的小H兵來十斤。對了,再給我這個整天都在憶苦思甜的小H兵來三兩小磨香油!」蘇櫻桃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說。
「一切革命隊伍的人都要相互關心,交錢,總共18塊錢。」一個售貨員噼里啪啦打完算盤,刷的給蘇櫻桃敬了個禮,說。
就這樣,沒有要供應票,而且售貨員的態度極其友好的,親自把蘇櫻桃送出門,出門后還跟她握手,再見!
珍妮和湯姆在外面一直看著,等蘇櫻桃出來,看她編織袋裡又是紅糖又是花生的,鼓鼓的一大袋子,居然還有這個地方所有的孩子們都愛吃的大白兔,驚訝壞了:「嬸嬸,明明你沒有票,售貨員居然把東西賣給你啦?」
該怎麼給這孩子解釋呢?
這種買法,一般一個商店只能用一次,因為革命和語錄還沒有普及,小H兵們宣傳語錄的時候可以這樣買,但到第二次,人家看你是熟客,認識你了,就不會再賣你啦。
等再過半年,人人嘴裡都喊起語錄來,大家吵架都是斗語錄的時候,這種買法就完全不靈了。
但畢竟時代一直在變,很多法子,能用一時是一時嘛。
至少她今天買到當務之急用的棉花和土豆了呀。
不過,剛準備進廠門呢,身後有人喊了一聲:「湯姆狗崽子,湯姆,你是不是忘了,你今天還要跟著我們上課呢!」
蘇櫻桃回頭一看,那不正是自己的小外甥張兵兵,這小屁孩兒,從小還是蘇櫻桃幫蘇小嬌帶大的呢。
「兵兵,好久不見,忘了三姨啦?」蘇櫻桃一聲出去,聲音里像帶著寒霜和刀子。
張兵兵哇的一聲,頓時跑了。
因為從小蘇櫻桃帶著他,他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最怕的就是蘇櫻桃,從小別人都慣著他,可蘇櫻桃從來不慣他,該打就打,絕不手軟。
但湯姆走路的步子明顯慢下來了,顯然,孩子還怕另外一個,張冬冬。
「不要管他們,跟我回家。」蘇櫻桃只回頭看了一眼,就說。
湯姆和珍妮怕張冬冬和張兵兵兄弟,比隔壁那個徐沖沖還害怕,倆孩子停了一下,但終於還是硬著頭皮,跟蘇櫻桃走了。
張兵兵一看湯姆和珍妮今天居然不怕自己,而且帶著那倆個狗崽子的居然是自己的三姨,轉身,跑回家告狀去了。
因為蘇櫻桃那個三姨脾氣特別壞,一直都不怎麼喜歡他,但有一點,她怕他媽和他外婆,特別怕。
他只要把這事兒告訴外婆,外婆準會替他去罵三姨的。
但他才一轉身,就見他媽和外婆倆都在自己身後。
不過,倆人看起來,怎麼又哭又笑的?
外婆和媽媽最近總吵架,一吵他就遭殃,這孩子可會察言觀色的,一看這情況,倆人必定要吵架,他怕她們吵完架打自己,立刻嗷的一下就跑了。
「我沒看錯吧,櫻桃居然買了那麼多東西,那都是博士給的錢吧?」高大紅失聲說。
侄女不但嫁博士了,日子還過的紅紅火火,高大紅這個總是罵罵叨叨的大嬸,只差沒當面罵出聲兒。但是蘇小嬌心裡難道就舒服啦?
櫻桃是誰,從小給她養孩子,在她們家當小保姆的,現在住進了小白樓,還花著博士一個月的高工資,哪怕博士將來要下放,現在櫻桃的日子過的可比她好啊。
雖然說堂姐妹之間誰也不盼誰過得好,但是畢竟櫻桃這樁婚事牽扯著她爸的工作呢,你叫蘇小嬌心裡怎麼能舒服?
不過也沒關係,蘇小嬌今天早晨看到保劍英的媽保大媽坐著班車進城去了。
保大媽和鄧博士前面談過的那個對象,毛小英的媽是一姓人,雖然來往的不多,但有點頭之交。
要蘇小嬌猜的不錯,保大媽肯定是去找毛母,說鄧博士結婚的事兒去了。
要知道,毛小英跳河之後,鄧博士跟毛母之間的賬可沒有扯清楚,而且,毛母曾經鬧的整個機械廠的領導們都差點尿褲子過呢。
鄧博士還答應了對方,要給人家賠很多錢呢。
估計就這一兩天,毛母絕對要來鬧鄧博士,就看到時候櫻桃要咋哭,咋後悔吧。
別到時候毛母來要錢,博士賠錢賠的連鍋都揭不開吧?
她想的挺美,沒看腳下,一轉身,不小心踩上高大紅的腳,而高大紅的腳上,全是前天肉湯燙起來的大水泡。
「疼!」高大紅疼的差點沒哭出聲來,一把搡在蘇小嬌身上,要不是家屬區到處是人,怕丟人,她都想搧閨女一巴掌。
再說蘇櫻桃,在百貨商店已經滿載而歸了吧。
但還有一重大驚喜了,到家門口,小張和吳曉歌帶著床,已經在門口等著她呢,她要的床來了。
「木頭不多,咱們只能車出一張床來。師母,您看看床該安在哪兒?」吳曉歌今年23,還是未婚的大小夥子,師母叫的嘎嘣脆。
「就孩子們原來的卧室吧,另一張床什麼時候來?」蘇櫻桃問。
她還是想要一張只屬於自己的床。
「這個真得等,您別急,木頭不容易找,而且一不小心就得被人舉報成投機倒把,師母您理解我們一下,好嗎?」吳曉歌笑著說。
看看鄧崑崙那間卧室,他不經意擦了擦鼻子,低聲說:「兩張床其實剛好,對吧!」
這個年代沒結婚的大小夥子,因為性.教育的空白,對於夫妻生活都極為好奇,吳曉歌一副對教授的私生活充滿好奇的樣子。
而且看蘇櫻桃一眼就臉紅,嘴角還掩不住笑。
這妥妥的,內心不純潔的小男生嘛。
不過畢竟是這個年代很少的高級知識分子,他人斯文,也很勤快,臨走的時候還給了蘇櫻桃一大把野蘑菇:「我和小張從沙漠綠洲里采來的,小張要當爸爸了,不敢吃,我昨晚嘗了,沒毒,師母,您留點兒吃。」
「感謝感謝!」蘇櫻桃接過蘑菇,如獲至寶,畢竟這種野味,在這年月,只要發現了也是要上繳的。
能私底下分享野味的,那都是過命的交情。
縫被子,納褥子,這些事情蘇櫻桃在大伯家就經常干,當然乾的又快又好,半天的功夫,被褥已經縫好了,只是她的手指頭,好酸。
中午鄧博士沒回來,蘇櫻桃做的苞米面群群,當然放了野蘑菇和昨天炒好的肉臊子做澆頭。
湯姆吃了兩碗,珍妮吃了一碗,看他們的飯量著實不差啊,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瘦。
當然,倆孩子樂壞了。
大拇指指著自己的胸膛,湯姆不停的跟珍妮炫耀:「嬸嬸做這麼好吃的飯,都是因為我把叔叔的錢包送給她的原因呀,湯姆最棒啦!」
小屁孩兒,活脫脫的小漢奸,帶路黨。
到了晚上,一張床已經鋪出來了,而蘇櫻桃也得給自己好好做頓飯吃了。
雖然原來也總在大伯家做飯,而且還都是好東西,但畢竟她差不多隻算人家的保姆,每次上桌肯定就只剩菜湯殘羹了。
白乾了那麼多年的活,還天天給大嬸嫌棄。
今天有野蘑菇,還有昨天用鹽炒幹了水分的豬後腿肉,只要這兩樣炒到一塊兒,那就是極度的美味。再有昨天的大骨頭,跟蘑菇一燉,還有一盤土豆絲,這不就齊活兒了?
這兩菜一湯,簡直不要太好吃。
蘇櫻桃覺得自己辛苦壞了,她必須好好犒勞一下辛苦壞了的自己。
主食當然還是餅,畢竟六六粉裡面雜質太多,擀的麵條不成型狀還粘粘乎乎的難吃,只能烙餅,但就餅,蘇櫻桃自信自己每天都能烙出不同的來。
今天她烙的就跟昨天的不一樣。
她那對中餐完全沒概念的博士,就等著吃驚加驚喜吧。
再說鄧崑崙,像他這種人,三歲就能從五十公裡外回家的人,記憶力怎麼可能不好?
一個在這個年月就能把美聯儲的支票基金隨口說,而且從身形外貌上,完全不像24歲的女同志,他不可能不起疑的嘛。
組織部給的檔案只是組織部的,現在的每一個孩子,從高中開始,就會有一份底檔,在學校里,他只要把那份檔案調來查一查,基本上蘇櫻桃所有的一切,他就可以掌握了。
而今天早晨,鄧博士就讓龔書記派人去了一趟市一中,讓調一調蘇櫻桃在高中時的底檔。畢竟機械廠的人出馬,一天時間,檔案就調來了。
「龔書記,這檔案您還沒看過?」鄧崑崙接過檔案,問龔書記。
龔書記擺手說:「我工作忙,沒時間看,不過我覺得蘇櫻桃那個女同志很不錯。就從今天早上,她順順噹噹打發走那些小H兵的行事風格,我就特別滿意。於咱們來說,找個女同志結婚,什麼年齡,什麼學歷什麼成份問題都不大,只要蘇櫻桃同志不是一個小H兵,不把外面轟轟烈烈的G命運動引到咱們廠里來就行了,畢竟咱們不是保密行業,間諜盯著咱們的畢竟少,反而是那幫小H兵們,以及各地的G委會才是咱們最大的敵人,畢竟他們一直在外面想盡辦法的給咱們找茬,想逼停咱們的生產,你說是不是?」
鄧博士接過檔案,心說,我也很好奇她到底是個什麼身份呢。
「您再看看檔案,覺得差不多了咱們就往總理辦公室提交,畢竟總理一直很關注你的婚姻大事。我跟你是鄰居,仔細觀察過,也覺得蘇櫻桃同志是個很具有奉獻精神的好同志,好嗎?」龔書記說完,走了。
拿著檔案,鄧博士習慣性的在大腿上拍了一下。
這是蘇櫻桃的底檔,她一切真實的信息,應該都在這份檔案里。
至於龔書記所說的奉獻精神?
想起蘇櫻桃趕著自己拖地的樣子,鄧博士只覺得牙疼。
這個女同志,和奉獻精神似乎扯不上關係。
不過拋開奉獻精神,想想蘇櫻桃做的飯,以及收拾的家務,鄧博士心裡可謂非常滿意,滿意到不能再滿意的地步。
蘇櫻桃那個女同志,確實是個好妻子。
在路上,邊走邊揭開檔案,鄧博士取出檔案一看,赫赫然的,就看見蘇櫻桃的檔案上寫著:蘇櫻桃,生於1949年,1964年加入雄武會,成為一員光榮的小H兵。
剛才龔書記還一再強調,說蘇櫻桃什麼成分都沒關係,只要不是個小H兵就好。
結果在她的檔案里就寫著她是一員光榮的小H兵?
而且,她只有17歲???
檔案顯示,她在去年的7月12號,才剛剛參加完高考?
這其實跟博士的疑惑是對得上的,她的身材,相貌,完全不像是個24歲的女同志。
但關於她能懂美國金融的事兒,還有待查,畢竟她的檔案哪怕17歲,也是又紅又正,跟間諜扯不上干係。
「博士,這是要回家?」吳曉歌急匆匆的跟上了博士,笑著問。
鄧博士把那份檔案給收起來了,因為看吳曉歌今天不怎麼高興,於是問他:「怎麼,工作中有困難?」
「不是,我一同學,最近居然被他愛人揭發了,正在市裡挨批,我得趕著給他送點吃的去,據說他已經三天沒吃飯了。」吳曉歌說著,急匆匆的走了。
被愛人揭發,還給關進G委會,聽起來是挺嚇人的。
博士把那份檔案合外,就到家門口了。
家裡又在烙餅子,不過這一回的餅子似乎跟原來的不太一樣,今天的餅子沒有油,鄧博士看湯姆和珍妮在餐桌旁坐著,蘇櫻桃正在跟他他倆說話,就想聽聽,自己不在的時候,這女同志跟倆孩子在說些啥。
就在這時,他聽見湯姆問了一句:「嬸嬸,今天不去跟張冬冬學習,我估計會更討厭這個地方,更想回m國,你也覺得沒關係嗎?」
蘇櫻桃端著自己的最愛,清炒土豆絲從廚房裡出來,放在桌子上說:「不管是人還是一個地方,或者一個國家,有我們值得愛的地方我們才愛它,不愛也很正常,但現在外面形勢不正常,你就算不喜歡這個地方,也不要到處亂說,好不好?」
「那好吧,我討厭這個地方!」湯姆聲音放的小小的,停了一回又說:「但就算你以後會趕走我也沒關係,我喜歡你!」
「你在這兒又不吃我的口糧,而且早晚都會有人來接你,我趕走你幹嘛?」蘇櫻桃笑著反問。
湯姆愣了半天,抓了張餅,放嘴裡嚼了嚼,頓時哇的一聲:「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點,爭取長壯一點,要不然在這院子里就得總挨打,明白不?」蘇櫻桃又說。
其實人家只是簡單的鬥嘴,鄧崑崙在外面聽了,卻是大吃一驚。
他的前一個對象毛小英,也是相親認識的。
那時候組織給他介紹的,不是市醫院的醫生,就是市委的女幹事,最差也得是某個學校的人民教師。
而毛小英,就是市醫院的醫生,確實出身特別優秀,和鄧崑崙一樣,也是革命烈士的後代。
因為足夠優秀,也因為她看起來溫柔,漂亮,擁有東方女性的諸多有點,鄧崑崙就跟她談上對象了。
起初,她確實對湯姆和珍妮都很不錯。
當然,關於湯姆嘴裡念叨的,結婚就要7份工作,這個要求毛小英確實提過,而且,工作並不是給她自己要的,而是她家的親戚們家的孩子,總之,幫很多眼看要上山下鄉的年輕人解決工作問題。
醫學領域的工作者,不懂重工行業,並認為,不就是一幫軋鋼筋的嗎,體力活,誰來都能幹,這個鄧崑崙能理解,當然,他無法答應對方的要求,因為並不是人人都能幹機械廠的工作,所以他給拒絕了,這個也很正常。
後來對方跳河了,這就是后話了。
但是有一次,毛小英來做客,兩人聊的還算投機的時候,毛小英就曾趁他高興,提出來要送倆個孩子走。
「帝國主義下生長起來的孩子,他們心裡存著對於資本主義美好生活的嚮往,養不熟的,把他們在美國時的基金支票收回來,全送到福利院吧!再說了,您難道不想跟我過二人世界嗎?以後,我們也還會有自己的孩子吧?到時候他們怎麼辦?」她說。
鄧崑崙解釋了很多次,他們不是資本主義的孩子,和他一樣也是華國人,他們的親人只是目前受到衝擊在被下放,只要他自己的困難解除了,必定會來接孩子的。
他也不能把好朋友的孩子送到福利院去。
而確實,湯姆和珍妮就跟他一樣,在美國有基金,但那東西在國內是無法通用的,他也不可能沒收孩子的基金。
但毛小英並不相信,也不反駁他的話,就只是冷笑,不停的冷笑,尤其是當湯姆偶爾說一句m國好,秦城不好的話時,她就會冷笑,止不住的冷笑。
那種冷笑帶著某種東方式的神秘感,讓鄧博士頭皮發麻,完全搞不清她的真實意圖。
好吧,她自殺了,鄧崑崙就不提她了。
但是,蘇櫻桃這個小女同志,不會真的從心底里,覺得湯姆現在這個樣子也沒關係吧?
在抗美援朝剛剛結束,四處都張貼著打倒蘇.修,打倒美.帝的版報的情況下,這個小H兵身份的,只有17歲的女孩子會不仇恨M帝?
會認真的對湯姆和珍妮好?
「博士回來了?洗手吃飯吧?愣著幹嘛?」蘇櫻桃看博士站在門口,說。
雖然生活還是一團亂,但博士長的很帥,跟她見過的所有的男人都不一樣,賞心悅目,這就不錯了。
博士於是會到桌子旁邊了,湯姆立刻抓起小半張鬆軟的餅,掂起腳就開始往鄧博士的嘴裡送。
該怎麼形容呢?
依然是六六粉,但不知道為什麼,土味兒淡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蜂窩狀的,軟糯,但又極其勁道的口號。
長的一模一樣的餅,為什麼味道的差別會那麼大?
鄧崑崙自認昨天那張餅就夠好吃了,今天這張,再一次刷新了他對中餐的認知。
為什麼一張餅,會同時擁有勁道和軟糯兩種口感,那麼薄,裡面卻是完全的蜂窩狀,她怎麼做到的?
「卷著菜會更好吃,鄧博士,味道還不錯吧?」蘇櫻桃只是看看就覺得可笑,居然有人不愛吃中餐,怎麼可能,他從今往後肯定得天天回家吃飯。
當然,鄧博士一口氣吃了三塊餅,這才意猶未盡的停了下來。
看他雖然很文雅,但是一口湯一口飯,讓蘇櫻桃莫名想到倉鼠,他吃飯時,認真的像只倉鼠一樣。
「但是咱們現在沒錢了,您給的工資我花到只剩下兩塊了。」笑眯眯的,蘇櫻桃又說。
關於錢的問題,現在必須好好談談了。
「今天21號,再等10天才能發工資,兩塊錢能用10天吧?如果不能,我去財務預支,實在對不起,我要給毛小英的家人賠償300塊錢,但每月只需要留下30就行,剩下的28塊我會留給家用。」鄧博士雖然現在心裡對於蘇櫻桃這個小H兵極度戒備,但還是老實的把自己的家底兒給交出來了。
畢竟他自認身正不怕影子斜,沒什麼對組織,對小H兵們,對G委會,任何人有隱瞞的。
「對方是為你自殺的嗎?還有,毛小英的父親應該已經去世了,她母親呢就不反對你結婚的事?」蘇櫻桃再問。
這種情況下,如果毛小英真是為了鄧崑崙自殺的,他結婚,對方肯定會反對。
畢竟人家女兒死了似乎並不久,就蘇櫻桃聽說的,大概也就一個多月。
「跟我沒有任何關係,給她們家給錢,也是出於我的人道主義關懷,小蘇同志,帽子不能亂扣,話也不能亂說,毛小英同志絕對不是因為我而死的。」鄧博士說著,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湯。
大骨湯,大概因為骨頭刮的足夠乾淨,一點都不油膩,蘑菇吸滿了湯汁,鮮香四溢,鄧博士曾經最鍾愛的奶油蘑菇湯,跟這個比都得差點兒。
「你們在吵架!」珍妮聽了會兒,就是一句斷言。
湯姆更直接:「沒人會願意喜歡一個只喜歡跟愛人吵架的女人的,叔叔,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剛剛挨完小H兵們的批.斗,我還得讓你倆批一回?」博士看看湯姆,再看看珍妮,示意這倆孩子停止對自己的攻擊。
「太不像話了,有什麼事情要好好跟嬸嬸交待,畢竟她的飯做的好吃。」湯姆連番的給叔叔擠著眼睛,因為蘇櫻桃沒注意自己嘛,悄悄爬了起來,趴在叔叔耳邊說:「放心吧,我最愛的還是你。」
這兩邊討好的本領,簡直要累斷孩子的腰了。
珍妮問的就更直接了:「嬸嬸,不走!」
「放心吧,嬸嬸不走,因為嬸嬸愛你叔叔。」蘇櫻桃樂不可支的,就說了一句。
鄧崑崙正在吃土豆絲,差點沒給一口土豆絲噎死。
頓了半天,也學著蘇櫻桃笑眯眯的語氣來了一句:「一個又紅又專,17歲的,領袖光榮的小HW兵,會喜歡一個從美帝回來的假洋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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