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亦真亦假亦情深 墨番外
「小墨,你快走!」一個滿身鮮血的女子轉身對著在人群中展轉騰挪自保有餘卻傷人無能的男孩子大聲叫著。
「二姐,我不走,要走一起走,要不就一起死!」漂亮的如女子般的少年大聲叫著,只是場中的情況已經由不得如他所説的那般要走一起走了,再拖延下去,一起死的可能性只怕就要轉為事實了。
「你快跑,姐姐擋住他們,你趕緊跑,將來為張家報仇!」劈翻面前的一個敵人後,她再次對著弟弟大吼,那女子早已經清楚,自己的武藝還能強行支撐一段時間,希望這段時間能為輕功尚佳的小弟爭取一線生機。
少年卻在人群中努力的向她靠近,目前他暫時還能護衛自己的安全,只是那圍攻上來的人越來越多,一旦當他力疲之時,那小命只怕危在旦夕,他自己只怕也很清楚,但是叫他放下拚死趕來救自己的二姐,那自己是怎麼也不做不到。
「你快走啊!你走了,去我師門,以前大師伯一直想收你做弟子,你去求她,將來再來為我們報仇,你若不走,將來為張家伸冤的人都沒有,陪我死,你又有何面目見母親大人?」女子在分神之際,又受了敵人重重一掌,喉頭一陣腥甜翻湧,也許知道自己再也堅持不了多久,她的話語中有了堅決的命令。
「二姐!」蘋果般的嫩臉上已經是淚流滿面,他深深知道姐姐説的話沒錯,再次狠狠的看了一眼那個在奮力搏殺的女子,掉轉頭,從人群中縱身而出,一路狂奔而去,追殺人中立即有幾人向著他的方向追趕下去,卻因為輕功實力相差太大,而逐漸被人將距離拉開。
狂奔中的少年滿臉的淚水奔涌而出,隨風飄散在身後,僅僅在一夜之間,自己由官家子弟變為階下囚,又在一瞬間,失去了全部的家人,就連偷偷趕來的姐姐,也為了救自己而……
想起二姐,他的心又一陣陣撕裂的疼,二姐本來師從『舞月門』,這一次回家小住,卻被母親派去給雲將軍送信,就在二姐走後沒兩天,自己全家就被打入獄中,兩日後就傳來母親自盡的消息,而自己全家,就這么被一紙聖旨下令發配邊疆。這才行至路上不幾日,卻竄出來一堆打劫之人,而押送自己全家的官兵眨眼間卻都不見了,當匪徒的大刀向家人身上招呼的時候,二姐卻在這個時候出來了,他知道,二姐本想在路上偷偷營救家人,卻不料碰上了這么一幕,可惜人單勢薄,全家除了自己曾經蒙母親好友教過一些輕功之外,全是老弱夫孺,看著他們一個個倒在刀下,自己卻無能為力。
不知道跑了多久,已經脫力的他腳下一絆,撲倒在地,此時此刻,他多麼痛恨自己身為男兒身,讓母親當年一直阻止她好友帶自己上山學藝,就這么唯一一點輕功,還是那凌師傅偷偷教給自己的,若自己不是男兒身,也許今天就不會是二姐獨自一人對敵,自己好恨,好恨這身體。
漂亮的少年從哭泣中抬起頭,父親在臨死前的那一聲大呼:「去,去京城找皇上……」的話燃燒了他美麗的雙眸,自己一定要為無辜慘死的家人復仇,父親那話,一定是在告訴自己,要去京城找皇上報仇,若不是那個女人,自己家怎麼可能一夜之間被抄,又怎麼可能被人在路上劫殺,一定要報仇。
敵人一定會在原地等待自己自投羅網,父親,對不起了,孩兒一定會替家人報著仇,姐姐,你用自己的性命換回了我的獨存,從今天起,弟弟就替你活下去!
「哎,可憐的孩子,從今以後你就留在我這里,武功我會慢慢教你,只要你能忍得下心學,總有出頭之日!」凌笑言看著這自己從小就極喜愛,卻因為好友一句男子須有男子的體統,不得隨意出門,更不能舞刀弄槍給擋了回來,也幸虧這孩子機靈,幾句輕功口訣倒讓他記得牢牢的,也練的似模似樣,只可惜這孩子從小沒有內功底子,若想練成,只怕不是數年可以達到的,只希望這孩子在自己身邊呆的時間越久,心中的仇恨就越淡,至少自己能為好友保住一絲骨血,也算告慰好友在天之靈了。
只是她低估了這孩子的復仇之心,當他知道自己的身體要達到高手的境界不是一日兩日的時間時,他偷溜了,溜去了他一心復仇的皇城,也許是他的緣,他運氣好到不但沒有丟了性命,還為家人平反,為親人雪恨,也許這是他的劫,他將一顆少年的朦朧之心丟在了那高高在上的女人身上,而那女人,卻只將他視為妹妹,親親抱抱摟摟捏捏之中,只有逗弄和玩笑。
他無法接受她賜給的侯位,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他也無法表明,他怕永遠失去親近她的機會。
『舞月門』中,他苦苦哀求師傅,願意用自己一年不下山作為交換,只希望不要看見她那失望而回的臉,一路上,他早已經做好了打算,自己在她心中既然無法用男子的愛佔據一席之地,那就用姐妹之情,為她做些事吧,當他目送著師傅和她下山之時,那愛哭的漂亮臉蛋又一次掛滿淚水,心裡默默的念叨著,「姐姐,希望一年後你不會忘了我,等我呆上一年,就去皇城看你!」
只是一年後的他,再次偷溜千里迢迢看見的,是她為身邊侍衛滴下的點點淚花,而自己身邊,還有個如九天之月的師兄也在默默的為她付出著,雖然自己非常厭惡這個師兄,是他的家人,讓自己如今孤苦伶仃,但身為男子,他又何嘗不明白師兄的苦,只是那心頭的點點酸楚,卻總也無法讓自己能以平常心對待他,在她即將揭開師兄面紗的那一刻,竟然無法剋制的出手阻止,私心裡那一瞬間,是不希望她看見師兄的真面目的,儘管他知道,師兄手中,還有師傅討來的王牌,卻還是卻行動比腦子快的做出了心底最深處的選擇。
遠遠的看著她一步步的登上高高的皇位,卻牽著他人的手,那淺笑中的威嚴讓他的心更是無比崇敬,初見她時,那危險中的淡定,卻緊緊抓著影衛的手,『沂碭山』下,她對身邊兩位絕色的呵護體貼,『碧落宮』中,她對那冰山男子的拚命爭取,她的心已是不能再分給任何人了吧,反觀自己,除了空有張漂亮的臉,無謀無略,更不懂得溫柔體貼,又有什麼資格讓她將眼光轉到自己身上?
苦笑間搖搖頭,至少自己是她唯一的妹妹不是么?這個地位,又有誰能做到?這也是自己這輩子最值得驕傲的了,師傅獨自在山上也許久了,也該去回去陪伴師傅了。
「我該叫你師弟吧?」眼前如月般男子開口淡淡的一笑,就讓他頓時楞在當場,第一反應是左右看看,卻發現她早已悄悄離去。
「我和皇上説,想和你單獨聊聊,畢竟我們雖然名為師兄弟,卻從來沒有機會坐下來聊聊,你這一回山,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我想和你好好談談。」在這個師兄面前,他的心裡又一陣的抽搐,是為這個師兄的身份,還是為他如今的地位?自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敢知道。
「你想和我説什麼,我會告訴師傅你做了貴君,以後伺候她老人家的事就由我承擔了,師傅應該會替你高興的!」盡量剋制著自己的心,衝口而出的,卻總是那麼不對味的話。
手被眼前人兒輕輕牽起:「我知道你恨我,若是我説什麼上輩的仇恨不該由我們承擔那是我矯情了,你若真的恨便恨我吧,只是作為師兄,也從未為師弟做過什麼,這樣東西便送你做個念想可好?」
一樣冰冷潤滑的東西落入掌心,低頭打量間卻又猛然抬頭:「這,你怎麼將這個給我……」情急間卻又想推回去。
修長的玉手阻止了他想退回東西的打算,「師傅只説是為徒弟而要來的東西,並未言明為哪個徒弟,你我均為師傅的弟子,同樣有資格得到它,而它對我來説,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不管你願不願意用上它,就當是師兄的一點心意吧。」雙眼間有瞭然的真誠。
不管曾經上代人有過什麼恩怨,但是此刻他知道,師兄這樣對他,不是因為愧疚,也不是籠絡,只是純粹對師弟的喜愛,但是這份禮物,真的太重,不自覺的眼睛又有些酸酸的。
「過來,喊師兄!」匆匆趕回孺慕已久的師傅身邊,卻看見了那俊挺的黑色身影,那個不論在什麼時刻都緊緊護衛著她的人,將她摟在懷裡的人,讓他雀躍的心又一次跌了下來。
「為什麼又是師兄?當初那個傢伙您説比我入門早所以是師兄,那這個呢?明明我早!」
話音剛落,頭上就挨了一記爆栗,「我是師傅你是師傅,我説叫你喊師兄,你給我喊就行了,有這樣的師兄,你還怕將來他不罩著你?」凌笑言非常沒有面子的狠狠的敲著他的腦袋。
低垂著頭,委委屈屈的從嘴巴里擠出兩個字:「師兄!」再仔細看過去,眼圈都紅了。
黑衣男子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的可憐丫頭,慢慢的抬腿往門外邁去,擦身的一瞬間,低沉的聲音傳來:「謝謝!」
震驚中抬頭看向行至門邊的人影,原來竟連他也是知道的么?那句謝謝,不正是感謝他當初捐血救命之恩么?自己自以為瞞的滴水不漏,原來可笑的只有自己一個人。
倚著門邊,看著桃花樹下依偎的兩人,將手中的玉佩慢慢攏進袖中,師兄啊,也許我註定要辜負你的厚誼了,轉身間,淚水悄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