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行
曇希說完，輕輕舒了口氣。
「你又在耍什麼把戲？」沈星湛怔了一下，然後眼神更加冷冽，沉聲反問。
曇希拍了拍他的肩膀，更加語重心長的說：「沈星湛，你以後就會發現，你之前對我的認知真的是太片面了，我會讓你看到，一個全新的我。」
沈星湛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曇希今天說的每句話，都太不她了，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曇希偷偷跑去找陸苒上了堂課，知道怎樣說話最能打動人心，尤其是，打動他的心。
或許，是從前她太差，才讓她稍微正常一點，他居然覺得有些可貴。
她見沈星湛的眼神好像柔和了一些，高興的口嗨：「何況，怎麼說我也喜歡過你，不可能害你啊。」
沈星湛的拳頭握緊了。
自己，是被PUA了吧？他自動過濾了後半句話，冷聲道：「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感激你的。」
「不用不用，你感激你自己，感激你媽給你生了一張這麼好看的臉就行。」
曇希表示，知足常樂，來日方長，她有的是時間來糾正自己在沈星湛心中的形象。
「......」
曇希翻了下手機，開啟經紀人嘮叨模式：「一會兒我會把夏日的劇本發給你，你先看著，最好抽空寫下這個男二號鄭雲端的人物小傳，然後開始背台詞，還有就是明天開始，要去做一個體態訓練，關乎到你試鏡成功的可能性高低，我晚些，會去找導演商議一下試鏡時間。」
「鄭雲端？試鏡？」
「《夏日限定》的男二號，叫鄭雲端。」曇希頭都沒抬的說。
沈星湛眉心一挑，他忽然意識到曇希剛剛沒有騙自己，她的確做了功課，想讓自己演這個角色，甚至知道這個角色需要做什麼......
曇希還在肆意揮灑毒液，但這種毒雞湯聽起來非常痛快：
「你以為我隨隨便便就能把你塞進去嗎？沈星湛，你不會覺得，像你這樣的十八線沒熱度沒粉絲沒背景，年紀不小，現在還一臉頹廢，扔進人群里都找不著，演了三年跑龍套的男演員，演個男二號就能翻身吧？
這些年，你一直演士兵甲乙丙丁這種配角，電影學院的演技還在嗎？拾回來不得需要時間嗎？
還有你這身材，乾瘦乾瘦的，不行吧？怎麼著，公司是不讓你吃飯了還是我之前想餓死你了？既然這麼閑，你怎麼不去鍛——」
她的話被卡死在喉嚨里，因為沈星湛忽然上前一步，雙手搭到她坐著的小板凳上。
「你要幹嘛？」曇希摸了摸自己鼻樑，一臉鎮定的問。
他凝視著她，雙手猛地用力，她整個人被托舉到了半空中。
男人強勁有力的手臂肌肉線條隆起，從衣袖上顯露出來，手背上的青筋也爆了起來，他用力很重，冷淡疏離的神情配上他的動作，有一種令人血脈僨張的性感。
「不行？」
沈星湛反問，漆黑的眸子和半空中的曇希凝視，眼底燃燒起赤色的火焰。
「你，你怎麼做到的，靠——」
曇希再淡定，也無法在這種情況下保持，眼睛睜成了一個圓。
她被他整個人端起來了好嗎。
沈星湛是人嗎？
她記憶中高瘦白凈的小王子呢？
這是什麼情況？
他為什麼要把自己端起來？
他居然有力氣把自己端起來？
「沈星湛你放我下來！」曇希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怒聲道。
就算她剛剛說的有點誇張，也不是他把自己端起來的理由。
「我，不，行？」沈星湛不理會，他的呼吸有些沉，手臂沒有一絲顫抖，四平八穩的端著她，雙眸眨也不眨的和她對視著，漆黑的眼瞳里好像有細碎的火光，碰撞出零星的紅色碎片。
「你再不放我下來，我自己跳下來了！」說著，曇希挪了挪身子，她右臂被黑色的繃帶吊著，雙眸澄澈，有一種戰損的無辜感。
沈星湛眸色暗了一度，將她放回地上，隨即恢復了冷淡的神情，她甚至以為他剛剛外露的情緒只是自己產生的幻覺，只有怦怦直跳的心臟證明一切是真實發生的。
曇希撫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努力維持著故作鎮靜的表情：「你行，你真行啊沈星湛。」
「……」
「為什麼？」他的內心仍舊不解，直接開門見山，「為什麼突然要捧我？你能給我什麼，我又需要付出什麼？」
他能想到最差的結果，無非就是，曇希這次換了個新方式耍他，但自己，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了。
曇希嘆了口氣，她看著他，華麗磁性的女中音有一種獨特的蠱惑，一雙淺咖色的眸子剔透如被雨水沖刷過的琥珀石，看起來溫柔又真摯：
「我會給你我能給出的一切，資源，熱度，金錢，時間......只要我有，只要你能勝任，而你要付出的，就是收起你的懷疑和無端揣測，付出比從前十倍，百倍的努力，打起精神來，一步一個腳印跟著我一起往前走。」
「我會跟你一起，直到最後。」
「如果你還是不相信，我會儘快讓賀渝改合同，把新合約拿給你看，簽不簽，在你。」
「新合約？你還想——」沈星湛擰著眉。
「不，」曇希打斷了他的話，「新合約不是續約，只針對於我們最後這半年的合約，如果你不簽，那我們繼續就這樣不平等下去也行，反正我無所謂。」
他深深的望著她，忽然，有些看不懂眼前這個女人了。
「你就對我這麼自信，認為我會答應，認為你不會賠？」
曇希：「你是聰明人，傻子才不答應。」
「如果我是傻子呢？」沈星湛反問。
「那我賠得起，」曇希彷彿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眼底迸發出一道明亮的光，「何況，我不止對你有自信，對自己，我更有自信。」
沈星湛瞳孔微顫。
曇希很自信。
而他記憶里的陸苒，也是這麼自信，因為她有足夠支撐她信心的能力。
從小到大，陸苒都是老師心中最完美的學生，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如果說十三歲之前的陸苒在學習好的同時，還調皮搗蛋讓老師頭疼，那麼十三歲后的她，就徹底成為了一個完美的，精準的，可以依靠和愛慕的女神。
他只能不停追尋那束忽遠忽近的光，想要握住，卻只能看著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後來，在一場觥籌交錯的酒會上，沈星湛看著陸苒和霍隱並肩而立在舞會中央，他們穿著高訂的奢華禮服，身邊雲煙般籠罩著各界的名流權貴，她臉上帶著公式化的標準笑容。
沈星湛在角落裡，懷念起小時候哭笑都肆意張揚，眼角眉梢都帶著自信的陸苒，但同時，又覺得這樣也不錯，他很為她驕傲。
哪怕他，不知道自己在用什麼身份，替她驕傲。
而曇希，就像那時候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