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再次相遇
沈星湛的最新一條微博內容，是半年前發的。
轉發了某部撲街網劇官博，宣傳自己飾演的男N號，配文：【謝謝大家支持。】
這條微博底下，只有三十多條評論，曇希點開后發現，除了一個「沈星湛粉絲後援會」發的「期待哥哥的表演，加油」之外，其他評論全都是侮辱和質問。
一共才三十幾條評論，二十多條都是黑他的。
【內娛吃瓜天才：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這是沈星湛？天啊他現在居然長殘成這樣了，這是什麼中年油膩老男人。】
【齊齊的鎖骨啊：為什麼要接這種爛角色？國民學長的濾鏡碎了一地，吐了。】
【迷路的傻瓜：你演技真的很爛。】
【飯圈警察：這種人居然還有粉絲？垃圾，快退出娛樂圈回家吧。】
【小蘭心裡軟：你居然是當年的夏澤，還我夏澤學長啊。】
曇希的心裡升起一股壓抑不住的怒火，緊繃著神情繼續看下去。
沈星湛轉發的這條微博，他飾演的應該是那部網劇中惡毒反派的腦殘小弟。
為了突出腦殘加惡毒的人設，他帶著褐色的泡麵頭套，塗著最深的粉底色號，臉上還點了很多雀斑，穿著一身流里流氣的衣服，同時，照片還P圖過度，在外人看來，完全就是一個社會上的小癟三。
即使是一個根本沒有人會在意的小配角，他也在努力表演，認真扮丑。
而網上那些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卻會因為一兩張惡意的截圖，對他人惡語相向。
曇希經歷過太多網路上的腦殘言論，她自己，也是被黑的對象，本該早就習慣這些。
網上，罵陸苒的人和誇她的一樣多，她手下的藝人，更是有眾多黑子在夜以繼日的尬黑。
即使是人氣高到如宋斯堯，也有人去給他出的新歌刷惡評；即使是獲獎無數的宋思卿，也被人黑沒有演技；即使是早就退出娛樂圈的霍隱，也有人黑他營銷自己。
她本來，早就練就了一顆鐵石心腸，但是，沈星湛評論區里區區二十多條評論，卻讓她感受到了久違的憤怒。
沒有人在意這個角色是不是沈星湛在扮丑，也沒有人去查，他沒有人至中年，他才二十六歲，甚至罵他的人，都沒去看那部劇。
她垂下眸子，努力平息著波動的情緒。
不論何時何地，一個藝人的經紀人都要保持絕對的冷靜，如果看見這點黑子的評論就生氣，那以後鋪天蓋地的攻擊出現，她難道還能被氣死么？
曇希退出沈星湛的個人主頁，看了一眼沈星湛：「你也別太難過。」
沈星湛從劇本里抬起頭，愣了幾秒才明白她說的什麼意思。
「我不難過。」
「那就好......」曇希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確定他真的沒有因為那些流言難過，才鬆了一口氣。
她眼底掠過一抹暗色，忽然道：「你可以走了。」
沈星湛合上劇本，揚了揚：「這個，我能拿走嗎？」
「可以，不過你得把最後兩頁我寫的分析，拍一下發過來，我還得用。」
「好。」
沈星湛從容的站起身，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
雖然現在並不是深夜，但是曇希這麼簡單就放了他離開了，讓他有些奇怪......
不，他求之不得！
前腳剛邁出門，只聽「砰」的一聲，曇希在他身後把門關住。
沈星湛一隻手拿著劇本，另一隻手裡托著她吃完蛋糕的小白瓷盤，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緊閉的房門。
這個女人，情緒起伏簡直莫名其妙。
見沈星湛離開，曇希一臉冷漠的點開微博，切換賬號，註冊微博，申請小號。
一鍵三連，無比熟練。
微博名——沈星湛麻麻愛你。
註冊成功！
三分鐘后，她開著沈星湛媽媽愛你的小號，第一個關注的人——沈星湛。
寂靜無人的房間里，曇希點開了沈星湛的微博頭像，是四年前，二十二歲的他。
是她，錯過的他。
+
陸苒曾說，如果有一天沈星湛成為明星，她會做他的經紀人。
但後來，她失約了。
大三那年，陸苒在海戲和沈星湛再次相遇。
而上一次兩人重逢，是在陸苒高三，沈星湛高一。
時間顯得極為短暫，陸苒感覺他剛入學，自己就已經參加高考，離開了那所中學。
有時候，她也會懷念那個時候。
許多個夜晚，高三年級十點鐘的晚自習結束后，她背著沉重的書包，帶著滿身疲憊慢吞吞地走出教學樓，頭頂是一彎皎潔的月亮，夏日樹影婆娑，蟬鳴陣陣，夜晚的風吹散了白日的燥熱，校園的路燈散發著柔和的光，將一切都打磨成老舊電影里的長鏡頭。
而那個身形挺拔的少年，靜默的站在昏黃的路燈一側。
他穿著白色的校服，鬆鬆垮垮地背著書包，手裡，捧著兩杯插好吸管的奶茶。
看見陸苒出來，沈星湛笑了笑，踏著月色，一步步朝她走來，在夜色里，渾身泛著光亮，恍如神祇。
「學姐，你可終於下課了。」
沈星湛把奶茶遞給她，用微微抱怨的語氣說話。
「三分糖的鴛鴦，你再不出來，奶茶涼了，我也要被蚊子吃掉了。」
十六歲的陸苒傲嬌的輕哼一聲，接過奶茶吸了一口，愜意的眯起眸子：「你們高一級部這麼閑的嗎？」
「還行吧，我提前跑出來了。」沈星湛聳了聳肩，嘴角揚起一抹痞氣。
「不許逃課。」陸苒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的說。
「是自習課啊。」沈星湛故意用那種委委屈屈的語氣解釋。
「那也不行。」
「好的學姐，下次一定。」
「沒有下次！」
沈星湛的眼睛明亮又深邃，看著她，彷彿在說：好的學姐，下次一定再犯。
半晌，沈星湛小聲問：「......要麼下次換咖啡？」
曇希思忖了兩秒：「還是奶茶吧。」
「好。」
......
高考之後，陸苒考入海戲，只有寒暑假才會回去幾次，也都是看望和照顧外婆，她和沈星湛，再一次斷了聯繫。
直到大三那年的新生開學典禮上，她再一次，見到了他。
那個她放在心裡，念念不忘的少年，已經成長為男人模樣，矜貴挺拔，眉眼舒朗，他昂首站在主席台上，代表新生髮言。
宋思卿指著沈星湛說：「苒苒你看，那個就是今年的新生代表，專業成績全國第一考來的海戲，表演系的，我直屬學弟哦，長得真的很帥。」
陸苒失神了片刻，喃喃的問：「文化課呢？」
「文化課？不太清楚，不過不是誰都和你一樣文化成績那麼好還學藝術的。」
「真的是你。」陸苒低聲道。
「苒苒，你認識他？」
宋思卿的問題，在開學典禮結束后，就有了答案。
因為那個在台上光芒萬丈地發言的青年，從大一新生的坐席區，一步步，朝她走來。
一如兩年前，他們再遇的場景。
「學姐，我們現在，又是同學了。」
從台上無意間看見陸苒之後，沈星湛唇角的笑容，就一直沒有消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