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美人出浴
溫柔地伸出右手,墨伊輕輕將慕兮被風吹到額前的亂髮撫了撫,沙啞的聲音再次關心地問道:「你真的沒事?」
微笑著撥響了一聲弦音,慕兮看著墨伊擔心的眼眸,道:「沒事,不過可惜了那宅子。」看到墨伊收回的右手,慕兮隨意道:「你大拇指那兒有不幹凈的東西。」
將墨伊的手拉了過來,慕兮想將那「不幹凈的東西」擦掉,可是仔細一看,卻原來是一顆黑色的痣。
墨伊連忙將手收回,撫著那顆痣道:「生來就有的,剛開始別人都以為是髒東西。沒有人的痣會長在這兒的吧······」
「痣就如同胎記一樣,身上不管哪個地方都有可能會長的。」慕兮笑道:「我的背上也有紅色的胎記,長得就像一隻正在振翅飛翔的鳥兒一樣······」
「那個胎記······在左背還是右背?」墨伊滯了滯,眼神幾多變幻。
「左背吧,大約在肩胛骨的地方。」慕兮淡然道,手指又撥過一弦,卻長長地嘆了口氣,道:「《驚華九絕》,我始終無法奏出。」
久久沒有聽到墨伊的聲音,慕兮回頭,卻發現墨伊不知何時又已經不見了。
這一次,為何走得這般匆忙?
商南國華朝第二代君主的寢殿內,一個身著錦衣的男子正匆忙地將碩大的書架最頂層的那個抽屜拉開,從裡面取出了一幅捲軸。
走到窗口的書案旁,熵珏將那捲軸上綁縛的絲線扯開,一幅精美的美人出浴圖展現在了他的面前。那畫卷的紙張已經有些發黃,雖然放在櫃中,可是捲軸上也沾染了不少的灰塵。看樣子,這幅畫卷已經有些年頭了。
畫卷中,一個女子似是正沐浴完畢從浴桶中站了起來背對著畫者。屏風擋住了那女子大半的身子,可裸露的肩膀卻展現在了畫者的面前。幾縷濡濕的髮絲粘在背脊處,但是那卻掩蓋不了那女子左肩胛骨處的暗紅色印記,雖被屏風擋住了一半,卻也讓人一看便能夠清楚那暗紅色印記的樣子。
那是一隻振翅欲飛的鳳凰。
熵珏不可置信地搖著頭,一步步後退。似是證明了什麼,卻又似不願意去相信那答案。
無奈地閉上了雙眼,熵珏喃喃自語道:「上天,你真會捉弄人。」
授課後,慕兮剛剛走出宮門,一個黑影卻突然閃現在了自己面前。
看著突然出現的穆濯尹,慕兮淡淡道:「下次記得先提個醒,否則沒被火燒死都會被你給嚇死。」
「現在你只有住到郡主府才能夠安全。」穆濯尹頓了頓,接著道:「也可以住將軍府。」
慕兮繼續往自己現在「暫住」的方向走去,低聲無所謂地道:「那人想要我死,可是想要看她怎麼死的人也不少。第一次失敗了,她已經沒有那個機會也沒有那個膽色再做第二次。即使她想做,也會有人勸阻她不讓她做。」
「可是勸阻她的人會親自動手。可能會比她更毒辣。」
側過頭去看著穆濯尹,慕兮笑道:「另外的人為什麼要勸阻她呢?」
穆濯尹知曉慕兮明知故問。可慕兮卻接著道:「之所以勸阻,是為了不損害她的名譽和她兒子的名譽。可是即使現在假手他人,只要我有個三長兩短也照樣會算到她的頭上。現在那勸阻的人唯一想的是怎麼保護我,等到風聲過了之後再把我神不知鬼不覺地抹殺掉。所以,至少現在,我是安全的。」
「你就這麼不想讓我和瑾晶保護你么?」穆濯尹無奈地問道。而慕兮卻道:「你們能夠保護一輩子么?」眺望著遠方飛過的鳥兒,慕兮輕若未聞般地道:「『他』總有一天會找到我,我沒有必要將你們拉下水。」
穆濯尹知道慕兮說的「他」是指誰,在夏平國,那個人仍然還在四處派人抓捕慕兮。
慕兮只是不想連累穆濯尹和瑾晶。
「那你現在住在哪裡?」穆濯尹退步,每一次都是他退步。不過他很好奇昨日到底是誰救了不會武功的慕兮。
慕兮想了想,道:「文華殿剛剛來了一位劍術先生,是他救了我。昨日他說我可以在找到新的住處前先住在他那兒。」
「劍術先生?你連他的底細都不知道,怎麼就······」穆濯尹還沒有說完,慕兮卻道:「我現在還有什麼東西是有價值的嗎?唯一的只剩下這條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會結束的命了,而他如果想要我死的話就根本不會救我。我一無所有,他也不可能在我身上圖謀什麼吧。」
「二位在聊什麼?」一個清冷陰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慕兮和穆濯尹二人回頭,只見紫玉正朝著他們走來。近了還不忘朝著穆濯尹福了福禮,道:「微臣紫玉參見穆將軍。」
「不必多禮。」穆濯尹禮節性地回道,「這位莫非就是那位劍術出神入化的紫玉先生?」
唇角微微一勾,紫玉笑道:「過獎,謬讚而已。」
「空穴不來風,既然先生美名在外,必定也會有金玉鑲內。」穆濯尹想了想道,「慕兮乃在下好友,只可惜怎麼勸他也不願到我府上居住。在找到新住處之前的這幾日,就叨擾紫玉先生了。」
「哪裡哪裡,紫玉也是一個人住那麼大個宅子多少有些寂寞,能夠有個人作伴不亦樂乎,又豈是叨擾?」禮節而疏遠的話語,兩人心中卻交鋒千百招。
看了看天色,已近午時,慕兮對穆濯尹道:「將軍,如若沒有另外的事慕兮這就回去了。」說完看了看穆濯尹的臉色,擺明了對他住在紫玉家非常不滿,可是慕兮卻也管不了那麼多,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紫玉也笑了笑,道:「穆將軍,在下也隨慕先生回去了。」
看著兩人一前一後的背影,穆濯尹眉心深鎖。剛剛隔著那麼近,卻絲毫也感覺不到紫玉身上泄露出的內力,能夠將自己的內力藏得那麼深的······功力深不可測。
在穆濯尹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曾經聽說過的名字,南宮紫玉。
然而,隨即卻又自我否定般地搖了搖頭。堂堂溪風穀穀主,怎麼可能會跑到商南當一個小小的劍術先生?而且還直接用自己的名字?!更何況,這紫玉看起來如此年輕,也不像是能夠當上溪風穀穀主之人。
轉身走上那輛早早停住的馬車,穆濯尹撩開帘子走了進去。馬車咕嚕咕嚕駛離了宮門。
然而,他卻忘了,商南國的國君也不過是一個才二十餘歲的年輕人,那南宮紫玉又為何一定得是年邁的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