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威儀
平安緩緩走到青兒身邊，拉著青兒站在兩人面前，眼神犀利，直視著兩人眼睛，問道：「我說你們早飯不用吃了，你們可是聽不懂？真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了？」
「小主為何偏信青兒卻不信我們兩人呢？小主不察明真相這樣怪罪我們，若是傳出去，怕別人以為小主是非不分呢！」
連平安都沒想到，星迎竟然已經膽大到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平安鼻翼呵出一絲冷氣，眼睛看著盤子摔碎的地方，說道：「你們怕不是忘了青兒剛才站在哪裡了吧，這盤子碎掉的地方和你們的距離，和青兒的距離，你們是真以為我傻還是眼睛有問題？」
月牙和星迎定睛一看，才發現平安所言非虛，青兒剛剛的位置若要把盤子扔這麼遠，怕是不大可能。兩個人抿著唇，再沒有話可說。
平安揉了揉兩側的太陽穴，好似剛剛發怒已經將自己耗得有些疲憊了，輕聲開口：「我怕我這小廟留不住兩墩大佛，你們兩個現在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我給你們換個去處。」
也不知月牙和星迎聽到平安這話究竟是什麼感受，兩個人的眼睛瞪得楞大。
「小主。」月牙喚了一聲平安，開始有些緊張。
平安其實給過兩人不少機會，只是兩人都沒珍惜，平安現在心意已絕，並不看兩人，轉身便要離開，嘴裡冷冷說了一句：「青兒，看著你們兩個快一點。」
「小主！」背後又傳來求饒的呼喊。
平安輕輕揚起嘴角，腳步卻邁得更快了。
兩個人不敢對平安做什麼，但青兒不一樣，兩人揮手想要發泄心中的怒火。平安卻把手揚起來，握住了兩人的手：「小主吩咐的兩位還是快點做，不然小主怕是又要怪罪了。」
「你這個狗仗人勢的東西！」月牙狠狠罵了一句，手卻也無論如何都揮不下去了。
可星迎還不願作罷，換了只手又想往青兒臉上扇，「啪」的一聲，青兒臉上出現了紅紅的印子。
青兒卻揚起嘴角：「既然打完了，就不要再浪費時間了，除非你們想小主親自過來守著你們。」
星迎恨得手都在發抖，無可奈何，只對月牙說了句：「我們走。」疾步離開。縱是心有不甘，但眼下再和平安作對只能是自討苦吃，月牙和星迎動作很快，不一會兒便出現在了平安面前。
「你們兩個跟著我走。」平安開口，聲音里聽不出來任何感情。
月牙和星迎相視看了一眼，有些懊悔，卻無可奈何。
平安帶兩人去的地方，正是遇到青兒的洗凈處。紅色的城牆依舊，恐是昔日不堪的記憶太多，青兒再看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平安心細，自然看出了青兒的異樣，手輕輕握住青兒，沒有一句鼓勵的話，卻此時無聲勝有聲。
和當日的情形差不多，裡面都是些忙碌著幹活的宮人。怕是被生活壓榨得厲害，宮人們臉上都是一副麻木的表情，眼睛里似乎除了手中的活以外，什麼都再裝不下了。
看到這場面，月牙和星迎忽然害怕起來，兩人腳下彷彿千斤重，怎麼也抬不起來。
平安回頭看了兩人一眼：「你們還是快點走吧，不然我說不準就改變主意將你們送去別處了，這地方好歹有三頓飽飯，若是其他的……」平安故意不把話說完，就是為了嚇唬兩人。
「小主，我們知錯了，小主放過我們可好？」月牙先開口求饒。
「小主，我們以後不敢了。」星迎也開口道。
平安臉上還是面無表情：「我並非不曾給你們機會，只怪你們不珍惜罷了，而現在，已經沒有迴旋了餘地了。」
平安的聲音冷冷的，聽在月牙星迎的耳中，彷彿跌入了萬丈深淵，兩個人面若死灰。
平安不再理會兩人，繼續往前走著，碰巧陳公公正在入口不遠處坐著休息，平安立刻走了過去。
「陳公公，好久不見，不知近來身體怎樣？」一見面，平安很是熱情地說。
陳公公一下子回首，正望見平安。畢竟上次對平安印象也深，立馬記了起來，笑著開口：「原來是小主大駕光臨，奴才有失遠迎，還望小主贖罪。」一邊說著，一邊起身。
「公公實在客氣，與我無需見外。」平安輕輕笑著。
陳公公點了點頭，忽然看見平安身旁的青兒，不禁驚訝，一手指著青兒：「這個不是……」
平安還是一副淺笑的面容：「確實是當日從公公這裡要走的人。」
陳公公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奴才就說，這人看著怎麼怪眼熟的。幾日不見，跟在小主身邊確實是不一樣了，奴才剛還怕認錯人了呢！」
平安輕輕碰了一下青兒，青兒立刻會意地朝著陳公公微微點頭，眼中滿是謝意。
「不知小主今日來找奴才有何要事？」陳公公恭敬地問道。
「我今日來找公公，確實是有些事。」平安開口，往旁邊走了兩步，身後的兩人便現了出來，「之前從公公這裡要走了人，怕公公缺少人手，今日便給公公送了兩個人過來，公公覺得如何？」
一聽是送來幹活的人，陳公公打量了兩人片刻，笑著道：「謝小主關心，奴才覺得看起來倒是兩個伶俐的丫頭。」
平安有些慚愧地笑道：「能幫的上公公才好，至於是不是伶俐，還要有勞公公調教一番才知道。」
陳公公在這宮裡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平安親自把兩人帶到這裡來，剛剛話里的意思也再明白不過，會意地點頭：「我一定替小主好好調教。」
「那我先謝過公公了。」平安欠身說道。
「小主跟奴才還客氣什麼？」陳公公不愧是宮裡的老人，說話做事都很有分寸。
碰巧上次帶頭那人正有事過來找陳公公，一看見平安和青兒，有些愣神，怕是過分驚訝，半天沒反應過來。
「小主，這是小李子，小主上次見過了。上次小主走後，小李子一直跟我講對自己一時糊塗，對小主有些不敬，唯恐得罪了小主，一直念叨著想跟小主道歉來著呢。今兒個小主正好來了，還望小主了了他這心愿。」
一說完，陳公公扯了小李子的袖口一把，暗示之意再明顯不過。
小李子倒也是個聰明人，趕緊恭敬地行了一個禮：「上次奴才得罪了，望小主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與奴才一般見識才好。」
平安微笑著點頭，似乎也沒把上次的事情放在心上。
光給平安道歉還不夠，小李子轉向青兒，開口道：「從前的事得罪了，望……」之前大夥都叫青兒小狗，眼下卻不能再如此，小李子靈光一閃，「望姑娘見諒。」
青兒從前確實受了不少委屈，絕不是這一兩句話就可以一筆勾銷的，但青兒不像月牙星迎那般不識趣，自然明白別人是看平安面子才說的道歉，笑了笑：「李公公客氣了。」
陳公公對小李子的表現倒挺滿意的，眉眼都含著笑意。「行了小李子，小主和姑娘都原諒你了，還不快道謝？」
「謝小主，謝姑娘。」小李子立刻恭敬開口。
陳公公給小李子指了指月牙和星迎：「這兩個人是小主剛剛帶來的，你把她們帶下去，多找點事給她們做，好鍛煉鍛煉。」
這洗凈處的宮人怕是被繁重的工作所累，心裡有些扭曲，總愛欺負下新人，換個心裡平衡。所以一見到月牙星迎，小李子眉眼間的竊喜之意藏也藏不住，開口道：「奴才一定不負所托。」
平安半笑朝著陳公公點了點頭：「我知道公公貴人事多，也不便再打擾了，改日再來看望公公。」
說完，平安一個眼神的示意，青兒從袖中掏出一袋銀子遞給了陳公公：「有勞公公費心了。」
手中的沉澱讓陳公公眉眼都笑了起來，向平安行了個禮，目送兩人離開。
將月牙和星迎都打發到了洗凈處，平安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回到自己宮內，一想到再沒有礙眼的人，彷彿腳步都輕盈了不少。
「青兒，我說過不會委屈你太久的，那間房現在就你獨自一人居住，可還滿意？」平安笑盈盈看著青兒說。
能擁有一個自己的獨立房間，這怕是很多宮女都夢寐以求的事情，又想到以後都不用再受欺負，青兒心中的喜悅難以言喻，只能一個勁兒地說著：「謝謝小主！」
「這是你應得的。」平安說，「上次訓了你以後確實進步不少，我很欣慰，日後也自當如此。人應當懂得謙讓，但也要有分寸，不可讓他人爬到你的頭上，以為你好欺負，知道嗎？」
青兒點頭：「奴婢知道。」
「我還有兩句話想要叮囑你。」平安開口。
「小主請講。」青兒恭敬地說。平安頓了頓：「你在這宮裡也有些時日了，宮裡人心險惡，你也是知道的。尤其你現在跟了我，一榮俱榮，一辱俱辱，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得。我日後在後宮敵人必定不少，你也要學著長點心眼，莫叫他人抓了把柄去，明白嗎？」
青兒一臉認真的神情：「小主叮囑得是，奴婢明白。小主對奴婢的恩德，奴婢都謹記在心，自當盡心儘力照顧小主。」
平安淡淡笑著點頭：「行，你先下去吧，我要繼續抄寫經書了。」
平安自回來以後，除了吃飯，其餘時間都花在了這上面。青兒中途來過三次給平安送茶水點心，平安也只是抬了個頭，對著青兒笑了笑，又把頭埋了下去
青兒看著平安心疼，不禁道：「都怪奴婢沒用，若也會寫幾個字，就能為小主分擔一下了。」
平安聞言，「噗嗤」笑了出來：「你這個傻丫頭，就算你能替我寫，我也不能讓你寫。這是太后罰我，若讓她發現我叫人代勞，只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而已。」
青兒撓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是奴婢思慮不周了。」
直到深夜，平安才將太后交待的經書全部抄寫完畢。青兒自入夜以後，就陪在了平安身邊，這會子瞧著平安把經書抄完，立刻侯在身旁很貼心地給平安按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