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絕望
院子里的丫鬟大約都被調走了，所以兩個孩子很順利地跑出了院子，待跑到一顆大槐樹下后，林行知停了下來。
她抓住林寶笙的手，嚴肅道：「哥哥，娘親怕是發生了不好的事了，你快讓人去找曾祖父，一定要快點將信送給他，讓他來救娘親！」
林寶笙心裡也覺察到了不妙，此時他對林行知的懷疑已經消散，因為不管林行知變成了什麼樣，他都希望他們一家人好好在一起。
「那阿嬌你去哪兒？你可不能亂跑。」林寶笙緊緊攥著她的手，不肯放開。
「哥哥放心，我去找外祖父和娘親，我不會出事的。」從方才那兩個丫鬟說的話里可以知道，娘親一定是出了事，否則外祖父不會派人把她和哥哥送出去的。
她要儘快找到娘親，確保她平安無事。
只是前世發生這些事的時候她還是太小了，才只有五歲，很多記憶都不是很清晰，所以她也不太記得這個時候具體發生的事情，娘親到底有沒有事，後來又為何會心甘情願去了京城當爹爹的妾室？這些她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能讓娘親出事，也不能讓娘親去京城！
「嗯，阿嬌你一定要小心。」林寶笙猶猶豫豫地放開了她的手，「你也不要擔心我，我一定會讓曾祖父幫娘親把爹爹搶回來的！」
林行知笑了點了點頭，待目送著林寶笙遠去，她的笑容卻凝結成了冰。
爹爹？
上一世臨死前，柳氏說娘親的死是爹爹一手促成的，她雖然震驚，但卻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相信的。
因為在記憶中，爹爹雖然懦弱，抗衡不了祖父的決定，但對她和娘親是一心一意的，娘親死後，爹爹也總是抱著娘親的畫像哭泣，她一直以為爹爹是深愛著娘親的。
可如今看來，卻也不盡然。
爹爹若是真的深愛娘親，疼愛她這個女兒，又怎麼會選擇進京城？又怎麼會讓娘親和哥哥慘死，又怎麼會讓她這個女兒在謝府受盡了欺凌？
還有現在，爹爹但凡有一絲真心在，也不會當一個縮頭烏龜，任由娘親被謝琛羞辱！
看來上一世，她還是太天真了，導致很多事情都看不明白。
她的爹爹，才是令娘親慘死的罪魁禍首！
林行知循著記憶，去往林清月與謝軒所住的浣月軒。
既然外祖父是派了娘親的兩個貼身丫鬟來接她和林寶笙的，就證明娘親已經被外祖父送回了浣月軒。
從外祖父一系列的動作來看，他顯然是決定讓娘親和爹爹和離了，並且不給謝家任何反悔的餘地。
他這一套行動很是乾淨利落，頗有些承襲了曾祖父的雷霆手段，若謝琛真只是不滿與林家聯姻，此事倒也能解決了。
可上一世的經歷讓她知道，謝琛要的東西，遠沒有這麼簡單。
他要的，除了高高在上的優越感，還看中了林家碩大的家業，他想要利用娘親來謀奪林家的家產！
上一世十幾年的相處，讓她清楚地知道，她的祖父謝琛，是個貪婪狠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小人！
林行知想起過往種種，眸中閃著刻骨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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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行知很快抵達了浣月軒，可才剛走進院門外，就聽到了裡頭傳來了嗚咽的哭泣聲。
她心頭一驚，忙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院子里有些混亂，從前井然有序干著活的丫鬟此時都聚集在堂屋的廊檐下，低聲啜泣著。
她們的衣裳有些凌亂，頭髮也亂糟糟的，再加上哭得紅腫的眼睛，看起來十分狼狽。
林行知的心「咯噔」一跳，拔起小短腿就「蹬蹬蹬」地跑上前去，問道：「娘親怎麼了？」
看到突然出現在面前的林行知，幾個丫鬟都嚇了好一跳。
「小小姐，您怎麼在這裡？綠珠她們不是……」穿著黃衣的丫鬟瞪大了眼睛，很是吃驚。
素心則很快反應過來，迅速上前將她抱起，緊張道：「小小姐，您怎麼過來的？小少爺呢？您怎麼沒跟他在一起？還有綠穠和綠珠，您沒遇到她們兩個嗎？」
林行知窩在素心懷裡，搖搖頭，「我醒來見不到娘親，便出來找她了，誰知道，誰知道卻迷路了。」她說著，眼眶微微泛紅，「我夢見娘親不要我了，我好害怕，素心姑姑，你可以帶我去找娘親嗎？」
小孩子的聲音嬌滴滴軟綿綿的，聽起來格外委屈，素心的心頓時化成了一汪水，對林行知滿是疼惜。
「小小姐別怕，小姐不會不要你的，別怕啊！」素心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撫。
「我想見娘親。」林行知趴在素心的身上，悶悶道：「見到娘親我就不怕了。」
「小小姐……」素心有些為難。
「娘親怎麼了嗎？」林行知抬起頭，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素心。
素心看著她，心裡酸澀不已，她搖搖頭，輕輕摸了摸她的髮絲，「小姐沒事，只是，只是現在還不能見小小姐。小小姐乖一點，好不好？」
素心越不讓她見林清月，林行知就越是不安，她扭著身子，開始無理取鬧，「不，我就要見娘親，我就要見娘親！」
「小小姐！」素心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嚴肅，「您不能這麼胡鬧，您可知道小姐……」
「素心姐姐，就讓小小姐去見小姐吧！」就在這時，那個穿黃衣的丫鬟突然開口道：「奴婢覺得小小姐這不是在胡鬧，她這是母女連心，知道小姐在傷心呢！」
素心的話立刻戛然而止。
其他幾個丫鬟聞言，也紛紛附和道：「是啊，小小姐平日里雖然淘氣，但也是個知曉分寸的，現在她這樣哭鬧，定是感受到了小姐的痛苦！」
素心看看幾個丫鬟，又看看在她懷裡不斷掙扎的林行知，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小小姐，您別鬧了，奴婢帶您去見小姐便是。只一點您要記住，小姐現在傷透了心，您可不能在她面前哭鬧，徒添她的煩惱。」
林行知聽了她的話，眉頭蹙得緊緊的，看來娘親是在這個時候就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否則不會在去了京城還不到半年就鬱鬱而終了。
可是，既然娘親這麼剛烈，又為什麼會答應給爹爹做妾呢？
帶著疑問，林行知被素心抱著進了裡屋。
屋子裡靜悄悄的，屋正中的鎏金異獸紋銅爐燃著銀炭，散發出陣陣暖氣。
孔嬤嬤此時正蹲坐在雕花大床邊偷偷地抹眼淚，林行知懷著期待又小心翼翼的心情，努力朝床榻上看過去，卻只瞥見了一截如白玉般瑩潤剔透的手臂。
她的心中充滿了酸澀。
「嬤嬤，小小姐來了。」素心輕輕開口，生怕驚擾了此刻異常脆弱的林清月。
孔嬤嬤立刻朝她們看過來，眸中寫滿了不贊同，然而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麼，林行知已經從素心懷裡掙扎著跳了下來，蹬蹬蹬跑到了床榻前。
「娘親！」她嬌嬌地喊了一聲，聲音里有剋制不住的激動。
可她的娘親雖睜著眼睛，但像靈魂出竅了一般，只獃獃地看著頭頂的床幔，對她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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