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一一四之章 徒弟*約定*旅團
一九八六年。
蒂爾羅特,二十歲。派克諾妲,十五歲。瑪琪,十一歲。
酷拉皮卡,三歲。
酷拉皮卡的一日。
早上五點,醒了。
五點二十,開始晨練,繞著二區跑步,由蒂爾羅特監督,並不時給與偷襲。
六點,回到家,吃飯。(順便一提,早飯是酷拉皮卡燒的,就在起來后的二十分鐘內,煲上粥。)
六點半,開始早讀。
酷拉皮卡的早讀是二區定時的方法,只要聽到他朗讀的聲音,就知道六點半到了。
的確,酷拉皮卡的聲音不可能大到整個二區都可以聽見。這就是蒂爾羅特的自在法·無形喇叭的效果,可以讓聲波無衰減地傳播開去。
所以,酷拉皮卡讀錯的地方,二區的人們都可以聽到一聲清脆的喀聲,然後就是「酷拉,去查字典」這樣子一句清冷的聲音。有時候,則是蒂爾羅特接過酷拉皮卡的書念下去,這時候,二區的人都會停下其他的事情,讓周圍安靜。
蒂爾羅特的聲音很有特點,總是帶著微微的涼意,讓人精神一振,清醒過來。她叫酷拉皮卡名字的方式也很特別,「酷」字吐音清晰,但是有著一種特別的清音,而隨後緊接著的拉非常短促。
蒂爾羅特念過的書,從一般的科普知識,到童話都有。事實上,很多人喜歡聽她念童話。酷拉皮卡、派克諾妲、瑪琪都是。
七點半,早讀結束。
七點四十,鍛煉身體,強化身體素質。
十點,休息,準備午飯。
十一點,開飯。
十一點半,午睡。
下午一點,繼續鍛煉身體,有時跟著蒂爾羅特前去參觀她和別人的戰鬥。
下午四點半,休息,準備晚飯。(……原來蒂爾羅特根本不燒飯啊……)
下午五點,開飯。
下午六點,進行晚間特別訓練,蒙上眼睛,躲過蒂爾羅特的攻擊。(蒂爾羅特不會離開原位,只是投擲石子而已。)
晚上八點,訓練結束,洗澡。
晚上八點半,睡覺。睡前拉著蒂爾羅特講故事給他聽。
酷拉皮卡非常喜歡聽蒂爾羅特講故事,每次都會聽得津津有味,甚至不想睡著。他不知道,蒂爾羅特所講的,並不只是故事……
「老師,然後呢?緹落被大家排擠陷害,沒事的吧?」酷拉皮卡拉著蒂爾羅特的衣袖,非常緊張和擔憂地問。
「嗯,緹落她啊,在這時候和參謀長達成了協議,所以從那以後,她都可以直接參与戰略謀劃了。佐伊王子是個很有才能的統帥,不得不承認,就算是他的敵人,也得認可他的能力。所以,即使是被他的計策逼迫得不得不背叛的緹落,也從來沒有怨恨過他,要說真的怨恨的話,也是後來的事情吧……」蒂爾羅特輕輕拍著酷拉皮卡的背,溫言安慰著。
「老師?」酷拉皮卡不解地眨眼,似乎不明白蒂爾羅特那樣的謂嘆說明了什麼。
「沒什麼,酷拉,睡吧,明天繼續告訴你。」蒂爾羅特幫酷拉攏好了被子,摸了摸他柔軟的金髮,笑著嘆了口氣。
酷拉皮卡這才不舍地閉上眼睛,最後還不忘記問上一句,「緹落最後得到幸福了嗎?」
「…是的,緹落過得很幸福。」蒂爾羅特輕輕蹭了一下酷拉皮卡的額頭,留下一個輕柔的吻,「好孩子,睡吧。」
酷拉皮卡就像得到了某種保證一般,安心地閉上眼睛,睫毛微微扇動。
看著他安穩的睡顏,想到他剛才那天空般湛藍的眸子,一絲雜質都沒有的純凈眼神,蒂爾羅特笑著搖頭。
以前有個孩子,也曾經這樣,每天粘著她,為她燒飯,聽她講故事,也曾經有著那樣純粹的眼睛,美麗得勝過寶石,然而如今……
藍染。
蒂爾羅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從窗口看見遙遠的星空。
這到底算是怎麼一回事?
從今後,不讓她回去了嗎?
藍染…右介,夜一,十四郎,京樂。
白虹,勾陳,,太陰,玄武……
布布,貝路亞羅,路西法……
精市,雅治,優臣,亞由美,米洛斯,文太……
難道,再也不讓她見到那些人了嗎?
她所喜歡的那些人們,她所眷戀的那些人們,因他們的存在,她才能夠成為無音。可是現在,她其他的名字都被剝奪,只剩下蒂爾羅特這樣的存在嗎?
看來那次她指著天空的大喊,還是很有效果的啊。
就這麼把她隔離在這裡。
在這既遙遠又接近的地方。
什麼時候,她的靈力恢復,不再被這個時空支取的話,她一定不顧一切地先回去一趟再說!
上次打開規則書,上面居然出現一面面的空白!
查詢獵人世界的基本資料,還是可以使用。可是,其他的,居然都成了空白!
到底怎麼回事?
倘若……她能夠有足夠的力量就好了。
即使沒有索盧孚來德的契約,也能擁有存在之力就好了。
她已經隱約猜測到索盧孚來德沉默的原因,卻無法確認。如果回去那邊的話,應該就可以問出來了吧?
她在獵人世界里,擦肩而過的栗色長發、琥珀色眼睛,極為美麗的女子,和索盧孚來德到底有什麼關聯?
自從那之後,索盧孚來德就沒有回應過她的說話。
【你想要力量嗎?】
蒂爾羅特的耳邊忽然傳來這樣的聲音。
她警醒地站起來,四處查看,沒有人接近!
【你知道世界的規則嗎?】
那個聲音這樣說著。
蒂爾羅特心裡轟的一聲,忽然想起來這情形有多麼熟悉!
就像她當初被索盧孚來德強制契約一樣!
【你知道時空運行的法則嗎?】
平穩而機械的聲音,就像齒輪轉動而帶動著機器重複著這樣的問話一般,蒂爾羅特彷彿可以聽見咔咔咔的聲響。
蒂爾羅特猶豫了好一會兒,離開酷拉皮卡的房間,回到自己屋內。
「時空的法則有三。一不能侵犯時間,二不能逆轉生命,三不應刻意增加熵值。」
蒂爾羅特說完后,無端地感覺到害怕。
為什麼會這樣?
好像有什麼在催促著自己回答,又好像迫使著自己不能沉默一般。喉嚨里有著燒灼般的疼痛,蒂爾羅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身體微微顫抖。
討厭的感覺。
完全不在自己的支配內。
蒂爾羅特帶著恐懼和期待等待著那個聲音的回答。
【你知道力量存在的意義嗎?】
那個聲音許久之後才響起。
蒂爾羅特的心裡喀噠一聲,彷彿有塊碎片終於被拼上了。
「我……」
蒂爾羅特左手撫著耳扣,感覺到存在之力一陣一陣的波動,既像是示警,又像是某種歡欣鼓舞的共鳴。
「力量的存在,和時空的存在,都只是存在而已。」
蒂爾羅特閉上了眼睛。
她也許早已想過這些問題。
心裡已經準備好答案,只是今日才說出。
彷彿不需要經過思考,彷彿早就等待別人如此詢問。
說了就會發生什麼事吧?
蒂爾羅特垂下雙臂,深吸一口氣。
她聽到了久違的聲音。
「蒂爾羅特,答得好。我終於可以放心了。」耳扣里傳來索盧孚來德的聲音。
「索盧孚來德……你要解除和我的契約嗎?」蒂爾羅特一剎那間明白了很多事情,最終化為了自嘲。
結果,所有人都是一樣。
畫地為牢,困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新的契約,你再也不需要擔心時間的問題。即使我不存在了,你也依然可以留在那些人身邊。」
索盧孚來德說完后,蒂爾羅特感覺到大量的存在之力從身體里湧出,迅速地到達虛空中。
契約……契約切斷了!
蒂爾羅特無意識地流下了眼淚。
不明白為什麼會這麼難受,就像生生割裂了自己的靈魂。
她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她沒有立場說什麼。
她是他的火霧戰士,而他已經不想繼續做紅世魔王。
「找到了吧……索盧孚來德……」蒂爾羅特喃喃地說著,然後啪的一聲,左耳的耳扣破碎,飛舞的碎屑迎著月光,撒落下無數的光點。
銀色的長發瞬間變回了黑色。
金色的眼睛恢復了夜色。
一剎那之間,蒂爾羅特就失去了火霧戰士的力量。
她閉著眼睛,感覺到兩行淚水滾落。
並不是不捨得存在之力,只是那位可悲的魔王……
為什麼他在等待的人,偏偏和蘇伽一樣,已經是那樣的存在了呢?
擦肩而過也足以認出彼此的身份。
【吾為紅世之意志。承認你作為冰色之弦的存在,新的紅世魔王冰色之弦?蒂爾羅特!】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不同尋常的莊嚴。
蒂爾羅特,蒂爾羅特這個名字,從今以後,就完全不是以前的含義了呢。
黑髮的少女身體周圍慢慢纏繞上白色的電光,白色的冷氣迅速覆蓋了地面,接著整間屋子迅速結出許多冰凌,地面厚厚一層冰,牆壁、天花板都變成了白茫茫的。
感覺到體內彷彿發生了什麼劇烈的變化。
就像——自己已經不再是人類一般。
雙手中指的指環本來已經消失,這時突然再度出現,跳躍著純粹的銀色。
電光和寒氣往左耳聚集,左耳上再度出現一枚耳扣。
銀色。
【紅世的契約,成立。】
那個聲音這麼說著,然後徹底消失。
少女漂浮在半空中,黑色的長發再度由根部漸次變為銀白色。
不再是銀藍色的長發了,這次是純粹的銀色。
閃耀的如同水晶般的色澤。
在耳扣出現的同時,少女身邊一切不可思議的現象全部消失。
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蒂爾羅特睜開眼睛,感受著體內截然不同的存在之力,順手拉起自己的長發。
「啊呀,這次還真是白的純粹了。紅世……魔王……」
蒂爾羅特吃吃地笑了起來。
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變成了紅世魔王。
而且,還是不需要火霧戰士,也不會因為目前姿態的顯現導致存在之力的大量流失的特殊的魔王。
名為魔王,卻和火霧戰士一般,可以存在於普通的世界里。
真有意思。
蘇伽,這是你的安排,還是純粹的巧合?
你被天意所操控,還是不知道這一切?
蒂爾羅特搖了搖頭。
「索盧孚來德……再見呢……再也不見……」
索盧孚來德放棄了紅世魔王的身份,放棄了長達永遠的存在,只因為他尋找的人已經找到,而且再也不是他所追尋的那個人。
她不可以再次擁有羈絆,那麼,他就消滅掉他的存在。
為了不給她造成任何麻煩。
他甚至什麼都還沒說。
沒說他原本的真正的身份,亦沒有說出他尋找的理由。
只是為了她考慮而已。
所以,他就這樣,結束了一切。
若不是因為擔心自己,早在幾年前,他就已經走了吧。
和某個人的思維方式多麼相似啊。
一切的一切,都只為了心繫的那個人。
完全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轉圜餘地!
冰穹之極電·索盧孚來德,消失。
冰色之弦·蒂爾羅特,繼承了他所有的力量,同時和紅世締結契約,成為了新的紅世魔王。
多麼巧合,當初問過的,冰色在紅世的說法,現今產生了作用。
蒂爾羅特。
「老師!老師!」
嘭嘭嘭的敲門聲不斷,男孩焦急的聲音呼喊。
蒂爾羅特這才注意到外面的動靜。
「酷拉……」蒂爾羅特打開門,看到酷拉皮卡直接撲進來,倒在地上,顯然剛才全部的力氣都用來砸門了。
「老師,怎麼了?!」酷拉皮卡連忙爬起來,顧不得檢查自己,就立刻上下看著蒂爾羅特。
「沒事…只是和人告別而已……」蒂爾羅特摸著酷拉皮卡的頭,眼睛微微眯起。
「告別…?再也見不到了嗎?老師…流淚了呢…」酷拉皮卡很聰明,他一下子就聽出了其中的含義。
蒂爾羅特擦擦眼睛,「是啊,再也見不到了。酷拉,睡吧。明天休息,訓練你自己做吧。」
酷拉皮卡眨眨眼睛,最後什麼都沒說,乖巧地點頭離開。
蒂爾羅特翻身跳出窗戶,覷了眼縮在牆角瑟瑟發抖的派克諾妲。
「抱歉,剛才一下子失控……」
蒂爾羅特低頭道歉。
她為酷拉皮卡設立了保護用的自在式,卻沒有給派克諾妲同樣的保護。
結果剛才那樣子四處肆虐的冰冷寒氣,凍傷了派克諾妲。
她的嘴唇還在發紫。
派克一邊發抖,一邊搖頭,似乎在拒絕蒂爾羅特的接近。
蒂爾羅特停在離她三步的位置,沒有繼續走近。
「算了。派克,今年氣溫會比去年更低,冬天不好過。要麼,你去搶床被子來,要麼,就進來住吧,樓上留了空屋。」
蒂爾羅特留下一句話,迅速飛奔離開。
派克諾妲愣在那裡。
她手裡攥著一柄槍。
就在剛才,她的念力忽然升級了。
她害怕蒂爾羅特發現,同時不希望蒂爾羅特接近自己。
儘管到現在為止,偶然的碰觸,她讀不到蒂爾羅特的記憶。
可是她害怕現在可以讀到。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她可以這麼回答那個少年,問心無愧。
但是,若是知道了呢?
派克諾妲看著手中的武器,久久沒有出聲。
蒂,你在邀請你的敵人進入自己的住處。
派克諾妲咽下了這句話。
派克諾妲蜷縮在角落裡,抱著雙手。
還可以記得,當時,去尋找食物的自己,遇到那個黑髮黑眼少年的情形。
『你就是派克諾妲?』少年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派克諾妲點點頭,迅速地判斷出自己不是那幾個人的對手,暫時不知道對方的目的,等待。
在無意識中,她延用了蒂爾羅特對酷拉皮卡訓練時說過的話。
「我需要你的能力,加入我們吧。」少年走到他面前,伸出了右手。
派克諾妲愣住了。
她的能力,知道的人並不少,這個少年……居然這樣說,居然這樣伸出了手……
就像被蠱惑了一般,派克諾妲握住了那隻手,然後,成為了幻影旅團的蜘蛛,目前任務是監視蒂爾羅特。
派克諾妲看著屋內溫暖的燈光,忽然有些怨恨。
蒂,倘若,你能早些說出這句話,早些伸出手……
不,倘若,自己能夠主動一些……
蒂,今天喊了她的名字,蒂從來沒有稱呼過她的名字呢。
派克,就像叫著酷拉時一樣,有著某些奇妙的發音。「克」的音特別的輕,聽起來,更像是「庫」。
派克諾妲抱著雙手,把頭埋在膝蓋前。
沒有人看到她流淚。
蒂,如果你早些叫了我的名字……我絕對……
派克諾妲抽泣著。
蒂爾羅特一路衝到了一區。
之後,簡直是見人就砍,太刀晝夜劃破夜空,在敵人嘶鳴之前就割斷了他們的喉嚨。
這幾乎是單方面的屠殺。
一直到驚動了元老院,那邊派來十多個人,和蒂爾羅特戰成一片。
到了拂曉的時候,蒂爾羅特終於恢復了冷靜。
「抱歉,給你們造成麻煩了。」蒂爾羅特右手一陣,將晝夜上的血震落,收刀回鞘,面色冷淡。
「蒂,到底怎麼回事?發瘋了?」科議長摞著鬍子,擺擺手示意眾人平息戰意。
蒂爾羅特環視一圈,發現眾人幾乎都是極度興奮的狀態,並不是被她砍了以後生氣,倒更像是戰鬥狂基因發作導致的眼睛發光。
咳咳咳,她剛才是不是在無意識下做的太過了?
「那個,抱歉,我一時間心情沒調整好,給你們添麻煩了。」蒂爾羅特這才深深一鞠躬,擺明了自己已經沒有戰意了。
眾人這才氣憤起來,有些人當場就罵了出來。
「喂,二區的,你把我們撩起了戰意,現在這麼跑了,可不行啊!」
諸如此類的話……
蒂爾羅特乾笑了幾聲。
要不是從索盧孚來德想到了弗蘭,再想到其他的事情,也不至於讓她失去了自製心。
「蒂,為什麼你特地到一區來?你那邊強者不少。」科議長咳嗽了一聲,笑著問。
蒂爾羅特腦袋後面一滴冷汗滑落。
一語道破天機。
「因為……一區更強嘛。」蒂爾羅特呵呵笑了兩聲。
「我看你是不想打掃街道吧。」科繼續笑。
蒂爾羅特低頭。
真的是這個原因。
「我定的規矩,總不好自己違反啊……」
「二區現在的確乾淨了很多。」科說完這句話后,忽然沉默了片刻。
「蒂,說不定…流星街真的可以改變。」科留下這麼一句話后,轉身帶著眾人離開。
蒂爾羅特站在原地眨巴著眼睛。
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感慨,還是建議,還是默許?
一九八六年,蒂爾羅特不再是火霧戰士,而是紅世魔王。
一九八七年。
蒂爾羅特在二區舉行了盛大的迎新年活動。
勒令二區的每個分區都得齣節目,不然一個分區全部撲街去。
於是,一月一日,整個流星街都知道,二區熱鬧的和所有人都瘋了一樣。
蒂爾羅特看著已經和外界所差無幾的二區,想到科的話后,陷入了深思。
於是到最後,蒂爾羅特都沒有齣節目。
大家都以為她的節目就是「行為藝術」,以那樣微微茫然的神情,帶給了大家美的享受。
……
「老師,今年……開始學劍術?」酷拉皮卡握著手中的木刀,看著蒂爾羅特在旁邊拿著晝夜上下拋接地玩。
「是啊,你今年四歲了,可以開始學劍了。」蒂爾羅特彈了彈酷拉皮卡的額頭,展開笑顏,「我也是四歲開始學的。哪,酷拉,我要教給你的劍術,本來我以為都會絕跡的,不過湊巧遇到了你。所以,你要成為雙葉流的傳人。」
酷拉皮卡愣在那裡,藍色的眼睛滿是懵懂。
「雙葉流?」
「二刀流哦。我非常得意的劍技,同時,也是非常喜歡的。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會嚴格地訓練你。」蒂爾羅特把晝夜往地上一頓,眼神忽然變得如水面的薄冰。
「首先,你要記住。劍術,是為了殺人而出現,但決不能為了殺戮而傳承。勝者生,敗者死!」蒂爾羅特在剎那間拔出了晝夜,刀尖抵著酷拉皮卡的咽喉,冰冷的殺氣順著刀身傳導過去。
酷拉皮卡被驚愕得不能移動。
脖子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流血點,然後流下一道細細的紅線。
「你要牢牢地記住此刻的感覺。倘若你一個大意,便會被對手這般指著咽喉。」蒂爾羅特微笑著,卻沒有絲毫暖意。
在綿密無隙的殺氣威懾下,酷拉皮卡只感覺到一陣陣莫名的寒冷,心裡彷彿有個聲音說著『快逃』,可是,他無法移動。
那雙金色的眼睛,太過耀眼奪目。
「酷拉,開始練習。」蒂爾羅特收回了刀。
酷拉皮卡這才感覺到脖子上溫熱的血。
「老師,為什麼這麼小的傷口會血流不止?」酷拉皮卡沒有驚慌,一邊擦拭包裹著傷口一邊問。
「因為殺氣滲進去了。傷口裡摻雜了別人的氣以後,就比較難恢復,酷拉要清楚地記得哦。」蒂爾羅特走過去,手從傷口上拂過。傷口止住了出血。
「酷拉,剛才感覺到什麼嗎?」蒂爾羅特微笑著問。
「冷,還有,很可怕……」酷拉皮卡猶豫了一下才回答。
「很正常,那就是殺氣。每個人的殺氣都不行同,但是,那種危險的感覺不會有錯。酷拉,你要清楚地記下來。不管以後別人和你交往時神情怎樣,說的話怎樣,只要感覺到這種危險和可怕的感覺,就要引起警惕。對方可能對你起了殺心。其他的方面,都可以鈍一些,唯獨對殺氣,你要熟悉到可以起本能的戒備。只要是帶著殺氣的接近,都要能在瞬間做出反應。」蒂爾羅特很欣慰地點點頭,想著不愧是窟廬塔族的孩子,頭腦和身體素質都是一等一的好。
酷拉皮卡點點頭,過會兒才說,「如果是睡著了呢?」
「不能在不放心的地方睡著哦。若不是有充分的把握,不可以進入十分的水面,總要留著四分警惕。」蒂爾羅特搖搖頭,捏了一把酷拉皮卡的臉頰,「你要開始習慣了。我不可能總在你身邊,總有一天,你要自己保護自己,還有你重要的人們。」
酷拉皮卡忽然僵住了。
「老師,你要走?!」
蒂爾羅特把酷拉皮卡的手拉開,看了看天空。
「誰知道呢…酷拉,跟在我身邊,雖然安全,其實…也比任何地方都更加危險呢……」
已經…有足夠多的教訓可以證明這一點了。
酷拉皮卡不明白,只是睜大眼睛看著蒂爾羅特。
蒂爾羅特沒有做更多解釋,只是搖頭,讓酷拉開始訓練。
還有一個人……
酷拉皮卡,可以成為這世界光明部分的協調者。
還有一個人,可以成為世界的影子。
掌控黑暗中的一切。
酷拉皮卡可以看著她殺人,卻不能成為那鋒銳的刀。
墮入黑暗,並不適合酷拉。
算起來,亞路嘉·揍敵客,就要出生了吧?
唔,伊路迷十二歲了啊。
不知不覺,自己在獵人世界都八年了。當年那個小孩,現在恐怕已經徹底成為揍敵客家的殺人機器了吧?
大大的無神的黑眼珠。
這些年她給獵人協會例行的報告越來越簡潔,因為二區也實在安穩了很多,沒什麼可說的,對外界的了解,也沒那麼熱心。
只聽說,金似乎已經投身於遺迹探索中了,現在尼特羅老頭子都找不到他人。
真可憐。雖然說金原來的手機被她弄壞了,她又不可能不賠。新手機的性能很有保證,金用上硬都砸不壞,防水防乾燥防壓力防電磁防跟蹤……
她壓榨gs的那批人做的。
所以號碼她肯定有嘛。
老頭子真傻。
好想念大家啊。
家裡的神將們,學校里的少年,夜一浮竹……
為什麼她還是回不去呢?
那邊已經36個小時以上了……
她的氣息消失那麼久,搞不好布布已經殺過去了啦……
一九八八年。
蒂爾羅特二十二歲。(天知道這個歲數算起來有什麼意思,蒂爾羅特可是半點都沒有變化)
酷拉皮卡五歲,派克諾妲十七歲,瑪琪十三歲。
瑪琪加入了幻影旅團。
她在年初那場熱鬧到瘋狂的慶祝會上因為聚集的大量念壓而使得念能力爆發性地進步,形成了念線縫合的技巧。而將念力變化為念絲戰鬥,其實,很大程度是受了蒂爾羅特的影響。
冰弦之蒂。
這個名號在流星街的響亮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蒂爾羅特的預計。
「流星街真是個奇怪的地方。」蒂爾羅特曾經帶著酷拉皮卡站在屋頂俯視著二區,風吹過,揚起她的長發。很久之後,她似乎無意地開口。
「老師?」酷拉皮卡不知道他的老師又怎麼了。
酷拉皮卡發現,他的老師時常會有些走神,或者說出一些很莫名的話。
是不是他現在還小,所以聽不懂呢?
事實上,很多事情,直到酷拉皮卡長大,也依然不明白。
「酷拉,我要出去一趟,你好好待在這裡,不要走出二十米的範圍。家裡準備好了食物,無論為了什麼,都別出去。」蒂爾羅特囑咐了酷拉皮卡一句后,往三區走去。
酷拉皮卡很聽話地點頭,兩手握著木刀,還在努力地練習。
自從酷拉皮卡開始學習劍術后,蒂爾羅特在二十米內設立了障眼法的自在式。除了她,沒有人能看到酷拉皮卡。
這當然是為了保密雙葉流。
三區。
蒂爾羅特並不常到其他街區走動。
銀髮,白衣,黑色的刀。
這些已經足夠說明她的身份。
又因為她那次到一區的發瘋,除了極度好戰的人,其他人都走避的遠遠的,讓出一條寬敞的大路。
蒂爾羅特走到一幢看起來就很有某家風格的樓前。
先敲了一下,然後一腳踹開了門。
「揍敵客家的死老太婆,出來!」
「哪來的死孩子,這麼沒有禮貌,我家的門你也敢踢?!」
裡面立刻傳出一聲大吼,中氣十足,震的門框周圍的石灰撲簌簌地剝落。
「你家的門我踢了不止一兩次了,死老太婆再不出來,我拆了你家樓頂啊!」蒂爾羅特分毫不讓地吼了回去。
然後哐當之聲不斷,一個蒙面的可疑人物衝到門口。
「你……」可疑人物上下打量了蒂爾羅特好幾圈,再嗅來嗅去,最後陰惻惻地笑了幾聲。
「呵呵呵呵呵,你就是蒂爾羅特啊。真沒想到,幾年閉門不出,外面發生了這麼多變化,你居然跑到流星街來了。蒂就是你啊!死丫頭,進來吧!找死老太婆我有什麼事!」可疑人物說著讓開了門。
蒂爾羅特沉默了幾秒鐘,沉默著走了進去。
這老太太居然還真的自稱死老太婆啊……
席巴,你家裡人還真的一個比一個有個性……
「說吧,找來這裡什麼事?」取下外面的斗篷,老婆婆露出了真面目!
還是蒙面!
蒂爾羅特手中的茶杯往下滑了一公分,然後立刻握住。
「咳…我聽說,你和桀諾老頭吵架離家出走,一走就是幾十年。現在還不考慮回去?」
老婆婆嗯了一聲,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怎麼,看上我家哪個小子了?想讓老太婆幫你說話?沒問題,你的實力,進我們家門足足有餘!說吧,席巴,還是伊路迷,糜稽?總不是才出生的奇犽吧?不過看你這麼多年長相都沒有變化,估計到時候也可以。嗯,儘管開口,想要哪個?一個兩個?」
蒂爾羅特被這段豪邁的發言弄得噴了出來,嗆在喉嚨里的茶水還沒咽下去,連著茶葉一起吐了出來。
揍敵客家的人,果然一個比一個厲害啊……
姜始終還是老的辣!
「我不是……」說到這裡,蒂爾羅特猶豫了一下,好像她的確是為了拐帶小孩才來找這個老太婆的,被她那麼一說,反而攪亂了。
「嗯,我想要一個人。」蒂爾羅特定了定心情,坦然地開口。
老太婆的眼睛瞬間變成x光眼,刷刷刷地掃視了蒂爾羅特幾輪。
「說吧,誰?」
「將要出生的雙胞胎中的一個。」蒂爾羅特笑著眨眨眼睛。
「揍敵客家可以留下更加喜歡的一個,但是剩下的那個,此後揍敵客家就不能對他進行干涉了。」蒂爾羅特雙手十指交錯,手肘支著桌子。
老婆婆眯著眼睛,和蒂爾羅特對視了好一會兒。
「你憑什麼提出這樣的條件?」
她的語氣忽然冷淡下來。
蒂爾羅特完全明白,並不是她要進入揍敵客,而是從揍敵客帶走人,當然會是這種反應了。
蒂爾羅特抿了抿嘴唇,才說。
「一個任務。不管是什麼等級的任務。如果你們拒絕,我就把那兩個孩子都殺了。」
蒂爾羅特肆無忌憚地釋放著殺氣和老婆婆抗衡。
似乎在權衡蒂爾羅特的話,過了好幾分鐘,老婆婆收回了殺氣。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是啊,我也不知道。」蒂爾羅特聳聳肩膀,「決定好任務以後,來二區通知我。」
說著她站起來就要走,被老婆婆攔住。
「怎麼了?」蒂爾羅特不解地眨眨眼睛。
「你身邊那個孩子,多注意點。」老婆婆沉著聲音說到。
蒂爾羅特立刻搖頭笑了起來。
「沒關係。都是沒成熟的小動物而已。」
「流星街的小動物都是有爪子和牙的。」老婆婆冷哼了一聲。
「那也要,他們咬得到才行啊。」蒂爾羅特回頭一笑,踏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
真期待呢,席巴的臉色……恐怕會一等一的好看。
家裡的情報泄漏,他應該想都沒想過吧。
如果他知道…是誰獲得了這些情報,恐怕更要抓牆了。
蒂爾羅特偷笑著。
所以說,流星街很有意思,揍敵客家也很有意思。
三區。
幻影旅團臨時基地內。
成員:庫洛洛·魯西魯,窩金,信長·哈查馬,飛坦,派克諾妲,瑪琪,俠客。
庫洛洛,十五歲。飛坦:十七歲。俠客:十三歲。
十五歲的黑髮少年坐在基地中間,雙手托著下巴,似乎在思考什麼。
「派克,你說她突然到三區來了?」
派克諾妲猶豫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今天一早動身的。」
「……知道目的嗎?」
派克遲疑著,俠客卻搶先開口。
「往老太婆那裡去了哦。那邊都聽到她的喊聲了。」
「派克,你在猶豫什麼?」庫洛洛站起來,黑色的眼睛直視著派克諾妲。
「團長,我……」派克握緊了雙手,「沒什麼。我只是在回憶而已。」
「她知道。」瑪琪冷不丁地開口。
幾人的視線轉過去。
原本安靜地在角落幫窩金縫合的瑪琪忽然開口,聲音是一貫的冷清。
「蒂都知道,包括我們在這裡。」
「你當心點,別把老子的手縫錯了地方!」窩金大吼了一句,被瑪琪冷冷地瞪回去。
「瑪琪,直覺?」庫洛洛轉過了頭,不再對派克諾妲施加壓力。
「她告訴我的。今天她走的時候,對我說,庫洛洛·魯西魯是個不錯的首領,有希望帶領著你們走出流星街,雖然現在仍然未長齊羽翼,瑪琪,你很聰明呢。」瑪琪一邊迅速地縫合一邊說。
語速平緩,聲音平靜。
飛坦忽然開口,「那女人到底在想什麼?!」
把對自己有敵意的人留著,甚至還說這樣的話,算是什麼情況?
庫洛洛摸著下巴,無意識地笑了出來。
「真有意思……原來,我們才是網內的獵物啊。瑪琪,派克,檢查你們身上,有沒有她的冰弦。」
瑪琪和派克同時一愣,然後不約而同地搖頭。
「團長,她不會這麼做。」派克毫不猶豫地回答。
「呵……派克,從你住進她屋子裡以後,對她的維護,越來越多了。」庫洛洛平靜地說著,卻讓空氣也變得沉重似的,令人感覺到呼吸困難。
派克諾妲咬著嘴唇,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她叫了我的名字……」
這麼一句話,讓本來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名字在流星街有著特別的意義。
蒂爾羅特清楚這一點。
儘管她已經很有名,知道她名字的人不在少數。
可是,她還是會對認同的對手報上名字,交換名字。
蒂爾羅特當然知道自己的地盤住的兩個女孩子是什麼人,可是她一直沒有叫過她們的名字。
而一旦稱呼了名字,就等於是交換了姓名。
瑪琪今天的表現顯然也是受到了這件事的影響。
她在蒂爾羅特的地盤住了四年。
直到今天,才被她稱呼了名字。以前見面,雖然有說話,但是她從來不會叫她的名字。
怎麼可能不動搖呢……
「真是漂亮。」庫洛洛笑了幾聲,拍拍手。
「不愧是二區的頭目啊。她這麼一說,瑪琪你是不可能對她動手了吧?何況……你本來就學習了她的戰鬥技巧。今後,旅團的活動,不需要顧忌了。」庫洛洛笑著鼓掌,「既然她這麼說,我們可不能浪費了她的好意。」
「團長,我想去看看!」俠客笑得眯起眼睛,積極舉手,就像搶著回答問題的好學生一樣。
「當心點。二區取消了對雛的保護規則,只要動手,就不會有顧忌。」庫洛洛點點頭,囑咐了一句。
「團長,我也要去。」飛坦拍了拍衣服,眯起眼睛。
「我想看看她到底有什麼能耐。」飛坦握著手中的傘,笑了起來。
「啐,她手裡的刀可不是吃素的!」信長白了飛坦一眼,「當心一出手就沒了武器!」
「那是你吧!」窩金樂呵呵地吐槽。
窩金和信長,原本就是二區居民。
飛坦,從十三區一路殺進來,今年剛剛到達第三區,就遇到了庫洛洛,於是,加入了幻影旅團。他早就聽說過,二區是個奇怪的地方。
二區是流星街的異類。
冰弦之蒂,#小說也是流星街的異類。
看著興奮的同伴們,瑪琪的眼中忽然流露出几絲情緒波動,然後迅速消泯。
她清楚地記得,蒂爾羅特最後還說,「你那些同伴,一定會到二區來的。到時候,你多跟著他們行動,一定要讓他們承你的人情。庫洛洛是個好的領袖,所以在某些方面,必定會……呵呵……你不是戰鬥人員,要多表現後勤的治療能力,盡量少用戰鬥技巧,麻煩的話就回到邊線以內。對了,還有要看著派克,別讓她多用能力,她那種能力,用多了會精神崩潰的。注意安全,保護好自己!」
瑪琪沒有說出這些話。
她看著派克,不由得開始猜測,派克有沒有從蒂爾羅特那裡,得到過相似的話呢?如果……自己也是臨著蒂爾羅特的屋子住下,現在也可以在那裡擁有一間屋嗎?
蒂爾羅特,到底在想什麼呢?
作者有話要說:有人留言說前台抽了,我看了看,果然抽得亂七八糟……
修修看能不能恢復。唉,實在太抽了,這麼老的文它居然也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