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香消

「是，」張御醫低垂著立馬離去。

陸弘仁看著張御醫似乎落荒而逃的樣子，心裡狐疑，可確被唐初蓉手輕輕拽了下，立馬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她身上，「怎麼了。」

「侯爺，我肚子餓了，想吃馬蹄糕，」唐初蓉仰起小臉看著陸弘仁。

「好，好，我馬上吩咐人做，」陸弘仁忍住心中的高興，可這高興讓他忍不住落淚，聲音都帶著哽咽，「雷離，快去。」

「侯爺，最近好像特別愛哭，」唐初蓉笑道，然後拭去他眼角的眼淚，「你知道我為什麼愛吃馬蹄糕嗎？因為它像我以前最愛的棉花糖味道，軟軟的，咬在口中特別鬆軟。」

「嗯，」陸弘仁點了點頭，苦中做樂道，「等你好了，我每天讓廚師變著花樣給你吃可好。」

「好，」唐初蓉笑道，「我每天都吃，」然後抬頭細細描摹陸弘仁的任何細節，「侯爺，為了我不要再傷害無辜的人可好，不然我心難安。」

「好，」陸弘仁緊咬住牙關應道，「我答應你。」

「謝謝你，侯爺，」唐初蓉看著陸弘仁眼睛溢滿的淚水，壓抑的不掉下來，心疼道，「侯爺，你還有整個侯府，你還有建新他們，你還有初芙，你不能不這樣不負責是不是？」

此刻的陸弘仁唇都顫抖起來沒有應一句，用力的擦掉眼中的眼淚，仔細的看著懷中的人兒。

「侯爺，答應我好好活下去，」唐初蓉輕輕道，「侯爺，答應我，你還有千千萬萬的百姓等著你解救，你還有侯府。」

陸弘仁咬住的唇流出一絲血跡。唐初蓉見著眼角也是無盡的酸澀，顫抖的哽咽道，「侯爺，你不答應我，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下輩子也是，下下輩子也是……」

陸弘仁全身都顫抖起來，那種痛放佛要把整個人炸開，可在那一聲聲的呼喊下，陸弘仁手緊繃得放佛要斷了。陸弘仁張開嘴似哭似笑的呵了幾聲，眼淚如涌而下，最後沉重的點了掉頭。

雖然那點頭帶著無數的沉重，但唐初蓉還是笑了，「侯爺，那我們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陸弘仁看著那伸出的小手指頭，努力壓下心中的痛，伸出顫抖的手勾住。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變的是小狗，」輕輕嘶啞的聲音，陸弘仁很想回應，可他發現他喉嚨放佛被人掐住了，無法出聲。

唐初蓉似乎完成了心中的願望，極力不舍又似沒力氣般依偎在陸弘仁懷中，「侯爺，我送給你的生辰衣服我還從來沒有看見你穿過，你穿給我看可好。」

「好，」陸弘仁流著淚艱難的蹦出一個好字，然後緩緩放下唐初蓉，嘴顫抖道，「那你等我，我馬上穿給你看。」

「好，」唐初蓉笑著點了點頭。

雷離見此立馬扶起侯爺，低垂的看了眼放佛眼神馬上快消散的二夫人，心中一澀低垂下頭，如果二夫人去了，侯爺該怎麼辦？

陸弘仁穿衣時身子一直在顫抖，放佛隨時都會倒下去，雷離第一次為侯爺感到心痛，他終於知道什麼是愛，什麼是生死相隨，什麼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可現在確帶著如此沉重的悲涼。

唐初蓉一直撐著，看著那硃紅色的衣服穿在陸弘仁身上，放佛天生與他相配般。那一轉身的天人之資，猶如天上的神仙般光芒萬丈，那樣奪目。

唐初蓉笑了笑，「侯爺，真好看，」她想努力再多看幾眼陸弘仁，想再多看幾眼，可視線越來越模糊，清晰的臉龐只余模糊，眼中只餘一抹紅色，最後就連紅色漸漸消散。

唐初蓉想伸出手去感受下，可剛抬起手輕輕的落下。

陸弘仁伸出的手還未來的及抓住那纖細的手，那手就先棄他而去。陸弘仁看著緩緩磕上的雙眼，眼角不舍的眼淚猛的落下。

這一刻陸弘仁搖著頭不願相信，幾步踉蹌跪在床邊，然後牽起唐初蓉的手，一聲一聲的呼喚，「初蓉，你看我穿了你的衣裳，你要是喜歡，我一輩子都穿這顏色好不好，只要你喜歡。初蓉，你睜開眼看看，看……」可那閉著的雙眼似乎再也不會睜開。

陸弘仁整個人痛苦得連臉都顫抖的扭曲起來，無盡的悲傷匯成兩個字，「初蓉，」最後再也忍不住的痛泣起來。

凄厲的痛哭，放佛訴盡所有痛苦、哀傷、思念、不舍。猶如獨自孤鳴失去相依相偎的比翼鳥，痛苦凄厲哀轉思念這一生，然後一頭迸進生死相隨。

屋內跪著的眾人全部聽著這哀鳴都聞著落淚，死生契闊，與子偕老，大概就是這樣，可現在確生死兩茫茫，只留一人孤獨的終老。

什麼痛都抵不過心愛之人的逝。

五月十七日，陸侯爺陸弘仁二夫人唐初蓉因染瘟疫殤。

陸侯爺因此一夜之間白了半束頭髮，從此再也沒有笑過。

當唐初芙收到這個消息時，握著信紙的手都不停的顫抖，抬起頭不讓眼中的眼淚流下，想著她們姐妹兩這一生，相愛相護相恨相殺，心中有無盡的悔恨和痛，最後忍不住痛苦的掩面而泣。

除了唐初芙，唐府也是一陣哀切，蔣蓮茹更是傷心得暈了過去，再醒來恨自己偏心，不給她多點愛。

林湘雯收到這消息時，心中高興得笑了起來，心中終於慶幸這害她兒子的人終於死了，這就是報應，可笑過之後臉上確滿是失落，心中不知是感覺，突然好像失去了方向般。

一旁的林楊帆聽後背過身悄悄抹淚，初蓉這麼好的一個人……

唐初蓉殤的消息一時傳遍整個京城，一時有人愁有人憂有人哀也有人笑，可這消息只是在京城掀起一小波浪，隨後沉入湖底。

可隨之而來的事，讓所有人震驚，陸侯爺放棄江南的所有職務，親自扶靈送自己二夫人回長安。

十日後，眾人見到消瘦的陸侯爺，眼神里不再有任何波瀾，整個人古井無波，讓有心之人都感覺心驚，放佛現在的侯爺讓人找不出一絲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