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11)七月十三
八
鄭婕坐在公安局的會客廳里,瑟瑟發抖,泣不成聲。梅德和袁濱坐在她的旁邊。
「餘暉兩天沒有回家,手機也不接。所以,你們去他的辦公室找他,發現了他的屍體,對嗎?」韋警官一邊在一個本子上記錄,一邊抬起頭問。
「是的,情況就是這樣。」梅德說。
「鄭女士,」韋警官轉過頭,「經過我們的法醫檢驗,餘暉是昨天晚上十點左右死的。我想知道的是,你丈夫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困擾、或是煩心的事。」
鄭婕仍在啜泣著,她拚命搖著頭:「我想不出,會有什麼困擾能令他走上絕路。」
「他的那家廠,有沒有什麼問題?」
她用紙巾拭乾臉上的淚,抬起頭問:「你指什麼?」
「我是說,是否存在一些經濟方面的隱患?」
她斷然搖頭:「我丈夫把廠經營得很好,生意越做越大。不可能存在你說的問題。」
韋警官注視著她:「那我就想不通了,你丈夫根本就沒有任何自殺的理由——他為什麼會這麼做?」
「你們調查清楚了嗎?他真的是自殺?」鄭婕問。
韋警官聳了聳肩膀:「目前還沒有下定論。但從現場來看,餘暉的辦公室里沒有任何發生過爭鬥的跡象,我們也沒有在他的辦公室里發現可疑或特別的指紋。再加上,我們的法醫剛才告訴我——餘暉的身上沒有任何外傷,體內也沒有藥物、酒精之類的麻醉物品。所以,我們認為自殺的可能性比較大。」
「當然,這只是目前初步的判斷。」韋警官說,「我們會繼續調查一段時間,再作定論。」
「自殺……」鄭婕茫然地搖著頭,淚水涌了出來,「可是,我丈夫他為什麼要自殺?」
「你說他是昨天下午離開家去工廠的,他有沒有說他去廠里幹什麼?」
「他對我說他去廠里加班,可我剛才問了門衛老何,他告訴我,這兩天廠里根本就沒有加班。」
「這麼說,他騙了你?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韋警官皺起眉說。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鄭婕望著韋警官,「我也想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餘暉在離開家之前,難道就一點都沒表現出什麼異常?」韋警官問。
「我想沒有,我看不出來他和平時有什麼不同。」停頓了一下,鄭婕似乎想起了什麼,「不過……」
「什麼?」韋警官揚起眉。
「四天前,他說要去拜訪以前的一位朋友,回來之後……嗯,實際上,就是前天,他好像得了一場大病,全身乏力、出汗。而且,還自言自語地說一些胡話……我叫他去醫院看一下,他卻說不用——當時我就感到有些納悶,他怎麼會這樣?」
「說胡話?他說了些什麼?」韋警官向前探了探身子。
「我想想……」鄭婕回憶了一會兒,「他說的話,我完全聽不懂,所以我認為他是在說胡話。」
「他到底說了什麼?」
「我記得,他一個人坐在書桌前,滿頭大汗、神情緊張。說什麼『我是第二個……我會成為第二個……』他就這樣一直小聲地重複著這幾句話。我問他是什麼意思,他卻根本不理我。」
聽到這裡,一直坐在旁邊沒有說話的梅德和袁濱感到後背一涼,兩人幾乎在同時顫抖了一下。他們倆對視一眼,不敢說話,眼裡卻是驚恐萬狀。
但韋警官沒有注意到他們,他繼續問鄭婕:「你一點兒也不明白他說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我一點兒也不明白。」她回答。
「那他有沒有告訴你他是去的哪裡?拜訪的那位朋友叫什麼名字?」
「不,我完全不知道。我總是不願意把他管得太細,讓他喘不過氣,沒有一點個人空間。」鄭婕說。她又問道:「警官,你覺得這件事和他自殺有什麼關係嗎?」
「我不知道,但我們會想辦法弄清楚的。」韋警官說,「好吧,今天我們就到這裡。也許最近幾天,我還會請幾位來局裡協助調查。我想目前你們要做的事,是先為餘暉辦理後事。」
他站起來,做了個手勢,示意梅德、袁濱和鄭婕可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