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4)七月十三
「天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餘暉慌了神。
梅德喘著粗氣向四周環顧了一遍,然後迅速撿起單老師剛才脫下的衣服和涼鞋,壓著聲音說:「我們趕快離開這裡!」
四個人沒命地跑上山坡,再跑到山另一邊的小樹林深處。這裡很少有人來。
梅德仔細觀察了周圍,在確定沒人後,他將單老師的衣服和涼鞋放下,抱了一把枯葉蓋在上面,小聲說:「你們哪個身上有火柴?」
「你想幹什麼?」袁濱問。
「當然是把這些東西燒掉!要快!我不敢確定這個地方一會兒會不會有人來。」
「你……你想,隱瞞這件事?」袁濱向後倒退了幾步。
梅德向前一步,他緊緊盯著袁濱的眼睛:「你認為我們還有什麼其它選擇嗎?」
「我……我不知道。「袁濱使勁搖頭,他的眼睛里充滿慌亂。
「聽著,」梅德轉過身對李遠和餘暉說,「我們現在必須冷靜下來,事情已經發生了,不可改變。」
李遠和餘暉不敢說話,拚命喘著氣。
「毫無疑問,單老師已經死了,雖然是一場意外,但起因卻是因為我們的那個蠢主意!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件事讓別人知道了的話,我們不但會被學校開除,還會被追究刑事責任——我們的一生就完了!」梅德低著頭說。
袁濱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淌下來:「可是,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消失了,難道不會有人知道?」
梅德用手做了一個姿態,示意他住口。
「我們從開始回想一下,我們四個人趕到單老師的宿舍——那個只有不到十平方米的小房子時,我們都看到了,單老師是只有一個人在家裡的。」
「然後,我們告訴他鐘林落水的謊言,單老師立即衝到小山坡。我們就跟在後面,你們有沒有注意到,發生這一過程的時候,有沒有人看見?」
餘暉想了一會兒,肯定地說:「應該沒人看見,我當時有意看了四周。現在正是最熱的時候,多數人都呆在家裡。」
「好,接下來,單老師不慎跌入水中——一直到我們離開那個水潭。我也有意觀察了,仍然沒有人看見。」
梅德停了下來,另外三個人望著他。
「你們懂了嗎?只要我們四個人不說,沒有人會知道單老師的死和我們有任何關係。」
「可是,我剛才就說了,單老師被發現失蹤,是遲早的事。」袁濱說。
「有一個細節,單老師為了救人,在入水之前就脫掉了衣服——這樣的話,當有人發現單老師溺水身亡的時候,或許會認為他是到水潭游泳時淹死的,而不會想到和我們幾個有關。」梅德說。
「那我們幹嘛還要燒掉單老師的衣服?放在水邊讓人發現不就行了嗎?」餘暉小聲說。
「傻瓜!我們燒掉衣服是為了在短時間內不讓人發現單老師淹死在水潭!這件事越遲讓人發現,對我們越有利。」梅德說。
「……單老師以前對我們這麼好,現在我們害死了他,還要這樣做,我實在是覺得……」李遠又要哭起來。
梅德沒等他說完,一把抓住他的衣領,狠狠地說:「那你就把這件事說出去吧,我們幾個人一起坐牢!」
李遠嚇傻了,他不停發著抖。
沉默了幾分鐘,袁濱說:「就照梅德說的辦,我們處理掉單老師的衣服,然後對任何人都不能提起這件事!」
另外三個人對視了一眼,分別點了下頭。
「誰有火柴?」梅德再一次問。
幾個人摸了摸褲包,沒有誰身上有火柴。
梅德低下頭想了一會兒,忽然抬起頭說:「李遠,你剛才不是在玩一塊放大鏡的碎片嗎?把它給我。」
李遠愣了一下,但立刻就明白——現在正是太陽光最強烈的時候,可以用放大鏡聚光,點燃枯樹葉引火。
五分鐘后,一團火焰在小樹林深處燃起。為了不讓火勢蔓延開來,幾個人將周圍的枯葉清理乾淨。不一會兒,單老師的衣服和涼鞋就化為灰燼。
四個人挖了一個坑把燒剩的殘渣埋了進去,再抱來一些樹枝和枯葉撒在上面。布置好一切,他們稍微鬆了一口氣。
「現在,記住。我們就當沒有發生過任何事。回家之後,該幹什麼幹什麼,別露出什麼破綻。」梅德吩咐另外三個人,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成為他們當中的領導者。
袁濱、餘暉和李遠分別點頭。之後,他們各自回家。
回家之後,梅德裝出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的樣子。但他有意看了一眼客廳里的大鐘——如果他沒有推測出錯,單老師的死亡時間應該是七月十三日下午三點二十左右。
吃晚飯時,父母並沒有發現梅德有什麼異樣,他們仍然在飯桌上談笑風生。
晚飯後,梅德早早地回房間,躺在床上,他終於開始瑟瑟發抖——今天下午發生的這件事實在是太可怕了。
都怪袁濱想出那個該死的「試驗遊戲」!單老師竟然就因為這種無聊的玩笑而斷送了自己的生命,實在是太不值得了!可是,梅德忽然想到,當時是自己第一個支持袁濱這個計劃的——現在,又能怪誰呢?
想著想著,梅德已有些淚眼模糊,他轉過身,想拿書桌上的紙巾。
突然,他發現床邊不知什麼時候站著一個人。梅德抬起頭一看,竟然是單老師!他正睜大眼睛看著自己!
梅德嚇得魂不附體,他大叫一聲,幾乎從床上翻滾下去。這個時候,他睜開眼睛,醒了。
原來,進房后躺在床上,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梅德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剛才只是一個噩夢而已。
可是,下午發生的事卻是完全真實的。梅德嘆了口氣,他想,要是整個都是一場夢,那該多好啊。
他坐在床上發獃,過了幾分鐘,感到有些口乾舌燥,便下床找拖鞋。準備去倒杯水來喝。
突然,梅德的心狂跳起來,他的臉色驟然變得蒼白——他想到一件事,一件被他完全忽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