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祖母
賈寶玉暈倒了,可是榮寧兩府一等一的大事,且不說賈母匆匆趕了過來,就連迎春、探春也不好回去了,乖乖的在寶玉身旁守著。
就連秦可卿也難得的有幾分不好意思,殷勤的安排丫環婆子在一旁伺候著,又連忙讓人請了太醫過來。
她暗暗的瞪了兩個小罪魁禍首一眼,還說不會惹出事來呢,不過是洗個臉就把寶玉嚇成這樣,她都有些好奇了,這兩個孩子究竟做了些什麼,能把寶玉嚇成這樣?
寶玉雖然不是什麼有擔當的,但應該膽子不至於這麼小啊,況且不過是洗個臉……
秦可卿也著實不明白,不過就這麼一件小事,怎麼會把寶玉給嚇成這樣呢?
徒磊和黛玉面面相覷,難得的有些尷尬,講真,他們只顧著把寶玉給轉移出去,交給夏興全去威脅一下甄老太太,那有可能真盯著寶玉呢。
畢竟他們年紀還小,要是冒然出現在甄老太太跟前,不但壓不住甄老太太,反而容易讓甄老太太察覺出什麼,再則,她們在宴席上,也著實不方便離開,是以寶玉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真的不太清楚。
秦可卿白了他們兩人一眼,揮揮手讓兩個孩子避了去,無論如何,眼下榮寧兩府亂遭遭的,賈老太太又是個左性的,更別提傷的是她最寶貝的孫子,秦可卿思來想去還是直接讓兩個孩子避一避,省得麻煩。
於是乎,黛玉和徒磊就不客氣的直接了當溜了。
賈母一轉頭便見到黛玉悄悄告退,也動了心思想留下黛玉,好和外孫女兒重修舊好的想法,不過瞧見了黛玉身旁的徒磊,賈母遲疑片刻,終究還是罷了。
對於這廢太子之子,在眼下還摸不清聖上的心意之前,還是略略敬而遠之才是。
況且黛玉總歸是她的親外孫女,這血脈之親可不是賈敏與黛玉避不見面就可以免得掉的,賈母也沒把賈林兩家斷親之事放在心上,還是把注意力放在寶玉身上了。
寧國府主動幫著請了太醫給寶玉瞧病,寶玉說白了便是驚嚇過度,這才一時驚受不住暈了,太醫雖不明白不過洗把臉有什麼好嚇成這樣的,但仍然開了安神湯,讓寶玉好生用上幾天葯便是。
賈母見著太醫開的方子,忍不住微微皺眉。
倒不是太醫開的方子有何特殊,而是她心下明白,一般而言是葯三分毒,太凡太醫能不開方子便不會開方子,讓人靜餓休養為主。
即使開了方子,也大多是勸著有必要再吃上一劑二劑,而這一次竟然認認真真的開了方子,又說要寶玉用上幾日,可見得寶玉當真是嚇的厲害,太醫這才正經的開起葯來了。
賈母封了上等的封兒給太醫,命人好生送了太醫出去,一轉頭便開始直接審起了寶玉身旁的人,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寶玉的貼身大丫環襲人了。
襲人也著實不明白,她不過就是給寶玉抹個臉,怎麼會把寶玉給嚇暈呢?
被賈母一問,她也嚇的厲害,結結巴巴道:「因為二姑娘和三姑娘在宴席中不理寶玉,寶玉便氣的去天香樓休息了,那知道寶玉被惡夢給魘住了,這就……這就……」
襲人結結巴巴的解釋著,驚懼之下,襲人下意識的把事情推到了迎春和探春身上。
她們做下人的最是懂得看人下菜碟,林姑娘是老太太的心尖尖,要是傷了一點半點,不等四姑太太出馬,老太太頭一個便放不過她。
至於秦鈞雖然不過是蓉大奶奶的族弟,秦家也算不得什麼上得了抬面的人家,可不知怎麼的,襲人總覺得秦鈞身上自有一股氣勢,讓人不敢直視。
她莫名的有一種感覺,這事要是推到兩人身上,會死!
是以她不過思索了三秒,便把寶玉昏迷這事推到迎春和探春身上了。
大夥都知道,迎春雖然是大老爺的掌珠,但大老爺自個都被老太太厭棄著,算不得數。
至於探春更是庶出,就連惜春這個沒爹沒娘都被寧國府給接回去了,只有探春仍就尷尷尬尬的在老太太院子里混住著,可見其地位尷尬了,推到這兩人身上,最是合算不過。
果然一聽到迎春和探春撇開寶玉,害寶玉魘住了,賈母當下便就惱了,直接呵斥迎春、探春兩個孩子,特別是被賈赦帶回去撫養的迎春,罵道:「你是怎麼照顧著寶玉的?一點子孝悌都不懂,跟你父親一模一樣。」
不愧是賈赦這個賤種生出來的小賤種,一樣的討人厭。
迎春與探春被罵的莫名其妙,兩人面面相覷,都有一些不知所措,既使是最大的迎春也不過才七歲上,還是個孩子呢,身旁又有丫環僕婦,那論到她們照顧寶玉。
迎春雖然被賈赦帶回去親自撫養,又得宮裡的嬤嬤教導,但自幼養出來的性子還是沒那麼快扭轉過來,一聽到老太太呵斥,當下便想道歉,但聽見賈母最後又罵了賈赦,她心下一緊,也不知怎麼的鼓起勇氣道:「爹爹是好的。」
賈母越發不悅,「長輩說話,還敢頂嘴,教出你這個一個不知孝悌的東西,竟然還敢說是什麼好的!?」
哼!不過才被賈赦帶回去養上幾天呢,整顆心都偏到賈赦那了,畢竟不是親的,怎麼養都養不熟。
「爹爹是個好的。」迎春顫著聲音,輕聲回道:「爹爹要是個不孝悌的,就不會按著老太太的話,把榮禧堂讓給二叔住了。」
她爹貴為賈家家主,本該入住榮禧堂,因為老太太的要求,這才把榮禧堂讓給了二叔住,自己尷尷尬尬的住在東院里,她爹已經夠委屈了,那能再背上什麼不孝悌之名。
迎春竟然敢反駁賈母,著實讓大夥嚇了一跳。
迎春說好聽點是溫和,說不好聽是沒脾氣,任人搓圓揉扁都不吭的性子,而這一次竟然敢反駁起賈母來了,眾人都不由得訝異,難得的正眼打量著迎春。
再見迎春一身富貴裝扮,難得有了幾分國公府女兒的氣勢,眾人對望一眼,暗暗點頭,果然親爹就是不同啊,要是以前的迎春,那敢反駁老太太的話呢。
迎春的教養嬤嬤──傅嬤嬤聞言微微點頭,心下安慰,總算有了點成果,她也有臉去見一見大老爺了。
傅嬤嬤便是賈赦託了朋友的門路,好不容易弄來的從宮裡退下來的老嬤嬤,她也算是宮裡的老人了,自認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不過像二姑娘這般的『真』好性子的,她也是頭一回見到,好在二姑娘還小,也不是教不回來。
如今見二姑娘竟然有勇氣為自己父親說話,傅嬤嬤更是隱隱有著自豪之感,總算沒白教二姑娘一場。
賈母萬沒想到迎春竟然敢反駁她,而且還是拿賈政竊居正堂一事說是,老臉頓時火辣辣的紅了。
她當下大怒,罵道:「還敢頂嘴!」
她氣的一拐杖打向迎春,迎春不敢閃避,只能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只聽身旁傳來一聲悶哼聲,竟然是迎春身邊的嬤嬤擋了一擋。
傅嬤嬤也是一時情急,下意識的擋了一擋,原以為賈母也不過是輕輕教訓一下孫女罷了,倒沒想到賈母惱怒之下,那一拐子可當真不輕,饒是像傅嬤嬤這般的大人,也忍不住疼的悶哼了一聲。
傅嬤嬤雖挨了賈母這一記,但面上仍保持著淡淡的笑意,平靜道:「老太太何必如此生氣?二姑娘也沒有說錯。」
賈母眼眸微眯,「你是……?」
傅嬤嬤雖是穿著下人的服飾,但那通身的氣度可不王夫人差了,說句不好聽的,怕是比王夫人還要好上幾分,賈母想了半天,怎麼也不記得府里何時來了這麼一個嬤嬤。
傅嬤嬤笑道:「老身是二姑娘的教養嬤嬤,以前曾經伺候過太子妃。」
換句話說,她是從宮裡出來的。
賈母眼眸微縮。
傅嬤嬤所說的太子妃可不是新太子妃,指的是廢太子的太子妃──石氏。
說起來,這又是一團爛帳。
平康帝雖對太子不滿,但對太子妃卻是一直讚賞有加,即使太子被廢,但仍保留著太子妃的身份,宮中也是按著太子妃的份例供養著。
如此一來,新太子便有些尷尬了,新太子雖然被立為太子,但其妻被嫌棄不如太子妃,也因此一直沒有平康帝被立為太子妃,至今仍是拿著皇子妃的份例。
也還好太子妃和廢太子都一直被圈禁在毓慶宮中,不然這混亂的關係,也著實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知道傅嬤嬤是從太子妃宮裡出來的,賈母冷哼兩聲,終究是不說話了。
她心下明白,傅嬤嬤直接挑明身份,也是讓她以後不好再拿迎春的教養說事了。
要知道,太子妃可是好到讓平康帝廢了太子都不忍順便廢掉的兒媳,少數非夫貴妻榮,而是靠著自己而坐穩這太子妃之位之人,可見太子妃之賢良淑德,無人能及。
傅嬤嬤即是從太子妃宮裡出來的,其教養出來的姑娘那怕沒有太子妃的一半,少說該學到一成吧,要是以後有人敢拿二姑娘的教養說事,這就不只是打賈赦的臉,而是打平康帝的臉了,那怕是賈母貴為超品的國公夫人,也不敢說平康帝的不是。
秦可卿見狀,連忙打圓場道:「寶玉昏迷前就襲人這個丫頭伺候著,這事還是該問襲人。」
不是她說,老太太當真是傻了,明明寶玉的丫環就在眼前,不問寶玉的丫環,反而執問迎春和探春沒照顧好寶玉,這豈不是傻了嗎?
秦可卿既然給了台階下,賈母也順勢下來了,直接讓人再把襲人捉過來詢問,襲人一走近跟前,就連賈母都聞到了襲人身上的那股怪味。
賈母微微皺眉,「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身上這麼大的味?」
襲人俏臉一紅,吞吞吐吐的不敢說話,不過一旁寧國府的小丫環可不是顧慮到襲人的面子,直接快嘴回道:「襲人跌到糞坑裡去了。」
賈母一楞,「什麼?」
那小丫環笑道:「襲人吃多了螃蟹,螃蟹性寒拉肚子,結果拉的都腿軟了,跌在糞坑裡,還是奴婢帶人去救上來的呢,就連襲人身上這一身衣服都是跟奴婢借的,原本的衣裳都臟污的不能穿了。」
襲人臉紅的像猴子屁股一樣,只覺得這輩子沒這麼丟臉過,恨不得衝上去撕了小丫環的嘴。
賈母著實氣了個仰倒,襲人本是她屋裡的丫環,因為心疼寶玉,這才賞給寶玉,沒想到竟然是她房裡的丫環嚇著了寶玉。
她怒道:「你都跌到糞坑裡了還敢近身伺候寶玉。」
怪不得寶玉會被魘住了,有這麼一個丫環在旁邊,能夠不住魘住嗎!?
賈母直接把襲人貶做粗使丫環,又讓她好好的重新跟管事嬤嬤學學規矩,可不是什麼髒的臭的都可以往寶玉身邊湊!
襲人直接被貶為粗使丫環,更因為有著跌進糞坑之事,從此再也近不得寶玉的身,也不再有什麼拿著二兩銀子的大丫環。
賈母是真心疼寶玉,一邊哄著寶玉喝安神湯,一邊也不忘細細安撫著寶玉,回到熟悉的環境,寶玉也漸漸冷靜了下來,輕聲說著那古古怪怪的夢。
說也奇怪,按說在小紅紅的作用下,寶玉應該不記得前事才是,但大概是驚嚇太過的關係,寶玉雖然糢糢糊糊的,但對前世還隱約有些印像。
寶玉低聲道:「老太太,我夢到惡鬼一直用濕紙捂住孫兒的臉,捂的孫兒幾乎無法呼吸,還有一個老太太自稱是孫兒的祖母,好似還姓甄……」
賈母臉色扭曲,一瞬間頓時想起寶玉其實非其親孫子的事,賈政其實是她身旁的大丫環所出,那個姓甄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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