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殘疾小糰子4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今早就又開始晴空萬里，早上的太陽才剛剛爬上天空，溫暖而不刺人的光柔柔的撒在大地上。
溫袖剛踏進教師就聽到了小朋友們天真而惡意的話語。
張晨陽走向封言安，眼裡閃過記恨和幸災樂禍，雙手用力的推了一下輪椅，「怎麼了，往日你不是很囂張嗎？怎麼現在坐在輪椅上站不起來了？」說著又哈哈一笑，「我忘了，醫生說也許你永遠都站不起來了！」
張晨陽的聲音里顯得很是嫉妒，往日里他就嫉妒封言安，封言安長得好看，班裡的女生都喜歡他，即使他每天都沉默著不理她們，可她們還是暗地裡喜歡他，連他最喜歡的溫袖昨天都要和封言安做朋友。
憑什麼，憑什麼他每次都對溫袖很好，溫袖都不怎麼搭理他，卻對封言安這麼好！
封言安的椅子向後歪了一下，他的身子向前傾斜，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
溫袖睜大了眼睛，連忙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了過去。
封言安只感覺自己一倒，他連忙想穩住自己的身子，然而雙腿不便的他卻什麼都做不到。
那一刻看著周圍圍著的一群人嘲諷、看熱鬧、興奮偶爾夾雜著擔心或是其他的什麼眼神，然而卻都沒有一個人來扶他。
他閉了閉眼，這次他恐怕就真的要摔倒了，即使醫生囑咐他的腿不能再傷第二次了，否則可能真的沒有機會站起來了，他下意識的用手控制自己的腿，減少傷害。
然而，意料中的疼痛沒有襲來，反而是一陣柔軟的觸覺。
溫袖疼的「嘶」了一聲，摔在地上，再加上身上這麼重的重量實在砸的她不輕，可當時真的來不及扶他了。
封言安掙扎著起身，有些詫異又有些擔心的看向溫袖，「你沒事吧？」
溫袖動了動身子，胳膊上的疼痛實在明顯，她一動就很疼。
她慢慢的起身，胳膊上鮮紅的擦傷在白皙的皮膚上那麼刺眼。
溫袖看了看胳膊，破了一大塊皮，還流了許多血，整個胳膊都疼的好像沒了知覺，特別是這具身體養的嬌氣，疼痛感特別明顯。
溫袖嘴巴一扁，顯得十分委屈，「我的胳膊好疼啊。」
封言安看著她，神情複雜，即使那麼痛了，可她還是快速的上前扶著他，看著她眼中疼的朦朧的水汽，閃過一絲心疼。
「那你還跑過來做什麼，怕疼還墊在我身下。」
溫袖有點委屈，她還不是為了不想讓他受傷嗎？為什麼現在還責怪她？
「可是，我怕你受傷啊。」她說的誠懇，眼中溢滿了關心。
封言安不自在的轉過頭，「那你下次不能這樣了，會受傷的。」
「可是只要是你有危險，我都會控制不住自己救你的。再說了，我皮糙肉厚的沒關係的。」溫袖扯了扯衣擺假裝沒事，輕笑道。
輕描淡寫的語言卻讓他心一跳，自從爺爺去世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在感受到別人的關心了。
那鮮紅的傷痕即使被衣袖遮蓋，但隱約透露的血絲還是表明了溫袖的胳膊傷的不輕。
封言安抿了抿唇，好看的手指捻了捻，從懷中掏出紙巾輕輕牽過溫袖的手，柔若無骨，他的手一顫。
輕輕掀起她的衣服，看著那鮮血染紅的胳膊，他的眉頭微皺，那紅在白皙細膩的胳膊上真的顯得有點礙眼。他用紙巾輕拭去血跡，然後輕柔的包起來，那一瞬間他的溫柔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程妍心看著，不自覺的握緊了拳，她從來沒有見過封言安這麼溫柔的樣子，前世他驕傲卻也孤獨冷血，從來都不是如此溫情之人。
剛才在他被人謾罵的時候她就來了，但是看著他冷漠的樣子她就不自覺的想起了他前世那樣冷酷無情的奪人生命的樣子。她想，反正他也受了那麼多辱罵，在罵一罵也沒有什麼，然後她在最後挺身而出幫助他，才會更加讓人感恩。
可她從來就沒有想過會有人推他，也沒有想過為了救他讓自己受傷。
但沒有想到還是會讓人捷足先登，看著溫袖滿臉天真受盡寵愛的樣子，她甚至感覺有點刺眼。
溫袖轉頭，有點奇怪的看了看四周，為什麼感覺有人在看她？發現沒什麼人她有點疑惑，難道自己的感覺錯了？
程妍心連忙躲到了別人身後，男孩健壯的身體剛好遮住了她。
封言安看了看那個被遮住的身影，眼瞼遮住了暗芒。
「你這個傷要到醫務室處理一下，」封言安看著又皺了皺眉，鮮紅的血又浸染了紙巾，「不然容易感染。」
溫袖拽住他的袖子，笑的狡黠，即使此刻很痛還是遮掩不住她的好心情，「你是在關心我嗎？」
封言安連忙放開她的手，剛想說不是，可是看著她晶亮的眼睛中隱約的期待終究只是說：「你是為了救我才受得傷，謝謝。」
「沒事沒事，你不是我的朋友嗎？幫朋友是應該的。」溫袖說著還有點后怕，醫生已經說了他的腿不能在受到傷害了，剛才如果傷了，就算不殘估計也會留下重傷。
朋友嗎？即使聽過一次，他還是怔了一下，他斂了斂眼瞼，低垂著的睫毛蓋住了他此刻的表情。
溫袖看著他這樣沉靜的樣子有點無奈，不過好歹還是沒有否認了，這就是一個好的開端。
劉老師很快就聞聲趕來，帶著溫袖去處理了一下傷口。然後非常嚴厲的讓張晨陽道歉，並且批評了其他的同學。
這件事終究也只能這樣解決，劉老師有點歉意，她不可能因為這樣的事就打孩子，她打算好好的和孩子的家長溝通一下。畢竟現在的老師其實也很不好當，還容易得罪人。
可她真的很心疼封言安這孩子，唉！
溫袖看著張晨陽一臉無所謂甚至還有點張狂的樣子，皺了皺眉，然後看向封言安。
他只是低垂著頭，額前的發遮蓋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輕聲說道：「沒關係，張晨陽也應該不是故意的。」每次都是這樣，總覺得如果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就應該原諒，熟不知如果剛才不是溫袖反應快救了他，他的腿可能就此廢了。
每次都讓他原諒他們，憑什麼，如果不是因為想救他們，他也不會這樣。
即使他心中思緒萬千，可表面還是一片平靜。
溫袖看著還是有點心疼，每個大人總是偏愛那些調皮愛哭的孩子，會哭的孩子有糖吃，而懂事的孩子總會被理所當然的認為應該懂事，他們都習慣了他的懂事，卻沒有一個人想過其實封言安比張晨陽還小，比他更加令人心疼。
「封言安為什麼應該原諒張晨陽，他又不是誠心道歉的，而且是他故意推封言安的！封言安比他還小呢，更需要保護不是嗎？」溫袖直直的看著劉老師。
劉老師看著她天真懵懂的樣子，那雙明亮的眼睛好像不應該見到這世間所有黑暗，她有點訕訕的。
彷彿她所有的小心思都暴露在了人前，她其實不敢得罪張晨陽家，而封言安爹不疼娘不愛的，沒人管，雖然她也心疼他，可她也不可能為了他而冒著丟掉工作的風險。
「這不是沒事嗎……」看著溫袖明亮的眼睛，聲音越來越小。
溫袖上前牽著封言安的手，然後推著他走向另一個教室，那無聲握著的手好像是無言的安慰。
溫袖有點無奈，可是劉老師不算壞，只能說是一個把自己放在首位的中年人而已，所有的善良都是在自己的利益沒有受損的情況下，不能說她錯，只是當這件事是面對封言安的時候她還是很氣憤。
封言安從剛才溫袖出言維護他的時候就很沉默，他彷彿已經習慣了所有人都讓他讓著別人，哪怕那個人比他大，只因為他懂事，所以就讓大人下意識的忽略了他也還只是個孩子的事實。
那一刻其實他是震動的，那是除了爺爺外第一次有個人說他也只是個需要人保護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