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請聖人赴死
「和尚，這幾天過得挺滋潤啊？被人當活佛的感覺怎麼樣？」馮雪看著面前的唐僧，臉上掛著一抹古怪的笑容。
雖然在天竺的這段時間裡，唐僧與當地的和尚們交流經文，學習佛法，還被當做活佛降世，在這個不算小的國家四處巡遊，但馮雪很清楚的就能明白，這個和尚現在並不開心。
「侯子，這裡就是所謂的佛國嗎？」
唐僧沉默了半晌，終究還是開口了。
馮雪點點頭道：
「看你怎麼看了，如果你認知中的佛國是指被佛教所統治的國度，那麼這裡就是了。」
「可是觀世音菩薩明明說，只要求取真經，就能導人向善，天下……」唐僧的話說到一半，就被馮雪打斷道：
「那種東西你也信？或者說，我很難理解，打小生活在大唐的你，究竟為什麼會覺得大唐不好？」
「可是大唐百姓過的很苦啊？」唐僧理所當然的回答道，馮雪卻是徹底無奈了：
「所以說你究竟為什麼會覺得百姓苦？你對這個苦的認知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或者說，你覺得什麼樣才算是不苦？」
「貪瀅樂禍，多殺多爭，正所謂口舌凶場，是非惡海。」唐僧雙手合十，說出當初觀音勸他西行時說過的話，然後又道，「不貪不殺，養氣潛靈，雖無上真，人人固壽，這應該就是不苦了吧？」
「嘖嘖，我從你的描述里，只看到了一個地獄中的地獄。」馮雪輕輕搖頭，唐僧頓時不樂意了，雖然說這天竺確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好，但是你連我想象中的樂土都否定，這就過分了吧？
「這麼說吧，你覺得農夫苦不苦？」馮雪嘆了口氣，隨意舉例道。
「身體困頓，精神麻木，苦矣。」
「按你的說法，苦分為肉體和精神的雙重痛苦，可是你那佛法如何能解除這兩者？農夫是否要耕種？耕種就會疲累，疲累就會令肉體苦痛，肉體苦痛，精神也會跟著苦痛。先不說你這佛法是否能解決兩者，但就算解決了，只要他們繼續勞作，那苦痛必然會不斷生成，你讓他們不斷經歷苦痛，豈不是無限受刑的無間地獄？
反之，如果徹底根絕慾望，令他們不貪不爭，心如止水，那農田誰來種？牲畜誰來養？糧食又從哪裡來？所以，你所謂的樂土，莫不是一群人樂呵呵的等著被餓死？」
「啊這……」
唐僧皺眉，馮雪卻不等他回答：
「想要讓人不苦，不是精神上說幾句好話就行的，你可知化肥、農具之妙？鐵犁比木犁好用，施肥比不施肥高產，糧食種的多，產量高，餓死者就少，這才是正理。可你那佛法，可有教導人如何種田，如何畜牧，如何治病，如何養生？」
「這，我不知道。」唐僧搖了搖頭，雖然在這段時間的遊覽中，他已經有了答案，但心裡還是存著一絲僥倖。
「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怎麼樣，今天我們就去靈山了，準備好了沒？」馮雪感應了一下靈光，估摸著差不多了，總算不再打擊唐僧的信心轉而問道。
是的，之所以說這麼多，並非是他想要將唐僧教育好，而是為了，拖延時間。
不過這世間不是給他自己拖得，而是，給靈山那諸位拖的。
畢竟不讓那群老和尚把所有戰鬥力都調集過去，他又如何能夠一勞永逸呢？
估摸著靈山那邊的佛光已經差不多到達頂峰了，馮雪終於拎著唐僧，一路朝著靈山飛去。
此時的唐僧也不糾結腳踏實地了，畢竟親自看過了所謂西天極樂世界是個什麼尿性后，他對於佛門的虔誠不能說是完全崩塌吧，但也算得上名存實亡了。
說到底，現在還願意跟著馮雪去看一趟，完全是為了自己這一路的辛苦。
「來者止步！」眼見靈山已經近在咫尺，一個聲音卻從下方傳來，面容枯槁乾瘦的老者乘舟而來，站在河口大聲道：
「二位，欲成正果，需得過這凌雲渡……」
「侯子，這……」唐僧望著那無底之船，立刻將實現頭像馮雪，馮雪卻只是輕聲道：
「接引啊，你這又是何苦呢？」
「施主引動氣運而來，我自當以佛禮相迎。」接引……或者說接引的化身撐著小舟停靠在岸邊，語氣不卑不亢，馮雪卻是遙望著靈山頂上的佛光道：
「明明都已經擺明了車馬，你還這樣，有意思嗎？」
「……」接引沒有開口，但那雙眸子卻始終注視著馮雪，馮雪卻是伸手拍了拍唐僧，還不等接引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唐僧便消失無蹤。
「你做了什麼？」接引登時大驚，因為就在唐僧消失的同時，他所修之法立刻令他明了，唐僧，以及金蟬子，在這一瞬間，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非是魂飛魄散，也非灰飛煙滅，而是一種更直接的，連同因果也一併切斷的法門，若僅僅只是唐僧也就罷了，最令他不能接受的是，馮雪引來的那一股氣運，也在瞬間，徹底被截斷。
接引那彷彿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會改變的表情終於變了顏色，因為他已經能感覺到，天道開始宣布西方教的破產。
雖然早已預料到這種可能，但接引仍舊覺得腦仁升騰，不過很快，更令他驚懼的事情發生了——
原本佛光雲繞，仙音渺渺的靈山上空，驟然被陰雲籠罩，紫色的雷霆在雲層中閃耀，靈山上有名有姓的菩薩、佛陀全部涌下山來，看的接引眉頭直跳。
要知道，在馮雪來之前，他們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幾乎每個門人都準備好了復活的後手，但此時此刻，他們竟然舍下靈山傾巢而出，這無疑是意味著，靈山上的後手，已經保不住他們了！
「師兄！天劫！大天劫！」准提的聲音自靈山上傳來，不過還未等他飛近，一道紫霄之雷便正中他的頂門，雖然聖人之軀還不至於被一道天劫擊傷，但那一身焦黑之色，卻甚是凄慘。
「天劫？你究竟做了什麼？」接引展開法力，試圖製造出一方佛國，規避天道規則。
馮雪見狀卻是裂開嘴，露出一口白牙，隨手摸出個蟠桃啃了一口，樂呵呵的道：
「聖人不死，大盜不止，人家侯靈，請二位聖人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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