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二章 你哪來的這些自信

於是，他咬著牙，直接走了上去。

嘩…

森羅場景出現在了羅雲的眼前。

「噗……」

羅雲望著堡壘之內的場景，呆立了三秒鐘，然後整張俊臉變得無比血紅，隨即，噗的一聲吐出一口腹中之氣，他下意識的捂緊嘴巴，迅速跑開了。

他可不願意在葉飛面前出醜。

「嘔…嘔……哇……」

然而。羅雲剛跑出沒幾步，便到了忍耐的極點，趴在一塊爛石頭邊上。歇斯底里的嘔吐起來，那奮力的模樣，似乎是想要把五臟六腑，以及前半輩子所有吃進肚子里的東西都給吐出來似的。

而反觀那柳飛絮，她如小鳥一般溫順的站在那裡，並沒有如羅雲那般衝動。

她和葉飛自小相依。對葉飛早就達到了無條件信任的程度。

既然葉飛說她不能過去，那她就一定不會前進一步，即便葉飛是錯的！

而此刻看到了羅雲的這副模樣，她心中也是微微慶幸她剛才的決定。

「我可是給你說了兩遍…」

葉飛朝著羅雲白了一眼，心中難免對他心生好笑，隨即葉飛看向柳飛絮，看她那般乖巧的站在原地，葉飛方才因為身旁邋遢之人而勾起千年前往事所造成的暴怒，也逐漸暗淡下去。

「呼…」

葉飛吐出一口濁氣，低頭看向了身邊由始至終都沒有動彈的人。

他滿頭髒髮，身上有著昨日暴雨所留下的水漬以及泥土，而透過那亂糟糟的髒髮，葉飛逐漸的看清楚了他的面容。

他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臟到了極點的五官看上去並不英俊，透露出一種憔悴的病白，而且，他的氣息極弱，似乎是已經瀕臨死亡之人。

可儘管如此。他的那一雙眼睛，卻是無比的吸引了葉飛。

他的眼睛並不明亮，也沒有帶著任何神色，漠然且死寂，似乎天塌了，亦或是世界末日了，他的眼神都不會再動任何的情感。

「小鬼，你為何跪在這裡？」葉飛問。

靜…

從這少年的身上，任何人都只能感受到死寂以及安靜。而在此刻，他更是安靜到了極點。

「我在祭拜我的朋友！」

少年用虛弱的聲音答道，他的聲音並沒有帶著少年的稚嫩，反而和葉飛的聲音有幾分相似。

「他們已經死了一個月，你再跪下去，將會和他們一樣腐爛在這裡！」葉飛道。

「我不會死，也不會腐爛！」

「沒有人是不會死的……」葉飛嘴角微微勾起。

「就算我的人死了，但我的靈魂卻不會死，而靈魂是無法腐爛的。」

「即便你不會死。那你跪在這裡有什麼意義？此時的你，難道不應該去為你的朋友們復仇么？」葉飛道。

「復仇又如何？我的朋友們會活過來么？他們的人生又能改變么？」少年第一次挪動了目光，是看向葉飛。

「復仇的確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意義的事情…世人們經常說，報仇是為了讓死者瞑目，然而並不是，他們只是想要讓自己心裡舒服罷了……」葉飛眼中掠過一道常人不易察覺的回憶。微微一笑道：「因為復仇能夠讓人身心感到愉悅，尤其是當你將敵人千刀萬剮的時候，你會真正的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少年獃獃的看著葉飛，他從葉飛的眼神之中，看到了和他一樣的哀傷和死寂。

「你既然知道這個道理，為何還要勸我？」

「勸你？你想多了！」葉飛輕蔑的一笑道：「我只是想要知道，這裡邊的人，是怎麼死的？」

「是我殺的！」

少年抬起了頭，和葉飛四目對視。眼神平靜得可怕。

「為何！」

葉飛笑容逐漸凝固了。

其實，從來到門前的那一剎那，葉飛就從堡壘內屍首的傷處看到了。這些死去的少年們每一個人躺在地上的姿勢都像是在睡覺。

他們只有脖子上有致命傷，且手法笨拙，不像是一個武者。或者成年人所為。

也就是說，這些少年們都是在睡夢之中被殺死的，而殺死他們的人，極有可能就是此刻跪在門前的少年。

可是，葉飛萬萬沒想到，這少年竟然承認的如此果斷，如此冷靜。

「活著沒有什麼意義，和死有什麼分別？與其在世上受盡磨難，為何不選擇永遠睡去？」少年依舊平靜如水。

「既然是你殺了他們，那你為何還要跪在這裡？」葉飛再次問道。

「我在等待…」

「等待什麼？」

「等待能夠對他們動惻隱之心的人…」

「有惻隱之心的人，只會對你這個殺人兇手充滿憤怒才對！」

「對我憤怒無所謂，只要願意對他們有一絲的惻隱之心即可……」

「為何？」

「因為他們是自願而死。他們想以最慘的死法，來換取一個被人同情的機會…」

「什麼機會？」葉飛的眼神顫動了起來。

「他們……想要復仇…」少年望著葉飛，眼神終於發生了一絲變化。

「你的意思是，你承載了他們所有人的仇怨？」

「是！」

「那你的仇人是誰？」

「血劍堂！」

唰…

在血劍堂三個字吐出之時，柳飛絮和正在嘔吐的羅雲都是相繼一愣，下意識的皺起了眉。

「我們這裡一共有五十人。在很多年前拜血劍堂所賜，所有人都成為了孤兒。我們每個人都被打斷了經脈，身上也都被種下了毒藥，被迫在城內各處給血劍堂做眼線，用來監視整座城內的家族和武者動向……」

「我們沒有飯吃，依靠乞討度日，但這座城內鮮有願意施捨之人，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是曾經反抗血劍堂的家族之後，所以為了生存，我們總是需要在夜晚時去各個酒家客棧的臭水溝里撈東西吃……」

「沒有人同情我們，也沒有人在乎我們，或者說，我們是一群被世界所遺棄的人…」

「他們的生命無法承載任何意義，而死亡卻可以…」

說話間，少年艱難的挪動身子，面對向葉飛，然後低下了腦袋「請帶我走，我願意給你我的一切…」

「你這是在祈求我的同情么？」

看著少年，葉飛愣了片刻，最終緩緩的笑了起來，道：「你難道就不怕你在我眼裡成了一個，殺了同伴來換取一次改變人生機會的無恥之徒么？」

「不，你不會！」

少年倔強道。

「你哪來的這些自信…」葉飛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