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棘手問題
巴縣郊外，夜色深沉。
湖邊小木屋內，燈光昏黃，楊家三兄妹圍坐在木桌前。
桌上放著兩包煙，三個酒杯，兩瓶白酒，一疊花生米，一堆瓜子。
楊永厲在抽煙，煙霧升騰而起，罩住了他的臉。
楊永貴在喝酒，發出滋滋的聲響，他的臉紅的像猴屁.股。
楊永芳在嗑瓜子，一顆接一顆地嗑，發出咔咔的脆響聲。
「照這樣下去，這事可難辦了。」楊永貴打了一個嗝，吐出一口酒氣。
「你想怎麼著？」楊永芳說，「事到如今了，還能怎麼著？」
「要不就算了吧……」楊永貴喝了一口酒，翹.起二郎腿，擺出一副過來人的架勢，「只要我們退一步，對方肯定也退步，對雙方都好，要不然就是兩敗俱傷。」
「要是對方不退呢？」楊永芳說，「有時你越是退，對方越是進，那就徹底完了。」
「可我們這樣待著，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做，這不是任人宰割嗎？」楊永貴倒上酒，喝了一大口，有些氣鼓鼓地說，「那個嚴銘，就是個攪屎棍！要是沒有他，我們早就贏了，他真是閑操.蘿蔔蛋的心！他又不是警.察，就是個律師，去勘驗個屁的現場！還有那個審.判長，明顯偏向他們一方，說好的公平公正呢！再說那個於蔚然，我看也是個水貨，就知道訓我們，門裡橫！」
「你少說兩句吧。」楊永芳將瓜子殼扔到楊永貴腳邊，「於蔚然讓我們老老實實呆著，我們老老實實呆著就完了。」
「我看就你事多。」楊永貴白了楊永芳一眼，「誰讓你將頭髮染成紅色的！」
「你胡說什麼！」楊永芳將一把瓜子扔到楊永貴身上，「喝多了撒酒瘋是不？！」
「誰撒酒瘋了？！」楊永貴紅著臉爭辯，「我說錯了嗎？！」
楊永芳也是怒了，抓起瓜子就要去砸楊永貴，此時，一直默默抽煙的楊永厲忽然厲喝一聲：「都消停點！」
楊永厲盯著楊永貴：「不會說話就少說，把嘴巴閉眼，實在不行就拿針縫上。」
楊永貴指著楊永芳：「是她先說我的……」
楊永厲眉頭一皺：「我就坐在這，我聽不到嗎？」
楊永貴喝了一大口酒，也許是酒壯膽，也許是確實生氣了，他惡聲惡氣地說：「當初要聽我的，事情不會鬧成這樣。你們眼裡就從來沒有我這個大哥！」
楊永厲正在點煙，停住動作，望向楊永貴：「你說什麼？」
楊永貴撅著頭說：「當初就該聽我的，不該聽你的。」
楊永厲的嘴角擰動了一下，臉上的刀疤緩慢蠕.動，目光中多了一絲狠勁，盯得楊永貴有些局促，酒勁消了一些，不過依然撅著頭，說道：「多討論討論是有好處的，我老婆也這麼說，我們還是太著急了一些。」
楊永厲咬了一下牙關，腮上的筋肉隱約可見：「你和你老婆說了？」
楊永貴臉上掠過一絲慌張：「就是大概說了一下，具體細節沒說……」
楊永厲忽然起身，一巴掌拍到楊永貴腦袋上：「你他媽是真蠢還是假蠢，這事能到處說嗎？」
「可她是我老婆啊……」
「老婆也不行！」
「可我已經說了能怎麼辦……」楊永貴摸了摸腦袋，眉頭輕皺，似乎對剛才那一巴掌有些不滿。
「從現在開始，除了我們三個之外，誰都不許說，一個字都不許說，明白嗎？！」
楊永貴低頭喝酒，悶聲不說話。
「明不明白？」楊永厲抬起手，又要去打楊永貴，但被楊永貴擋了下來。
楊永貴站起身的同時，推了楊永厲一下，楊永厲始料未及，又加上楊永貴本就五大三粗，蠻勁很大，將楊永厲推的一個趔趄。
「不要動手動腳的！」楊永貴瞪起眼睛，「我才是大哥，我老婆說了，咱媽死了，原則上來說，你們現在都得聽我的！」
楊永厲面色一沉，就要上前，被楊永芳拉住了：「永貴喝多了，別跟他一般見識，瞧他那樣，連老婆都管不住的人，在這裡朝我們叫囂逞能耐。明天等他醒酒了，就知道害臊了。」
「誰管不住老婆了？！」楊永貴嚷嚷起來。
楊永芳輕哼一聲，扭頭不想理他。
恰在這時，楊永厲的手機響起，是於蔚然打來的。
「別說話！」楊永厲瞪了楊永貴一眼。
「她說我管不住老婆，我——」楊永貴還在嚷嚷。
楊永厲忽然端起一盆水，潑到楊永貴臉上，然後欺身上前，一隻手捏住楊永貴的脖子，在楊永貴的小腿上踢了一腳，順勢將他按在凳子上，厲聲道：「別說話！」
楊永貴臉上身上全是水，整個人懵住了，愣愣地點了點頭。
在鈴聲即將結束時，楊永厲接聽了電話。
在這通電話里，於蔚然用十分隱.晦的方式提點了楊永厲，讓楊永厲親自去解決掉嚴銘這個棘手問題，當然，前提是他們確實做了那些事。
「你們兩個呆在家裡。」楊永厲披上外套，面色陰沉，「我去處理掉這個問題。」
「怎麼處理？」楊永芳問，「要不我和你一起？」
「人多礙眼。」楊永厲說，「你看著永貴，別讓他到處亂走亂說。我們現在到了節骨眼上，稍有不慎，就會出大.麻煩。」
「那你注意安全。」楊永芳說，「有什麼事，隨時和我說。」
楊永貴坐在椅子上，低著頭，身上的水還在往下滴，酒已經醒了大半。
「永貴——」楊永厲走到楊永貴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確實是我們的大哥，過去是，現在也是，但有些棘手的事，我去處理更合適一些，明白嗎？」
楊永貴緩緩抬起頭，看著楊永厲，楊永厲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這笑容在刀疤的襯托下，稍顯猙獰，但至少他在笑。
「去換身衣服吧，別感冒。」楊永厲說完后，便走了出去。
楊永貴低下頭，默不作聲，水滴啪嗒啪嗒落在地上，他也不管。
「怎麼了，鬧情緒了？」楊永芳繼續嗑瓜子。
楊永貴的手在抖，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生氣。
「永厲只是著急了而已，又不是針對你。」楊永芳說。
異常突然地，楊永貴拿起桌上的酒瓶，啪地一聲摔到了牆上，酒水濺的到處都是，碎片也崩的到處都是。
「你瘋了？！」楊永芳大喊一聲。
「狗娘養的！」楊永貴憤恨地罵了一聲，氣沖沖地跑了出去。
楊永芳追出去的時候，只看見楊永貴像頭牛一樣鑽進了樹叢中，不見了蹤影。
夜色濃郁，郊外的路上車輛稀少，只有一輛別克車孤獨地行駛著。
楊永厲嘴裡叼著煙，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
「三哥，幫我查個人。嚴銘，嚴肅的嚴，墓志銘的銘。當然是越細越好。」
「老道，你在市裡沒？我等會要過去，有點事找你幫忙。兩個小時吧。」
「翔子，我這兩天有事要去處理，你到工地上盯著點。我他媽怎麼可能跑路，等我回來就去辦！放心吧！」
「老婆，今晚不回去了。有事。你別管。等我回來安排。」
當楊永厲打完一圈電話后，三哥那邊的信息已經查到了，發到了楊永厲手機上，包括嚴銘的個人身份信息、工作單位信息、家庭住址信息等，一應俱全。
「嚴銘——」楊永厲將煙頭用力彈出去，自語一聲，「你這是何必呢？」
余火的煙頭在夜色中劃出一道紫紅色弧線，很快就被黑暗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