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白日做夢
「想見王妃娘娘,必須有大王的旨意,別在這求我們,要求你應該去大王。」
喜鵲失望地看著說話的那位侍衛,心裡很清楚,她是見不了王妃娘娘了,可是,她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她真的想不出來,除了王妃娘娘還有誰可以救晚妃娘娘。
「可是,大王有旨,不見任何人……」
「那就不管我們的事了,快走,別在這礙眼,再不走,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在侍衛的催趕下,喜鵲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哼,想見王妃娘娘,簡直是白日做夢!」
巡視的格勒,看了眼已經走遠的宮女,詢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回稟將軍,是一個宮女,想要求見王妃娘娘,被我們轟走了。」
「嗯。她有沒有說出因為何事求見王妃娘娘?」
「回稟將軍,這個……她沒有說。」
格勒收回看向遠處的眼神,對著守門侍衛說道:「以後,凡是與王妃娘娘有關的的事情,立即前來稟告本將軍。」
「是,將軍。」
格勒說完,看向贗梨宮,面色一片複雜。
三日前的那些事情,一直在他的腦海中盤旋不下。大王是愛著王妃娘娘的,若不是深愛著王妃娘娘,就不會因為昏迷不醒,脈搏微弱的的王妃娘娘,而那麼緊張了。
「蘭兒,你醒醒……蘭兒,孤王不要你死,你不能死,孤王不許你死!格勒,快傳太醫……」
……
「大王,太醫說王妃娘娘沒有生命危險了。」
……
若是王妃娘娘一醒來,不是那麼問,也許,大王不會那麼恨王妃娘娘吧?
「你把他怎麼樣了?」
「殺了。」
「你說什麼?你真的殺了他?」
「是。」
「你怎麼可以……你殺了他,我殺了你!」
「就憑你這本事,也想殺得了孤王?簡直不自量力!」
「耶律瀚明,我一定會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替他報仇的!」
「報仇?哼!孤王會等著。來人啊,將這個女人關進贗梨宮,任何人不得進入贗梨宮半步,違令者立斬無赦。」
「耶律瀚明,你不殺我,你絕對會後悔,我一定會殺了你替他報仇!」
「孤王等著!」
也許,是因為大王愛著王妃娘,被王妃娘娘傷的太深,所以現在才會那麼深地恨著王妃娘娘吧?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三天了,自從大王將王妃娘娘關進贗梨宮之後,他在蒼穹宮裡一連三日不曾早朝,也不曾用膳,只是不停的喝酒。思及此處,格勒心裡的擔憂更深了。跟隨著大王的他,從來沒有見過有什麼事情,什麼人,可以將大王傷的那麼深過!若是大王一直這樣不理國事,不吃不眠,可如何是好啊?還有,聽送膳食給王妃娘娘的宮女描述,王妃娘娘這邊也好不到哪裡去!
感情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真的不明白!
現在他只希望,派去尋找太傅大人的士兵,可以儘早地見到太傅大人!也許,能改變這種狀況的人,只有太傅大人可以做到。
夕陽的金輝,柔灑在軒窗上。許些,透過雕窗,落盡了屋內。
寧蘭捲縮著嬌軀坐在地上,這樣靜靜地坐著,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彷彿冰雕一般。感覺不到手腕上玄鐵的冰冷,感覺不到地面傳來的秋寒,也感覺不到手背上陽光的溫暖。只是一動不動,一言不發地靜靜坐著,想著她與榮祿之間的那些往事,一遍又一遍,一遍再一遍。
「蘭兒,給你。」
寧蘭目光落在她眼前的吊墜上面,不解地問道:「二皇兄,這是什麼?」
榮祿燦然一笑,拿起寧蘭的手,將狼牙吊墜放在寧蘭的手中,溫聲說道:「這是二皇兄打獵中無意撿到的。聽說,帶著狼的牙齒,可以驅邪保平安。蘭兒,你戴上它,它一定會保佑你的。」
寧蘭接過狼牙吊墜,不經意發現榮祿背在身後的另外一隻手,眉黛所起,立即拉過一看,問道:「二皇兄,你的手怎麼了?」
「哦,這是……二皇兄騎馬時,不小心被樹枝絆倒,擦破了點皮。已經包紮好了,不礙事。」
後來,她才知道,那狼牙吊墜並不是榮祿撿到的。為了替她尋找狼牙吊墜,榮祿曾被群狼圍住,要不是侍衛感到的及時,他就被那一群狼給吃了。他的手掌受傷,也不是因為從馬背上摔下來擦傷的,而是被狼王給咬破穿了!
「二皇兄,冬天來了,鳥兒都走了,天空會不會孤單?」
「不會!」
「蘭兒,鳥兒回來了!」
「冬天怎麼會有鳥兒?」
「有啊!不信,你跟二皇兄出去看看,二皇兄什麼時候騙過你?」
寧蘭被榮祿拉出去,才發現天空上真的有很多小鳥。為了讓她開心,他的二皇兄與宮人們一同,徹夜不休不眠地趕製出了無數個風箏,為了折風箏,十個手指就被割破了七根。
每一個風箏都有小鳥的圖案,每一個風箏上畫的小鳥都不相同,有喜鵲,黃鸝,有畫眉……很多很多,為了讓她開心,她的二皇兄真的做了很多很多。
「蘭兒,只要有二皇兄在,二皇兄就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
「蘭兒,只要你喜歡,就算你想要天上的星星,二皇兄都會幫你摘下來。」
……
「蘭兒,不要害怕,二皇兄會保護你的……」
……
那個疼愛她的二皇兄真的離開她了嗎?她不想相信,不,她不相信!
她在這世界上,最疼愛她的二皇兄,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會這樣離開了呢?不會的,這不是真的,一切都是做夢,一定是在做夢……
「你把他怎麼樣了?」
「殺了!」
「你說什麼?你真的殺了他?」
「是!」
……
耶律瀚明殺了她的二皇兄?他說他殺了她的二皇兄?她的二皇兄真的不在了嗎?為什麼會這樣?這一切都是她的錯,都怪她!若不是她,她的二皇兄就不會有事,就不會中了赤血箭,也就不會……不會被耶律瀚明殺死……這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害了她的二皇兄,她真是該死,罪該萬死!
為什麼要變成這樣?為什麼在這世界上最愛她的人,都一個一個離開了她?到底是為什麼啊?
「蘭兒,你要好好地活著,二皇兄只希望你好好地活著。」這是她和她二皇兄從懸崖上跳下之後,在山谷里,她的二皇兄昏死之前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此刻想起,如同萬箭穿心,疼痛不已。
二皇兄,蘭兒會為你報仇,蘭兒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寧蘭盯著手腕上的鐵鏈,虛弱的她,因為幾天沒有吃東西的緣故,眼睛已經有些暈眩。扶著牆壁,緩緩地站了起來。眼睛盯著不遠處的桌子,她搖搖晃晃地想桌子走去。
她心頭只有一個念頭,她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她才有機會為她的二皇兄報仇!所以,她要吃飯,她還要練功,她不能這樣坐著。只有吃飽了,才能有力氣,才可以去做更多的事情。
一直以來都是她的二皇兄再為她付出,如今,她想為她二皇兄做些事情,能做的事情也只有為她的二皇兄報仇了。
蒼穹宮中,耶律瀚明一邊喝酒,一邊欣賞著舞姬們的舞姿,臉上冰冷如霜,目中沒有半分喜悅之情。
舞姬們戰戰兢兢地跳著她們熟練的舞蹈,一步一步,舉手抬足,都是那麼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麼錯,生怕欣賞舞姿的人發怒。
歌聲,笙樂聲,將整個蒼穹宮重重包圍。
格勒暗暗地看了眼耶律瀚明,心裡甚是擔憂。大王這樣看舞姬們跳舞,已經一天了。最近大王,讓他很是陌生。也不知道太傅大人可曾看到他讓侍衛送去的書信,也不知道,大王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酒一杯一杯,一杯再一杯,他還是喝不醉,一定是酒出了問題,不然,他怎麼會腦海里還想著那個傷他心,恨不得殺死他的人?不然,他怎麼還能清晰感覺到心口在疼痛?不然,她此刻為何還在想她?想她有沒有好好的吃飯,想她有沒有哭泣,想她過的好不好?
「你把他怎麼樣了?」
「殺了!」
「你說什麼?你真的殺了他?」
「是。」
「你怎麼可以……你殺了他,我要殺了你!」
「耶律瀚明,我一定會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替他報仇的!」
「耶律瀚明,你不殺我你一定會後悔,我一定會殺了你替他報仇!」
她醒來第一個關心的人是那個男人,她口口聲聲嚷著要殺了他,他怎麼忘記了?
他一定是瘋了!不然,怎麼會忘記,她是那麼決絕地恨著他,恨不得對他拆骨扒皮,他為什麼還要想著她?為什麼腦子裡,全是她?
為什麼還忘不了她,明明那麼絕情地對待他,明明不愛他……
他用了三天的時間,想了他與她之間發生的種種,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反反覆復,反反又複復,他以為只要想到她對他的絕情,就可以放下她,可是,越是想的多,他就越是不甘心!
他堂堂的一國之王,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他為什麼要被她如此地薄賤地對待?
為什麼偏偏是她……
為什麼心口處,彷彿壓著千斤大石?
那些不愉快的,悲傷的記憶就彷彿獄囚臉上的烙印,清晰而深刻地烙印在耶律瀚明的心上,還會很疼。
他沒有必要那麼在乎她!
耶律瀚明帶著幾分醉意的黑目,忽然定格在舞姬身上,對著一群跳舞的女人說道:「你們之間誰能討得孤王歡心,孤王就封她為妃。」
一群原本跳舞的舞姬,被耶律瀚明的話給驚愣住了。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點搞不清楚狀況,愣住了。
其中一個長相最漂亮的舞女,目光掃向吉索的身上。
吉索看了眼耶律瀚明,猶豫了會兒說道:「你們還站著做什麼?沒有聽到大王的金口玉言嗎?」
一群舞姬在聽過吉索的話后,立即向著耶律瀚明圍了過去。
「大王,讓奴婢為您斟酒吧!」
「大王,讓奴婢喂你好不好?」
「大王,您想看什麼舞啊?奴婢調給您看……」
……
格勒看著被眾女人包圍著的耶律瀚明,面色猛然一沉。
大王真的變了很多,現在的大王和過去的大王,完全不一樣,真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
那些一窩蜂的女人不是大王以前最討厭的女人嗎?
尋歡作樂嗎?
格勒看著耶律瀚明的臉色,心裡開始為那一群不長眼的舞姬擔心了。
他怎麼感覺這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耶律瀚明看這向他圍過來的一群女人,看著她們臉上的笑容以及造作的樣子,心頭一股無名之火,迅速膨脹了起來。
『嘩啦』一聲響,原本擺放著酒菜的桌子,被耶律瀚明一把給推翻了。
「你們就只會做這些嗎?」
「奴婢該死!」
一群圍著耶律瀚明的舞姬,聽到了耶律瀚明的咆哮,立即跪倒了一片。
「滾,全都滾!」
「奴婢告退!」
一群舞姬聞言一鬨而散。雖然對她們來說,有點遺憾失去了做妃的機會,可是,與性命相比,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一個舞姬看著憤怒滿面的耶律瀚明,目光之中布滿了關懷之情,沉默了會兒,向著一架古琴走去,緩緩坐下。
「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
一群虛偽的女人,為了妃位就來向他獻媚?哼,女人?
坐在古琴旁的舞姬,沒有因為耶律瀚明的怒火而嚇的落荒而逃,反而一臉鎮定地開始撫起琴。目光落在古琴上,沒有再抬眼去看耶律瀚明,而是很用心地彈奏她非常熟練的琴曲。
「你滾!」
瀚明見那個舞姬沒有聽他的話離開,厲斥聲剛剛落下,便被舞姬所彈奏的琴曲給吸引住了。這首曲子……這首曲子這個女人怎麼會彈?
吉索見舞姬沒有立開的跡象,立即催道:「大王讓你出去,你沒有聽見嗎?」
瀚明打斷了吉索,說道:「讓她彈!」
「是。」吉索立即退到了一邊。
這首曲子他記得,有人曾經告訴他,這是一個禮物。真是沒有想到,現在他會在這種情況下,在這樣的情形下,聽到這首曲子。
一曲落下,舞姬抬起羞澀的目光,看向耶律瀚明,還未開口,便被耶律瀚明開口搶了先。
「繼續彈!」
舞姬立即接言道:「奴婢遵旨。」
「墨荷,他們都有禮物送給孤王,你準備送孤王什麼?」
「今天是你的生辰……」
「王后,你不會忘記了要給陛下準備禮物吧?,」
「你忘記了嗎……沒有關係……孤王……」
「陛下,臣妾有準備禮物……不過,只是一首曲子,臣妾還不熟練……希望陛下喜歡……」
「曲子?是專為孤王做的曲子嗎?」
「嗯。」
……
往事,那些往事到底過了多久?已經過了很久了吧?很久想起心都會痛……雖然過了很久,久到時過境遷,久到物是人非了……
他也不會忘記!
他怎麼會忘記呢?那是她送給他的生辰禮物,而且,是她第一次送他禮物!
「你們都退下。」
「遵旨。」
吉索和格勒等人,一同退了下去。
瀚明一把將琴弦按住,說道:「別再彈了!」
「大王,是不是奴婢彈的不好?奴婢以後會努力彈琴,把琴技練上去的,奴婢會彈好的……」
瀚明冷冷地說道:「這不是你可以彈的曲子。」
在瀚明的盯視下,談琴的舞姬怯生生地跪在地上,結結巴巴地問道:「奴……奴婢……是不是奴婢做錯了什麼?奴婢會努力……」
瀚明蹬下身子拿起了舞姬的雙手說道:「你這雙手,長的真好看。」
「大王……」
「你叫什麼名字?」
舞姬看不清瀚明的情緒,忐忑地說道:「回稟大王,奴婢叫玉嵐。」
「玉蘭?什麼蘭?蘭花的蘭嗎?」
玉嵐低聲回道:「嵐氣的嵐,就是山中雲霧的意思。」
「把嵐字改了,就叫玉萍吧!」
玉嵐愣了下回道:「奴婢叩謝大王賜名。」
一雙白玉羊脂的秀長細手,很像她的手。不過,她不是她。方才他還以為這個女人會是個例外,不是只有那個女人才會不怕他。
不想,不過是假裝鎮定而已。她手掌心的指甲印記,清清楚楚地表現出她的偽裝和方才的害怕。
「方才的那首曲子,忘記它,永遠也不許再彈,不然,你將失去這雙手。」瀚明說完狠狠地摔下他手中攥著的一雙纖細玉手。
「為……為什麼……」
「你不配。」
「大王……玉萍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瀚明冷冷地站了起來,看著眼睛裡帶著淡淡薄霧的玉萍,面色一片陰沉,冷漠地看著玉萍說道:「你很有心計!不過,你別企圖代替她,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代替她。」
「奴婢不敢妄想代替誰,奴婢時刻銘記奴婢的本分……」
「哼,知道不該妄想,說明你還不算蠢,出去!」
玉萍脫口說道:「大王……奴婢是真心喜歡大王的……」
瀚明轉身看向玉萍,微微眯起眼睛說道:「喜歡?你說你喜歡孤王?」
「是……」
瀚明再次走向玉萍,用食指和中指將淚眼汪汪的玉萍下巴抬起,一副邪氣的模樣問道:「那你有多麼喜歡孤王?」
「奴……婢……奴婢……」
瀚明依然面不改色地盯著玉萍問道:「你喜歡的是孤王,還是孤王能給你的妃位?」
「奴婢……奴婢是真心喜歡大王的……奴……婢……不敢妄想……」
妃位?宮裡的哪個女人不想?能夠站在大王的身邊,這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她不能在大王的面前表現出來。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你不在乎妃位,就算是孤王封賜你為妃子你也不在乎是不是?」
「是。」
瀚明冷抽了下嘴角說道:「既然你對妃位不感興趣,那你就繼續當你的舞姬吧!只是,永遠不要再出現。」
玉萍脫口求道:「大王……奴婢是真的喜歡大王的,大王……奴婢什麼也不要,只希望可以留在大王的身邊侍候大王,大王……」
瀚明眼睛里沒有任何感情,盯著玉萍問道:「你真的什麼也不想要,只想留在孤王的身邊?」
「奴婢是真心的,只要能夠留在大王的身邊,奴婢什麼都不要……大王,你要相信奴婢的話,奴婢說的句句是真心話……」
女人的眼淚都是說來就能來的嗎?喜歡?真心喜歡?人心誰能看的出是真還是假啊?他不會再相信任何女人,也不會再相信什麼感情。女人?哼!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什麼偏偏在意那個傷他的女人?他發誓,不會再讓那個女人來傷害他,不,是任何女人!
瀚明冷嗖一聲,抬目看向窗外,冰冷地說道:「孤王的話,從來都是說一不二。不過,看著你掉幾滴眼淚的份上,孤王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
「奴婢叩謝大王。」
瀚明一步一步,緩慢地向著掛著刀鞘的石牆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既然你說你喜歡孤王,那你是不是願意為孤王付出一切?」
玉萍看著瀚明,點頭說道:「奴婢願意。」
「願意?為了孤王,你可以將你的身體和性命都可以交給孤王嗎?」
玉萍聞言,面色唰的一下紅了,羞怯地點了點頭:「奴婢願意。」
「孤王現在就要你的命。」
瀚明冰冷地說完,從刀鞘中抽出刀丟在了玉萍的面前。眼睛里沒有任何的感情,有的只有冷漠和玩味。他就好像看客一樣,看著面容掛著眼淚的玉萍,等待著玉萍下一步舉動,好像等待的不是一個人殺死自己,而是在等著一朵盛開過後的花兒凋謝。
「奴……奴婢遵旨……」
玉萍顫抖著雙手去撿起瀚明丟在她面前的鋼刀,全身都在變的冰冷,心跳急劇猛增。
大王要她自殺嗎?她真的要死嗎?她還不想死……可是,大王的眼中,她能看出的除了等待,就只有等待,沒有看到一分一毫的試探她的成分……
她還不想死,若是死了就再也見不到大王了……
「孤王沒有太多的時間。」瀚明看著拿起鋼刀的玉萍,雙手顫抖個不停,猶豫不下,不由開口催促。
「奴婢領旨謝恩。」玉萍再次抬頭看了眼瀚明,說完深深地磕了下頭。玉萍心裡清楚,大王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無論是考驗她,還是真的想要看著她自殺,她都沒有退縮的機會。
『咣當』一聲,鋼刀掉在了地上,玉萍的身上多出了一個窟窿,鮮血不斷地從她的腹部流了出來。
瀚明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錶情,淡冷地看著倒在地上的玉萍。
這就是女人,他給會她機會,只是她捨不得。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她想留在他的身邊,卻有小氣捨不得,那就不怪他沒有給她機會。
若是她的那一道是捅在她的心口處,他會給她一切,榮華富貴,還有,可以一直留在他的身邊。可是,她沒有。
「來人。」
瀚明的話音一落,吉索立即快步沖了進來。
瀚明盯著地上帶有鮮血的鋼刀,冷抽了下嘴角,說道:「帶她下去治傷,孤王以後不想再見到她。」
「遵旨。」
「還有,這把刀丟了!」
「大王……奴……婢……奴婢是真心喜歡大王……」
瀚明背對著玉萍,一字一頓地說道:「女人要有野心,有必須夠狠心,不過很可惜,你不夠捨得。帶走!」
「大王……不要……」玉萍心裡很是著急,話還未說完,人因為失血過多情緒激動便暈了過去。
「大王,她暈了。」
瀚明看了眼昏迷過去的玉萍,開口吩咐道:「恩,等她傷好了,給她安排一個輕鬆的差事,讓她安守本分,不該想的永遠不要去想。」
「奴才遵旨。」
不一會兒的功夫,在吉索的吩咐下,很快地整理掉了玉萍的痕迹。瀚明拿起一個酒壺,走到軒窗前,一邊喝酒,一邊不屑地冷哼了聲。雖然他討厭這樣虛偽的女人,可是,看在她為她流血的份上,就饒她一命。
這個世界上的女人都是一樣的,虛偽、自私、貪婪、沒心沒肺、恩將仇報……無論你對她這麼好,無論你有多愛她,她都會看不見,視而不見,什麼也感覺不到,更別說會回報!
四天了,已經四天了。
她在做什麼?她那麼恨他,應該不會自殺吧?
「吉索!」
「奴才在。」
「……」
瀚明很想從吉索的口中打聽些什麼,可是想到一些讓他根本無法釋懷的事情,心口裡的話,話還是沒有說出口。
「退下。」
「是。」吉索應聲退了下去。
大王剛剛想要問他什麼嗎?難道是關於王妃娘娘的事情?對哦,大王愛著王妃娘娘,雖然現在大王恨著王妃娘娘,可不代表大王心裡一點都沒有王妃娘娘了。
因為有愛,才會有恨。
吉索想到這裡,立即對著一個小公公吩咐道:「你,去贗梨宮看看,打聽一下王妃娘娘那邊現在的情況。」
盯著一桌子的膳食,瀚明沒有半點的胃口。四天了,整整四天的時間他沒有見她。越是壓抑著不去見她,心裡就越是想見到她,即使知道她背叛了他,即使恨他,即使……心裡還是有著一個聲音催促著他,去見她,要見她。
他是大汗國王,想見誰就見誰,他不過是去見她是不是過的很不好,她過的不好,她過得不好他才痛快!
吉索見瀚明沒有動筷子而且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王,您要去哪?」
「都不要跟著。」
「是。」
沉重的鐵鏈,在寧蘭的手腕和腳腕上留下了印記。
偌大的一個贗梨宮,對於寧蘭來說就是一個監獄,比那活死人墓好不到哪裡去。
沒有笑聲,沒有說話聲,甚至連腳步聲都沒有。
靜,一切靜的如同黑暗中的百年古宅,除了死氣沉沉之外,有的就是一層層的沉寂,不,是死寂。
看著桌子上擺放著的飯菜,寧蘭沒有任何食慾,收回雙眸,靜靜地閉目坐在冰冷的大理石的地面上。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就算死也要帶著耶律瀚明。
思及,寧蘭從地面上艱難地站了起來。
她不會那麼容易被打敗的,不過二十斤的鐵鏈,這又算得了什麼?比起仇恨的力量,這二十多斤的鐵鏈就真的太輕了。
耶律瀚明是不想讓她好過,她不會讓他得逞的,她不但要活著,還要活的更好。
即使現在她心痛的吃不下任何的東西,即使她思念她的二皇兄都要瘋了,她也要堅強地面對。
她可以的,她可以獨當一面。
一陣沉穩的腳步聲打斷了用飯的寧蘭,沒有抬頭,可是她知道來人是誰。
瀚明的目光從寧蘭的臉上一路游移落在寧蘭拿著筷子的手上,
「看來你在這裡住的不錯。」
寧蘭深深地吸了口氣,字字鏗鏘有力地說道:「若是你想來看我死了沒有,那就要讓你失望了。」
對於她這雙纖細的手腕來說,鐵鏈好像真的有些重了。當時他是太憤怒,才沒有想太多。
他在做什麼?事到如今,他還在關心她嗎?
哼,不可能。
耶律瀚明走到寧蘭的對面椅子上坐了下來,看著低頭繼續用膳的寧蘭說道:「是有些可惜,不會能看到有人帶著十幾斤的鐵鏈困難地吃飯,而且手腕上都是污痕,心情還不錯。」
忍,她要忍,現在還不是時候。越王勾踐可以卧薪嘗膽,她也可以的。他讓她活著,拚命地折磨她,就是為了幸災樂禍,嘲笑她,想看到她下場凄慘,她是不會讓他得逞!
「帶著它可以時刻地提醒我,勉勵我,有些仇還沒有報,有些人還沒有死,這是好事。」
「是嗎?來人,給王妃開手鎖。」瀚明一聲令下,立即走進來了一個公公,快速地為寧蘭開了手腕上的鐵鏈。
瀚明的目光還是停留在寧蘭的手腕上,青紫的污痕十分刺客,讓他的心不由一沉,心裡很不是滋味。
「孤王還以為你打開手鏈的第一反應是替什麼人報仇雪恨呢。」
瀚明說完,等了一會兒,見寧蘭只是吃飯理都沒理他,忽然有了胃口,高聲說道:「來人,再添一副碗筷。」
寧蘭的手微微一頓,佯裝鎮定地繼續用膳。她要留下來,這就好像一場拉力賽,她若是先走,就是她敗給了耶律瀚明,她不會敗給耶律瀚明的。
與他想想的一樣,她就是這樣的不同。
沒有哭泣,沒有憤怒,也沒有爭吵,只是安靜的用膳,能說明的就只有一個原因,她是真的要殺他,是真的對他恨之入骨。
空氣中好像聽到了什麼東西在碎裂,雖然他不知道到了這個時候到底還有什麼可以破碎。
「御廚的手藝更好了。」瀚明沉默了會兒又繼續說道:「與自己最恨的人同桌用膳,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寧蘭不緊不慢吐字清脆地說道:「她在想,她一定會殺死她恨的人!」
「真有想法,不過太天真,做人就該量力而行!」
不能生氣,她不能衝動。要殺了眼前的這個人,她就該詳加計劃,想報仇就必須腦子而不是衝動的意氣用事。在武功上,雖然她的武功還有提升空間,不過,光是武功是殺不了耶律瀚明。面前的這個男人太強大,想要搬倒他就必須用非常手段。
經過這幾天的思考,寧蘭很清楚地明白,想要對付耶律瀚明,用的不是刀,只能是情才能對付他,現在她還過不了她自己的這一關,她一定要過了這關。
瀚明看著原本怒意的一張臉,漸漸恢復了平靜,他的心就好像過了一次刀山火海。她不愛他,讓她恨他,可是,真的面對深恨著他的寧蘭,竟然沒有一點點的痛快……
「咳,咳……」
「喝口水順順氣。」
瀚明被寧蘭的舉動給驚愣住了,看著面前寧蘭為她倒滿水的水杯,他感覺他的心又被什麼給抓成了團,揪心。
這是她第二次為她倒水,很不同的是她面色沒有半分的嬌羞和慌亂,漆黑的雙眸中只是一片漆黑,淡定之中沒有絲毫感情。
瀚明盯視了片刻,去接茶杯的時候一把攥住了寧蘭的手。
「放手。水……灑了。」
他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幻的,他還是想沉迷在其中……
「為何給我倒水?」瀚明依然緊攥著寧蘭想要縮回去的手,繼續說道:「難道在水裡下了毒?你毒死我?」
寧蘭冷冷地挑了下嘴角,說道:「真可惜,被你識破了?」寧蘭說完掙開了被瀚明緊攥著的手,起身就想離開。
瀚明見寧蘭起身要離開,開口不緊不慢地說道:「有美人端茶送水,就算是毒茶,孤王也不怕,因為孤王百毒不侵啊!」
話畢,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就算手上的這杯是毒酒,那又怎麼樣?
他不是早就中了毒嗎?而且,已經毒發。看著手中的空杯,瀚明淺淺一笑,她已經向他出招了,他沒有必要不接招。
「給王妃娘娘的腳鏈打開。」
「遵旨。」
瀚明看向飯桌,淺淺一笑,笑意之中帶著幾分滄寂,轉身離開之際對著身邊的公公,說道:「她有什麼需求,儘力滿足她的要求。王妃娘娘的一舉一動,點點滴滴都必須稟報孤王。」
「奴才遵旨。」
她今天給他倒了一杯茶水,他多希望那是一杯簡簡單單的關心之茶,而不是對他展開報仇的第一步。
明天她會做什麼?
有些東西明明期待不到,卻還是會有期待,就好比這個茶杯,原本是沒有那麼重要的。
「大王,這些奏摺是今天大臣們呈上來的。」
「恩。」
吉索看著坐在御書桌前的瀚明,手裡拿著一隻茶杯不放,自從大王不讓他們跟著,出去了一趟回來之後,便一直對著他手中拿著的茶杯發獃。
一連幾個小時了。
好幾天大王沒有管理國事,御書房裡的奏摺都快堆成了小山丘,忽然間大王要處理國事了,此事,一定與大王手中的那個杯子有關。
大王難道是去王妃娘娘那裡了?
「你們都出去。」
「遵旨。」
瀚明拿起奏摺,開始批閱起幾日來堆積起來的奏摺。一堆奏摺,越看越是生氣。向天羽果然厲害,潛入大汗國才多久?竟然給他造成了那麼多的麻煩,光是解決這些麻煩就要許多時間……
他和向天羽之間的緣分,可真是不淺,一生不夠,又一生,他,向天羽,墨荷之間的關係,不會再拖到下一生,只在今生解決。
紫玉都可以成雙成對,天各一方都能相逢,為什麼他和她之間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墨荷不愛他,寧蘭也不愛他?
難道他和她之間真的沒有緣分相守相愛?
若是沒有那麼多的事情發生,就這樣放手……他和她之間會不會好過點?
不,他不甘心。
他和她之間就好比是打了死結的麻繩,註定了不死不休的糾纏,他不甘心,也放不下。
自從瀚明去了一趟贗梨宮,恢復了朝政,除了去朝堂上朝,下了早朝便是左擁右抱地賞歌賞舞,直到夜深才會進入蒼穹宮裡處理堆積在御書房桌子上的奏摺。一連就是七天,沒有
再去贗梨宮,只是無論是喝茶還是喝酒,他的手裡始終是拿著同一個杯子。
「大王,奴婢為您沾酒。」
「退下。」
「大王……」
「滾!」
「……奴婢遵旨,奴婢告退。」一群圍著瀚明的女人,見瀚明面生惱色,立即匆忙地退了下去。七日了,她竟然安靜了七日,她到底在想什麼?
吉索小心翼翼的回道:「大王,思悔宮的宮女喜鵲,去了一趟贗梨宮。」
思悔宮的喜鵲去贗梨宮?
「去做什麼?」
吉索說道:「是……是去拿葯,聽說晚妃娘娘病了。」
那個女人病了?不知道是真病還是假病。
「什麼時候的事情?」
吉索稍稍頓了一下,回稟道:「已有幾天了。」
聽完吉索的一番稟奏,瀚明抬手退下了身邊的人,走到了窗前,靜靜地站了許久。
她可以為她的婢女冒險,可以為愛她的人不顧性命,可以為了她愛的人不顧一切,甚至可以關心她仇人的母妃,為什麼她可以關心所有的人,為什麼偏偏就對他只有仇恨?為什麼偏偏是他?他與他相比,為什麼總是他被捨棄?
閔睿在來御書房的一路上,聽到了一些宮裡的事情,帶著滿腔困惑走進了御書房:「微臣參見大王,大王萬歲。」
「事情都辦妥了嗎?」
閔睿沉聲說道:「回稟大王,微臣不辱使命,已經辦妥了。」
「此事,不得告訴任何人。」
「……微臣遵旨。」閔睿話到一半,在瀚明的厲色下領了旨,雖然他不理解大王為什麼那麼做,也許,大王自有大王的道理吧?
「退下吧!」
「微臣告退。」
閔睿退下之後,瀚明走出了蒼穹宮,順著宮道,漫無目的地走著。有些事情既然過去了,他就不想過去的去解釋,無論是不是誤會,結果還不是一樣?
為什麼總是練不成?書上明明是這麼寫的,她明明很用心的在練,為什麼練不成?寧蘭心情有些浮躁。幾天了,她還沒有學會,這都學不會又怎麼報仇?難道真的如天目說的那般?想報仇靠武功,也許她這一生都不會是耶律瀚明的對手?
「找到他了嗎?」
「回公主,二殿下不在了。天目想儘早送二殿下回國,入土為安。」
「他走的……還好嗎?」
「不好,二殿下,全身都是傷口。」
「本宮會練好武功,為他報仇的。」
「耶律瀚明的武功已經練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公主想要報仇,如果單憑練好武功的話,恐怕這一生也不能為二殿下報仇雪恨了。」
「本宮會處理。」
天目冰冷的目光落在寧蘭的面容上,沉聲問道:「若是公主覺得天目的話很放肆,那請公主想想二殿下全身是傷的樣子。二殿下是為了公主來到這裡丟了性命,二殿下可以為公主不顧一切的付出,公主您也可以為二殿下不顧一切嗎?」
「放肆!」
天目面色淡定地說道:「天目有罪。可是天目的話句句忠言肺腑。」
「這瓶里的葯,一旦吸入人的口中,中毒者會全身麻痹,此毒無葯可解。公主,保重,天目告退。」
「你去哪?」
天目轉身看著寧蘭,面色堅定:「二殿下當年對天目有救命之恩,天目想儘早護送二殿下回大齊。」
「天目,謝謝你。一路保重。」
「天目一定不辱使命。」
天目給她毒藥,是讓她用這毒藥對付耶律瀚明,也許,天目是對的。光靠武功,她真的一生也不能報仇!
不顧一切嗎?
她還在猶豫什麼?
天目說的對,二皇兄為了她不顧一切的付出,從來沒有奢求她回報什麼,如今為了她丟了性命……她為什麼不能為了二皇兄,不顧一切呢?
只要能為二皇兄報仇,用什麼樣的方法,又有什麼區別?
寧蘭只要想到榮祿全身是傷,心就好像插著一把鋒利無比的利劍,劍上淬有劇毒,毒液侵入她身體的每一根神經,痛進骨里。走到梳妝台前,拿起天目領走時送給她的那瓶葯,心裡有了一個決定。
「二皇兄,蘭兒不會讓你白死的。過不了多久,蘭兒就會讓害死你的人,付出代價。」
收起手中的利劍,在梳妝台前坐了下來。盯著銅鏡里的面容,模糊而又陌生,讓她頓生物是人非的感覺。也許,她和耶律瀚明之間,註定了不是他是就她亡。
瀚明順著宮道,不知不覺地走到了贗梨宮門口,抬頭看著贗梨宮匾字,自嘲地笑了笑。
他怎麼又走到了這裡?難道他被她傷的還不夠嗎?難道他還對她抱著一絲希望,所以……才會恨的不夠徹底?
不,不是,他只是要去思悔宮,路過。
瀚明從贗梨宮的側邊小道,向著思悔宮走去。穿過牡丹亭的時候,停下了腳步。細碎花已經到了凋零的季節,光禿禿的枝幹上,還殘留著幾片小花瓣。
一陣秋風吹過,清涼的風中夾雜著淡淡的殘香,讓一顆受傷的心,短瞬間得到了安撫。
這麼大的宮闕,住著那麼多的人,為何還會如此的冷清?
過了許久,一陣高低不齊的腳步聲,打斷了坐在亭子里閉目養神的瀚明。瀚明沒有睜眼,從來人的腳步聲中,他判斷出來人受了傷,卻不是他心中想的那個人。
「奴婢叩見大王,大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緩緩地睜開了一雙冷厲的黑目,面容上帶有一絲厭惡之意,說道:「你不該再出現。」
「大王,奴婢是真心喜歡大王的,求大王明察。」說話之人,不是旁人,就是舞姬玉萍。
瀚明冷冷地打量著面前的玉萍,這個女人因為身上有傷,失血過多面色蒼白而憔悴,雙目漆黑有神,寫滿了懇切和對他的愛慕之情。
這一刻他不懷疑眼前的這個女人喜歡他,可是,他一點心動的感覺也沒有。
許久,瀚明移開了盯著玉萍的雙眸,看向遙遠的天邊,天邊一片青灰。他清楚地知道,他的心裝不下第二個人了。
「孤王饒一死,退下!」
玉萍這幾日一直在想耶律瀚明那日說的話,她心裡即後悔又不甘心。她被分配到牡丹園,做園藝師傅,不想再次巧遇大王,她覺得這是上天給她的一次機會,所以不顧一切地上前表達她的心意,希望,大王再給她一次機會。她想讓大王知道,她捨得!這幾日她一直後悔,她很認真地想過,為了大王,現在就算讓她死,她也捨得!只要還可以見到大王,她就滿足了。
「大王,奴婢是真心的,奴婢進宮五年,從進宮那日見到大王就一心的喜歡大王了。大王,求求您,就讓奴婢侍候在大王的身邊,讓奴婢做什麼,奴婢都願意……」
吉索見瀚明面色漸漸暗下,介面厲聲斥責道:「大膽!大王也是你能喜歡的嗎?退下!」
玉萍抱著豁出去的心,繼續說道:「大王,奴婢是真心的。奴婢知道奴婢身份卑賤,不如王妃娘娘尊貴,可是,奴婢是真心喜歡大王的。喜歡一個人沒有錯啊,奴婢只是希望大王給奴婢一個喜歡大王的機會……大王……」
吉索見玉萍不起身離去,對著另外的兩個公公令道:「來人,將她拖下去。」
「大王,請您相信奴婢,為了大王您,奴婢願意付出一切……大王……」
瀚明冷漠地看著玉萍,字字鏗鏘有力:「王妃娘娘是你能攀比的嗎?重責二十大板,逐出宮,永世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玉萍聽得瀚明下令將她逐出宮,掙脫不開公公拖著走的她,絕望地喊道:「大王,奴婢是真心的……大王,難道喜歡一個人有罪嗎?大王……」
玉萍的聲音漸漸遠去,她的那句:喜歡一個人有罪嗎?依然在瀚明的腦中盤旋不下。
喜歡沒有錯,喜歡沒有罪,可是,她不該喜歡上她不能喜歡的人,他不允許。她不應該提不該提起的人,更不應該拿她自己與王妃相比!
沒有人可以與王妃相比。
沒有人。
『啪』的一聲,瀚明將幕僚快馬傳回宮的奏摺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
「這些人簡直是無法無天,連太傅也敢動!傳閔睿速速進宮。」他給過他們機會,是他們自己不珍惜,竟然對他派去調查案子的幕僚動手,這和對他動手有什麼區別?既然如此,
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吉索剛走出去,又走了進來。
「這是什麼?」瀚明看著吉索手中遞過來的信箋,有些不解。
吉索恭敬而又小心翼翼地回道:「大王,這是王妃娘娘派人送過來的。」
瀚明盯著吉索雙手捧著的信箋,怒火消了一半,久久沒有伸手去接。她給她寫信?裡面寫的是什麼?她在想什麼?
「嗯。」吉索在瀚明淡漠的眼神示意下,將手中的信箋放在了書桌的一旁,轉身退了出去。
批閱奏摺的瀚明,心情複雜,雖然強行壓制心裡想去拿起信箋的衝動,還是忍不住地看向寧蘭送過來的信箋。目光落在信箋之上,失神許久。
她到底寫了什麼?為什麼突然給他寫信?
要看嗎?
他和她之間的關係,不至於會到寫信的程度。
算了!
瀚明將手中的奏摺丟在了桌子上,拿起了寧蘭讓宮人送過來的書信,展開一看,鋒眉不由打了結。
信箋里的信紙上竟然一個字都沒有?
她這是什麼意思?
握著空白信紙,心情複雜而又好奇。許久,唇瓣上劃過一道邪魅的淡弧,他會親自去尋找答案,即使不知道答案是什麼。
快速地拿起紙筆,寫了一道密旨,對著吉索言道:「閔睿進宮之後,將這個給他,他自會知曉。」
「奴才遵旨。」吉索偷偷瞄了一眼瀚明陰晴不定的面容,接了聖旨。看著瀚明離去的背影,吉索自言自語地說道:「大王越來越變化無常了!」
吉索身邊的一個公公順著吉索的眼神看去,狐疑地問道:「大王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應該是高興……」吉索話到一半回了神,肅色說道:「大王的心思豈能是我們可以揣測的?」
「是。」
吉索一臉若有所思地喃喃低語:「不過……侍候好王妃准不會有錯!」
烏黑的鬢髮,由一枚翡翠朱釵幽雅地挽起。一串晶瑩剔透的珍珠,由髮髻垂於額上,銀蘭耳墜隨步輕搖,金項圈迎光閃閃,一身淡藍羅裙,更增幾分幽雅脫俗,典雅大方而又不失
富貴。秀容盛鬋,如琬似花,舉步輕搖,儀態萬千,這是寧蘭給瀚明的感覺。
瀚明盯著向他走過來的寧蘭,愣住了。
若是可以,他希望她見到他的時候是面帶微笑雙眸含情,邁著輕盈的蓮步向他迎來,撲進他的懷抱。
然而,美夢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她的雙眸一片冰冷,她的笑容淡漠如冰。
她的一番精心打扮,嬌容上的笑容,都是一場虛幻的夢境,猶如落幕煙火,沒有半點溫情,只會讓他的心,冰冷,再冰冷。
「臣妾參見大王。」
瀚明被恭敬行禮的寧蘭又是驚的一愣。
她什麼時候變的如此乖順了?先是空白的書信,現在有是這副乖巧可人的樣子,到底在玩什麼花樣?病了嗎?
「你……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瀚明說話間伸手欲要去摸寧蘭的額頭,卻被寧蘭不自覺地給用手打開了。
「我……」
寧蘭壓下心頭的恨意,扯出一抹淡笑,說道:「臣妾……錯了。」
瀚明有些不敢相信他的耳朵,懵了幾秒,滿臉狐疑地看著寧蘭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臣妾錯了。」
確定他沒有聽錯,一時間瀚明的心情萬般複雜。他曾經一直希望她可以和顏悅色地對他,忽然間她如此……他心裡卻是一陣窩火。不僅是因為她偽裝的態度,更是……他心裡有著一股嫉惱的妒火,近乎燃眉。
此刻,她的溫柔他很希望是真的,可是,他卻說服不了自己去相信。
只要想到向天羽,只要想到她可以為向天羽做一切,他就一刻也不想見到她。
心都要氣的炸開了!
「孤王不想再見到你!」瀚明說完轉身就要向外走。
寧蘭看著轉身的瀚明,心裡冒出了一個念頭:不能讓他就這麼走了,好不容易把他找來,若是讓他就這麼走了,再找機會就難了。
也許是太過於著急不知道說什麼可以留下耶律瀚明,寧蘭條件性地向著耶律瀚明快步跟了過去,在耶律瀚明的身後,一把抱住了耶律瀚明。
「不要走!」
被寧蘭抱住的這一刻,瀚明整個身子都僵直了,他的心彷彿被人用手掐住了一般,有些不真實的感覺,好似在做夢。低頭看著腰間緊抱著他的雙手,這才確定一切是真的,不是他的幻覺。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抱他,第一次主動要求他不要離開,第一出口留他……
若是這一切都是沒有雜質的,簡簡單單的,那該多好?
瞬間,鷹目染紅。
不去想她為什麼要開口留他,不去想他是為了要他的命而去留他,也許,心不會那麼疼吧?
只是,明明知道她的動機不純,他還是抗拒不了她的請求,他捨不得拒絕。就算這是一場虛幻的夢,只是虛假的溫存,他還是想再夢一會兒。
「你確定要留下孤王?」
「嗯。」她當然確定要留下他,她更想留下他的命。
瀚明面不改色地繼續問道:「你打算如何留下孤王。」
「臣妾已為大王備上了一桌佳肴。」
瀚明微微動了下嘴角,說道:「若是孤王要的不是那些呢?」
寧蘭面色一沉,抱著瀚明的手不由一顫,佯裝糊塗地說的:「臣妾……愚鈍,請大王明示。」
拉開寧蘭由他身後抱著的雙手,轉身盯著寧蘭的雙眸:「若是孤王要的是你呢?」
「……」
寧蘭聞言,雙手緊握成全,垂下雙眸,面色冷下了幾分,只是瞬間,便又雲淡風輕。
不動氣,她不能動氣。
一雙玉手環在了瀚明的頸脖上,淡淡一笑,問道:「這天底下還有什麼東西是大王您得不到的嗎?」
世界上有什麼東西是他得不到的?
一直以來他也以為這世界上沒有他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可是,最近他懷疑了。他竭盡全力得不到的是她的心。她不明白嗎?她竟然如此問他?
「你說的不錯,這世界上的確沒有孤王得不到的,包括你!」瀚明話落一把將寧蘭給橫抱了起來,向著內殿寢宮裡走去。
寧蘭被瀚明這麼一把橫抱起來向著寢宮裡走,想到下面會發生的事情,一時間心亂如麻,面色因為焦急變的有些僵硬,脫口說道:「大王,臣妾已經為您準備好了午膳。」
「孤王不餓。」
寧蘭看著越來越近的床榻,心慌意亂地說道:「請大王允許臣妾先行沐浴更衣,稍後再來服侍大王。」
瀚明盯著寧蘭的雙眸,沉默了一會兒,放下了寧蘭說道:「嗯。」
瀚明在床沿坐了下來,看著寧蘭匆匆離去的背影,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恐怕,沐浴更衣是假,另有其他才是真吧?既然他留了下來,又何懼下面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從懷中取出了屬於寧蘭的半片紫玉,準備偷偷地放在玉枕下面。不想掀開玉枕,整個人都愣住了。
匕首?
她在床下暗藏了匕首?是用來對付他的嗎?
英俊的容顏,陰晴不晴。
他的心在不斷的下沉。
她真的那麼想他死嗎?
真的如此恨他?
將半塊紫玉與匕首一同放在了玉枕之下。
他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也許,這把匕首不是用來對付他的,他應該再給她一次一會,最後一次。
這幾日他一直在想,為什麼他和她之間會變成這樣?
他有理由恨她,卻恨不下;他有理由留下她,卻得不到她的心。也許,上天讓他們的再相逢,是為了告訴他,她不屬於他,她和他之間根本就是有緣無份,根本不可能有相愛,他的強求和付出,最後換來的不過是一場笑話。
如果真的是那樣……他就算在捨不得,也該放手了吧?
她還在猶豫什麼?
為了替二皇兄報仇,她還有什麼是放不下的?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這是她報仇的最好機會,她不能錯過。她不能讓她的二皇兄死不瞑目,那麼深愛著她的二皇兄,她一定要為她逃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