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170章 江城暗月落8

「讓他們走！」陳雨柯大聲吼了一句，聲音大到房間里所有人的心跳都漏跳了一拍。轉而，陳雨柯又低下頭，低聲說道，「我爸已經死了，我媽和我妹還不知道怎麼樣……我沒幾個親人了。」

史蒂芬眼角抽搐了一下……這要追溯到故事的開始了，在悉尼三月份的夜晚，陳雨柯一廂情願地認史蒂芬作大哥，從此在兩個人心裡種下了種子。一晃快一年過去了，其間一直是史蒂芬在保護著陳雨柯，略顯死板地恪守著一個大哥的道義，而今，陳雨柯終於拿刀擋在了他面前，給予了他言語之外的回饋。

陳雨柯一直是重視和史蒂芬之間交情的，他們不止一次一同度過生死，因此，史蒂芬在他心裡已經是親人了。

陳懷瑾摔死在陳雨柯面前才過了五天，五天時間連一個噩夢都忘不掉。史蒂芬想象不到，陳雨柯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裡有多難過。

煊麟沒有退步，死死地盯著陳雨柯的臉，事情一次一次超出了他的預料。忽然另一個金屬摩擦的聲音從一側傳來，煊麟轉頭，萊昂·布蘭奇的子母刀都已經出鞘，刀尖上銀白的光芒流轉。

萊昂沒有說話，但所有人都看懂了他的立場，他早已經猜到關於史蒂芬的一切，而今終於站在了煊家的對立面。

幾個執行員們面面相覷，沒人敢輕舉妄動。煊麟看了看陳雨柯，看了看史蒂芬，又看了看萊昂，如此打量了一圈，忽然垂下刀鋒，放聲狂笑。

果真啊，煊麟所擔憂的全都成真了，消息沒有瞞住，鬼在風之組內部，一旦把他揪出來，千絲萬縷的情感關聯立即生效，風之組瞬間就從內部瓦解了。

縱然在一次一次外部的打擊中存活了下來，可一個組織要從內部崩壞，有什麼辦法呢？他媽的，他煊麟還能怎麼做啊！？

「滾吧！」煊麟終於停止了大笑，放聲吼道，「都滾！」

一直恪守著煊家的原則，一切都是為了銀瞳戰士一族，每個人都有自己內心的情誼，又有誰能理解煊麟呢？不是不想放開手腳大戰一場，可仔細一想，這裡的執行員加起來只有四個，還不一定能打贏萊昂三人。

原來在這場兩族押上了所有賭注的戰爭里，反叛者才是贏家。

史蒂芬低垂下眼眸，想要對陳雨柯和史蒂芬道謝，但這二人正面對著煊麟，根本不看他。他把阿比蓋爾從沙發上拉起來，搭在肩上。因為失血過多，阿比蓋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昏迷了。

扛著阿比蓋爾與陳雨柯擦身而過時，史蒂芬停了一下，但還沒等他開口，陳雨柯先說話了。他的聲音如寒冰。

「從今以後，我不再認識你。以後再見面，我們就是敵人了。」

自從那個男人死於那場暴雨，這麼多年來，史蒂芬的心一直如一塊漆黑的磐石，但就在這一刻，他覺得，那塊石頭猛然裂開了。

他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史蒂芬·加拉格，從這一刻開始，你就不再是風之組和顏瞳會的一員了，你的名字會寫入顏瞳總會的紅色通緝令。今夜之後，所有總會和分會的執行員，都會追殺你到世界盡頭。」煊麟的聲音冷靜得可怕。

史蒂芬已經走到門前，再次點了點頭，他已經意識到了，就算他今夜不死，也無法再存活於原來那個世界。

「大家……對不起。」打開門，走出去，史蒂芬轉過身來，艱難地弓下腰，對著所有人致歉。

但那滿屋子的人都沉寂如冰雕。

走下樓，北風呼嘯，迎面打來的卻不再是濕冷的雨絲，而是細小的雪粒。史蒂芬抬起頭，漫天都是白色的雪花。

史蒂芬臉上忽然露出了一點點笑意，2015年將要過去，這個城市的初雪終於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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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芬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這座城市的街道，萊昂收起雙刀，站在窗邊看雪，陳雨柯直接坐在地上，腦袋低垂，雙眼無神。

他的大哥剛拔刀發難的時候，陳雨柯還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但後來他就模模糊糊意識到，史蒂芬的血統可能已經暴露了。

作為他為數不多可以保守住的秘密，史蒂芬的血統一直是陳雨柯的一塊心病，再看他的大哥，大半是親近，小半是疏離。有時候，他會想，若是哈耶克當時不告訴自己那些就好了，那樣，史蒂芬還是那個純粹的只是偶爾會發瘋的大哥，自己也不必擔心那麼多。

但現在，什麼不用再擔心了，史蒂芬的身份已經天下大白，他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一直站在牆角沉思的煊麟忽然抬起頭來，驅散了房間里的幾名執行員，對著萊昂和陳雨柯說：「你們該走了。」

萊昂轉身，點了點頭，把他的子母刀固定在背上。倒是陳雨柯沒明白：「什麼意思？」

「對執行員拔刀，幫助魔護衛逃離，我知道你們是出於和史蒂芬的私情，但這件事，往大了說這是判族的罪名，一旦被我父親知道，誰也救不了你們。趁現在還不晚，你們快點滾。」

「感謝。」萊昂輕聲說了句，把陳雨柯從地上拉起來。

「所以，我們也是從風之組除名了。」陳雨柯問，「還是說，風之組又要解散了？」

「自從阿比蓋爾找上史蒂芬的那一刻起，風之組就已經不存在了。」煊麟低聲道，「你們的事情，我可以盡量往下壓，但從此以後，我不想再在任何地方看到你們。」

「好。」

陳雨柯拍了拍身上的土，拿起父親的長刀。萊昂已經先行出門等他了。走過煊麟身邊的時候，陳雨柯停下來，頓了頓，煊麟依舊木雕般站著，胸膛劇烈地起伏，不去看任何人。

「以後……麻煩照顧好陳雨漪。那姑娘看上去很精明，但實際上蠢得很。」陳雨柯慢慢地說。

「滾。」

「那我就當你答應了。」陳雨柯拉了拉刀袋，推門出去，萊昂就站在門口，見他終於出來，點了點頭。